二十二、刹那惊错觉
进了人人欣羡的县城重点高中，艾离打心眼里高兴过一阵子。但是，她和好朋友莫世杉分开了。按照成绩分班，一个在尖子班，一个在普通班。
开学时，莫世杉和大部分的孩子一样，有私家专车送来，父母陪着处理好一切。
艾离虽搭上他们家的了顺风车，但下了车后，一个人注册，一个人整理行李，一个人吃饭。她不禁感慨，“孤雁不饮啄，哀鸣声更远。”从此，她便是形单影只，孤独一人……
在艾离眼里，室友们肯定不好相处，因为单看穿着和谈吐，明显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不具备通行证。所以，话不多的她练就了“闷葫芦”的又一高层境界了。其实，她是自卑，尽量少地开口说话，才能掩饰自己的无知和浅薄。
军训，开学必修的第一课。齐刷刷地穿上军装，从外表上乍一看，艾离觉得所有人都一样了。她沉侵在这片刻的自信，眼睛迎着太阳闪着光彩。
操场上，新生集训一段时间后，有休息喝水的空隙。大家三五成群坐着，畅饮聊天。
艾离的身材不错，瘦瘦高高的，长相不出众，但清纯脱俗，一着军装，英姿飒爽中更有几分清丽。只是，她的心里状态一直没前进，停留并深陷在小时候的自卑之中，而且时刻提醒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当不少人瞟向她时，嘴边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掩口笑笑。艾离则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格格不入的事情，或是脸上，身上有脏东西，还是怎的。她余光接触到别人投来的目光，就感觉很不自在，独自捧着水杯躲到人少的角落，如一只孤雁饮水，还小心提防附近有没有自己的天敌。
艾离暗暗叫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若以后的日子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岂不是每天如履薄冰？岂不是又成为众人垢笑的另类对象？而且人家就爱欺负看起来弱小老实的……
军训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太阳公公也来凑热闹的时候，直接投射毒辣辣的光学武器。艾离瞧见，她们把脸都抹的像上了一层厚厚的腻子粉，后来得知那叫防晒霜；阳光可以在长长的睫毛上雀跃，一眨眼一闪光，原来那是假睫毛等等。
艾离觉得自己真是来自外太空，而且是原生态的物种，居然对女孩子的关于后天美一无所知。她把无知和浅薄的帽子，实实在在扣在自个头上，自卑在进一步扎根发芽。她说话更容易结巴，有时候脸红的范围都扩至脖颈附近。
军训几天后，教官把全班人分成一排一排练踢步，每排有一个学生口令员。艾离在的这一排是个男生口令员，那个男生个子挺高，背很直，双手卷起军袖，慵懒靠在排球网上。那副慵懒淡漠，漫不经心的样子，艾离脑海的第一反应是——尚新！
将近5年不见，艾离的印象中，他的模样早已模糊。更何况，他从一个小学生长成一个高中生，变化何其大。所以，她能认出尚新的唯一判据，就是所谓的感觉！
是神的旨意么？艾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连感谢上天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不应该是愤恨他的不告而别么？怎么可以轻易原谅他对“五虎将”的弃叛？
然而，世上还有造化弄人这一说呢！
当艾离听到旁边的女生喊那个男生时，不是“尚新”，而是“韦次”！偌大的毒太阳照拢的天地，瞬间凝化为冰天雪地，艾离的心被这一声“韦次”震到，冷不丁掉碎了一地，身体发虚发寒。
一个美丽的错觉，只维持了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却足以让一个人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二十三、披上刺猬装
军训的日子结束了，一切步入正轨。在这里，学习是高于一切的天职，是通往各个大学的关键钥匙。
艾离给自己定下一个生活模式——刺猬生存法。她把自己包在一个丑丑的刺壳之下，就这么平淡和和身边人相处，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只要不被别人靠得太近，在外衣针刺的距离外，自己和别人都相安无事。她把自己封蔽起来，因为在她的世界，靠得太近只会伤人伤己。
班主任编排座位是很公平的，采取抽签法。
陆绒绒，是艾离的新同桌，是一个开朗大方的漂亮女孩，给人第一感觉很不错。
艾离一回头，韦次抽到的签就在后桌。见他慵懒淡漠地走过来，她若无其事坐着，低头翻弄新发的课本，带着心思写上自己的名字。
“啪”，饭卡从艾离的口袋滑落，一只细瘦的手捡了起来。艾离抬头，以为那个男生会还给她，她做好了说“谢谢”的准备。
瘦瘦的男生把玩着艾离的饭卡，对韦次说：“韦次，我们让新同学到小卖部刷卡，请大吃一顿把！”韦次没回答，只是笑笑看着她，似乎很期待这场戏如何演下去。艾离一听，心里急的很，他们这些城里人刷卡大手大脚，自己一周的伙食没指望了。
