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订阅观点

 

巴地草(第八章)

  第八章

  

  刘芳芳被调到机关上也不是高升什么的,因为打字室调走了一个打字员,让刘芳芳来打字。办公室是一间临街门面,有六个人,主任高水清管全面,老文搞复印,罗云专管钱,小张搞油印,黄巧蓉和刘芳芳专做打字。除了打字大家不能做外,其他工作大家都在做,主要做单位的打印、复印、油印,同时也对外经营。对外的业务各人做的各人收现钱,各自有一个帐本子,到月底就结帐交钱。刘芳芳练了一个月就开始打材料,黄巧蓉打了好几年字了,打的材料质量比较好,刘芳芳打的材料不如她好。反正打错也不要紧,有专人校稿的,错了改正就是了。每天要在办公室呆到下班,有材料来就打印,有复印的或油印的大家就忙上一阵。没事刘芳芳就傻坐那儿,她不太爱说话,很不习惯这样被动的天天坐着,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身上时不时涌动着一种力量,让她更不安心坐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他的同事会互相摆谈,谁家有钱拉,谁家社会关系有多好拉,谁在谈恋爱拉。刘芳芳不认识这些人,单位有三四百人,她对这些话题也没兴趣,只是无聊的听着,渐渐也知道机关上一些人和事了。大家对领导总是毕恭毕敬很讨好,刘芳芳感觉不舒服很不舒服,她对谁都一个样。刘芳芳打的材料错字要多一些,高主任老是批评她,这简直就是难咽的饭菜里加上几只苍蝇。很多时间刘芳芳不多说,改掉就是了,但有时说的太烦,刘芳芳就会顶几句。高主任气的冒火,他不停向上级领导反映和向其他同事宣传,刘芳芳做工作不行,又不谦虚,态度又不好。只要材料没做好,高主任就会推到刘芳芳头上,刘芳芳无故背了不少黑锅。可她压根儿不知道,还是我行我素。她看不习惯很多东西,干净简单的内心世界里容不下世俗与偏见。看着黄巧蓉每次都刻意和书记司机套近乎,六一儿童节时,还送了一套衣服给司机的儿子,司机也笑纳了。她的丈夫在部队,她把丈夫从部偷拿回家的汽油当着全办公室人送给高主任主任高兴的合不拢嘴,对她格外关照。有一次明明是她把一个重要材料打错了,上级领导很生气,高主任汇报这是刘芳芳做的。他从领导那里拿回材料扔到刘芳芳桌上,然后把刘芳芳狠狠教训几句。刘芳芳一看不是自己打的,把材料扔到了高主任桌上。

  

  刘芳芳每天不多说话,闷闷的做事,闷着头发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下班了约三两个高中同学一起逛逛街,诉说上班感觉。刘芳芳最深刻的感受就是:政府是一个把人压成方正庸才的地方,如果没有按标准变成那个形状,你一定是不合格的,是不会溶入其中的,你就是孤立的,受排挤的。要不你得是有钱或有权势的家庭作为坚实的后盾,要不你就得学会在领导面前奴性十足,见机行事,领导觉得你就是他最信得过的心腹。的确也是,那个都愿意用让自己感觉有安全感的人。政府不是企业,需要你有开发性创造性,为他带来经济效益就会受到重用。刘芳芳暗暗发誓绝不成为那个标准的庸才,即使不被认可,不被接纳,也要保持自己,她带着一种羁傲不驯按自己的想法闷闷地呆在单位。

  

  刘芳芳周末不想回家,很多时间宁愿和同学一起玩。回家就要听妈妈唠叨和吵,一会儿她和爸吵,一会儿她又看不管嫂子浪费拉,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还跑出去打牌。嫂子对妈妈也十分不满,言行举止没把妈妈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妈妈看到儿媳妇这种态度,气得不得了,又不敢惹她,时不时在哥哥面前唠叨嫂子的不是。哥哥很孝顺,就一直听着,有时也觉得烦。有时妈妈过分了,哥哥也会顶嘴,这时妈妈就不开腔了。有时嫂子做太这分了,哥哥也会严肃批评,嫂子会有所收敛。妈妈和嫂子一直就处于这种尴尬关系,没有大吵也不会打架,彼此很不满,永远不会成为亲密的关系,也不可能成为仇人关系。刘芳芳想到家里最开心的事是两个乖巧懂事的小侄女(双胞胎),每次回家一定给她们买好吃的。小侄女也很喜欢这个姑姑,周末就会站在屋外盼望着姑姑的身影。有时回家,遇到妈妈这天心情好,刘芳芳就觉得家里很温暖,很愿意呆在家,但这样的情况很少。她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就能有这么多抱怨,为什么就不能象别人家那样和睦温馨的过着。她心理烦透了妈妈,她想将来自己结婚决不这样吵着,唠叨着过,有什么意思。有时她真想有自己的家。

