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为王逸找辅导老师
给王逸写了信不几天，石峰那个同学却带来了消息，说那位熟人去翻遍了一堆如小山似的报告，报告里没有叫王逸这个人，要石峰问问王逸当地人事局，这件事方能弄清楚。
石峰忙去给王逸挂长途电话，可电话一接到王逸所在单位总机，总机马上告诉石峰王逸调走了，调到沙镇去了。
这个消息使石峰一下子轻松了，回来的路上石峰感到，王逸的确不错，应该好好真诚地祝贺她。
给王逸打了电话的第二天，石峰突然收到了王逸一封信。
那是上午石峰在宿舍里复习功课，不知什么时候，邱明突然推开门，拿着一封信闯进来，眼睛珠子盯着石峰一转，把信扬得老高。
“喂，峨边的又来信了，叫什么名字，王……”
“去你的。”石峰一下子抓过信。
邱明并不生气：“叫王，王什么，石峰怎么忘恩负义了，当初还是我给你报纸的呀。”
“好，好，该好好感谢你。”石峰赶快给邱明拉拉手，“可名字还是你自己猜。”
邱明看到身高力大的石峰，无可奈何，只好挤挤眼，便退出去了。
这时，石峰拿起信，简直想不到王逸会这么快给他回信，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那次她不是那么骄傲吗。此时意外收到了信，使他又失去热望的心，不免心跳起来。他拆开信取出信纸，轻轻念道：
“近来在忙些什么呢？生意可兴隆……”读到这里，他不免好笑起来，这个女才子，听我谈了一席生意的话，就那么铭刻于肺腑，把我当成了生意人，可我的未来比生意人还高一筹，是“操纵”企业的“刽子手”嘛。然后他跳跃地读下去：“……上次你给的两篇小说，早已细读，我较喜欢后一篇，生活趣味浓些……”读到这里，石峰情绪霎时活跃了，王逸终于谈到了他的小说，她多么谦逊、坦荡和诚挚啊。伙计，看来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你错了，你判断出了偏差，你还没有摸熟和吃透别人的性格、脾气，你还没有看透别人的五脏六腑，你怎能凭自己的主观臆测呢，你太小家子气了，你写信一个字都不提别人发表作品的事，更不给予实事求是的评价，你呀……他霎时懊恼地双手撑住自己的头，直生自己的气。
片刻以后，他阅完了信。从信上得知，王逸已调到沙镇政府机关，真该好好地庆贺她，真不容易呀，一个年青的女孩子。今年文学方面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真是双喜临门。为了祝贺她，适当时一定请她吃顿饭。从信尾他还得知，明天她将来市电大分校开毕业论文座谈会，到时一定亲自去向她表示祝贺。
第二天下午，石峰到电大分校楼上会议室，会已开了一些时候了。当他走到会议室后排时，不知怎么，好些学员转过身来望着他。此时，新闻班几个认识他的同学看到他，热情招呼他，并立刻给他让座。当他坐下不到一分钟，他马上瞥见了第一排就坐的王逸。只见她坐在那里，时而埋下头，认真记着笔记，她的旁边恰好空着个坐位。石峰马上忍不住朝前挪了几步，悄悄叫她。好不容易她转过身，一见是石峰便立即笑了。石峰向她招招手，于是他们出了会议室到了走廊上。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一出来王逸惊奇地问，她万万没有想到石峰会到这里来，据她想象石峰太忙了。
“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
两人一起笑了，石峰说：“我收到了你的信。”
“噢，原来如此。”王逸这时注目地看了石峰一眼，她发现今天石峰很有些俊气、飘逸。才一个多月就变了样儿了，头理了个样式，西服上衣兜别了支金笔，下装穿了条洒洒脱脱的教练裤，真成了个俊小伙子了。她的眸子灵活地眨了眨，显然情绪提起来了许多。
“你的毕业论文选了个什么题目？”
“这个问题我还没来的及认真考虑。”石峰笑着说，“我才停止了工作，一点头绪都没有。昨天到一所学校去查了下资料，竟没有我需要的。我想从当代青年作家中，选几个我认为有价值、具有复合型性格的、奋斗着的、开拓者的青年形象来评论。可我一打听班上同学们的论文题目，原来他们竟是评个具体的中篇，我感到我的题目是不是大了。你呢？你不是打算评古华的《贞女》吗？”
“我也没定下来，有关古华的小说资料我收集了一些，但他的创作风格前后变化较大，我怕把握不准，他近两年的小说我也没读过。再说，我熟悉诗歌，我在想是不是搞诗歌方面的，我要搞可以以森林为角度来写，北方诗派就有森林诗派，他们主要在东北三省，我曾跟他们要过资料。”王逸停了停，又兴致勃勃地说，“我又想写古代诗歌方面的，我那里这方面的资料也有，你看可写的太多了，都静不下来了。”
石峰看着王逸笑了：“你就好好静下心来考虑考虑。对了，我给你寄的书，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王逸看着石峰微笑着答道。