“我，我饭卡里没什么钱，那都是用来吃饭的……”艾离越说越小声，初来咋到，又不好强行夺回饭卡，和他们关系弄僵了没好处。这一次她自认倒霉，大不了算破财免灾。
艾离沉默着，低头不搭理人。王京俊觉得不好玩，大概觉得这个女生连玩笑都开不起，放下饭卡在桌面，转身走了。
艾离没想太多，觉得饭卡回来就好，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手起刀落的前一秒获救了。她心里面不免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为了钱和生计，这多少难为了一个来自贫困山村的女孩。
陆绒绒和周围的男生相处得很熟，嘻哈打闹恶作剧。艾离气定神闲坐在位子，静静看书写作业，仿佛周遭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本来就无关，这差的可是两个世界的间距！
“陆绒绒，你同桌叫什么来着？你该跟她学学，懂得怎样是安静，淑女。”韦次和陆绒绒开玩笑，把艾离也拉下水。
“她叫艾离。喂，艾离，你怎么都不说话？”陆绒绒站起来，身子往后靠在自己座位，面向后桌的韦次和王京俊，然后扭头问艾离。
“啊，哦，我，我……”艾离一时不懂该说些什么，给人的形象绝对是——怎一个“笨”字了得！她暗骂自己：蠢、傻、呆……谈话不了了之。
在体育项目上，班里的男生还是蛮喜欢打篮球的。每天课间，他们到球场上疯玩几个回合。回到教室，流一身臭汗，这就需要大量的水分补回来。
“艾离，水杯和水卡，我放这里了。”韦次每天能喝几斤水，艾离只是喝半瓶，是他的五分之一。每天，艾离没喝完自己的水，就得上楼给韦次打水。很快地，韦次的水卡没钱了，艾离只好用自己的帮忙刷卡。
有好几次，韦次和王京俊说：“哈哈，她是我的御用打水妹！”
艾离并没有为这份“专属”的工作感到开心，心里不满道，御用？打水妹？有本事你付工钱啊！她认为这是个羞辱，先是饭卡刷零食，再是水卡刷水，欺负她看起来好欺负是么？
艾离的心里炸了毛，竖起刺猬的针刺，冷冷回一句：“我，我才没那么闲呢？我只是打我的水时顺便帮你，懂得什么叫——顺便么？”
后面的三个字音拉的特长，着重强调。韦次显得有些悻悻然，让她之后打水的次数确实少了很多。艾离取得了这点实质性的胜利，心里偷偷高兴了一回。
小小的刺猬，她才没那么好欺负……
二十四、重铸篮球梦
韦次和王京俊几个是好朋友关系，整天厮混在一起。但朋友中也存在食物链，韦次长得高个，却处在链的底端。每当男生之间存在摩擦，他俩一个在教室后门，一个在前门，对骂起来。屏蔽了声音，在艾离的世界，她可以想象成两个大男人过壮族歌节，嘴巴一张一合在对唱山歌。
当火气上到一定程度，快要动起手来时，王京俊从前门的讲台上向韦次冲去。可惜，还没动手，韦次的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开出一朵谄媚的花，笑嘻嘻的咧开嘴：“我错了，我错了！”
陆绒绒双手环胸，对韦次一脸不屑道：“贱，真是贱啊，啧啧！”
艾离算了大开了眼界，得以亲眼目睹了鲁迅先生笔下，“奴颜”和“媚骨”的横空再现。
但不知为何，艾离居然有种矛盾的心里。父亲不堪家庭生计的重压，将此发泄成了家暴，艾离是怕到骨子里去了。现在，反而觉得韦次的性格，倒是生活智者的活法，他懂得中庸之道，大智若愚，将干戈化为玉帛。艾离在脑海里编织着自己生活观的体系，正处于散瞳发呆的状态，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动耳膜，进而触动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陆绒绒凭着超高人气，当上了稀缺的女体育委员。现在，她站在讲台上，狮吼发功：“安静，同学们注意啦！年级即将开展篮球赛，请每班各组织一组女队和男队。赛制规定，男女队总分相加，来评最终名次……”
韦次欢呼雀跃，马上报名，拉着男生纷纷一下报了十几个。而女生只是报了两三个，艾离心平如镜，听到这个消息后，却起了一层层惊涛骇浪。她到底是怎么了，篮球那些事，对她而言，不早已是过去式了么？尽管内心不安分，艾离的表面依旧波澜不惊，手握笔杆子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几天过去，快到上报名单的期限。陆绒绒，王京俊和韦次特别上心，为此在班里到处奔波。尤其是韦次，用尽三寸不烂之舌，把能找的女生都找了个遍，最终盯上艾离。他游说艾离的理由是：瘦高——瘦，身体灵活，穿梭自如；高，给她们盖帽抢篮板！
当然，对于韦次的病急乱投医，王京俊则不屑摇摇头——这些歪瓜跌枣，组出来的女生队就是乌合之众，扯定后腿了！
艾离撩起衣服袖子，露出白净的细胳膊，伸出十指。窗外斜阳洒进来，她看到第六指留下的疤，白净的小脸不动声色，嘴角却狡黠一笑。王京俊同学的话，正在勾起一只冬眠睡蛇醒来的斗志！
二十五、新教练担当
韦次倒是很热心，放弃周末在家舒坦的日子，担起女队临时的教练。当然，这在艾离眼里，认为韦次是怕女生拖后腿，试图将这些烂泥扶上墙，拯救自己的尊严。
天有些灰蒙蒙的，正值春季，寒气还未退去。艾离把毛衣脱了，穿上薄薄的绿色外套，身子看起来更瘦削孱弱。