  

  星期天休息,一个人也无聊,也很孤独,有时就到书店借点书来看,有时约上同学一起爬山或者一起到别处去玩,听同学诉说她们相亲拉或恋爱拉。和她一起的同学多数和她处境差不多,都是来自农村家庭,毕业后分在县城上班,一个人生活在城里,工作和个人问题都要自己面对。

  

  说实话给她们介绍的男朋友虽说是城里人,但是所介绍的男孩子都不怎么样,只是有一个城里人的头衔而已,父母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城市条件而已,有住房,还可得到父母的帮扶。刘芳芳和她的几个同学都拒绝了这类的对象。刘芳芳想就算找个城里的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嫁过去就享福,她觉得没意思,一定要找位和他一起奋斗改变生活的人,那样生活才有意义。

  

  刘芳芳每天按部就班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上班就冷冷的看着同事们在单位上表演着,她永远是那个呆在一边的观众。其实她在同事们眼里也不是观众,在同事们眼中她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来自农村的人,一个没有家势背景的可以不放在眼里的人。其实单位上来自农村的人也有一部分,可是别人总是有叫的响的关系,他们是某某领导的侄女或侄儿,或他们家有钱,或和某个领导关系好的很……领导会格外照顾。一般的同事会自觉地用一种很暧昧的热情来迎合他们。刘芳芳例外,她对谁都一个样,她找不到要迎合他们的理由。

  

  有一天,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店里复印,主任和打字员同时上前抢着复印。打字员年轻反应敏捷,先接过了复印材料,很得意的复印了资料,男人走了,还一脸的得意劲。主任垂头丧气坐回位置上。刘芳芳觉得很奇怪,这个男人长相平平,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是本单位领导或本单位有关系的人。平时一般老百姓来复印,这两人是爱理不理,基本不会动的,都是搞复印的老文去复印。打字员一坐下就自言自语的说开了:“你们晓得刚才来复印的人是哪个吗?是我们县首富的亲侄儿子,他亲哥的儿子!”主任接过话:“我当然晓得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开始摆开了首富家他们知晓的事,两人带着十二分羡慕的口气说的眉飞色舞。其实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什么,就是一句意思,人家好有钱啊。刘芳芳感觉非常好笑,这两人有病吗,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你这样做了人家是要给你钱……还是要提拔你了,其实根本都不认识你。

  

  黄巧蓉和刘芳芳同住一层楼。这些房子是空的办公楼,一个一个的单间,同一层楼的住户共用一个水管和厕所。水管周围牵了好几根绳子,大家洗了衣服就凉在那里。一天下班后,刘芳芳在屋子里做饭,她去水管接水洗锅,正看到黄巧蓉把自己凉在绳子上的内裤取下来扔到楼下。刘芳芳瞪着打字员,打字员的脸腾的红了,她没想到刘芳芳会一下出来。“你下次再敢这样做,扇你几耳光”。刘芳芳对打字员放了狠话后接了水就进去了。下面是臭水沟,掉下去的东西也被弄的太脏了,不可能再要了。刘芳芳心理实在太难受,太不舒服了,她简直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有病吗?无缘无仇的,为什么要这样?

  

  楼长收电费,收到打字员家里,竟然没有用电量,大家都哭笑不得。应该说她家用的最多,有一个小孩子,还有一个保姆,其他的人都是单身的。

  

  刘芳芳在水管旁用水,邻居的一位大嫂对另一邻居说:“前几天,我洗碗时把一桶洗洁剂忘记在水管旁了。第二天去时,还在,还是那样沉,一用才知道,里面灌的是一桶清水。其实我也猜出到是哪个做的了。”她用手指了黄巧蓉的家。因为那天是周末,只有黄巧蓉一家在,他男人从部队回来了,其他单身汉一天都没见着人影。刘芳芳对这些没兴趣,没有搭话,用完水就回到屋子了。

  

