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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聚会(三)

  圣诞节那天,天气格外的好。蔚蓝的天空中艳阳高挂,偶然有几朵白云随风而过,看上去像极了一朵朵硕大的棉花糖,杨明悠闲地骑着自行车,往洋派山庄赶去。

  

  洋派山庄是荷城洋派水库风景区的一家休闲园,坐落在洋派水库堤坝上,两面环山,一方面水,山清水秀,空气怡人,是旅游休闲的胜地。上面有餐馆,休闲园,食杂店,每逢周末或节假日,游人络绎不绝。尤其是夏天,登山的,游泳的,吹风的,散心的,游人成群结队,好不热闹。可现在是严冬,冷风从水面上呼呼的吹起来,让人感觉难以抵御的寒冷,所以游人寥寥无几。还好,他们聚会的地方是包厢里,房门背风,再说了,那么多数年未见的老同学聚在一起,心底就开始暖了。

  

  杨明感到的时候,四十八个同学到齐了四十四个,一打听才知道:一个同学出国了,一个同学坐牢了,一个同学被车撞死了,一个女同学失恋自杀了。杨明的心忽然寒了下来,毕业后各奔东西断了联系,回头时早已天人永隔,是不是人到中年以后,自己的同学就会一个个地消失呢?这样想着,忽然感觉一股悲凉从心底涌了上来。想这人活着,真的没什大的意思,还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悲哀。

  

  这是一场相隔十年的聚会。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人的一生,人生那么短暂,十年不是大海也至少该是条大河吧!朱燕说,杨明你好像瘦了,也比以前黑了。杨明说,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怎么可能像你们蹲办公室的人一样,养得白白胖胖的。几个老同学插口说,要是你曾经不放弃,至少也不会比我们差啊。杨明说,是我没那个命吧!

  

  大家相互打着招呼,不时有人谈笑风生,却略略有了生分的感觉,杨明感觉自己被忽略了。每一个同学都不再是曾经的黄毛丫头或毛头小子了。每一个女同学都珠光宝气,皮肤保养得像豆腐一样好;每一个男同学都非富则贵,有了明显的富态。他们之间的很多话题都围绕着工作和事业,杨明想插嘴都插不上。当然也有和杨明打招呼的,但也只为了显示自己的平和,三言两语的寒暄后,便找借口离开。杨明感到了无助与寂寞,不自觉地端着酒杯往嘴里送。同学们一个个都混得那么好,也难怪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同学会散场了,一个个开着轿车宝马告辞离开,杨明等所有的同学都走了,才到路转角处拉出自己的自行车,悠哉悠哉地向水库的另一个方向骑去。这里有一个小亭叫“醉客亭”,是很多年前修建的。记得上学时候时常和同学们抽空到这里来玩,那时候还没修建洋派山庄,这里背山面水,游人成群。将近十年没到这里了吧,“醉客亭,醉客,呵呵”杨明忍不住冷笑,自己现在俨然一个醉客,人醉了一半,心却已经碎了。

  

  杨明来到醉客亭的时候,四周无人,因为冷风正从亭子正面吹上来。杨明吧自行车停在亭子下面,慢慢地沿着亭子的台阶踱上去,一路走着,记忆纷纷洒洒,曾经年少时候,在这个小亭子里,有过多少令人回味的快乐和伤悲!如今重返,快乐和悲伤一样令人惆怅。

  

  一对很年轻的恋人在亭子的石椅上相拥着,男孩子蜻蜓点水般地在女孩的唇上印了一下,轻轻的一触即离。杨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心开始痛了起来。曾经,也是在这个小亭里,天空下着绵绵细雨,自己对一个女孩子表白,然后那女孩子冲进雨中,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此成为陌路。后来一直四处奔波,连个约会的时间和对象都没有,记忆里,那就是爱情,就是唯一可以对爱情的想像。同学聚会上被人问起为何没结婚时,杨明只得笑笑说,没遇到适合的呗!他不敢说自己连恋爱都没谈过,25岁的人了,爱情还没开始,说了,谁相信?如果说这么多年来还爱着她,杨明相信自己没那么痴情,人家小孩都会到处跑了,可是,又爱过谁呢?可能只是爱自己吧!

  

  杨明怕打扰了他们,转身走下亭子,在面水的柱子边伫立,冷冷的风迎面吹来,酒醒了大半,愁绪却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想起同学们讨论的什么前景,明天什么的,杨明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面对着一片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明天,明天只如眼前一眼看不到对岸的水,迷迷茫茫,一片混沌的延伸。

  

  那对情侣走下亭来,女孩子指指发呆的杨明说:“你看那人!”男孩子说:“别理他,神经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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