平时的艾离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安静的让人觉得存在感为零。自然而然，几乎没有人相信艾离会打篮球，顶多就是个滥竽来充数的。
球场上，跑步热身，运球上篮。
前面的几个女生中，只有一两个有模有样，分别是于萌和黄虹虹。到了艾离，她不打算出什么风头，慢慢运球到篮筐底下，一投一进，再投又进！
艾离进球率是挺高的，那是好汉当年勇了。但在这里，篮球就这么乖乖进入篮筐，几乎是百发百中，她把自己也惊到了……
“哇，艾离平时看起来那么柔弱安静，没想到打篮起球来还不赖……”
旁边的人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投来赞赏的目光。艾离一向内向低调，当做啥也没听到，低着头若无其事练习。
“嘿，师父！”艾离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被拍了一下肩膀。莫世杉憨憨笑道，露出两个小酒窝，塞给艾离一个鸡蛋。
自从来到这个高中，在新的学习环境中，两人很少见面了。艾离以为莫世杉早把她抛之脑后，此时看见他塞过来一个鸡蛋，心底涌起一股感动。
“谢，谢谢……”
“师父，跟我还客气啥呀？呃……”莫世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艾离本打算问问怎么了，但韦次以教练的身份过来，霸气地把她拉走去练球。
天开始下点小雨，莫世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烟雨中。艾离抛开杂念，认真和队友在雨中奋战。
下雨地滑，一个重心不稳，艾离的膝盖磕到了地上。
韦次急切地问：“没事吧？”
到目前为止，艾离觉得这个教练还算尽责。却在艾离抬起头的瞬间，他高大的形象被彻底鄙视了。韦次这个大男生，居然在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伞下躲雨！
艾离挡开韦次的要搀扶的手，她让大家继续练习，径自一瘸一拐回到教室。她撩起裤腿，膝盖伤的不是很严重，相比之下，比较心疼那件磳破了口子的运动裤。几十块的运动裤，不贵，却抵得上她两周的伙食费。
淋了雨，受了点伤，艾离身上开始发冷，正要起身回宿舍。
韦次来到教室，二话没说上到讲台，东翻翻西找找，递给艾离云南白药喷雾剂和药酒。艾离很尴尬地接过来，因为她不懂的怎样结合用喷雾和药酒，在家里跌打扭伤都是用祖辈自酿的药酒，直接擦上。
看到艾离的木讷，韦次习惯了她的慢半拍，伸手准备给她上药。艾离脸一红，慌忙说：“不，不用，我自己来，那个，你告诉我咋用就好了……”艾离的声音越说越细如蚊，韦次大概觉得，这个乡下来的女生真奇怪，于是，告诉她治伤的步骤便走了。
低着头，艾离用余光察觉韦次背影已经离开后，才慢慢挪回宿舍。
回来后，艾离洗澡，上药。然后，她躺在床上，惬意地听着雨声入眠。
其实，粗心的艾离没发现，自己座位的角落放着一盒云南白药组合装，里面还附上字条——师父，篮球是危险的体育项目，好好照顾自己！受了伤，用药请详看说明书……
二十六、日不落帝国
比赛终于要开始了，这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艾离自嘲，自己不愧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乡巴佬。下午即将比赛了，她午休时，紧张地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打过篮球的场景就像过电影一样，画面不断闪过。
借来舍友的MP3，艾离用耳机塞住耳朵，音乐仍然压制不住肆虐的紧张感。她真的仅仅是紧张么？还是有些莫名的回忆，伴着紧张隐隐作痛？无从得知，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呐喊声阵阵，球场外人满为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本班和7班的同学站成两派，各自呐喊加油，发威助阵。这场面，艾离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
天气也冷，艾离褪去厚实的外套。她忍不住打了个颤，顿时骨骼肌战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抖落了一地，拿起扫把都能扫一簸箕。
韦次看出艾离紧张了，去敌方转了两圈，回来告诉艾离主要防守球服15号的女生。他笑着拍着她的肩膀，加油打气，艾离莫名感动了一下。
艾离作为首发，因身体高挑轻盈，负责开场抢球。她奋力一跳，给自己的一方送出第一个球。欢呼声在耳边响起，这一刻无比激动和兴奋。
吴萌是队伍的主心骨，被称之为“球神”。第一场手感极好，得心应手的她一连进了好几球。就这样，她带领女队把比分甩开了敌队。每个人气喘吁吁，完全忘却了观众的存在，一心在场上的比赛，直到听见结束时长长的哨声吹起。
结束了，本班女队的半场胜利了，比分12：5。
艾离记得自己应该是拿了3分，黄虹虹拿了2分，其余都是吴萌的功劳。当然，其他不被看好的队友也很卖力，大家相拥而笑！