  下班了,刘芳芳买菜做饭吃,只做简单的。她其实并不太会做菜,特别是鱼,她从不会买,既使送她她也不知怎么弄。这事说来也可笑,小时妈妈做饭,她从不学,妈妈做菜手手艺太差。刘芳芳曾调侃过一句,“跟她学还不是学个最差的手艺吗”。有时到同学处吃饭,尝到别人菜好吃她会虚心请教,回家实践,慢慢也会做一些菜了。

  

  下班后吃了晚饭没事,也没电视看。三百多元一个月,哪有钱买电视。刘芳芳到街道转角处书店去借书,她经常去借,和店主也熟悉了。店主是一小两口,和她差不多年龄。小两口才结婚,平时上班,家里老人帮忙守,下班了小两口就自己守着,在书店后面做饭吃。每周刘芳芳起码去借四至五次,一是喜欢看书,二是没事,只能看书。

  

  一天,刘芳芳象往常一样去借书,她在书架上认真查找喜欢的书。走进来一位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和店主打招呼,女店主请他坐,他和店主摆谈着。他看见了刘芳芳,一面和店主讲话,一面打量着刘芳芳。刘芳芳侧面对着他,一心在找书,根本没注意店里进了一个人,找好书,店主登记完,刘芳芳径直走了,压根没看这人一眼。刘芳芳一走,男孩子就主动问女店主,“这女孩子是谁?”女店主说:“就城关镇政府上班的,经常来借书,叫刘芳芳”。“她一个人吗?”男孩子继续问,压着心理的激动。“是的,好象是一人。”男孩子更加激动了,他觉得今天真是个幸运的日子,他鼓起勇气说:“介绍给我,帮我!”女店主说:“可人家在县城上班,你在乡镇上,而且你在城里也没房。人家这女孩子长得不错,会不会同意哦。”“帮我介绍嘛,拜托帮一下忙嘛。”男孩子笑着求女店主。“估计人家不答应。等她还书时我问一下她嘛。”女店主被求的实在不好推辞就勉强答应了。

  

  刘芳芳借书刚到家一会,在另一单位上班的同学邓倩来找她了。“在干嘛呢,我们去逛街!”邓倩声音很清脆。“好啊。”刘芳芳把书一合。

  

  邓倩和刘芳芳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呢。邓倩个子细高一些,皮肤细腻白净,脸小巧可爱,眼神扑闪灵动,显得俏皮活泼,但也透出一股不安分,尤其是眼前有合适的男性出现时,她的眼睛马上放亮,水汪汪的,象一束无形光束直射着男人。往往和她目光相对男人就象被施了魔法似的,心旗摇动,觉得这个女人有意于自己,产生这样的感觉。一旦男人有了这种反应,邓倩就心花怒放,这正是她要的结果。加上她声音清脆,而且带一点点嗲,很多男人都会上她的当。她特别享受这种被异性关注的感觉,如果生活中少了这种感觉就象少了什么似的,生活没劲头。她很留意周围的男性,用她惯用的技巧俘获男人这种关注,一旦得手,她又恢复到活力四射,神采奕奕。她从骨子里透出这种亦真亦邪的东西。刘芳芳和她比起来显的端庄大气。虽然两人风格不同,但毫不影响两人关系,两人一周起码见四次。邓倩也是一人在城里上班,家在农村,而且比较远,所以两人无论从那个方面都会一起玩。两人述说各自工作感受……恋爱……反正无话不谈,相伴在这小县城过着。

  

  傍晚的县城很热闹,两个女孩子从这条街逛到另一条街。街上有匆忙回家人,有吃完晚饭出来闲逛的。天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县城照的通明,象白天一样,这时候街上更热闹。白天人们要上班,晚上出来购物、闲逛……带小孩子出来玩……老人们聚到广场摆摆家长里短……一种很悠闲的感觉。刘芳芳喜欢晚上的县城,不象在乡下一到晚上就黑洞洞一片,但她并不喜欢这种喧嚣和吵闹。和邓倩逛街是想和她一起而已,她一个人没事不会上街瞎逛,如果要买什么东西心理想好,直接买了就走。街上店铺林立,两个人这家看看,那家瞅瞅,刘芳芳基本跟在邓倩后面,邓倩到那她跟到那。邓倩主要是看买衣服的,她一会试这件,一会试那件,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引的店主很热情。“你穿上身效果好哦!你身材好哦。”大部分店家都会这样说,邓倩很开心,一般不买,又到下一家看,再试。邓倩总是要刘芳芳也试,刘芳芳觉得又不买,试什么呢,她很少试。有时试到满意的,会开心的买下来。两个女孩子上班挣的钱实在有限,所以买的很少,也是价格不贵的。

