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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飞过的痕迹(第十二章 晚会)

  我许久没有上QQ了,我心情不好,没有心思去和汪军丽和成春她们闹。

  

  我很想好好说说晚会的事,这些年来,我固执地认为,这个晚会对我而言,太重要了。

  

  134班的故事我说过很多次了,每每说到这个晚会,我就不想再说下去,因为我就是说不好这个晚会!

  

  说实话,我对这个晚会其实并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先是庄琼来叫我,我对这所学校的态度没有改变,我对134班依旧没有归属感,我不想去参加什么狗屁晚会,所以,婉拒了庄琼。

  

  这没有什么不对。

  

  后来何海滨劝我说,除非我不读,否则就不可能永远游离于这个集体之外,我认为他说得在理,所以就改变主意去参加了。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无须讳言,庄琼对我有好感,所以她就一直傻傻地站在教室门口希望我能来,希望我坐在她身边。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要说有什么不对的话,就是这么一件事了。

  

  很奇怪,我本来要唱别的歌,可一张嘴,却唱了那首歌!后来文红说我唱左了。左了就左了我又不是什么歌唱家,大家聚在一起只是图个乐子,我只是奇怪,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唱那首歌,甚至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过那首歌的影子,一开口,它自己就蹦出来了!

  

  再往后,就更不对了,我穷尽脑汁也无法想明白,那晚的雨,真大,真他娘的大,比瓢泼大雨还要瓢泼大雨,简直就“桶”泼暴雨!我们周围二百米内绝无人迹,狂野的雨幕中,为什么会响起这首歌!后来我和她见面,一次又一次,这首歌总是阴魂不散,根本就摆脱不了!在曲靖,我们说得没话可说了,一打开电视,唱的是这首歌。在昆明,她说她走累了,刚坐下来,又听见了这首歌。后来去吃过桥米线,妈的,餐厅里放的又是这首歌。

  

  尽管如此,我确实对那晚的晚会没有多少印象!

  

  所以,我决定老老实实地说,我又不是在编什么好莱坞大片,非要说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没必要做太多的虚伪的渲染。

  

  要说水波确实能干,短短一天多时间,她楞是把会场布置得像模像样,她甚至还抽时间和文红来了趟男生宿舍。当然,去的是135宿舍,但不是找何海滨,何海滨在会场,在会场混日子,而是找了柏军。

  

  庄琼这个傻婆娘,她竟然去找文红,让文红别再和我吵架,说我可怜呢喂,母亲生了病。

  

  文红说,庄琼,这事真的不怪我,他要不挨我吵的话,我咋个可能会挨他吵。

  

  活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庄琼那么善良吗!

  

  水波没有直接问柏军我母亲的事,而是绕着圈子问,柏军,刘汶江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柏军说,不是,他以前,爱说,爱笑,爱唱,爱闹,爱开玩笑,人也善良,比如说,他从来就不会看不起我。

  

  水波说,那他咋个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柏军神经质地扯着嘴角、挤着眼睛,局促不安地说,我不敢说。

  

  水波说,不怕得,我们不告诉他。

  

  柏军又扯了嘴角挤了眼睛,把心一横,说,本来,以他的成绩,考个大学一点定问题都不有得,但是了嘛,临近高考前一个多月,他妈生病了……

  

  水波打断他问,哪样病。

  

  柏军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中风,反正是瘫痪掉了。惨的是,就在他妈生病那晚,他女朋友也提出和他分手,他痛苦万分,从那以后就没有心思好好复习,所以就考砸掉了。

  

  水波深沉地说了句,难怪!

  

  文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柏军说,我只认得个大概,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认得,他跟他女朋友感情多好,本来了嘛,那个女的是挨他一个朋友好,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他肯定懂,那个女的说喜欢他,他宁可冒天下之大不讳,硬是挨那个女的好上了,很多人都瞧不起他,可想而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结果呢,那个女的还背叛了他,而且还是在他母亲生病的当晚,你说说,哪个受得了!