然而，大家没能笑到最后，男生没能守住女子打下的半壁江山。败因一半是轻敌，一半是敌队也不是吃素的。反倒是本班的队伍连软饭都吃不好，饭碗让人给端了，这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上了场的男生，默默地一声不吭，只有韦次在贱骂个不停。
当晚，艾离正在晚读，突然背后被人戳了一下，回过头看到王京俊递过来一大杯东西。艾离疑惑着，低着头接了，弱弱说了句“谢，谢谢”。声音还没传到对方耳朵里，就淹没在朗朗读书声中。
原来是王京俊请所有女生喝的这个叫——奶茶，对于山里来的孩子，奶茶无疑是奢侈品。艾离瞟了一眼座位里的奢侈品，心思早离开了课本。
下了课，女队友们都有说有笑，一边谈论着今天的战况，一边喝着美味的奶茶。艾离看到自己的那一杯，里面有奶色的浆体，还有像黑珍珠的圆溜溜小球，干瘪的葡萄干，饱满的红绿豆等等。上面还铺了一层看起来滑滑嫩嫩的白色固体，艾离觉得这简直是一件艺术品，哪舍得下嘴。
艾离正发着呆，王京俊轻拍了她的肩膀，指着那杯“极品”说：“艾离，你的双皮奶，再不吃明天就嗖了咯！”
“课，课间太短了，等回宿舍再吃。”艾离脸唰的一红，低着头尽力在掩饰自己的无知与浅薄，心里感慨，原来——它叫双皮奶啊！
第二场球赛拉开序幕，本班对5班。
第一球，仍是艾离开抢。这一次，她反应慢了半拍，没给自己的队友拍到蓝球。
5班的女生确实比7班的厉害，再加上今天的于萌不在绝佳状态，手感不好，一个球没进。艾离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和黄虹虹极力配合。
球传到艾离手上，被好几个人围攻，旁边的韦次等人连忙叫——拿稳球，先别投！艾离运球，一个急转身，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碰到了篮筐，球快速绕着框上旋转，所有人注视着这一幕。
“耶，进了”，场外掌声爆起！虽然听不清他们在欢呼什么，却让艾离的斗志瞬间燃起，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黄虹虹，球！”艾离看准时机，把球传给在篮底的黄虹虹。
“耶，又进了！一班加油！”加油助威的声浪冲向了高潮，场上两个班的实力都很强，几乎将比分僵持着，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却仍在坚持着。
“哔哔~~”长长的哨声响起，终于结束了一场拉锯苦战。
本班的女队再次胜利，和五班女生比分，7：5。
艾离简直觉得那是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一次，这一场，她拿下了5分，有种眼泪欲飙的冲动。
由于上一场失败的惨痛经历，男队们化悲愤为力量，不搞个人主义出风头，团结配合。终是不负众望，一举拿下强劲的五班对手。
因为没时间吃饭，队员们打完球，立即要回宿舍洗澡。这一晚，艾离觉得特高兴，来不及吃饭，泡面却吃的特别香。
“艾离，今天你好像拿下了5分啵！”王京俊虽然没有一个夸赞的词，韦次在一旁鼓掌笑着。
“嗯，嗯，是啊。”艾离平静的回答，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激动和兴奋。但她心里甜甜的，因为从他们透漏出赞赏的眼神，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尊重和自信。
第三场球赛，什么情况？
居然是和教师队比，女老师人都没来齐，还没打就认输了。女队员们都换上了球衣，对这不战而胜的结果，还是感到有些失落的。
估计男老师们饱受了岁月的摧残，体力自然比不上这些年轻的小伙。在年轻一辈的忍让中却还是输得很惨，几十分比个位数的分。
到后来，男生们都不去截拦那些得球的老师，那个老师在篮筐底下一直投球，球却调皮着不进去。旁边戴着眼镜的老师们不停笑着，也许在笑队友，也许在笑岁月。最后，在“咯咯”笑声中结束了比赛。
三局两胜，本班进军半决赛！
黄虹虹说了一句，解开了大家郁闷的心结——我们进入了半决赛，女生还没输过呢！
王京俊在一旁挠着头，讪讪笑着，谁让他原先瞧不起人来着。韦次鼓掌，极尽灿烂的微笑，让艾离一时有些恍惚。
韦次夸道：“是啊，你们是日不落帝国呢！”
二十七、命运扳手腕
本班以小组第二名的成绩，迎来激动人心的半决赛。
果然，能进入半决赛的队伍实力非凡，一班的第一场输了，第二场赢了。
接下来，第三场最为关键，它要么是步入决赛的垫脚石，要么就是砸脚石！
大家绷紧全身的神经，祈祷对手不要太强。但抽签的人手气不好，事与愿违——居然是12班！目前被公认为最强的种子队伍！
12班，不论男队女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杀得从未输过。特别是女生，其中好几个是体育生，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往往对手都是以零进球被终结。
一连几天，艾离都听见韦次在后桌骂，衰啊倒霉啊。她听了挺受不了的，没必要嘛，觉得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班的队伍也是遇强则强的！
