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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干河畔——3

第五章、苦难的岁月

1、国华从小有爹爱着,姑姑疼着。到了后娘进家门也是去私塾读书,没有受过什么苦楚。

国华读书十分上心,刚刚读过了五年才十三岁就到又脏又臭的皮毛坊学徒,国华内心的痛苦难以形容。

寒冬腊月、下到冰河里砸开冰凌洗皮子,冻得两腿麻木生疼如针扎一般火烧火燎地难受。洗一会,跳到岸上蹦一会取暖,嘴里哈着热气,吹冻红了的手,脚上去寻找刚刚拉下,冒着热气的牲口粪便取暖。等到牛屎凉了,又去踩另一滩冒着热气的牛屎。而后将冻硬的牲口粪便、拢一堆。带着洗好的皮子和拾来的牛屎回去给老板的老婆当柴烧,换得老板娘的笑脸和稍微稠一点的稀粥。张善德的在天之灵,一定是看到自己疼爱的孙子在人间遭受如此的苦难。才赋予了爱孙一个精明的头脑,高大俊郎的身躯和笃厚,善良、坚忍不拔的品志。

在以后的岁月里,国华结交了许多的师兄弟,国华的善良和乐观幽默的人格魅力,也使老板格外的照顾国华

国华上过私塾、有文化,老板见国华技艺已经练成关切的说:“国华你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在我这里,你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了。我想你还是到天津去吧,我看你是个有福的人,将来比我的福分大。天津有你的师兄王梅他可是我的亲侄子,你到他那里落个脚,然后再自己开买卖,到了出人头地那一天可别忘了我今天的一席话。”

国华感激的说:“我是个学徒,您这么厚待我,我记着。等我有了那一天我忘不了你。”

老板说:“你是赫赫有名的聚合源的长孙,如今受了许多年的苦楚,说明老天爷在历练你。聚合源的仁义名声在那呢,可是将来聚合源的后代也许还要受一些磨难,这也是业障呀。不过苦难之后,你的福分会荫庇你的子孙几代人。好好活着,多做善事,你会有好报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厚道和善良是我最喜欢的,我介绍你入理教吧。国华说:我爷爷就在理呀!老板说:是呀!你爷爷是我师叔,所以我才高看你一眼,你爷爷是我的前辈,我们理教的前身是元末明初、陈友谅创立的修治自己品德的教派,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配入教。将来你到了天津,只要是在理教的人都会帮助你的。不过近年来,我们理教已经开始分化为清帮和洪帮,他们是理教的后辈,其中清帮里的有些人、已经背叛了理教的教义,做了许多的坏事。但是理教教义是谁也不敢违反的,否则三刀六洞,所有的教友都可以诛逆护教。

你是理教的二十六辈传人,到了江湖上就是前辈了。所以你只要坚持我们的善良、厚道。不做和他们一样的坏事情,你就有许多教友的帮助。明白吗?”

国华知道,在“理”(教)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士绅,小时候国华经常到“在理公所”去玩。爷爷张善德和一些有身份的白胡子老头在里边喝茶聊天,研究赈济孤老的善事,有过路的理教教友,只要求助,在理的人都无条件的周济。这样在理的人,甚至可以身无分文的走遍天下。

从小国华就背得下教规:

“一、不许吸烟喝酒,二、不许嫖娼纳妾,三、不许妄言骂人。四、不许以卑为尊,五、不许以强凌弱,六、怜孤恤贫,七、义字当先,八、不取不义之财,九、不结交坏人,十、清洁自身、多做善事。

国华万万没有想到,令人人崇敬的“在理公所”会接受自己。这是多么大的体面。从此自己到哪,只要晾出身份,就会有人远接高迎的帮助自己,只是自己也要同时毫无保留的帮助别人。

真是爷爷在天之灵庇护着自己呢。

国华高兴的随老板也是自己的师傅到城东的“在理公所,”烧了香拜了祖师。从此国华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国华的辈分在理教里是很高的,所以国华也就很得人们的尊敬。

2、西门外的箭道巷有一户姓路的人家,路家过去很是富庶,路老汉从和兄弟分家,家里就有老婆和两个女儿操持,自己带着侄儿去了外蒙的乌兰巴托,当时叫库仑(当地人叫大库连)做生意。库仑离西宁城有一千公里,西宁人有到库仑淘金的传统。当时蒙古国还没有独立和中国是一个国家,住有许多中国军阀的军队。据说有二十多万人。许多西宁人就涌去和他们做生意、挣一些银子,回来盖房子、买地,有不少的人家因此成了富户,发了大财。

