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副食店的李全感觉年后的时运一天不如一天。
商品的价格是提上来了，销量却大幅度下降，顾客一天比一天少。收入少了，开支却日益增长。刚参加工作的儿子工资本来就不够花，每个月都需要家里接济，最近又谈了女朋友，更有了给家里要钱的理由。都说养儿为防老，在李全看来养儿就是光投资不见利润的赔本生意，儿子小时候盼他长大，长大了盼他上学，上了学盼他毕业，毕了业盼他有工作，有了工作就到了结婚的年龄。现在年轻人结婚可不和自己当年一样，几百块钱聘礼，一个独立的小院就把事办了。家里有车，城里有楼，这是必须的条件，即使未来的儿媳妇不开口，别人家的孩子都有，自己能不给孩子准备？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挣来的钱除了日常费用，也就只够给儿子买楼的首付钱，其他的还要抓紧去忙活。
挣钱心切的李全几次和老婆商量后，决定再把价格调到最低，重走薄利多销的路线。为了在原基础上多增加点收入，李全又增加了不少新品种。副食除外，又购进了种子农药化肥。
要想挣钱，货要备全。自从进了种子农药化肥，重新调整商品价格后，顾客越来越多，小店的生意红火起来。
这不，今天一下午的时间，光灭草剂就卖了十瓶。李全笑着对老婆说：“终于时来运转，到咱发财的时候了。”
老婆说：“运气来了，就要抓住时机。像化肥和灭草剂这些商品，都属于季节性商品，要用这些商品的价格吸引顾客，把钱挣到手。”
李全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两个要配合好，顾客都是附近的老乡，是我们的回头客，我们既要让他们在价格上满意，也不能让他们在质量上挑出毛病。比如灭草剂，我们摆上下两个牌面，同一个客人来买灭草剂，第一次从上面的牌面拿，第二次从下面的牌面拿，两个牌面的灭草剂让他交替使用。“
老婆频频点头说：“对，不但要对商品心里有数，还要对每天来买东西的客人心里有数。这样才能即多卖货，又不丢失客源。”
二人正说着话，村西头的玲玉姑娘进了店门。
李全笑着说：“这不是玲玉吗，什么时候回家的？”
“前天。”玲玉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回答。
“怎么无精打采的，身上不舒服？”
“感冒了，浑身无力，话也不愿多说一句。李叔，给我拿瓶灭草剂。”
“有病赶紧看。瞧你这难受的样子，你爸妈不知有多心疼呢。”
“一会儿就去看医生。先拿瓶灭草剂，我爸等着用。”
“你爸刚拿走一瓶，你怎么又来拿？”李全说着在货架下面的牌面上拿了一瓶灭草剂递给玲玉。
“我爸说一瓶不够用，让我再来拿一瓶。”玲玉交上钱转身走了。
李全对老婆说：“怎么看玲玉这孩子气色不对呢？”
老婆回答：“她婶子昨天来买东西，说她在外面处了个对象，她爸妈不愿意，正在家和她爸妈闹气呢。”
“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能听大人的话。生气也白生，要我说随她去了，以后享福受罪都是自己愿意的，也埋怨不着爸妈。”
“话是这么说，当大人的谁能撇开不管。听说她回来时把那小子领回了家，她妈一点好脸也没有，当时就把那小子撵出家门。也不让玲玉外出打工了。”
“那小子长得很丑吗？”
“长得倒一表人才，只是刚离过婚，还带着一个男孩。”
“怪不得，就是我的闺女我也不愿意。”
“谁知玲玉铁了心，在家和她爸妈又哭又闹，说这事要是叫她妈搅黄了，就一辈子不嫁。”
说话间又卖了几瓶灭草剂，还卖了七八袋化肥、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计其数。
眼看天色已晚，李全老婆将饭菜端到桌上，准备吃饭。
玲玉的婶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大声说：“李全家，玲玉是不是在这里买了一瓶灭草剂？”
李全两口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是啊，怎样了？”
“不好了！这孩子一犯傻都给喝下去了。都说灭草剂是剧毒农药，喝了命就没了。”
“怎么会是这样，要知道这孩子犯傻，她给我们多少钱，我们也不卖给她啊！现在玲玉在哪里？”
“已经送医院抢救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你们吃饭，我去医院看看。”
“我们和你一起去。这是怎么说的，小小年纪怎么想到这条路上去？”
李全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玲玉洗过胃了。
玲玉睁着眼呆呆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爸妈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落泪。
病房里挤满了来探望的乡里乡亲。
医生对玲玉的爸妈说：“你的女儿真是万幸啊。喝过这个牌子灭草剂自杀的人，没有一个能生存的。说起来你们该多买礼物去答谢这个卖农药的人，他卖的灭草剂是纯粹的假货——不含一点剧毒成分。”
玲玉的爸妈还没反应过来，玲玉的婶子就激动地抓住李全的手说：“李全兄弟，谢谢你，谢谢你把假药卖给了玲玉，才救了这孩子一命。”
玲玉婶子的话提醒了玲玉的爸妈，他们同时放开女儿的手来到李全夫妇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谢谢，你们把假药卖给我闺女，等于救了我闺女一命，我们全家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改日一定登门重谢。”
全屋人的目光都盯到了李全夫妻脸上，李全夫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