比赛那天中午，艾离去上了个厕所，大姨妈居然不期而至！心想：完了，本来自己就是以高个身轻为优势，跑得快身手敏捷，眼下反应迟钝，加上有大姨妈侧漏的顾虑，速度更慢。于是，艾离决定自己还是不上场了，虽然心有不甘，因为这很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比赛。
艾离因为脸皮薄，先跟黄虹虹说明了情况，让她转告韦次他们。
“艾离，听说你下午不上场了？”韦次轻轻唤她。
“嗯，可，可以吗？”艾离不好意思笑着，脸红红地低下头，趴在桌子上。
最后一节课，艾离没见到于萌，得知她因为胃出血去医院了。
天呐，这对艾离来说是双重打击，她多渴望能一路把篮球打到决赛，来几场巅峰的对决！貌似有种缅怀过去那场不了了之的赛事和某人，弥补心中的遗憾。
下午最后一课的下课铃特别刺耳，“铃——”如同黑白无常索命来了，到点了，可不就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便活不到五更！”
一下课，韦次一帮人拉着女生投几个球热热身。艾离本着上不了场的心思，木木地站在一旁不愿动，望向球场出了神。
即将吹哨开赛，于萌从医院赶回来了，多少燃起了艾离绝望中的一丝希望。韦次很在意比赛，还是决定向艾离走过来，叫她作为首发上场。
艾离从来不擅长拒绝别人，执拗不过他，脱下外套上场。一阵阵冷风吹来，较之12班的女体育生们，艾离等人均是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立着。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她在心里苦笑起来。
豁出去了，艾离也不懂于萌能发挥出平时水平的多少，反正她自己的行动是大不如平时了，尽最大的努力吧！
第一个球艾离抢到了，但很快被围攻，败给了女体育生的强势与蛮力。于萌看起来，状态还是不错的，运球稳健如飞，可惜大多数的时候控球权都在对方手里。
艾离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防守自己的人擒住，裁判没注意到，也就没吹哨其犯规。怒火在胸腔燃起，欺人太甚，她可不能吃这种哑巴亏，细瘦的胳膊奋力一甩。这力度有惊到对手那么一瞬间，她挣脱了魔爪。
对手的一名队员，靠着娴熟的球技以及庞大的身躯，本班的虾兵蟹将根本无法阻挡，她以势如破竹的胜利姿态，即将冲到篮筐底下三步上篮。艾离化悲愤为力量，冲上去，料定女生一般右手运球娴熟，左手就不行了。于是，她掠到其右侧偷袭，来个声东击西。
那女生把球转到左手，好机会，艾离抄了她左手边的球，成功了。
只听见韦次大叫“好，好！”但马上裁判吹起哨子，因为艾离自己一个踉跄，没注意到脚下，一只脚已跨出了线外。12班的拉拉队鼓掌，一阵唏嘘，喝起了倒彩。
还是高兴地太早，艾离尴尬的同时，更多是悔恨自己的过失！
艾离为了弥补过失，更加拼命地在场上奔跑。很快地，她体力极度透支，加上痛经折磨，请求下场换人。
回到场外，艾离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赛况，接下来靠她们了。时间一分一秒走了，心一点一点被揪紧，却也没能挽回失败的局面。
本班女生输了，与12班比分：4：12。
“日不落帝国”的战绩辉煌史，终是没能延续到最后。
比赛规则是男队和女队的相加总分，分高为胜。所以，取胜全寄希望于后面的男队，韦次和王京俊他们若可以逆袭，就能进入总决赛。
紧张感十足，艾离的脸依旧红彤彤，场上奔跑的热度难以消退，多了份烦躁不安。
男生们开打了，他们知道这一场面临的最终命运，而且女生已经被拉下分数，不拼不行！这一次，他们很认真，前锋后卫配合得很好。
王京俊得罚了好几个球，可惜几乎没进，应该是太紧张了。而韦次看得心如火燎，扼腕叹息，却也无计可施。大家努力，尽力了，无奈对手太强。
最终总比分：22：27。本班输了，全班人默默作人鸟兽散了。
艾离也跟着人群，没了气力，无精打采走回教室。她苦笑着，自己喜欢的篮球，难道注定了一个“败”字收尾么？曾经是不战而败，不了了之。而如今，大家都那么努力去做了，却还是没能成功。
特别是韦次，艾离听见他对12班爆了粗口，眼角沁出了些水色。虽然她不喜欢男生粗鲁，也就是骂脏话，可是看到韦次这样，他是因为太在意比赛。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很热心班级的赛事活动，她更增了几分难过。
漆黑的夜，室友都躺下了，艾离坐着发呆，心有不甘，那5分之差——
如果自己没来大姨妈，多进两三个球……
如果于萌没有胃出血，多拿几分……
如果王京俊稳定些，罚球少些失误……
然而，这哪有那么多如果，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
艾离觉得空寂中有种压迫感，来自于命运。那感觉就像，她用细瘦的胳膊和命运掰手腕，纵使拼尽全力，从一开始，那只手就被死死钳住，不动分毫。
二十八、恋爱小测试
“哈哈，我错了，求放过……”
“韦次，你个贱人，疯狗！”
篮球风波过去了一段时间，大家伤感早随风化散，前后桌恢复了嘻哈打闹的氛围。而艾离并没有太多改变，篮球虽然拉近了大家的距离，但她的刺猬套装没有褪去，仍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只不过。她有意无意会关注着韦次。