路老汉的两个女儿都是美丽非凡的姑娘,有一幅那个年代少有的高个子。大女儿叫玉华,二女儿叫玉贞。还有一个小儿子也十四了,叫勇威。

玉华淳厚、善良,十分的能干,家里家外,玉华收拾的干干净净。身穿月白长衫亭亭玉立,如一支淡雅的荷花。已经许配给了东门外的李真家做长媳,过了八月十五就出门子,所以选定过了八月十五的日子,是路老汉托人捎了信来说,今年回来过十五。漂泊在外的人带走的是全家老小的心,所以全家从天热吃瓜的时候就念叨上了。不仅盼望的是出外做生意的人,也盼望拿回来在外辛苦赚回来的银子。

有了银子才能盖房子、置地,嫁姑娘聘媳妇。

到了天气凉了起来,风尘仆仆的路老汉才坐着侄儿子赶的马车回了家,玉华和母亲欣喜的将亲人迎进家门。

路老汉上了自己家的炕头,心里非常的高兴。在异乡漂泊久了的人,抓一把家乡的土都会亲的不行。望着天上的云彩都会热泪盈眶的想起家里的一草一木。

他在库仑打拼了十几年,和侄儿开了经营马具的商铺,虽然没有发什么大财。回了西宁也算是衣锦还乡,带回了不少的银子。在短短的两个月里聘了姑娘,又给儿子勇威定下了童养媳。然后放心的回库仑去了。

3、         路老汉走的时候,将自己的家小托付给了弟弟路铁匠将弟弟路铁匠的大儿子路华带在身边,赶上骡车,出了口外。爷几个走了二十多天,饥餐渴饮,披星戴月。多亏了阳原骡子吃苦耐劳,身材高大,经久不疲。可是茫茫草原有时候难免错过汲水的地方,无奈中有时以骡子的尿液解渴。所受的苦楚是难以想象的。

路铁匠将十八岁的儿子交给了哥哥带走,始终就牵挂着心对嫂子一家关怀备至。

这一天晌午的时候,东白家泉娘舅家的大少爷来到了路铁匠的家,路铁匠非常高兴,娘舅家的少爷叫毛风书在县高等学堂毕业之后,光绪二十六年考上了直隶高等警务学校。

路铁匠沏上了茶叶,招呼着毛风书坐下,毛风书问:“我姑呢?”

路铁匠说:“看戏去了,她们妯娌和十几个孩子赶了一辆驴车去东井集看戏,还说看你大姑去呢。”

“你毕业了?”

毛风书说:“毕业了,上头派我回来筹办巡警局。我已经和县上谈过了。先拨五百两银子,置办警械、服装。人员我先踅摸着,怎么也是自己的弟兄可靠。我寻思让路华表弟和我一起吃份官粮。路华呢?路华今年也有十七、八了?先跟我两年。起码每个月有固定的俸禄。”

路铁匠暗暗叫苦,路华出口外已经二十天了。阴错阳差的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去了。他本来满心欢喜地将侄儿让上了热炕,心里盘算着儿子的好友宋贵新也有十七岁了,他爹和自己是多年的至交,不如将他介绍进去,自己也落个人情。嘴里答应着将酒菜摆了上来。

爷两个一边喝酒一边话着家常,说来说去就将路华和他大爷出了口外,去了大库链(库仑:今天的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又将宋贵新的情况介绍了,毛风书不动生色的说:

“叫过来看看,是不是那么个材料。”

路铁匠急忙打发了人去叫,不一会宋贵新就一溜小跑的过来了。进门就规规矩矩的鞠了躬说:“四大!您老人家有事情?”路铁匠见毛风书的脸上挺高兴,心里明白宋贵新被看上了.他就问:”贵新,你愿意跟你哥去县衙当官差吗?”

宋贵新笑着说:”我哥看的上我?”毛风书说:”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行就明天晌午去警察局找我.”宋贵新高兴的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4、         张铭要给儿子国华定亲,找了媒人,媒人见国华身材硕长,皮肤白净、国字脸大眼睛,就说:这么俊朗的后生有哪家的闺女能配上呢?低头思索了半天说:“只有西门外路奶奶的二闺女了,那丫头可是个漂亮女子,身材高挑、大大的眼睛,真是个美人坯子。难得的是和国华的岁数、脾气、长相都般配。国华今年十五,那丫头十一。

张铭问:是不是他爹在大库链开马具店的?媒人说:“正是,听说挣下不少,还开了个分店。前年回来聘了大姑娘,定下了儿媳妇。就这个二姑娘玉贞能干,里里外外都操持着,她娘舍不得,所以耽搁了。这不是老天爷给咱国华预备下的。