  

  水波低沉地说,为了个女的,太不值当了。

  

  柏军说,哪个不在劝他?他要听得进去呢!他说,他妈的病就是着他气出来的,从此以后,内疚,让他一蹶不振,连大学都丢掉了。

  

  水波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说,好,我们晓得了。转向文红说,哪样感受?

  

  文红低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脸上似笑非笑。

  

  吃过晚饭,老牛他们一干人等去帮着布置会场,我和邹光棍没有去。庄琼来找我,邹光棍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成了电灯泡,骂了声锤子,本来他也不想去参加晚会的,也只得去了教室。

  

  我和庄琼闲聊了几句,无非就是围绕中午与文红吵架一事,我说了说自己的感受,她劝慰了几句,然后她就叫我去参加晚会。

  

  我说,不去。

  

  她说,为哪样呢喂?

  

  我学着她的声调说,不为哪样呢喂,就是不想去,我在宿舍睡觉呢喂。

  

  她说,啊么,你已经睡了一天呢,还睡,睡得住呢喂。

  

  我说,睡得住,再睡三天也睡得住。再说了,除了这,也不有得别的事。

  

  她说,去参加晚会。

  

  我说,不去。哎,要不这样,你也别去了,你陪我在宿舍里吹牛,可要得?

  

  看得出她有些心动,想了想还是说,去嘛,你坐我身边,我陪你,悄悄吹牛。

  

  我把心一横,冷漠地说,不去。

  

  她说,那好,我也不去了,我陪你吹牛。

  

  我说,不要。

  

  她说,啊么,这么小气,就生气了喂。

  

  我说,不有生气。你去玩吧,第一次班集活动,不去不好。

  

  她说,那你为哪样不去。

  

  我说,我是我,你是你,我是破罐子破摔,你跟我不一样。

  

  她眼圈有点发红,说,刘汶江,你不要这样呢喂。

  

  我说,真呢,从……落榜开始,我的罐子就破了,问题是,就算我破罐子破摔,也换不回我妈的病,要是有哪样能换回我妈的病,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

  

  她就要哭了,说,刘汶江,你真呢不要这样。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呢。

  

  我吸了吸气说,我不要你陪,去吧,去当个好学生。

  

  她说,你也要去,我想要你去呢喂。

  

  我烦了,说,要我说多少遍,不去就是不去,你要再不去的话,我就上山,自己玩去。

  

  她说,你上山我陪你上山。

  

  我无奈,说,你咋个这个傻,我的意思其实是,我不要你陪。

  

  任她磨破了嘴,我就两个字,不去。也不要她在宿舍陪我。

  

  她无奈地走了。

  

  晚会开始前,她就一直站在教室门口,盼望着我改变主意,突然出现,那真真是望眼欲穿(后来成春跟我说的原话)。军丽和成春叫她进去,她说里面好热,她要在门口凉快凉快。然后,我真来了,她喜出望外,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为什么又来了呢?是何海滨说动了我。

  

  庄琼走后,何海滨回宿舍,见我门开着,进来,见我坐在窗口发呆,就说,你咋个还不去教室。

  

  我说,不想去。

  

  他说,刘汶江,你逃不掉的!除非你不读,选择回家,否则,你不可能两年都不要这个班!

  

  我没有说话,他触动了我的心弦。

  

  他又说,从明天起,跟我膼足球去吧!

  

  我说,不会膼。

  

  他说,我教你。学会了,我们并肩战斗,忘记烦恼,实在忘不了,我们就一起,唱伤感的情歌。

  

  我若有所思,垂下了眼帘。

  

  他见说动了我,就说,想想吧,去不去随你,不去,当然你也不会失去什么,但如果你去了,你肯定就会得到什么,别的不说,你会得到好兄弟,好姐妹。

  

  我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下来,我说,好吧,我去。

  

  他意味深长地说,去吧,有人在教室门口等你。

  

  我说,不会吧,谁会等我。

  

  他说,你走了桃花运。不对,狗屎运。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一定是庄琼在等我。

  

  何海滨其实是奉命回来劝我的。

  

  庄琼离开后,闷闷不乐地去了教室,水波问她,咋个就你一个人,你不是去喊刘汶江吗?