韦次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直接与艾离的心情挂钩。
这是啥感觉呢？艾离感觉这就像过年赌钱的感觉，六面色子上印有不同图案，她最喜欢买葫芦图案。当摇出了小葫芦的刻图，她一阵欣喜，除了有钱装入口袋，收获的还有一种心情。
想着想着，艾离的脸不经微微红了，仿佛在心里一株樱花树拔地而起，空前绝后地绽放，乘风而落的花瓣扑到小脸上。她微微扬起嘴角的弧度，偷偷藏起袖口的落花，抿笑不语。
校运会转眼而至，每所学校，这都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艾离不参加任何项目，在班级大本营操起笔杆，为运动健儿写稿。韦次因为是学生会的，被安排在检录处帮忙，也没参加比赛项目。
陆绒绒和黄虹虹都参加了赛跑，两位女健将都赢得了不错的名次，艾离真心为她俩高兴。韦次也为她们高兴的同时，自己也想露露风头，于是，他在接力赛打起了主意。
早自习照旧，下了课，韦次拉起艾离的胳膊出了教室。虽然没有拉手，但艾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天色还早，室外晨光树影昏暗些，没人发觉她脸上的红晕。韦次一脸谄媚笑着，请求道：“我要参加接力赛，检录处那边，艾离你帮我顶上吧！”
“我，我不行的，什么都不懂。”
“没事，去吧，就去那边帮帮忙了。”
“真的不行……”
“我说行，一定行！”
韦次的语气总带着自信，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随即，他把牌子从自己的脖子取下，双手往艾离的颈上带。艾离连拒绝的话都没组成句子说出口，就像一只傻呆的鸭子被赶着上架。
到时间了，艾离去顶班，深呼吸几口气，低着头到检录处说明来意。一看那个学姐，就板着张脸，说话尖酸刻薄，让艾离不敢轻易靠近她5米内。空气压抑得紧，艾离感觉自己很不受待见，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唉，那个同学，你是来代替韦次的是么？”那是一个教体育的女老师，但却比语文老师更加温柔，亲和力非凡。她接着说道，“你跟着我，带这帮选手到比赛场地吧！”
艾离多感谢这救世主一般的老师，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同时，她希望韦次快些回来，实在是受不了学姐那目中无人的傲慢，有什么了不起。
到了比赛场地，艾离眼睛一亮，正好赶上本班的200米接力赛，韦次也在其中。
陆绒绒不愧飞女健将，跑起来的速度不亚于体育生。黄虹虹个子虽小，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双腿交换的频率极快。韦次的大长腿也飞奔在黑白相间的跑道上，白色的体恤在风中飘动。
“艾离也没注意到班级接力赛具体得了多少名次。等本批选手上跑道后，她迫不及待去找寻韦次的身影。
“韦，韦次！”艾离跑向迎面走来的韦次，把牌子一模一样还给韦次，挂回他的脖子。他笑了，那一刻，艾离心里装着一头乱撞的小鹿，无比满足。
晚上，有宿舍的地方都有卧谈会，平时艾离只听听不说话，很快便睡着了。今晚，室友弄了一个网上的测试题，可以测出每个女孩喜欢的男生类型。
于萌的是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前提是个大帅哥她才接受。然后黄虹虹呢，就是贴心暖男……
陆绒绒的呢？大家想知道也无从得知，因为这个靓丽的女孩是外宿的，以为她平时跟王京俊和韦次处的比较好，大家也就往这方面瞎歪歪好一会。
当提到韦次时，艾离心里是有悸动的，但不嫉妒，毕竟她感觉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自己是存在自己的世界，两个完全属于平行时空，没有交集。
“喂，艾离，睡没？你也来测测。”看来，室友们对这个几乎待所有男生如冰的女子，还是八卦心十足的。
“好，好呀……”艾离弱弱答道。
测试结束，大家惊呼——大家好，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
“贱人曾”类型的男生，也就是说，艾离喜欢贱贱的男生，让她想起了陆绒绒嘴边的贱人次……
二十九、抢过独木桥
高一结束了，文理科重新分班，本班班的绝大多数人都偏向了理科。
艾离盯着重新调整班级的公告，眼眸深处一片黯淡，自己分到的是理科快班，但几乎没有几个熟人。
陆绒绒，于萌，黄虹虹选了文科，自然不在一块了。话说艾离，王京俊，韦次都是理科生，应该在一起才对。但因为三人的分数均不在同一个级别，王京俊选择了辍学离开，而韦次远在9班，艾离在3班。
那莫世杉呢？很久没露面了，艾离找到他的名字，在11班。
新生开学，简小浣也考上了这所高中，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二姐，这呢！”简小浣在校门口兴奋的叫着，艾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都怪这两只近视眼，忘记戴上眼镜，找了几圈不见人影。