张铭听说那姑娘能干就说:“你老费心,达问一下。要是人家同意,俄们不会委屈了人家孩子。媒人答应着走了。胡氏从里间走出来说:“那女子俄见过,可是喜人,又爱干净,干活也麻利。娶过来、正好我也享几年清福。张铭说:“可不敢委屈了人家孩子。让街坊邻里说闲话。”胡氏不悦的说:“俄是耍笑了麽,你怎么就当了真?”张铭嘿嘿笑笑没有说话。

媒人走出西门外,就到了路家,路奶奶这二年没有收到大库链寄来的钱,家里的生活有些拮据。就到邻家的富户金老宅家当了奶妈。挣些吃食勉强度日。听媒人说要给玉贞说个好人家,就说:“聚合缘的长房长孙?我认识呀,他不是在王皮坊巷学徒吗?后生到是个好后生,就是听说有个后娘挺厉害。俄怕玉贞过去受屈。

媒人说:“他爷他爹都是有名的善,这孩子也挺善。他后娘又不跟他过,过了门那小子就出门去天津卫。已经说好了,将来咱们玉贞也就是大地方的人了。嫁人不就图男人好、能养家吗?再说人家要给五石小米呢?这年头有哪家能拿出五石小米来。别看人家现在不比从前了。毕竟是聚合缘张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几个叔都是有名的财主,有几个富亲戚穷不了。国华又有手艺,又有身份,玉贞跟了国华就剩下享福了。一席好话听的路奶奶眉开眼笑,想起金灿灿的五石小米,可以救眼前的困窘。立刻答应了玉贞的婚事。

5、         转眼过了八月十五,两家定好了日子,张铭托媒人将聘礼送了过来,换了喜贴。玉贞就成了聚合缘张家的长孙童养媳妇。玉贞是个有主见的精明姑娘,又特别的会哄颂老人。她并不像别人家的童养媳长期住在婆家,而是借口娘家离不开,经常的住在自己的家里帮着娘忙里忙外。

路奶奶虽然是金老宅家的奶妈,因为是远亲就处的极好,金老宅也对路家不薄,这样路家的日子也就有了起色。

路铁匠也时时的看顾着大嫂,在娘的叮嘱下经常的接济嫂子一些粮食。后来路铁匠听说哥哥在大库链又娶了一房媳妇,偷偷告诉了娘,娘就愈发心疼自己的大儿媳妇。时不时的将娘几个接过来和路铁匠家一起过。只是玉贞的娘是个倔强、刚强的女人,她不愿意长期的寄人篱下,依然到金老宅家做一些零活。挣钱贴补家用。

到了玉贞十七岁那年,十九岁的国华和玉贞结了婚,这就到了1924年的春天,这一年外蒙古闹独立将中国的军人赶回了口里。北洋政府的二十万大军狼狈不堪的退了回来。大库链的华人也受到了惨重的损失,财产被枪,商铺被烧,幸运的是玉贞的爹因为有着良好的社会关系,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托人给家里报了平安,又捎回来一些银钱。

玉贞过了门,小两口单过。国华就接到了天津大师哥王梅的来信,说天津有个相识的掌柜要一个手艺好的师傅。王梅推荐了国华国华和爹商量了一下就准备起身。可是路上的盘缠却难住了国华,爹的钱都锁在继母的柜子里,爹不作主。国华不想让爹受气,就琢磨着找二大张帆拆兑几个挣了钱再还。

张帆自继承了张善德的聚合缘,一直都怕大哥张铭嫉恨,加上大嫂子来吵闹过,说分家不公从此对大哥家的人就带答不理的,以免生出是非来。

这一日,张帆正在帐房里给儿子张宣德交代帐目,张宣德刚刚十二岁却聪明非凡,字写的好,算盘打的好。读书之余就帮着爹审帐,免得下人捣鬼,张宣德也是后娘,只是张宣德的后娘老实本分又刚刚生下一对龙风胎对家务事不大理会。

张宣德见大哥国华进门,高兴的喊了一声:“大哥!你怎么有空来?”张宣德最喜欢大爷家的国华哥,因为大哥对宣德比对自己的两个亲弟弟还要好。所以宣德就对国华有一种依恋和亲切,时常将大哥做为自己的偶像。后来的岁月里,这两个叔伯兄弟竟然长得惟妙惟肖,如一对孪生兄弟,让家里的亲友称奇。

国华笑着和二叔打了招呼,又拉过宣德弟说:“今天怎么没有去学堂。宣德说:“先生病了,歇一天。”

