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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梗连载13

第十三章  刻骨铭心

40、为什么不辞而别

看着刚刚还是义愤填膺的百姓们拨开云雾见太阳喜笑颜开,喜悦也爬上了苏万林的脸颊。

万林心中感叹着,老百姓都是善良单纯而又最容易满足的,他们没有“小人”的贪得无厌,没有“大人”的豪情壮志,他们需要的是温饱,需要公平公正,别无所求。只要我们做官的不昧良心,百姓们就能开心;只要我们不黑心,百姓们就能放心。

看着乡亲们舒心的笑容,一股暖流涌上苏万林心头,眼睛里有些潮湿。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梅婷婷的眼中也含着激动的泪花。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苏万林笑了,笑得比吃馄饨那天还开心。

猛然间,苏万林感到气氛不对,这是什么声音?他们在议论什么?苏万林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欢笑的人群踪影全无,只有梅键、东菊、梅丽丽和部里的几位同事,他们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见他醒来都嘎然而止闭上了嘴巴。

万林四周看了看,自己竟然坐在地上,紧靠在梅婷婷的身边。他拍拍脑门儿,尴尬地说:“啥时候坐在地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苏万林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梦做了多长时间,几个月的时光在他的梦里不到两个时辰就重点突出地快速“浏览”了一遍。

梅键关切地上前摸了摸苏万林的额头说:“这一宿把孩子冻坏了,好在没什么事儿。”

宣传部司机小王手里端着一个保温饭盒,递到苏万林面前说:“部长,鸡汤还是热的,赶紧喝点暖暖身子吧。”

已经从办公室主任升任常务副部长的宋金明也走上前来,和秘书张雪杏一起搀扶苏万林站了起来。苏万林活动活动腿脚,感到硬邦邦的,不由自主地说:“我这是怎么了,胳膊腿儿好像不听使唤了。”

宋金明还是用那种已成定律的“办公室主任方式”回答苏万林:“你这是过于疲劳所致,我扶着你走几步就好了。今天可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万林坐在4500大吉普里,几大口喝干了鸡汤,身子暖和了,也有了气力。他舒展了几下胳膊就想回到灵棚去,被宋金明劝住:“部长,你还是先回家休息休息吧,白天这儿人多,不用你连轴转。再不歇歇可真就垮了。”

万林想想宋金明说的也对,可是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回家的,哪怕是在车里躺一会儿也算是陪着梅婷婷走完了最后一程。

宋金明读懂了苏万林期期艾艾的眼神,轻声叹了口气,启动着了大吉普提升着车内温度,在后排座铺上随车携带的毛毯,还不忘把一头卷起变成个枕头,扶着苏万林躺下,又盖上两件军大衣,轻轻地关上车门,就在门口守着。

万林曾经有些瞧不起宋金明,看不上他整天围着牛部长屁股转,既象保姆又象大内总管,只是比“李莲英”少了谄媚。

就在牛东顺升任县委副书记、苏万林升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时,牛东顺也做工作把宋金明提职任常务副部长。宋金明尽管职务升了,却由过去苏万林的上级变成了苏万林的下级,苏万林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别扭。而宋金明的角色转换极快,把过去侍奉牛东顺的所有做派剪切过来,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凡事都替苏万林想得周到细致,安排得井井有条,苏万林在工作中省了不少心。苏万林这才大彻大悟,为什么牛东顺对宋金明偏爱有加,临走也没忘了提拔他,他不仅仅是“大内总管”,也是事业的好帮手,常务副部长的确非他莫属,苏万林甚至有了离不开他的感觉。

大吉普里的温度很快升到了20度,轻微的空调“嗡嗡”声伴着惬意的暖风吹来,犹如一曲不间歇的催眠曲,苏万林很快进入梦乡,车内响起如雷的鼾声。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宋金明感到大吉普晃动了一下,抬眼向车里望去,苏万林翻转了一下身子,蒙上了头。难道车内温度低苏万林冷了?宋金明看看仪表盘上的温度,22度,不会冷的。再看看苏万林身上的两件军大衣,上面一件下面一件盖得严严实实,也就放心了。

万林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从来没有“大觉”,就像月科里的孩子睡“婆婆觉”,一般十几分钟可以是一觉,最多时也就个把小时一觉。

万林的困意没有了,思绪又放荡不羁地翻飞起来。

林怀恩一心想要掣肘苏万林和窦丰源却险些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急得象拉磨的驴直转圈,不知该从哪下手。