“书还实用吧。”
“实用。”
“你现在东西都搬到沙镇了吧，都忙好了吗？”
“差不多了。”
“该好好庆贺你呀，王逸，你真不简单，一个女孩子。”说到这里，石峰一时为朋友的事激动得差点要迎上去与对方拉拉手，可对方是女同胞。他只好忍住了情绪，便继续兴奋地说，“你今年双喜临门啊，文学上也迈出了令人可喜的一步，为了庆贺你，我好久一定请你吃顿饭。”
王逸立即笑容可掬了。
这时，石峰才发现，现在王逸比以前变得朴素一些了，脸上没有画眉，也没有打红，连淡妆都取消了，脖子上围了一条半新的深色纱巾。看来她还是明智的，到了新的环境，第一印象很重要。
“你们下午有没有课？你不马上走吧。”王逸望着石峰问。当石峰答复不走时，她说，“我们进去听一听，我想既然要搞，我就一定要搞一篇优秀论文出来不可。”
石峰一听立刻笑了，看得出王逸的好胜心特别强。
此时，石峰跟随王逸从会议室中间往前走，石峰想不到好多注目的目光一下子移到了他俩身上，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第一排坐下。
这时，电大分校的一位老师，在就论文的着眼角度、选题的范围大小进行一番说明。王逸拿着笔记本，既想听，可止不住想与石峰说说话：
“我上午一来就去逛书店，忍不住买了几本书，你看我买了什么书。”
王逸边说边掏出书，递给石峰。石峰一一翻来看，两本外国小说小册子，一本屈原的《离骚》及《九章》诗集，一本宗教小册子，石峰不免笑了：
“好一个宗教信奉者兼学者，现在这方面研究得如何了？”
“还不错，什么儒、佛、道三位一体啦，什么——噢。”王逸大脑立即象触发了灵感似的，眼睑突然往上一挑，“我想用宗教的角度来研究佛教对王维诗歌的影响及发展变化，你看怎么样？”王逸此时的神情象突然发现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
石峰一听，又是笑又是摇头：“好天真的人，你这样值得吗？请问，有多大的现实意义，有何种价值？”
王逸想了想，觉得说的在理，也天真地笑了。
此时，上面在讲毕业论文的程序安排，王逸一下子拿起笔，飞快地记着，记完了，她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石峰说：
“我的毕业论文还不知怎么搞法，先前，我把调到新地方不好找辅导老师的困难告诉了易校长，他叫我找找这分校的吴祥老师。”
“吴祥老师。”石峰此时合上了书，想了想说，“我认识，昨天我还见过他。”当石峰刚要说“这样”还未出口，只见周围的人一下子乱嚷嚷起来，好些人起身在往会议室外挤，散会了。石峰于是站起来对王逸说，“这样，我们马上去他家，我们还比较熟悉，他会帮忙的。”
王逸望着石峰笑了笑，她站起身，把笔记本往包里放，跟着石峰往楼下走。
“喂，先前我问了校长，听他说我们的论文可以写报告文学。”王逸在后面边跟上石峰边说。
“是吗？”石峰停下脚步，待王逸跟上来说，“可你选什么材料，材料一定要很丰富，才能凑上几千字。并且，材料要很典型，你手里有很典型的材料吗？”石峰故意强调“典型”两个字。
“是啊，是不好找，不过如果有，我相信我会写好的。”王逸看着石峰很自信地说。
“好一个绝对自信，我告诉你，我这里有一个材料，并且相当典型。”
“什么材料？材料的主人公是谁？”
石峰望着王逸光笑不答。他带着王逸下了楼，往操场对面的一座楼房走去。上了五楼，石峰看了看门号，便客气地敲了两下，一会门开了，闪现出一张清癯的脸。
吴老师热情给他俩倒水，拿水果。石峰把王逸调到新单位，毕业论文不好找辅导老师，校长叫他们来找他的事叙述了一遍，石峰说：“吴老师，这件事看来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吴老师在他俩对面坐下来客气地说。随后，吴老师问王逸确定什么论文题目。王逸把她想写的几个方面，从古代诗歌谈到当代诗歌，一会儿跳到外国两个著名诗人，再跳回来谈到古华的小说，一古脑儿地说了。
吴老师便告诉她，根据自己手里占有的资料，自己的基础以及兴趣，先确定好题目，然后再说丰富资料的事。
“吴老师，听说你这次指导分校这个中文班？”石峰问道，当吴老师点了点头时，石峰立即高兴地说，“这就太好了，王逸现在划到了分校管理，干脆王逸论文的事，直接找你好了。”
“可以。”吴老师态度很诚恳，“但我不一定指导的好。”
“你不必谦虚。”石峰对这位富有才干、待人诚挚的老师很有好感，何况他为王逸说好了这件事，那种喜悦的心情不用再提，他用感激的眼光望了望吴老师，又说，“你觉得现在查阅的资料，可供我们参考的有哪几种？”
“要说资料，目前权威性的文学评论刊物要数《文学评论》，当然，在评论方面比较大胆、观点较新的是《当代文艺思潮》，要资料全面，最好找‘人大’编的复印资料，它基本收集了近几年全国各地有影响的各种文学评论。”