  

  一天下午,打字室一直没什么事,大家闲坐,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刘芳芳找本书看着。管帐的罗云提议:“我们打字室还是搞个什么活动,吃顿饭噻”。黄巧蓉一下就接过话用她尖尖的有点沙的声音说:“就是嘛,高主任你也该请我们吃顿饭噻。人家里面办公室那个没在外面吃,我们打字室就不行啊。”复印的老文也用他浑厚带着浓重的鼻音慢腾腾地说“就是。”油印的小张眯着他的小眼睛用期待的笑容看着高主任刘芳芳一句话都没说,她依然看书,她对这些无所谓。高主任看大家都这样:“既然这样,今天下午就安排,就在老文家里,下班就去。仅一百五十块钱安排。老文叫你们李大姐去买菜,看大家喜欢吃什么就说,人家李大姐好买噻。不过有个条件,今天吃饭必须打牌,不打牌的不准吃。老文打不来牌,可以例外,小张(小张是自聘人员,工资才一百多,还要供小孩子上学,肯定不会打这么大的牌)家里情况特殊,可以不打的,其他人必须打,而且伍元起。”“哟,高主任,今天牌局定的大哦,五元!手不顺三五百输赢!”“呵呵”高主任得意的笑着。刘芳芳一听,有点懵了,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多,现在是月下旬,所剩不多,哪有钱打这么大的牌。刘芳芳也不会打牌,只是知道规则而已。高主任看了看有点懵的刘芳芳又强调了一遍:“全体人员必须参加,不能不去!”管钱的罗云都三十好几了,结婚多年,打这个牌输赢又影响不到生活问题。黄巧蓉已结婚,男人在部队有个小职务,输赢也无所谓。高主任不用说了。刘芳芳突然想到公款,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夹子,夹子上整齐夹着一叠大大小小的人民币,她有点用力把夹子拍在桌面上。“打就打,用公款打!”刘芳芳很洒脱地说,有点视死如归的样子。她想:最坏就是输嘛,有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没说话,看了一眼刘芳芳。

  

  下班后,大伙一起跑到单位后面老文家里,牌桌早已摆好。高主任、罗云、黄巧蓉、刘芳芳四个人打麻将。老文帮他老婆李大姐张罗饭菜。小张帮忙倒水,拿吃的,水果。四个人中高主任和罗云牌打的好,黄巧蓉一般,最不会打的就是刘芳芳。但刘芳芳无所谓,她已抱着输钱的决心。其实打麻将不管多会打,也要讲手气的,再会打,老拿不好牌也不可能赢钱。开始罗大姐几把手顺,笑的合不拢嘴。她脸颊本来就高,笑起来堆的更高,把本来不整齐的牙齿暴露无遗。刘芳芳处于下风,倒象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似的,淡定自若。高主任手气也不错,一副稳操胜卷的样子。黄巧蓉用她尖尖的有点沙哑的声音大叫着:“你怎么又和了!”脸涨的通红,表情越来越紧张。老文和小张空时就站在高主任背后观战,不时说一句:“高主任牌就是打的好!”高主任很受用,笑眯了眼睛,把那张凹凸不平的脸笑得扭曲。罗云一摸到好牌,故意考虑很久才打,边打边说“这牌会不会点炮哦,牌又不好。”显的很难打的样子,轮回来就自摸,笑的前仰后合。黄巧蓉说:“还假装说牌不好!哼!”小黄拿到好牌,表情紧张,虎视眈眈,卯足了劲要靠这把牌翻身,和了,小黄高兴的又笑又拍手,如果别人和了,她就在后面牌堆里一一翻看自己要的牌,失望但又不甘心。刘芳芳一直淡定,别人和了就给钱,自己和了就收钱,慢慢的刘芳芳的手气好起来了,连续和牌。三家都开始有点紧张,只要刘芳芳一推到牌,他们知道刘芳芳又和了。他们有点不甘心,刘芳芳是这里面最不会打的,怎么老和牌呢。高主任开始输钱了,他有点不自在,砌牌时,他故意把刘芳芳砌好的拿了两个堆子到自己这面。打到最后,刘芳芳赢了二百多块,高主任输了一百多,黄巧蓉输了二百多,罗云赢一百多。“咦!高手呢!”大家这样调侃刘芳芳。

  

  大家吃完饭,各自回家。虽然赢钱,刘芳芳没感觉有什么高兴的,这样的活动实在无趣。

  