一个风和日丽的夜晚,夜不能寐的林怀恩像个野鬼一样在乡政府办公室附近晃荡时,心花怒放地发现了苏万林的“私密”:半夜三更苏万林梅婷婷还在办公室“鬼混”。

那天,梅婷婷在电脑上写了一段描写姊妹河大气磅礴的词句,不禁沾沾自喜地请苏万林欣赏。苏万林来到梅婷婷跟前,俯下身子观看。这个情景从窗外往里看就是两个人头挨着头身子挨着身子紧紧靠在一起。

喜出望外的林怀恩茅塞顿开,这不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俩人正在灯光摇曳处嘛!林怀恩知道,什么事情都有说得清的那一天,唯有男女关系这种事是越说越说不清,只能越描越黑,纵有八百张嘴也是奈何不得。而这种事又是每个人都热衷于传播的,传播速度基本等同于光速,传播里程等同于导弹发射距离,传播面之广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地球。一个阴损的毒计只有几秒钟时间就生成了,嗓子眼儿里不由得挤出“哼哼”几声毒辣的冷笑。

一连三四天,苏万林发现乡政府干部看他的眼神光怪陆离,躲躲闪闪,似疑惑,似不屑,似失望,似不解,更似洞穿的利剑。乡政府的女性们见了他更是遭遇瘟神般地绕着走,有时实在躲避不开干脆就毫不掩饰地掉头往回走。苏万林百思不得其解,是他们得了一样的流行病怕见人还是我身上或是脸上有什么令人望而生厌的东西?苏万林拽过来一向知无不言的杜宇坤问个究竟。

杜宇坤遮遮掩掩的几句话解开了苏万林心中的谜团:“二林啊,你是不是和梅婷婷在谈恋爱呀?”

万林奇怪杜宇坤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起问这个问题,就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杜宇坤耷拉着脑袋说:“现在恐怕除了你和梅婷婷,政府里没人不知道了。”

万林一怔,忙问:“怎么说?”

杜宇坤“唉”了一声说:“那些话我都张不开嘴学,反正就是说你和梅婷婷一宿一宿地在办公室鬼混,没事就搂着抱着在一起。说你表面上看着像人,实际上是个沾花惹草玩弄女性的色鬼;说只要是你看中的女人就是进了狼口的羊,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说你都把梅婷婷的肚子搞大了,前段时间梅婷婷回县里就是打胎去了……”

“够了!”苏万林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杜宇坤的话语嘎然而止。

前一段时间,梅婷婷的确回县里住了一段时间。据梅婷婷讲是静心修改小说,准备向《锦河日报》交稿,后来与高锆副主编反复探讨后,做了一次较大的改动。这一来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时间。梅婷婷回县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的工作单位在县里,父母在县里,独身一人的她也住在县里,她应该回到县里的,在新民乡只不过是采风,只是她工作的其中一个方面,是工作的需要。想不到梅婷婷正常的回城反倒成了别有用心之人的不正常说辞。

万林想起那天晚上和梅婷婷“搂着抱着在一起”的情形,那是他唯一一次和梅婷婷靠得最近的一次。看完梅婷婷的文章站起身时,苏万林才发现,两人离得那么近,梅婷婷似乎有意识地还在向自己身上靠,苏万林慌张地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梅婷婷却是一脸幸福无比的笑容。

傍晚,心事重重的苏万林无心做事,吃过晚饭后就独自一人走出食堂,向着乡政府后身的防洪大堤走去。梅婷婷见状也跟着上了大堤。苏万林本想把她撵回去,想了想,不如就此和梅婷婷打开窗户说亮话,彼此减少接触,免得无事生非,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大堤在若有若无的月亮映照下,朦朦胧胧的。这种颜色是痴情男女约会的最佳选择,可是对于苏万林来说,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是灰色的,是黯淡的,是苍白的,是伤感的。

万林尽量压抑烦闷,平和地问梅婷婷:“乡里风传咱俩的事,你听说没有?”

梅婷婷一头雾水地反问:“传咱俩啥事儿?”