石峰用笔记下了刊物的名称，王逸此时却侧着头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此时，石峰认为目的已得到，起身感激地同吴老师握握手，随后他俩向吴老师告辞。
下了楼，石峰去推出自行车，王逸要回沙镇，石峰送她去车站，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谈笑。
“喂，你们城里是不是经常停电啦，我到沙镇最老火的就是停电。有一天晚上，我走遍了沙镇所有商店都没有蜡烛卖，气死我了，我躺在床上怄气，没有看一页书，不是不看是没有照明，我说你可以到沙镇来办个蜡烛厂。”
“哈、哈、哈。”石峰一听就笑起来，说，“到你们那里办厂，你们那里有多少人，办厂最起码要考虑市场，对不对。”
“你说办蜡烛厂不行，我可以给你推荐可做什么，沙镇可以搞干洗，怎么样？”王逸说着，眉毛天真地往上一扬。
“也不行。”石峰轻快否定了，他觉得与王逸说这些只能说着玩玩，他没有兴趣，他想了想转移话题说，“你说，你们沙镇现在机关还差哪些方面的人？”
“多着啦，可企业到机关、事业单位卡得紧，我去都属于好不容易分到的几个名额。”
“是嘛，这个人也太神通广大了，还是个女孩子，要是男孩子，简直不得了。”石峰半幽默半赞扬地说。
“什么神通广大，他们认为我打出出还可以，再说我的面子还放的下来嘛。”
“是的，幸好王逸的面子还放的下来。”两人都笑了。
“不过，我到沙镇还是无可奈何。”王逸好似不满足。
“慢慢来嘛，明年可去考记者。”石峰说。
“晓得考得上不。”
“哪有考不上，已经出了名的女才子。”
“听你说的。”
“是呀，到时你把那篇获奖作品带去，吓唬他们，你说我得了一等奖的，保险他们就收你了。”
“脸皮还不厚。”王逸边笑边瞟石峰一眼。
此时，他们顺着公路走下一段大坡，往右转，沿着此条宽阔、笔直的柏油路走去，前面不远处有个汽车站。
“到沙镇，你就来耍嘛。”他们默默走了一段路，王逸突然说。
“当然，到时我一定忘不了来朝拜你。”石峰立即高兴地说。
“这样，我在沙镇也有个耍耍的朋友了嘛，刚到那里人生地不熟，很不习惯。”
“是的，特别象你，父母不在身边，不过。”石峰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可以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
“哎，说到可以这样说。”王逸漫不经心地说，走了两步她问石峰，“沙镇你很熟悉吧。”
“当然，至少比你熟悉。”石峰顿了顿，略有思索地说，“不过，我还没有想到要在沙镇开拓。”
“这个人就这样看不起沙镇。”王逸似笑非笑地说，“我又没有叫你来，我只是叫你来耍嘛。”说完，王逸撇了一下嘴，即时做出嗔怪的样子，转而又微笑了一下。
石峰看着她那模样，不免好笑起来。
一会儿到了车站，正好有一辆要开往沙镇的车，王逸紧跑几步去上车。刚到车门前，她转身向石峰挥挥手，随后上了车。石峰走到车边，大声对王逸说：“有什么事需要办，给我写信。”
“劳驾一定不少。”王逸努力往外探出头微笑着说。
这时，客车缓缓起动，转了个弯，向公路上慢慢驶去。
送走王逸，石峰立即上了自行车，赶回学校。一路上，他的心情非常舒畅。今天，王逸表现不错，同前次截然两样啦，他愉快地想。前次是不是自己的感觉系统出了毛病，王逸难道是那样的人吗，他在脑海里反复问自己。不管怎样，今天的接触大大缩短了彼此的距离，这还是令人高兴的。只是他强烈地想到，王逸刚到那个环境，父母不在身边，她会很不习惯的，今后一定要多多关心她才是。想到这里，他微蹙着眉，略有思索地点点头。然后，他用力踩了几下脚踏板，自行车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回到学校，石峰立即开始了高速旋转。
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他似乎都用在了自己要干的事情上。他首先把学刊上“期末复习指要”拿来研究了好一阵子，然后拟定了一套缜密的学习计划。他第一步安排记忆那五十多篇古文学作品，同时，根据找出来的可利用的资料，埋头认认真真地做两天题。第二步再分头记忆各科的内容，到此时就把《中文工具书》安排进来，踏踏实实再看一遍书。在者期间，他又把卖服装期间拖下来的一系列其他事安排了进来，每天晚饭后半个多小时，他安排时间给在外地的朋友写信，抄要寄出的小说，分析新闻方面的书报。另外，他为论文的事，特地花了两个白天时间到一个朋友所在学院图书馆去查阅资料。
一天傍晚，他拿着书本路过经济班教室，他异常羡慕地往教室里瞥了一眼，有些同学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他平时最感兴趣的新闻联播到此时也只好暂时告别了。
再后来，离考试日益迫近，他便放弃了其他要做的事，把一切精力都用在了复习功课的艰苦的鏖战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