  日子就这样过着,看书时是快乐的,和同学一起是快乐的,上班没有什么乐趣,她懒得和办公室人多讲话,最多打个招呼。他们谈论的……热衷的……她实在没有兴趣。她甚至产生不想上班的念头,要是这时候有个知心的人有什么其他办法,她想她一定跟着那个人跑掉了。可是除了一起出来上班的同学们,他们和自己差不多,能考上学校跳出农门,有个正式工作,已经不错了。刘芳芳感到茫然。

  

  没过多久,高主任女儿考上大学,请吃酒席,办公室同志们兴奋的很,有人提议一定要给高主任扎起,早晨就要去,打牌玩。

  

  早晨,黄巧蓉就来约刘芳芳,两人下楼随便叫上老文和老文老婆李大姐。罗云住在另一地方。四个人到时,罗云已在高主任家里了。

  

  高主任家在城边上,院子很宽敞,家里开着茶馆。亲戚、朋友、单位同事陆陆续续来到,一会儿院子里摆满了牌战场,有不打牌的就和熟人闲谈,整个院子非常热闹。刘芳芳象是被人推着去参加这个活动的,她对这些一点都没兴趣,但又不得不参加,她想把今天熬完就好了。办公室商量每个人给一百元的分子,各自把红包给了高主任,大家笑着说:“恭喜你哦,高主任,女儿优秀!”高主任接过红包,笑的眯缝了眼,凸凹不平的脸看起来更扭曲。帮忙的人端来茶,一人一杯。“里面房间被占完了,你们就只能在院子里打牌了,这桌如何?”高主任指着一张桌子。大家各自端着自己的茶杯,就在这张桌子上坐下。罗云、黄巧蓉、李大姐、刘芳芳四个人开始打牌,今天打三元起。刘芳芳手气不顺,一直输钱,到吃午饭时,刘芳芳输了一百多。三个人都赢钱,但三个还在互相问谁赢多少、那一个赢多了,争论不休,又在反省那一把打错了,要不……刘芳芳无语,很淡然,输就输吧。吃了饭还没下桌子,李大姐又在催:“快点去占位置,不要让别人把我们牌桌占了”。

  

  下午又打,刚打一会儿,一位年轻的男人坐在刘芳芳旁边,一直看刘芳芳打牌。刘芳芳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她不认识,从没见过这个人。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在自己身后,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刘芳芳男朋友呢,刘芳芳懒得管这些,继续打。下午刘芳芳一直输,三个人继续赢钱。黄巧蓉有时碰走了李大姐的牌,李大姐就说:“你乱碰什么。”“我是要碰嘛”“你赢钱,你还碰”“你就没赢!”两人吵吵嚷嚷。到吃晚饭时,刘芳芳又输了一百多,全天输了三百多。旁边的男人对刘芳芳说:“你手不顺哦。”“就是。”刘芳芳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自己后面坐了一下午。他微微有一点胖,个子不高,相貌端正。他和刘芳芳一桌吃的晚饭。吃完饭,李大姐三位都说还要打,刘芳芳只好奉陪。很多人吃了晚饭都走了,天也黑了,院子里看不见,只能在屋里打,四人又开始打。

  