万林说:“反正很难听,都是污七八糟的,简直不堪入耳。”

对于乡政府传说她与苏万林苟且的事,梅婷婷也多少有些感觉,就说:“无非就是说我俩谈对象,说我俩那啥了呗。”

万林急了:“可是我俩根本就没谈对象,没有象他们说的那样搂搂抱抱,更没有……”

梅婷婷笑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咋说就咋说去呗,大不了咱俩就谈个对象给他们看看,看他们还能说出啥鸟叫来。”

万林更急了:“那不正中他们的下怀吗?那我们可真就有嘴说不清了。”

梅婷婷歪着脑袋说:“干嘛非要说清,谈对象他们还管得着了?谁谈对象不是搂搂抱抱亲亲啃啃的?要是不这样才不正常呢。”梅婷婷露骨地表白着,她真希望这些谣言能帮助她就此捅开这层窗户纸,两人公开相恋,那才是她想要的幸福。她更渴望着苏万林能“受宠若惊”地一下子拥抱她,真的搂搂抱抱亲亲啃啃,那就幸福死了。

没想到,苏万林不仅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行事,相反有些恼怒:“你怎么没长脑子,现在是想这个事儿的时候吗?那些人都在端着枪等着呢,我们还要自己往枪口上撞?那时,他们还会说,恋爱也是地下共产党的做派,是假夫妻、假恋爱,是整景儿,是做给外人看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梅婷婷伸手牵着苏万林的胳膊说:“你怎么那么关心他们想什么、说什么,听地拉姑叫还不种庄稼了呢,只要我们行得正就不怕他们嘴歪。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万林一把甩开梅婷婷的手,面带愠色地说:“你是不怕,你是上面来的说走就走了,我可是要在新民乡干下去呀。人言可畏,我就是怕将来不被累死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那可叫不得好死呀。”

梅婷婷看着一脸晦气的苏万林,轻声问:“那你说怎么办?”

万林没好气儿地答道:“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我俩减少来往,如果可能,你最好回到县里去。”

梅婷婷一听,顿时激动地高声问道:“为什么?你这算是什么?你说这是什么?这纯粹是鸵鸟主义,是缩头乌龟!你干事业时的那种敢想敢干的劲头哪去了?你这个鸵鸟!”

万林看都没看梅婷婷一眼,懒散地说了一句“懒得和你争辩”就径直从一个小岔道下了大堤。

看着苏万林摇摇晃晃走下大堤,梅婷婷欲哭无泪。一个一米九六的高大男子汉竟然被流言蜚语击得如此颓废,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瞻前顾后可不是苏万林的性格呀,他这是怎么了?是不喜欢我还是真的惧怕绯言?我就那么不讨他喜欢吗?不像啊,他和自己在一起时是多么开心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婷婷冥思苦想地一个人在大堤上蹒跚了许久许久,还是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梅婷婷心中暗喜,苏万林想通了,来找自己了?没等他转过身来,一个男子快速冲了上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梅婷婷一阵眩晕。可是没等快感来临,她就感到不对劲儿,身后这个人远没有苏万林高大魁梧,而且动作也极为粗暴,不管不顾野蛮地撕扯着梅婷婷的衣服裤子,一只冰凉的手伸到了细嫩的胸脯上,狠命地捏着;另一只钢锉一样的手顺着光滑的小腹用力向下挺进,迅速到达三角地带,并向纵深刺去。梅婷婷惊秫的瞬间明白,自己遇到坏人了。

梅婷婷虽然也是身体高大,此时却吓懵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任凭色狼象摆弄羔羊一样把她按倒在地,把衣裤扒得精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体里驰骋。

梅婷婷无助地惨遭蹂躏。

天色象锅底一样黑,梅婷婷的心更象这天色一样,仿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梅婷婷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一头扎到床上伤心地痛哭不止,一边哭一边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着苏万林。要不是苏万林她不会去大堤;要不是苏万林绝然拒绝她,她不会一人在大堤逗留;要不是苏万林扔下她不管,色狼就不会得手。挨千刀的苏万林,该死的苏万林,永远不得托生的苏万林梅婷婷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诅咒着苏万林,更为自己失去如玉的女儿身悲伤。

第二天一大早,梅婷婷没向任何人打招呼,静悄悄地离开了新民乡。上鸡冠山的吉普车里第一次没有了梅婷婷。苏万林有些失落,却感到一种放松,梅婷婷终于想通了,不再缠着自己了。可是,她咋连个招呼都没打一下就走了?难道她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时隔不久,这个色狼再次行恶时,被防身有术的女孩儿哄骗着率先脱下裤子,结果习武出身的女孩儿一把捏碎了他的睾丸,致使他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在女孩儿的呼救声中,附近的老乡报了警,警察当场将其擒获。色狼供出了在大堤上强奸梅婷婷的事实。