二叔张帆见国华进门就知道,国华有事情找自己,赶紧就站起身躲进了后院。国华急忙追了上去说:“二叔,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张帆阴沉着脸说:“做甚?”国华说:“我想出门,到天津闯闯。”

张帆没有接茬说:“好呀!出门历练历练也好。”国华嗫嚅着说:“就是缺盘缠。”张帆故意说:“你爹怎么不给你。”国华说:“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当家,我爹说了不算。”二叔张帆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国华困窘得面红耳赤,羞臊的恨不得地上有一个裂缝钻进去。要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何至于将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困境。

从此国华知道了求人难,难求人。但凡有一线办法也不要求人。但凡有人求己,就是有多大的难处也要帮了人家。他暗暗立誓只此一次,永世不再向别人借钱,就是掉了脑袋也要还上二叔的钱,

二叔张帆见聚合缘的长孙,自己的亲侄子难为的低着头,红涨着脸,也就心软了下来。他收起了对大嫂子的不满,又想起了老实绵软的大哥,他长叹了一声从钱柜里掏出一把银洋,哗地一声扔在了地上,银圆叮当响着在帐房的地上骨碌着四散。国华那已经绝望羞辱的心情,立刻就由惊喜和慌愧变成了尴尬和感激。他嘿嘿讪笑着将地上的银洋一一拣起,数了数整整十六块。

十六块银圆,是几头牛的价钱,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初的价值是一块银圆可以买一袋二十五公斤的进口洋面。是一家十几年的油盐钱。国华感激涕零忙不迭的说:“二叔,我挣了钱一定还您,您放心好了。”二叔张帆冷着脸,看也不看国华说:“不用了,就当我扔进枯井里了。”说罢拂袖进了后堂。宣德见了这一幕十分心疼大哥,急忙给大哥到了一碗茶来:“大哥,我爹近日的心情不好,这几日生意上也不顺。你可千万不要计较。”

国华还没有从尴尬和羞愧中回过神来,他痴怔着梦游一样回到了家里。他给玉贞留下了一块钱,叮嘱道,这是家里一年的嚼裹。千万甭丢了,我出门闯一下,到年底我一定要将挣来的钱还上二叔。

玉贞什么都没有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蔌地滚落到了脸腮。

6、         国华背起了铺盖,低头走出了院子,他不敢回头去看自己的家门。玉贞悲伤的哭泣从糊了纸的窗户里传出。他路过爹的院子,看见日渐衰老的爹圪僦在太阳光下闷闷的吸旱烟。爹才不到五十岁就眍髅了腰躯,花白了头发。他心酸难禁地埂咽着说:“爹!我走了。”爹抬起了头,眯缝着眼睛、缓慢的扬起手,摆了摆却什么也没有说,国华忍着泪调头走出了巷子。走到城门口,一个车把势抱着长鞭吆喝到,大哥出门呀!这车到张家口,国华问:“多少车钱?”把势说:“三毛钱!不贵!”说着就上来拉国华国华躲闪着不坐。心里话一个大子买个烧饼,三毛钱一洗脸盆烧饼没有了。就说不坐我前边还有人等我呢?车把势轻蔑地瞥着嘴拉别人去了。国华大步流星的向遥远的天津走去。国华走向了希望,走向那个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吃水不用井,糊窗户不用纸,灯头朝下的天津。

(五十年之后国华的孙子,本书的作者问过已是垂暮之年的爷爷。您小时候想像过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吗?爷爷微笑着说:“老辈人说,咱们现在用的煤油灯以后就没有了。以后用的灯是灯头朝下,不用油。人也会变成‘尺人兔马’这在十九世纪末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那时候的人对将来是充满向往的。)

玉贞从国华走,就没有停止哭泣。到了晌午寻思了一阵子,收拾了东西锁上房门回了娘家。

弟弟路勇威刚刚从学校回来说:“二姐,今天不年不节的回来做甚。玉贞说:“回来看娘,娘还没有回来?”说着话娘从外边进了家门。娘惊喜的说:“二格,怎么回来了?”玉贞将那一块银圆掏给了娘说:“国华去了天津。”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娘说:“哭什么,这是国华有出息。哪个有出息的汉子不是上京下卫、出口外。这钱俄不能要,你自己留着吧。你就在家里住着,给你弟弟做做饭。你姐那个挨千刀的许多时候没回来了。她就不知道我想她?”玉贞说:“俄姐是个大人家,每天做饭都忙不过来。明天俄去看她,省得您老惦记着。

第六章、繁华的大都市

1、                      十九岁的国华,背着行李风餐露宿,艰苦的跋涉了十几天才走到了天津,一千多里的崎岖山路走的国华脚上血泡罗血泡。一步三挪的进了天津最繁华的估衣街。