  这个男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后。刘芳芳每把都和满的,手气好的不得了,连和了十几把满的,三个人脸都绿了。突然头顶的灯泡“曝”一声暴了,屋子一团黑。高主任家赶紧找人来换了灯泡。李大姐恨恨地说:“不打了,不打了!”这才散伙。刘芳芳数了数钱,把白天输的钱基本赢回来了。“手气好哦。”男人笑着对刘芳芳说。“嗯。”刘芳芳这才注意到这个男的已经跟了自己大半天了。“你要回单位么?”“是的。”“我要和你同一段路。”“噢”。刘芳芳和这个男的一起走,这是城边上,没有路灯,很暗。那三个人在刘芳芳数钱的时候就跑的不见了踪影。“你在镇上上班?”“是的。你怎么知道?”“我上午问了其他同事。我以前也在这里上班,现在市委组织部,我们是市上下派优大生,下基层锻炼。你现在住的地方,我以前也住那里。你来上班的时候,我刚调走,所以没见过你”“是这样!”。刘芳芳感觉这个人是有什么想法吧,这个人结婚了吗?干嘛这样跟着自己呢。“你为什么不把嫂子带来吃酒席呢?”“没有,我从成都回来就直接到老高这里了,没回过家。她住东街。”“东街这么近,你都没叫上嫂子。”“不想叫她,我不想回家。我们没有小孩子,我不想要!”“噢。”两人沉默一阵。刘芳芳想你都结婚了还这样,她心理有了分寸。两人快到单位了,男的还是跟着刘芳芳。“都到单位了,你还不回去吗?”“难得回来,我想去看看其他同事。”两人一起上楼。刘芳芳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里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旧桌子,一把长木椅。椅子上放着电饭锅,电炒炉,几只碗和筷子。另一边放两个盆子和水桶。一根线从窗子牵到门后,凉着两张帕子。窗外是一片竹林。同学们来了,就坐床边。衣服还没洗,刘芳芳就坐在床边开始洗衣服。正搓着,“他们都不在。”这个男的边说边走了进来。“噢,这是周末,可能都跑出去玩了。”“你还勤快哦。”男的边说边在床边上坐了下来。“要我帮你洗么。”男的有点不自在地说。“不,我自己洗。”刘芳芳感到一种不妥。她搓完,把衣服端到水龙头去清洗。他就坐在那儿没有跟出来。刘芳芳凉好衣服,回屋坐在床边上。男的看着她说:“我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你。”刘芳芳什么都明白了。他找了一张纸,写了名字和传呼号“这是我的传呼,有事给我打传呼。”刘芳芳接过来,一手漂亮的好字。“我走了。有事给我打传呼。”他强调了一遍有点不舍的走了。整个楼很安静,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单身的,周末有的回家了,有的找同学或朋友玩了,楼上没有人。刘芳芳静静的坐在床边,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为什么就结婚了呢,要是没有结婚还可以的……感觉不坏哦,可是你已结婚了,怎么可能呢。

  

  刘芳芳今天没心情看书。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人家有老婆了,自己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日子就这样过着。

  

  周末政府其他办公室都休息,镇上考虑到打字室对外服务,可以挣点钱,打字室六个人轮流值班,镇上每天给值班补助二十元,收的钱自己记在帐本上,月底交给罗云。大家把钱记一部分在帐本上,一部分就揣进自己口袋,心照不宣,只要没被抓现行,就什么都没做过。刘芳芳也不例外,复印资料刘芳芳会揣一部分,有打资料的刘芳芳会老老实实全记上,她考虑到打印的有可能修改。如果上班时间来修改,不是全穿帮了吗。有一天真发生了这事,周一刚上班一会儿,一男的拿了资料来修改。“小妹,你昨天帮我打的资料帮我修改一下。”男的对刘芳芳说。“好的。”刘芳芳爽快的答应着。高主任不动声色把昨天的记帐本拿过来翻看,又核对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他觉得刘芳芳还算老实。刘芳芳暗想,你能抓住我?

  

  这个周日轮到刘芳芳值班,一个人坐在打字室百无聊奈,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了一会,她找了本书看。来了两个小孩子复印试卷,复印完,刘芳芳继续看书。突然走进来一个男人,刘芳芳怔了一下,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上周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我来看看你在不?我刚从成都回来。”男子坐在刘芳芳对面。“噢。”“你怎么不给我打传呼呢?”男子直直的看着她。让她感觉到一种热辣辣的东西,但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要稳住,不可乱了方寸,这是有家的男人。她定了定神说:“我告诉你哦,他们前几天刚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一会儿就来了。”男子听完,脸一下涨红了。这个女孩对他的无动于衷伤害了他的自尊,他站起来,悻悻地说:“那我走了。”刘芳芳傻在那里,心理掠过一阵一阵的失落和遗憾。

本站资源来自互联网,仅供学习,如有侵权,请通知删除,敬请谅解!
搜索建议:巴地草  巴地草词条  
小说言情

 眉下( 十八 )

第十八章雾白色的扶桑花!“小姐,你不能出去。”一个长得很清秀的丫鬟过来拦住我欲踏出去脚步。死人妖,臭人妖,自从前天晚上把我掳了过来,便一直把我关在这个房间里,自...(展开)

小说小小说

 孤独的燕子

 高考落榜后,山子揣着一颗渺茫的心,告别了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背着一个单薄的行李卷儿,来到了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    城市里,座座高楼鳞次栉比,条条街道车水马龙...(展开)

小说言情

 魔王的女仆(1)

楔子       她,秦雪,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野丫头,平时做事咋咋呼呼,穿着老透露着一股土气,没有一丝淑女气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