万林这才大梦初醒,知道梅婷婷为什么不辞而别。可是,已经为之晚矣,于事无补了。

41、就保持这种关系

万林肠子都悔青了。他狠狠地煽着自己的耳光子,一遍遍地咒骂自己混蛋、不是人,咋就能狠得下心把梅婷婷一个人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堤上,咋就那么粗心地不为梅婷婷想想她会不会害怕,咋就那么不长人心地考虑梅婷婷的安危,怎么不担心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在荒郊野外是不是平安无事,最起码临走时也要把她带回来呀。

万林咒骂自己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不去考虑梅婷婷的处境,虽然没想到梅婷婷会固执地呆在大堤上那么长时间,可是回头一想梅婷婷当时的话语,苏万林更加后悔,她是在向自己表达爱意,那不也正是他自己的梦想吗?为什么爱神降临了,自己反而退缩了?梅婷婷说的对,“谁谈对象不是搂搂抱抱亲亲啃啃的?”自己就是公开了和梅婷婷谈对象还能怎么的?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不成?谣言终究是谣言,别有用心之人的目的是想通过乱搞男女关系搞臭自己,可自己光明正大地谈对象不就破解谣言了吗?!自己为什么会傻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好?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这还是坏事变好事呢。

万林可以想象得到梅婷婷遭受蹂躏时的绝望和不辞而别时的悲愤,那是一个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瞬间变成恶魔的失望,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美丽神话瞬间变成泡影的绝望。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梅婷婷在那不堪回首的一刻多么希望自己从天而降。

可是,他没有,他还在为空穴来风而自扰,还深陷在不能自拔的漩涡里徒劳地挣扎!那时,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

梅婷婷跟他撒娇的镜头和抱怨的面孔交替着在眼前晃动,晃得他眼花缭乱,心神不定。最后还是一个坚定的声音鼓起了他的勇气:“苏万林,是男子汉就去当面对她说,我爱你!”

万林一路打听着来到梅键家的河口小区。几声轻轻的敲门声过后,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问话:“请问你找谁。”

万林说:“请问梅婷婷是住在这儿吗?”

中年妇女答:“她不想见任何人。”

万林说:“告诉她,我是苏万林。”

片刻,中年妇女答:“她最不想见的就是你。”

万林心里一沉,梅婷婷是怪罪于他了。苏万林想当面谢罪,更想当面表达深深的爱意,想用爱缓解她心灵的伤痛,用爱重新唤起她的激情,就带着祈求的语调说:“请你跟她说,我有最知心最知心的话也是她期盼的话要和她说。”

又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回话:“她什么事儿都没有,过一阵子还会去新民乡的。有话到时再说吧。”

梅婷婷闭门谢客,苏万林吃了个闭门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大概过了一周左右,梅婷婷真的回到了新民乡,略显憔悴的面庞上依旧带着微笑,只不过多了些许成熟和稳重,缺失了天真和浪漫。见到苏万林梅婷婷很自然地打着招呼,依旧向苏万林的办公室走去,依旧坐在那张桌子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万林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并不平静。

晚上,梅婷婷吃过晚饭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埋头敲打着键盘。苏万林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怎样开口和梅婷婷说话。这时,梅婷婷一抬头,见苏万林光嘎巴嘴却没有动静,就莞尔一笑说:“苏书记,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梅婷婷自己都纳闷儿,原本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说啥也要痛快地骂他一顿,可是这张嘴就是不争气,一见到苏万林就恨不起来、骂不出声了,心底全都剩下柔情了。

也就是从这天起,梅婷婷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以致后来整个内心世界“脱胎换骨”。

万林嘴更笨拙了:“我,我,对不起,我是想说我……”

梅婷婷打断她的话说:“没什么对不起的,人的命天注定,我不怨你。缘分不到强拧也是没有用的。”

万林急忙抢话头:“不是,不是,我真的喜……”

“不要说了。”梅婷婷制止苏万林继续说下去,“我俩这样挺好的,从今往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什么的,也不要提起不切实际的话题,还是现实一些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就保持这种关系吧,终究还是好朋友嘛。”说完,不再理会苏万林,低下头去。屋内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声,电脑显示器上显示的却不是通顺的字句,而是“#¥%……&*(《?@!”,谁也看不懂的乱码。

这声音,苏万林听来胜似无情的鞭子在鞭挞他的肉体,叩问他的良心,锤打着他的五腹六脏。

42、窦丰源对牛弹琴

林怀恩扇阴风点邪火的行径渐渐露出端倪,窦丰源已经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理出一条近乎清晰的纹路,林怀恩在实施“扫清外围步步逼宫”的拙劣伎俩,他是想扳倒苏万林而后赶走自己,由他做新民乡的“老大”,独霸一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窦丰源原本想着随他蹦跶,让他尽情表现,跳梁小丑总有折戟沉沙的那一天。可是,作为一个党委的书记、一个班子的班长,又感到这样做是对党员和干部的最大不负责任,小洞不补大洞难堵,不能眼睁睁地瞅着党员干部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不能眼睁睁地瞅着党员干部从错误走向犯罪。那不仅是失职,也是一种犯罪,是对人民的犯罪,是对党的犯罪。