简小浣这小妮子一年不见，长高了一个头，过去黝黑的皮肤退去，变得白皙细嫩了。肯定是为了中考，宅着看书多了，看来宅着也是种保养啊！艾离想到最近喜欢上的美女漫画家，夏达的经典保养名句。
艾离很高兴接过精灵鬼的行李，带她去报到，带她宿舍整理安顿好。然后，两人一起逛逛校园，让简小浣熟悉熟悉新环境。
“啊，累死了，终于好了！”简小浣松了一口气，眼神看着窗边，笑着继续道：“对了，杉杉哥呢？”
“他，他呀，在11班，待会我带你去找他。”艾离不假思索。
两人来到4楼的11班门口，没见莫世杉的身影，只看到有几个在学习的同学。
“打个电话吧？”简小浣眼里闪着光，迫不及待道。
艾离找到学校的公共电话亭，拨了号——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怎么可能？艾离有种不安的感觉，拉着简小浣跑回教室。
“同，同学，请问你们知道莫世杉在哪里么？”
“不好意思，刚分班，不认得人。”
艾离忘了这茬，随即跑去办公室，找11班的班主任。班主任和颜悦色道：“哦，你说莫世杉啊，开学后不久，他不读书了，书和行李都搬走了……”艾离听到“走了”两个字，脑袋“嗡”的一声，身体杵在办公室，却再也听不见那老师后面的话。
“谢，谢谢……”艾离失望的走出办公室，二话不说，到了林荫小道，一边缓缓走着，一边和简小浣说明情况。
一进校门，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蹦蹦跳跳的简小浣的眼睛红了，豆大的泪珠滴在鹅卵石上。艾离心中何尝不难过呢，当然愤愤的怒火也有，嗬，又一个不辞而别！
但艾离看到简小浣的眼里，迷惑不解，连忙问道：“小，小浣，怎么了？他不告而别，是他不对在先，不值得哭啊！”
简小浣一听，哭得更凶了。艾离把她扶到一个大树下的石凳坐下，炎热的天，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新生和家长在不远的校道上，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姐，你晓得吗，成绩平平的我，为啥能考上全县最好的高中？”简小浣停止了哭泣，一停一顿的抽噎道，“当你和莫世杉考到县里，是全镇人的骄傲啊。我想，自己只有羡慕的份了，没啥指望，迟早和大姐和三姐打工去。可是……在你们离开的日子，我很孤单，特别想你们，尤其是莫世杉。他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挥之
不去，想见他，咋办呢？只有一条路——考高中。于是，我以此为动力，每天早起晚归，还特地搬回我们曾经的宿舍，为的是安静的学习，用勤来补拙。你也知道，那间宿舍传言闹过鬼的，没人敢陪我一起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是有多害怕啊！汗毛都竖起来了，还自我安慰——没事的，好好看书……”
艾离了解这孩子的苦心，心疼却不知从何安慰，怔怔坐着聆听。
“为了他，我成功了，也为家里争了光，领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时候，我高兴地几天睡不着觉，而现在……这里……呜呜”简小浣揪住心口的衣服，泪流满面。
艾离抽出纸巾，轻轻为她拭去鼻涕和眼泪，让她的头依靠在肩膀上。艾离深呼一口气，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能控制的，该走的怎么也留不住，凡事多往好处想。你看，过去一年的苦没白受，现在的结果不是挺好的嘛，将来再考一个大学！活在当下，好好珍惜花开就不怕花落，我们还有家人，为了自己和他们而加油，好不好？”
简小浣揉揉眼睛，点头应下，觉得眼前的二姐变了个人似的，外表依旧柔弱，但没了以前的胆怯懦弱。
尚新走了，不知去了哪里；严妮儿和邹爽走了，飘零在打工路上；莫世杉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陆绒绒，王京俊，韦次……艾离知道，大家都分开了，以后一切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艾离突然想起一句话“你若不坚强，懦弱给谁看？”，她把这句话分与简小浣共勉。
在题海中，艾离很快游过了高二这片海。接下来，迎来的是高三的深渊，而上方只架着一根木头，一头是黑色笼罩的六月天，另一头花团锦簇的大学新天地。
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应届生们每天都在练兵秣马，顶着黑眼圈，依旧挑灯夜战。幸好艾离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妹陪着，生活不至于完全枯燥。她也不妨先前去探探路了，日后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些高考经验。
这是根独木桥，千军万马抢得头破血流，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
三十、踏上新征程
2012年的某天下午，高考成绩将公之于众。
艾离捧着还是按键的手机，拨打分数热线。刚上一本线，险！