  

  庄琼委屈地说,人家不来。

  

  水波说,他为哪样不来?

  

  庄琼说,你问我,我去问哪个。

  

  水波说,我去。

  

  何海滨说,庄琼都叫不来,你去有哪样用?来不来是人家的事,你较哪样劲。

  

  水波说,这是第一次班集活动,他咋个可能不参加!

  

  何海滨说,有病!他不来就算了,离了他晚会就不办了?

  

  水波盯着他说,不行,这是我的晚会!

  

  老牛沉缓地说,水波,你这话就不对了,咋个能说是你呢晚会,这是134班呢晚会。

  

  水波寸步不让,说,134班呢晚会,就是我呢晚会。

  

  说完,转身要走。

  

  何海滨叫她,哎,你去哪样去!

  

  水波停住,说,何海滨,我决不容许有人不给我面子,尤其是他刘汶江。

  

  何海滨恶狠狠地骂,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水波说,他不来,我就不开这个晚会。

  

  何海滨见劝不动她,说,算了,非要去的话,我去。你去只会把事情闹僵,他那臭德行,只有我能对付。

  

  水波说,你去?

  

  何海滨说,我去都不行的话,就不有人可以了。

  

  水波说,那好,你去,我在这点组织。

  

  何海滨说,你已经免费使用我两天了,为那样不说声谢谢!

  

  水波迟疑了一下,说,我为哪样要说,你也是班干,这也是你应该做的。

  

  何海滨说,你这个女生,实在不有得意思。

  

  走了几步后,水波喊,哎!

  

  何海滨转身,问,又要扯哪样疯?

  

  水波说,谢谢。

  

  何海滨顿了一顿,说,虚情假意。

  

  文红扑哧一声乐了。

  

  水波白她一眼,说,有哪样好笑的。

  

  汪军丽见庄琼一直在门外徘徊,就对成春说,阿春呐,庄琼为啥在门外走来走去,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成春说,我也认不得,要不然,我们去喊她进来给要(好不好)?

  

  说实在的,成春的“马谱”真的还不如我。

  

  军丽说,这样最好。

  

  于是两人走去叫她进来,庄琼不自然地说,里面热死掉呢喂,我胖,怕热怕呢要死,外面凉快点呢喂。

  

  话刚说完,她就看见了我,连忙迎上来,笑语魇魇地说,哟喂,你不是不来呢喂,咋个又来了呢喂!

  

  我说,那我回去。

  

  庄琼急了,说,来都来了呢喂!

  

  我笑笑说,逗你。

  

  她开心得要命,也没理军丽和成春,紧挨着我进了教室,我猜想,她肯定十分想挽住我的胳膊。

  

  军丽和成春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我心结解开,身边又有美女相伴,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开心地和庄琼说着闲话。

  

  文红叹了口气。

  

  水波问,咋个了?

  

  文红说,不有咋个。

  

  水波说,某咋个么你咋个叹气?

  

  文红说,我吵架,人家好。

  

  水波看了看我和庄琼,说,刘汶江挨庄琼道歉了,说是口误。

  

  文红说,你说呢合,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水波哈哈笑着说,你那叫狗拉耗子多管闲事。算啦,过都过了,找个机会,帮你们和解。

  

  文红说,又不是哪样大不了事,有哪样好和解的。

  

  谷娅说,你们两个,小声小气呢在说些里样?

  

  水波说,说狗拉耗子。

  

  文红掐了她一把。

  

  谷娅说,里样狗拉耗子,说些里样都晓不得。水波,等一小下(念hà)你出里样节目?

  

  水波说,我认不得,我还某想好掉。不过,我唱歌难听,要不然就讲个笑话。你呢,想表演哪样

  

  谷娅说,我想唱《在水一方》,啊么,我最喜欢字(这)首歌了。文红,你出里样?