窦丰源对世事的观察和分析很透彻,清楚地知道,哪里有职位、权利影响力的竞争,哪里就有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是社会的顽疾、痼疾,非一日乃至短期内可以根除的。所以就需要一个统治者、一个统治的组织亦或机构,运筹帷幄,努力去减少这种争斗,淡化这种争斗,致力于全社会的和谐奋斗,来促进人类的文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他窦丰源目前就肩负着这种职责,他没有理由感情用事,他必须履行好这种职责。

思前想后,窦丰源理智地用党性作出决定,开诚布公、推心置腹地与林怀恩做一次长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导林怀恩尽快摒弃前嫌,踏踏实实、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大写的人。

窦丰源知道林怀恩喜欢喝茶,而且最得意乌龙茶。窦丰源在回县里开会时,特意买了半斤乌龙茶,邀请林怀恩前来办公室品茗。

林怀恩的第一反应就是,窦丰源请自己绝不是品茶那么简单,窦丰源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十有八九是摆的“鸿门宴”。不管是“鸿门宴”还是“龙门宴”,林怀恩都没有拒绝“出席”的理由,可是内心里却极不情愿单刀赴会。算来,窦丰源上任后,正负班长之间的“短兵相接”、“单兵教练”屈指可数,林怀恩感觉和窦丰源话不投机。在窦丰源面前,他始终感到矮人一等甚至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想法,自感卑微、下贱,底气不足;而另一方面,与窦丰源面面相觑更感一堵高墙、一尊巨石横亘在自己前行的金光大道上,搬不开挪不动,心里堵得慌。

纵有千百个想法、千百个不愿意,林怀恩不能“给脸不要脸”,还是准时赴约。

不咸不淡的茶艺“浅谈”过后,窦丰源进入主题了。林怀恩抱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洗耳恭听”却给他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窦丰源心中恼火却又不便发泄出来,该说的还是要说,该讲的还是得讲。

窦丰源说:“曹操为什么能够从起兵时的不足四千人马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拥有庞大军队?无外乎掌握了用人的艺术。有句话相信林乡长肯定是耳熟能详,叫做‘任天下之智力,争天下之归心’。道理其实很简单明了,曹操能够正确对待反对自己的人,更善于将对自己不利的人心,凝聚为对自己有利的力量,这是一种高超的用人艺术。曹操有句名句,‘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说在嘴上。一次,曹操准备起兵攻打乌桓,之前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将领大多数都反对攻打乌桓,而曹操却坚持己见,并打了胜仗。战后,曹操把反对攻打乌桓的将领找来开会,这些人都以为曹操要责怪他们。可是曹操不仅没有责怪他们却表扬了他们,因为事后曹操反思此战获胜乃是侥幸,按照天时地利来讲此仗是不应该打的。更加出乎这些将领意外的是,曹操还下令给每人分发了一份奖品。

“得民心者得天下,历朝历代如此,现实中也是一样,这是亘古不变的一句真理。一个成功的领导干部,就要学会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让支持你的人忠诚你,让忠诚你的人捍卫你。作为一个地方的官员,我们不能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更不能排斥、挤兑同事,要善于团结他们、吸引他们。做人要有气度,能融大江大海,也能融小河小沟,尽量减少甚至杜绝对立面,否则势必难成大业,甚至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

窦丰源滔滔不绝苦口婆心,林怀恩缄口不语,没有产生一点“互动效应”。

窦丰源犹如在对牛弹琴。

43、谁能逃离生死场上做鬼的命运

别看乡镇机关城镇不城镇农村不农村的,很多人可是想了一辈子临死也没进去。“衙门口”不大,惦记的人却不少,凡是能够进来的也不是一般“炮”。没牵涉到个人利益时,那些“炮弹头”或装在箱子里或藏在炮筒里,一旦感觉要吃亏了,立马“炮火”肆虐,“榴弹炮”、“火箭炮”、“小钢炮”、“迫击炮”、“加农炮”、“海岸炮”、“坦克炮”、“反坦克炮”、“航空机关炮”、“导弹炮”甚至“盒子炮”一齐“开炮”,直打得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血肉横飞、惊心动魄。