虽然松了口气，但艾离心里也夹杂着一丝失望，分数比期待值低了很多。尤其是她最喜爱的语文，无论月考、段考、期末考还是仿真模拟考，从未出现的低分居然在高考出现！
这样的分数，无疑就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填报名校的指望不大，艾离却不想上高四。原因有二，一是家里没钱，二是自己很排斥高中的应试教育。
填报志愿后不久，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艾离进了保底的一所高校——G大。G大是本省一所不错的二本大学，选上的专业在学校是数一数二的。艾离劝自己，该满足了。
“姐，恭喜啊，你是个大学生啦！在村子里可长脸了呢！”简小浣第一时间跑来祝贺她，脸上满满的都是为她高兴的神情，让艾离一阵感动。
“谢谢，你也要加油，明年就看你的啦！”艾离摸摸这个精灵鬼的脑袋，那双眼睛眨巴着，鼓励她。简小浣是开心果，陪伴艾离度过高二高三。两人似乎永远长不大，感激一路相伴，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幸好还有彼此。
这时候，严妮儿和邹爽两人陆续打来电话，询问艾离的高考情况。当然，两人只能电话里祝贺，人在社会，身不由己。对在遥远的异乡不能回来的姐们，艾离表示理解。
那自己的父母呢？自己曾经最敬爱的父亲和最亲爱的母亲，自己是否给他们长脸了？他们有十几年没回来，这回会双双把家还么？他们会陪伴自己去大学报到么……
“嘟——”是父母的电话，艾离斩断烦乱的思绪，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期待的。
“爸妈，我考了一本呢，500多分！“
“在这边，看新闻，说600多分才上一本线呢？”
“不同的省份，考卷和分数是不一样的……”
“那这边的z大，录取分数将近700分，你是考不上了……”
Z大确实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艾离听出父亲语气中带着些失望。她更失望，心生厌烦——你们就知道关心成绩，这十几年来，你们在哪？一年之中有几次电话？为了让你们早点回来，寄回来的钱从来都够花，那是因为我省吃俭用，我不想给你们增加负担！平时的成绩你们有关心过么？在我考得不理想的时候有人安慰
么？所有的委屈，像随着打破出血的牙齿，硬是往肚子里咽，划伤的内脏鲜血淋漓……
“就，就问你们一句话，回来吗？”艾离早已不想多费口舌。
“很忙，就不回家了，你也长大了，考在本省，可以自己或和一路的同学去大学报到的。”
“是，你们放心，我到哪，一个人都是可以的！”艾离有些赌气的说道，直接挂了电话。
简小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拉拉艾离的袖子，轻声道：“姐，没事的，还有我在你身边呢？对了，爷爷奶奶也在啊！”
艾离把头向天空仰起，让泪水流回心底。长大后，她已经学会用这个方式来坚强，不让眼泪懦弱留下，而是挤出一个微笑，回答道：“是啊，我还有你们呢！
爷爷奶奶可高兴了呢，说家族里头第一次出了个大学生……”
这些话是艾离说给简小浣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身边总会有珍惜自己的人，自己也要学会好好珍惜，生活不会永远停滞不前的。
临走前的一个晚上，爷爷奶奶盛情款待，邀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饭。简小浣也来了，蹑手蹑脚溜进艾离的房间，藏起一大包东西。
“小离，你可太有出息了，咱村的骄傲啊！对了，你爸妈不回来送你去上大学吗？”时不时会有人问一句，语气里浮夸的关心道。
“忙，他们都忙！”艾离笑笑敷衍过去。她想起来，这是一个关于空巢老人的公益广告台词，忍不住暗暗自嘲，真是讽刺啊！
天微微亮，一声声鸡叫唤醒新的一天。艾离坐在床上发呆，看到一堆行囊，想到即将离开了。她土生土长在这个小村落，离别时满腹惆怅，无法割舍这乡土情缘。
“姐，你等等我，我送你去……”简小浣揉揉惺忪的睡眼，说着要起来穿戴好衣服。
“没，没事，你休息吧，过几天你也要去补课了！高三很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艾离制止简小浣。
“不，你让我送你到车站，求求你，姐……”简小浣的眼里全都是不舍，快哭了。
“好，好吧，到村头的老桃树下就行，不准再讨价还价。”艾离退一步妥协道。
那个岔路口的大桃树结满了桃子，这里曾经是四个女孩们最爱的地方，藤编秋千勒过树干的痕迹还在，但人已经是各处散天涯。那时候的春天，粉色的花苞和红色的花朵挂满枝头，风一吹过，满地落花，扑鼻而来的是新泥翻土的芬芳和花的芳香。
“姐，给，这是我昨天上树摘了些熟了的桃子。”简小浣捧着一大包绑好的桃子，和黎明一样清澈单纯的笑着。
艾离看到简小浣腿边有几道划痕，想必是上树被刮伤，只为了给自己挑选早熟的几个桃子。她接过桃子，紧紧拥抱了眼前的人，然后两人就此别过。
黎明，日出，女孩，行李，踏上旅程，身影消失在一片晨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