二十年代的估衣街,繁华的景象不比后来的劝业场逊色。街道和北马路平行,西接北大关、东和锅店街相连、以金店胡同为界。穿过金店胡同就是著名的侯家后和九道湾。估衣街道两边是各色的买卖家,招牌林立,幌子飘摇。穿马褂戴瓜皮帽的买卖人高声吆喝着招揽生意。著名的八大祥有两家比邻而居,瑞肤祥虽然没有谦祥益高大气派。可是名气却大的多,主要是买卖家客气公道,夏天在门口摆一缸绿豆汤。路人随便取用,顾客进了门有人打扇,有人端茶到水。买卖成不成礼数不缺,使人买绸缎布匹就会想起瑞肤祥来。

谦祥益的西边有一个很大的三进院子就是有名的万隆客栈。万隆客栈是一个巨大的木头结构的三层三进的院落。许多外来的生意人,手艺人都聚居在这里。

国华走上了万隆栈的宽大木楼梯,心里十分的感慨。大城市的繁华和热闹景象是家乡小县城没法子比的。就说这师兄王梅住的这万隆栈就比县长住的衙门都大、都气派。以后自己是不是就住在这里呢?

打听了几个人,才在三楼的拐角处找到了师兄王梅赁住的房子。同屋居住的有四个人,屋里只有一个生病的老人躺在炕上。王梅和其他人都出去做工了。

国华小心翼翼的给睡着的老人到了一杯水,谦恭的微笑着打听清楚了王梅要夜里才回来,就退到了门外的走廊上,国华坐在行李上歇息。躺在炕上的老人睡了一觉,见新来的后生没有在屋里,而是坐在门外椅着木头栏杆打瞌睡。心里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心里想这是一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了。他轻声唤道:“后生!进来吧,进来歇息。”国华急忙站起来说:“不用了,别打搅您老歇息。”隔着门老人说:“你叫个啥。”国华说:“您老就叫我国华好了。”老人说:“我是老刘,你进来说话,不要紧。天津这个地方老实人吃亏。你可不能太老实了,我就是有点头疼,没有大病。你吃饭了没有,没吃你就到东方楼买两个烧饼,那的山东麻酱火烧可好了,又脆又香、一个字钱买一个。像你这样的有两个就吃饱了。还有山东锅饼像锅盖那么大,有一巴掌厚。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国华说:“我从家里带的干粮,还有豆腐丝。您老不尝尝?”说着将包里的干粮和豆腐丝拿了出来。老刘邹着眉头说:“就吃这个?一股子馊味。这么着我请客,你去买五个烧饼来。让你也尝尝天津卫的火烧。”说着话老人抠抠嗦缩的掏口袋,国华急忙说:“您老别破费了,我身上有钱。老刘就停下了手说,你先垫上,回来我给你。”国华说:“您这不就见外了。我应该孝敬您。您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老刘说:“出了门那个胡同就是万寿宫,拐出去那条大马路叫北马路,你往东走就看见东方楼了。”国华将行李提了进来说:“行李我搁这了,您老费费心。老刘说:“丢不了。你赶紧着。”国华强忍着疲劳,大步流星的跑下了楼。等到国华将喷香扑鼻的山东火烧买来。老刘已经将国华的铺盖翻了个遍。幸亏国华将十五块银圆缝在了裤腰上,可是后来国华发现,铺盖里裹着的一双新布鞋没有了。那可是玉贞在豆大灯捻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国华老实地也就没有声张。

国华将烧饼递给了老刘,老刘说:“还热乎着呢!好好,说着大口的吃了起来。一抬头见国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吃就问:“你怎么不吃?”国华说:“我不知道够不够您老吃的。老刘说:“你吃过了?那我就留着,明天的饭也有了。说着将手里的烧饼三口两口的吃完,又将剩下的两个烧饼压在了枕头下边。”

说着话王梅和两个伙计回来了,王梅说:“老兄弟来了,吃饭没有?”国华说:“吃过了,哥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一晌午。”王梅是个高大的汉子,快言快语的说:“吃过了就洗洗睡吧,你一定乏了。有话留着慢慢说,时候长着呢?我今天可是累了。明天一早我领着你去见王掌柜。”

老刘这时候插话:“他是你兄弟?”王梅说:“比我兄弟还兄弟。他姑是我亲婶子,我们又是同门师兄弟。

一宿无话,第二天国华见了故衣街茂发洋行的王掌柜。王掌柜见国华仪表堂堂,谈吐不俗就惊讶的问到:

“你们县上有个张善德老先生可是安好。”

国华谦恭地说:“那是我的祖父,已经仙逝十年了。”

王掌柜大吃一惊:“哎呀!你原来是聚合缘的后人。我是山西祁县人,当年我到天津做买卖走到了你们县的揣骨暾让匪人打劫了,我当时哭天抹泪身无分文、一路要饭到了聚合缘门前。你祖父正在炕上吃饭将我叫到了堂屋说:“给大爷坐炕上吃,吃饱了再走。两大琬黄灿灿的小米粥,撑得我到了嗓子眼。临走你爷爷还给了我十个字钱说:什么时候路过就进来看看大爷。这样的好人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没有报答老人家呀!”