鸡冠山旅游区建设初战告捷,乡党委决定进行阶段性总结表彰。党委会上,窦丰源提议设一等奖一名奖励1000元,设二等奖三名奖励800元,设三等奖五名奖励500元,设优秀个人十名奖励200元。

阶段性工作总结本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阶段性工作表彰后面跟着“奖金”在新民乡的历史上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虽说钱不多,但是牛眼睛、马眼睛、猪眼睛、狗眼睛都齐刷刷地瞪得溜圆,唯恐自己不能入围或是吃了亏。

乡干部大会上,窦丰源希望大家实事求是地发表意见,提出自己认为适宜的各等奖的人选。结果,会场上出奇的静谧,谁都不开第一炮。窦丰源清楚每个人心中的小九九,谁都不想放弃奖金,谁都不想不想得罪人,于是干脆“抛砖引玉”:“我先说说我的人选。鸡冠山旅游区首战告捷,苏万林同志功不可没,当记头功;杜宇坤同志劳苦功高当记二功;朱大闯虽然已经离去但功名不能埋没,二等理所应当;梅婷婷虽然不是我们乡政府的人,却在鸡冠山旅游区建设中做出了他人所不及的贡献,屈居二等吧;苗怀新、葛颖、马玲、郝锡龙、李志建同志三等……”

窦丰源的话音未落,会场就炸了庙。

郝锡龙率先站出来,公开叫嚣:“鸡冠山旅游区所有景点的创意都是我一手冥思苦想来的,没有我的创意,鸡冠山有什么打人的地方?不是我把鸡冠山编撰的神奇秀丽,能产生那么大的轰动效应吗?凭啥我才是三等?最低也得二等。”

苗怀新据“理”力争:“没有我把数据丈量的准确无误,县里能那么痛快就批复建设吗?我都把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才有了商户之间相安无事,没出现一起土地纠纷。我最起码也得二等。”

葛颖尖着嗓门喊道:“农村妇女是那么好摆弄的?我苦口婆心地做了多少工作,她们要是打‘破头楔’哪个老爷们敢出来搞啥子旅游服务?再说了,朱大闯出事后,都是我一直陪着他媳妇,安慰她,开导她。要不是我,她还不得闹几天呀。我也必须是二等。”

马玲同样“当仁不让”:“现在的事情没有青年人哪样能干成?鸡冠村的小青年都是你们动员出来的咋的?还不是我一个个地去做的说服工作,大道理小道理就差没磨破了嘴皮子了。我二等都感到屈得慌。”

林怀恩嘴角带着冷笑,眼珠子骨碌来骨碌去,一会儿看着窦丰源一会儿看着叫号的几个人,暗自为自己提前透露消息的挑唆洋洋得意:哼哼,姓窦的,你不总是说要把一碗水端平吗?这碗水我看你咋个端平法?!

窦丰源不动声色地听着一个个不知廉耻的“自白”,心中暗暗替他们害羞,脸上一阵阵替他们发烧。他扭头看了身边的林怀恩一眼,林怀恩竟然也恬不知耻地发表了一通感言,趋向性分外明显:“鸡冠山旅游区的工作不是一个人做的,成绩自然不可能一个人独吞。大家说的虽然话不太好听,听起来好像是在为自己争名争利,其实不然。要我说,你们讲得都在理,事实上也不可能分得清谁起了多么了不起的作用,离了谁旅游区就干不起来。倒不是说我有什么想法,我作为一乡之长,能说我就没有一点贡献吗?我可是连三等都没有,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该有点想法?”

混蛋逻辑!窦丰源心中骂道。他明白,林怀恩不是在争抢几等,他是不打鱼搅浑水,挑动干部斗干部,要让窦丰源下不来台,表彰奖励进行不下去。

谁也想不到的是,一向蔫拉巴叽的杜宇坤今天也一反常态公开叫号了,而且咄咄逼人:“你们看看一个个都象什么话,哪个还像共产党的干部,简直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如。这是评奖吗?我看就差没打砸抢了!你们敢跟我老头子比一比吗?我老头子比你们谁出的力少,你们也敢争争抢抢的。你们那都是出的傻力气,没有苏书记的点子,没有窦书记的支持,咱们空有一把子力气有个屁用!百姓们倒是有力气,可咋了?还不是穷了一辈子!要不是窦书记和苏书记,就咱们这几头烂蒜再有本事也是一堆烂蒜,说好听了也只能是一盘蒜泥,咋也成不了一盘硬菜。没事儿干就干脆也上鸡冠山整个摊儿,也去挣几个踏实钱儿,眼睛盯着那几个奖励钱算啥本事,能有啥出息?窦书记,我的奖励钱不要了,充公也不能给他们这些惟利是图的玩意儿。”

万林也表态说:“奖不奖的其实不是目的,既然大家都觉得吃了亏,我完全可以退出。但是,我建议党委取消一等奖,一等奖的奖励资金收归乡财政。”

窦丰源心里一阵激动,真正干事业的同志在利益面前不是往前冲,而是把利益向外推,拱手相让。这与林怀恩之流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照!