  

  文红说,唱《请跟我来》,我最喜欢的歌。

  

  水波说,我也喜欢。

  

  文红说,我喜欢这首歌的意景,喜欢那种不言而喻的默契,第一次听见我就喜欢上了。

  

  谷娅说,阿(那)两根(个)人,怕是好上了。

  

  水波说,你说哪样?哦,那两个人啊,你呢思维咋个是跳跃的,跟都跟不上。怕不至于,也太快了点咯,火箭速度。

  

  文红笑,说,好上好,我就成媒人了。

  

  三人咯咯地笑。

  

  水波说,应该不会,我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亲热,但我总觉得,说不来,好像并不是完全融合的样子。

  

  文红说,哪有,人家好得很呢。

  

  谷娅也说,就是,我看挺般配,咋个会说人家不融合说。

  

  水波说,我认不得,就是种感觉。其实,他阴郁时候的眼神,倒更另外一个,我一下想不起来。

  

  文红没有说话,咧开嘴角,脸上似笑非笑,眼神中透出几分空蒙。

  

  谷娅说,这样最好啦,免得你去投怀送抱。

  

  水波指了她一下,说,你莫作死!我就这么贱啊?

  

  庄琼也问我,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我说,很显然,肯定是唱歌了,别的我也不会。

  

  她又问,那么你想唱哪样歌呢喂?

  

  我说,《我爱北京天安门》。

  

  她咯咯地笑了。

  

  眼见得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水波跃跃欲试,准备宣布晚会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灵机一动,连忙起身走到老牛边上和他讲了几句,老牛听了连连点头。

  

  我走回去在庄琼身边坐下,庄琼问我,你挨老牛说哪样

  

  我凑近她耳边说,我告诉他,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庄琼打我,说,你坏死掉。一脸的娇羞,没有生气,反倒带着几分欢喜。

  

  老牛站起来,说,同学们静一静,我看人也来得差不多要(了),我提议,水波同学辛苦了,我们应该为她热烈鼓鼓掌。

  

  我心里暗笑:孺子可教。

  

  我和他说的就是这事,要想当班长,就要把水波的风头抢过来。

  

  老牛的这一招大大出乎水波意料,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水波站起来说,谢谢大家,我也很高兴能有机会为大家服务。

  

  没等水波往下说,老牛就就接着说,下面,我宣布晚会开始,我们呢,就欢迎水波同学第一个为我们表演节目。

  

  老牛这招喧宾夺主干得漂亮,差点没把水波的肺气炸。

  

  可是,你要是小瞧水波,你就错了。人家不动声色,讲了几句得体的话,把根本就没有人发笑的笑话讲了,讲完后,又提议采用击鼓传花的方式决定由哪位同学上场表演,并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绢交给身边的蒋军,让他蒙上眼睛负责敲桌子,轻抹淡写地又把主导权给夺了回去。

  

  不过老牛的目的已经达到,老牛高调地宣布,班长一职,他姓牛的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人选。

  

  击鼓传花传到我的时候,文红还没有表演节目,也就是说我排在她前面了。

  

  本来我的确打算唱《我爱北京天安门》,我爱闹,和刘可一样爱出风头。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却唱起了《请跟我来》,唱完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我咋就唱这首歌了?虽然我喜欢这首歌,但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有一丝要唱这首歌的念头,甚至很长时间,这首歌就没有在我脑海里有过片刻的闪现!

  

  我先是唱得很平淡,渐渐就声情并茂了,这首歌,我经常和小不一起唱,所以,唱起来,不由地触动了对她的思念,所以不可避免地注入了强烈的感情色彩。

  

  文红的双眼更加空蒙了,她的脸上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地低垂着眼帘。这是她的典型表情,某种人和事触动了她的心弦,她必定是这副表情。

  

  谷娅扑闪着她美丽的大眼睛,悄声说,文红,他挨你呢歌唱要(掉)阿。

  

  文红眼帘垂着,并未做声。

  

  水波说,太坚钢(夸张)了,前天晚上你去吃米线,结果逗着了他,然后又挨他连吵两架,今天晚上他又挨你要唱呢歌唱掉了,你们两个,还真呢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文红,上辈子欠他的。

  

  这话说完,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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