说着王掌柜的眼角流下了热泪。他沉思着说:“国华,你就另起一摊吧。在我这扛活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那样我也对不起你的先人,我也是报恩,我给你租一间房子再出一笔本钱,你将你家乡的皮货贩到天津,由我全部收购。你光吃其中的差价,一年就可以买二十亩地。以后你再发展就算我一半的股份。”

国华疑惑的说:“如果赔了怎么办?”王掌柜说:“怎么会赔呢?我们铺子每年都要收皮子,收谁的不是收?你做这个买卖还有我的一半股份,我怎么会让他赔呢?”

国华这才放了心,王掌柜将国华领到了万隆栈东边的金店胡同,在自己住的关美城旁边的义德里租了一间房子,安顿好了国华,王掌柜才放心的走了。

国华的师兄王梅听说了此事高兴的说:哎呀!兄弟你可交了好运,这个王掌柜可是故衣街的大人物,这一条街十几个皮货庄都买王掌柜的帐,两姓旁人可巴结不上王掌柜。哥以后也要沾你的光耒。

王掌柜给了国华一百块现大洋,国华问清了要货的数量就起身回了西城。国华对皮货是科班出身,回到西城找到了学徒时的王老板,很顺利地办齐了天津要的皮货。

第一笔生意就顺风顺水挣了十块现大洋,王掌柜满意的说:“我没有看错人,你只要肯吃苦。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国华将估衣街的皮帽子,皮衣也推销到了口外,然后将西城的皮毛大批的卖到了估衣街。其中的辛苦是外人不知道的。国华挣钱的同时也就得罪了眼红的同行。

有一个姓晟的掮客嫉恨的咬牙切齿。借口请几个朋友吃饭将国华约到了北大关的桥头饭店,吃过了饭姓晟的掮客对国华说:“老弟挣了不少的钱,今天的饭钱是你结帐。我们就不谢了。”国华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说:“钱不钱的小意思,这是大伙给我面子。可是话要说清楚,我是不是平时有得罪兄弟的地方。”

说着话国华将帐结了。姓晟的掮客立刻就变了脸:“你妈的,有几个破钱就牛+了。我明着告诉你这是今天的鸿门宴,我们就是想吃你的刀削面、修理你,要么你让出估衣街的皮货生意。要么我今天把你扔到南运河里喂王八。说着话,周围呼啦拉上来一群拿着木棒的流氓混混。国华被拉扯、推搡着来到了河边,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拉开的场子里只有姓晟的掮客手提木棒恶狠狠地说:“你服不服,我现在就打死你。”

国华强抑制着蹦蹦地心跳,镇静了一下将左手掌切在右手掌上说:“各位!老少爷们,我刚到码头,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话没有说完,听到消息赶来的王掌柜挤出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喝一声:“晟三!你想干什么!这是我门里的弟兄,你看见他的范了吗?在门里你给他当三孙子都没有资格。还不赶紧跪下赔礼。”

看见国华立范的几个流氓混混早就丢掉了木棍匍匐在地,晟三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国华的脚下嘴里叨咕着:“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是有眼无珠,长了一对瞎窟窿。”

国华对王掌柜拱手施礼说:“怎么把您老人家惊动了。实在惭愧!王掌柜说:“我叫王梅喊你商量点事情,王梅说你叫晟三请走了。我就断定这小子没按好心,他可是个宵小歹毒之人。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吃饭呢?我和王梅立刻分头去找。刚走到河边就看见许多人呼啦拉往这跑。我就过来了,这不正好赶上。”

国华谦恭的微笑,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晟三拉了起来说:“晟兄弟起来吧,不知不怪,你也不过是想混口饭吃。我也知道你家里过的挺困难,我不怪罪你。以后估衣街的买卖谁赶上是谁的,我决不卡你的货。我的货你也要高抬贵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行不行?”晟三磕头如捣蒜:“您真是大人大量,我服了,只要您给我剩一口饭,您就是我重生的父母再造的爹娘。”