窦丰源语气沉重地说:“我没有指责哪一任领导哪一位领导的意思,更没有给谁盖棺定论,我没那个本事,也不想去评说那些连个‘痒痒挠’都不想当的干部。不说我们能为百姓办多少事,解决多少问题,给百姓兜里装进去多少钱,最起码的百姓后背痒痒了,我们给挠挠总还是能做得到吧?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有些人却不去做,整天好高骛远,沉醉于一鸣惊人。怎么一鸣惊人?还不是靠着整个眼前利益的烂尾工程、害民工程鱼肉乡里蒙蔽上级吗!我们有的干部面对不公之事又忍又避,面对权贵又卑又亢,面对不义之财又馋又贪,唯有对百姓苦难不闻不问,对百姓呼声不管不顾,对百姓怨气不理不睬,甚至有的干部干的干看的看,不干的还捣蛋搞诬陷。其实,有些干部还真是有点特长,打麻将三天五天不累,喝酒三瓶五瓶不醉,跳舞三步五步全对,干正事三年五年不会。中午围着酒桌转,下午围着麻桌转,晚上围着茶桌转,半夜了还要围着裙子转,也不知道转的迷糊不迷糊。

“干事儿不行吧,整事儿行!就你们干的那些事值得一提吗?好意思拿到桌面上来吗?那都是你们应该做的!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要你们在那个位置上干什么?共产党的钱没处花了非得白白养着你们吗?不就是那么点钱吗?在金钱面前怎么就成了小矮人了呢?你们再看看杜宇坤,那么大岁数了也是和你们一样干,他说什么了?他比你们懂事理,他比你们有人味儿!

“你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生死场和名利场上的过客,你们谁有本事能逃离生死场上做鬼的命运?其实,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就像是睡一觉,醒了,一天就过去了;醒不过来,一辈子就过去了。说句实话,我觉得我们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留一份友谊在里面?难道人与人的交往除了利益就真的没有友谊和友情的存在空间了吗?”

畅快淋漓的一顿训斥,争争抢抢的人都不吱声了,林怀恩也蔫了。最后,窦丰源坚持己见,还是按照他的提名宣布了表彰奖励决定。

事后,苏万林、杜宇坤真的把钱交到了乡财政,分文未取。

梅婷婷觉得自己是无功受禄,把钱捐给了乡中心小学校。

44、皇军回楼  落下吊桥

林怀恩再一次被窦丰源造的“鼻青脸肿”,懊丧不已,犹如丧家之犬般狼狈,越想越窝火,怒气冲冲地冲出办公室,跨上本田125摩托车使劲一拧油门把手,摩托车蹭地一下向大门外窜去。

摩托车象离弦之箭飞上公路的一瞬间,林怀恩就感到一面大山呼啸着压了过来。没等他醒过神来,一辆大货车尖叫着从林怀恩的侧面撞了上来。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林怀恩和摩托车一起飞到了百米之外的壕沟里,顿时七窍流血,命丧黄泉。

闻讯赶来的窦丰源、苏万林、杜宇坤和乡干部们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场面,都沉痛地低下了头。他们都在为一个原本不该发生的惨案而难过,为林怀恩的刚愎自用意气用事而叹息,为人生的不可预测而感慨。

梅婷婷看着这个刚刚还阴阳怪气的大活人转眼之间成了阴间鬼魂,惊骇地蒙上了双眼。

林怀恩没有给窦丰源留下什么好印象,也没给苏万林留下多少记忆。自从苏万林来到新民乡,没听到人们为他歌功颂德,反而听到了不少对他的非议。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做了两件别人根本做不来的“好事”。

