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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铭顶(1)

  北风呼响,落叶飘零,血溅的草地上一袭被血染红的白衣在风中猎猎舞动。女子面色惨白,双目圆瞪,冷冷地看着周围的几个黑衣人,那眼神竟逼得他们不敢前进半步。剑锋上,鲜红的血滴滴落丛间,进处躺着十来具尸体。

  

  已经撑了多长时间了!她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不禁闭上了眼,一丝血在嘴角渗出。紧握龙头剑柄的手竟有些瑟瑟发抖。

  

  她已经撑不住了,黑衣人相视一笑。一个人对抗二十个普通人已经很难了,何况这二十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大内高手。

  

  “放弃吧!你是逃不掉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唖着嗓子说,脸上露出得意兴奋的笑,“把剑交出来,你还可以保住命。”他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她手上那把利剑,他不知道主人为什么非要得到那把剑,他只知道那把剑可以换来主人的垂青,换来花不完的白银。坚韧在阳光下发亮,格外的刺眼。

  

  女子睁开眼,明亮如水的黑眼眸傲然盯着说话的人,没有回答,苍白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神情。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如果当初没有拔出金铭剑,这一切都将改变,而她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平凡女子,她可能一辈子孤独却无忧地住在与世隔绝的金铭洞里,而师傅也不会就这样离开她。可是……可是师傅说过,一切都是注定,她逃不掉的。

  

  逃不掉!?她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师傅,剑儿无能,不能完成您的嘱托。她感觉胸腔有一股热血一直往上涌。

  

  “剑儿,金铭国的存亡就交到你手上了,一定要找到海皇,打开金铭国的界门……”

  

  师傅,我该到哪里找到海皇啊?!

  

  “上!”那嘶哑的声音一声令下,剩下六个黑衣人的利剑纷纷刺向女子。

  

  我已经尽力了。女子拿起剑想做无谓的抵抗。

  

  “咔——”一道刺眼的光以闪电般的速度闪过,茗剑来不及眨眼,六个黑衣人已整齐的倒在草地上,喉咙有一道醒目的、深深地伤。

  

  “……”茗剑瞪大双眼,不知所以。

  

  “姑娘没事吧?”背后,一个爽然的、令人舒服的声音由远及近。

  

  茗剑警觉的转过身,敏锐的直觉竟然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男子踏地而来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犹如脚不点地、虚浮而至,可见内力的深厚,而刚才刀法之神速让人来不及闪眼,茗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她冷冷地看着这个不简单的青衫男子,俊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叫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平静的眼看不到一丝杀气,干净的像刚出世的婴儿。

  

  竟然能在杀了六个高手后平静如初,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茗剑突然一阵昏眩,胸腔一阵剧痛,一口脓血毫无预备的喷出。

  

  “你伤的很重!”男子快步走来,扶住他,关切地说。

  

  茗剑甩开他的手,“多谢相救,他日再报救命之恩。”说着转身想要离去,却觉得大脑晕眩的更厉害,便倒在男子的怀里。男子一怔,继而看着怀里柔弱却又强撑要站起身的倔强身子。嘴角溢出一丝微微的笑。他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从瓶里倒出一粒光滑的朱红色的药丸。

  

  “这是我们家传的妙灵丹,可以缓解伤口。”他把药丸递过茗剑的眼前。

  

  茗剑疲惫的眼扫了一眼药丸,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男子,这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熟悉的温和的眼。哪里?

  

  “怎么?不敢吃?我想害你何必等到现在?”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茗剑一惊,这男子真的不是来杀她的吗?

  

  横竖都是一死,何妨这一粒药丸。自从金铭剑被拔出后,茗剑只能处处提防着,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出了金铭河,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眼,可金铭洞又能护自己多久呢?

  

  一粒药丸入喉,茗剑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流积聚胸腔,然后慢慢蔓延到全身,各个穴位豁然开朗身子一下轻了起来。她站直身,甩甩手,体力恢复了很多。

  

  “多谢壮士相救。来日若有用得着茗剑的地方,茗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后会有期。”茗剑抱拳,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言罢,转身踏着寂寞的脚步向金铭汇的方向走去。

  

  茗剑!童淼内心一颤,不禁向着那个背影喊道:“姑娘,妙灵丹只能缓解内伤,你如果不抓紧时间治疗只会令伤势越来越严重。”

  

  茗剑一愣,不禁停下脚步,然后咬咬唇,犹豫了一下,重新启动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童淼摇摇头,平淡的眼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金铭江分为金河和铭河两条,它们在山涧处聚合,汇成一条宏伟壮丽的瀑布,而金铭洞就掩藏在这条瀑布内侧,要进入金铭洞要掠过高几百丈、宽几十里的山涧,穿过激流直下的瀑布。不是轻功极好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尽管身上带伤,可这对茗剑老说绝非难事。

  