王掌柜说:“你呀!是个不折不扣的歹毒小人,早干什么去了。按门里的规矩,你明天得在河北大街的狮子林摆两桌酒席,我要把地面上的大爷们请来洗门槛。以后帮里的规矩不能由着你们这些混蛋胡来。”

晟三猥琐着若若连声,和那几个小流氓抱头鼠窜。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啧啧称赞国华是个有肚量地仁义之人。王掌柜和国华一路说着话沿着河边找到了满头大汗焦急的王梅师兄。

晟三借钱办了酒席,再也没有脸面在估衣街跑合了,生活陷入了困境,老婆又和一个东北的老客私奔了,只好用煤球炉子熬点糖稀卖,勉强糊口。国华听说了此事将自己口袋里的五块大洋给了晟三,让晟三在金店巷口支了一个糖摊。

2、国华的皮货生意越来越火,好象祖父善德当年一样很快就在家乡置了三十亩好地,盖了新房。不到一年就将借二叔的钱还上,二叔喜在心里,什么也没有说。转眼就是1931年的夏天了。王掌柜和国华王梅商量着在西城建一个皮毛加工厂。这样的利润可以成倍增长,成品直接就可以在估衣街销售。

国华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又将师弟储德林拉进来做了股东,国华负责生产,将成品运到天津,王梅常住估衣街和王掌柜一起销售,储德林将生皮子收购来,又将边角余料制成了耳套和小玩具零售。皮毛厂的利润越发丰厚。

王掌柜是大股东,国华是大掌柜。时间长了王梅就有些吃亏的感觉。国华心里清楚,却不挑明。总是暗地里惠顾师哥,年节礼数不缺。时间长了哥两个的情谊愈发深厚,买卖也火暴起来。

天津卫是个移民城市,特别是二三十年代,随着北京城里的政治风云变幻,失意的政客,倒台的军阀纷纷到天津买房子置地当上了寓公,就连宣统皇帝被冯玉祥赶出了故宫都跑到天津的静园来躲避。天津离北京近离海港近,形势好了这些人可以卷土重回北京复辟,形势有变他们可以乘船出海跑到国外。所以天津借着地利的优势很快就繁荣起来,估衣街的买卖家越发火暴。

国华立刻就租下了义德里后院楼上的三间大屋,开了一个精加工的皮毛坊,以应对豪门大户的精美需求。将西城运来的皮货加工成顾客需要的时髦款式。

生意的红火让晟三更加嫉恨,晟三冥思苦想了几天搞不明白国华怎么会如此有钱,不仅出入坐上了黄包车,还时常和来往的亲友去天一坊酒家吃饭,晟三恼恨的想如果没有你张国华我现在的买卖也能够做大。你他妈的吃的都是我呀!不搞垮你我就不是人。天一亮晟三就去了北马路地巡捕房密告说:“我们那有一个街坊有通匪的嫌疑。”矮胖的警长问:“你怎么知道是通匪?”晟三说:“此人年纪轻轻,却突然开了买卖。来往的人多繁杂,而且出手阔绰。突然变的十分有钱,我想了许久也不明白。”

胖警长坏笑地看着晟三的两只老鼠眼说:“你知道诬告是要反坐的吗?”晟三嘻皮笑脸的说:“我哪敢诬告,我是想查出了匪党长官就能够升官发财,查不出来长官也是执行公务能弄几个茶钱。”胖警长满意地说:你小子花言巧语的挺会说阿?我一看你尖嘴猴腮的三角眼就知道你不是吃好粮食长大的。不过你小子以后要经常报告地面上的情报,不然的话我就收拾你。前边带路,我们去看看。”

晟三带着胖警长和三个巡捕到了义德里的后院,晟三往楼上一指说就是那,我先去一下茅房,然后溜走了。

胖警长仰着脖子说:“给我上!”指挥三个警察腾!腾!腾!顺着楼梯一溜烟地跑了上去。西屋里十几个工人正围着木头案子低头缝皮子,听见外边的动静一抬头见胖警察已经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工人们立刻就慌了。工人们点头哈腰的说:“长官我们是扛活的,主家不在。”

胖警长牛眼一噔说:“我问你了吗?你是干什么的。一看你小子就不是好人。赶紧去找你们老板。迟了我就把你们全部带走。”

说着话几个警察胡乱翻腾了起来,看见值钱顺眼的东西就偷着掖到了怀里。等到国华听到消息赶了回来。伙计们已经被带到了巡捕房,国华急忙请了王掌柜一起赶了去。找到了胖警长,胖警长悌着牙缝说:“有人告你通匪,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上边的命令。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一块查清楚再走。”