新民乡的交通一直不太顺畅,只有唯一一班通往县城的班车,“客运站”也只有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早7点发车之后就铁将军把门了。每天一大早,候车的人们熙熙攘攘地象抢购一样蜂拥而至,那场面与当年国民党军队向台湾撤退大相径庭,谁都怕挤不上车。小客车的乘员限额是35人,可是每次载客都要多达六七十人,严重超员,有时乘务员都挤不上车。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跑这趟线,除了“长安大街”的公路还算平整,其余的路面坑坑包包简直就不是在公路上行驶,而是在荒甸子里在塔头墩子上一点一点地挪,费车费油人也遭罪。县里还有明文规定,不许私自提高车费,一趟车跑下来得赔100多块。这些年要不是乡里减免客运班车的税费和给予一定补贴外,这唯一的一班车也早就停摆了。

这唯一的班车就是老百姓的希望。老百姓出门必须乘坐这辆班车,你今天坐不上就得明天或是后天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乘车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国人在春节期间想要乘坐火车一样一票难求。人们每当乘车时都要提前几个小时排队,尽管死冷寒天的也要在室外规规矩矩地等候,没人进同样冰冷但没有风吹雪打的“候车室”候车。排队时间长了谁都难免内急,可又不能远走,附近还没有公厕,人们只得说着小话儿,麻烦前后的人给占着位置,急急忙忙地跑到“候车室”一边的墙角“方便”。久而久之,“候车室”的墙角出现了一个黄不拉几的冰山,格外醒目。

一天,林怀恩前来“候车室”“视察”工作,发现了这座冰山,也亲眼目睹了冰山的由来,就责怪售票员:“为什么不处理掉那个冰山?”

售票员委屈地说:“没有办法啊,墙上写着禁止随地大小便,违者罚款100元。可是,附近没有公厕,大伙儿没地儿拉尿,也不能憋着呀。今天把冰山刨掉了,用不几天还是一座冰山。要不,盖个厕所吧?”

林怀恩眼睛一瞪:“说得轻巧,盖厕所,你拿钱呀?真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得我这个当乡长的教你怎么做?”

售票员也是一脸委屈:“乡长,你说能有什么好办法?”

林怀恩说:“真是笨蛋,来,我告诉你。”

林怀恩检查工作的第二天,细心的人突然发现,“候车室”墙上的“告示”变换内容了,鲜红的大字写着:有电,请勿在此大小便!!!再看墙角,那个冰山也不见了,墙根处裸露着一个铜柱线头,还真像是电线头。难道这是为了不让人们在此拉尿特意接的电?不信邪的小伙子掏出家巴什对着墙角就嗤了过去,与此同时,随着“嗷”的一声叫喊,那溜“弧线”就像猛然关闭了水龙头,一下子断溜儿了。看热闹的人忙问:“咋的了?”

小伙子手还在提溜着家巴什,浑身打着哆嗦,嘴皮子也不利索地说:“娘的,麻酥酥的,还真有电哪。”

候车的老百姓都义愤填膺地骂开了:“谁出的馊点子,简直缺了八辈子的德。”

“估计这是弱电,要是他妈的强电还不得出人命呀。”

“这是什么世道,连撒尿都没得地方。”

“以后再出门,就得象牛马进城——带着粪兜子了。”

新民乡的“长安大街”一直没有排水设施,下雨天满街是水;春天,一冬的积雪融化后,公路上的、路边堆放的冰雪变成雪水,一起水漫金山般地涌向公路,公路就成了河道。

那年,林怀恩下令乡政府干部和附近村民倾巢出动,在公路两边挖了排水沟,终于解决了排水不畅问题。临街的住户还在排水沟上铺了一块木板,当作过桥,方便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可是,问题接踵而来,飘来的、刮来的、散落的杂物慢慢堆积在了过桥下面,勤快的人疏通一下,懒散的人干脆视而不见。特别是冬节,杂物混着冰雪把过桥下面堵得结结实实,想要疏通都难,开春时照样水漫金山。

林怀恩认定是过桥惹的祸,下令拆除过桥。

排水是通畅了,可是年岁较大的老人、腿脚不方便的行人却难以逾越这个看似不宽的沟堑。无奈之下,临街住户就像日本鬼子的炮楼一样,架起了吊桥。来人时,一声吆喝,屋内松开绳子,吊桥缓缓降落;人走时,拉紧绳子,吊桥升起。

周而复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一家敢把吊桥一劳永逸地当作过桥来摆设,若是被林怀恩看到,这个桥板就变成烧材了。

后来,“多事”的人许是为了发泄不满,把放过桥的吆喝声变成了鬼子回炮楼时的用语:“皇军回楼,落下吊桥”。“拥有”吊桥的人家也觉得这声吆喝既有讽刺意味儿又挺有意思,就不用大张旗鼓推广,习而惯之地喊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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