王掌柜客气的说:“老汪,这是我的一个侄子,怎么会通匪呢?说着话将一根金条塞了过去。这里边恐怕是得罪了人,有点误会。”

胖警长不动声色的将金条放好,变了笑脸说:“哎呀!这不是王老先生吗?怎么把您老人家也惊动了。”

王掌柜说:“老汪、咱们认识好多年了。你就通融一下,把人放了吧!”胖警长说:“没问题,不过这可是上边交代下来的案子。我也做不了主呀。这样,我先给你打听一下。咱们运动运动,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行不行。”

王掌柜只好无奈的说:“你多费心吧!我和国华就拜托了。”

王掌柜和国华回到了估衣街的铺子里合计了半天,想起来北界警察暑的候暑长也是门里的弟兄,就让国华拿着自己的帖子去了北界警察暑。猴暑长看了帖子,又盘诘了半天说:“哎呀!论起辈分你老还是我师叔呢?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咱们再想办法。

国华拿出两根金条说:“既然你这么上心,我又沾了个长辈,这是我给你手下弟兄的一点见面礼。你可别笑话。”侯暑长涨红了脸说:“您这不是寒碜我吗?我怎么能够要您的东西呢?这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在街面上混。”

国华说:“咱们的关系是没说的,我这也不是给你的。你手下这么多弟兄,又要孝敬上司。又要打点地面,哪能让你破费呢?你也不容易,我说了这是见面礼,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呐!”

侯暑长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以后多孝敬您,您老在上边多给我美言几句就都有了。”

果然钱能通神,到了下午伙计们就都放了回来。国华赶紧又给胖警长送去二十块现大洋。胖警长阴阳怪气的说:“行呀!张老板上边也有人呀!以后兄弟就托张老板罩着了。”国华满脸堆笑说:“汪警长说笑话呢,要不是你上下打点。我还麻烦着呢,以后您还是要多关照。”胖警长悻悻的哼哼了两声。

经过这一番折腾,国华赔了一半的本钱。他就和王掌柜商议将天津的生意停掉,将定单拿回西城。专心将西城的加工厂做大,做全。王掌柜也是这个意思:“我琢磨着,肯定是有人盯上了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行于众众必谤之。这的生意就交给王梅吧,你先回家躲避一下也好。”

国华将天津的生意全部交给了师兄王梅,打点了行装回到了西城。

胖警长气气咻咻的找到了晟三,两脚就踢翻了晟三正熬的翻着泡泡的糖稀锅,冲着那张瘦脸吐了一口粘稠地黄痰,转身扬长而去。

2、                      义勇军和日本人在口外打了起来,要说中国人多。当兵的也不怕死,大刀片子抡起来,日本人的脑袋像西瓜地里的西瓜叽里骨碌满地乱滚。可是日本人的武器好,歪把子机枪杀伤力大,一扫一大片。一个中队就有十几挺机枪。三八大盖的枪刺又长。日本人的射击技术和拼刺刀练的精熟。打不过中国人了,日本人就放毒气。

义勇军光不怕死,武器、后勤、后备兵员却跟不上。打了几个胜仗就顶不住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三天吃不上饱饭士兵们就退了下来。兵败如山倒,当官的跑了当兵的就四处乱串,有的上山当了土匪,有的将枪埋了起来,当上了老百姓。

日本人打进了中国,占领了张家口、大同、一拐弯就进了西宁城。阎西山的部队和义勇军早就撤走了。西城的老百姓也纷纷逃出了城,躲到了乡下。

也有没走的人家,都是一些老人、病人。玉贞没走是因为喜孩病了,自己又要临产了。喜孩烧了两天,谜迷糊湖的只是睡觉。国华下了天津卫,说是这两天回来。兵荒马乱的谁又说的准呢?玉贞心里乱乱的,思前想后麻烦的长吁短叹。一会隔着窗户

望去,日本人已经上了房顶,手里的钢枪和刺刀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城门楼子上飘起了太阳旗。玉贞回手摸摸喜孩的额头,孩子烧的咪咪忽忽睡了过去。突然一阵剧痛袭来,玉贞知道这是要生了。可是日本人就在街上,听到动静一家人谁也活不了。她急忙下了炕从堵严的门后边拿出了煮过了的剪刀,还没有上炕孩子已经出来了。玉贞强忍住疼挣扎着爬到了炕里。孩子已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喜孩听到哭声动了动,母亲将炕席掀起盖在了喜孩的身上。然后草草地将婴儿连头包了一下,掩盖住孩子的哭声,无力地昏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醒了过来。夕阳斜斜地掠过院墙,日本人已经走了。母亲看看刚出世的孩子已经窒息死去了,无声的泪洒湿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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