  黄昏下,茗剑脚着地轻轻一点,掠过山涧,染血的白衣迎风作响,穿过瀑布,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脚已经落在洞口,微微喘气,全身竟不见一点湿。

  

  高出一人的草丛里,一双眼睛看着这唯美的画面,眼神突然暗淡下去。

  

  夜越来越高,宽敞的金铭洞里烛光摇曳,洞内透出祥和宁静的的气氛。然而烛光旁,那名脸色惨白、哀怨柔弱的白衣女子怔怔的盯着洞口一声声的叹息,完全没有了白日孤高冷傲的气息。

  

  十八年了,十八年的孤独生涯,像是被囚禁在这个洞内,除了师傅自己一无所有。可偏偏在金铭剑被拔起的哪一刻,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师傅离他而去,留下一串串棘手的难题,到处都是充满敌意的贪婪的目光。可是茗剑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亲人,只能把所有的苦楚压在心头,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寂寥的金铭洞,为什么?为什么!师傅说过命中注定的。茗剑的绣拳重重的垂落在木桌上,木桌发出一声闷闷的哀吟。

  

  金铭洞确实算是个好住所。洞内竟可以不受外界四季气候变化的影响。每一时刻都让人有如春的感觉。白日阳光竟能透过瀑布射入洞内,使整个洞穴犹如洞外一样光亮。只是在晚上,洞内死一般的静谧,只有摇曳的烛光和潺潺的瀑布声。在茗剑记忆里,金铭江这一带从未见过月亮,师傅说过海皇消失的这几百年,月亮再也没有眷顾过金铭江这一带了。金铭江的夜看不到一丝月光,灰淡阴森。

  

  几天的静心养伤却不见伤势的好转,反而越来越觉得不适。茗剑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尽快找到海皇才是明智之举,金铭顶的百姓在盼着我啊,茗剑苦笑。来到洞口,轻轻一跃,敏捷的掠过山涧。

  

  江上,背风而立着一位青衫男子,头上的丝带被风带起,衣衫被风撩的有点凌乱,背影望去,犹如仙子般美妙。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装着灵箩草的药筐,执着的黑眼眸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坚毅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童淼看到茗剑,嘴边露出柔和的笑。慢慢地朝茗剑走来。茗剑一愣,继而嫣然一笑。

  

  “姑娘,你的伤势已经恶化了,蔓延到丹田,再不治疗恐怕会留下病根,甚至半身不遂。”

  

  茗剑瞪大杏眼,有那么严重吗?

  

  “也许姑娘自己并未察觉出来。淤血汇集于血脉,只有用金针打通各路血脉方能有救。”

  

  “……”茗剑咬咬唇,不作声。

  

  “小生不才,自小跟家父学医,略懂医术,姑娘的病,我或许可以试试。”俊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光。茗剑看了他一眼,与其一路上受到埋伏,不如让此人替自己医治,何况要杀自己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何苦等到现在。想着,她点点头。

  

  “那……在这?”童淼微惑。

  

  “有劳公子跟我来!”茗剑转身,到如今,能信且信吧。她来到江边,掠过山涧,童淼便跟在她后面。连个身影轻捷地踏在洞口。

  

  “这里……?”尽管事先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看到这个明亮祥和的洞穴,童淼还是一愣。

  

  “进来吧!”茗剑微微叹了口气说。

  

  “姑娘先坐下用自己的功力运气,排畅一下。”童淼从袖子里取出一排用绸布包裹的金针,点上蜡烛,把二十四根金针放在烛火上意义熨到一定的热度,排放在了摊开的绸布上,他看了一眼席床而坐的茗剑,拿起金针,一甩手,二十四根没有灵魂的金针似乎全都活了过来,整齐有序的刺进茗剑身上二十处穴道,不偏不倚,深度适中,茗剑感觉内心火烫一般,淤积的血一下冲到胸腔,涌向喉咙,猛地张开嘴,把血吐了出来,然后便昏迷了过去……

  

  茗剑睁开惺忪的眼,感觉一段时间以来绷紧的身体一下松弛过来,周身上下都有了力气,各路血脉气流畅通,她从榻上起身,苍白的脸恢复了红润,疲惫的身体恢复了精神。他治好了我?

  

  耳畔传来一丝优美悦耳的箫声,在这空旷静寂的金铭江宛如天籁之音。冥冥中,茗剑仿佛看到一丝微弱的月光印着烛火洞口,那握箫的人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月光?真的是月光吗?他缓缓的走到洞口,真想掀开帘子一样的瀑布看看是否真的有月亮在金铭江升起。

  

  “啊!你醒了?”察觉到背后有人,童淼放下手中的箫,看着茗剑关切的问。茗剑回过头来,仔细一看,哪有什么月光,原来只是幻觉啊!她苦笑。

  

  “感觉怎么样了?”童淼见她脸上荡出一丝苦楚,声音更是关切。

  

  “多谢侠士相助,茗剑感觉好多了,大恩大德……”

  

  “姑娘何必言谢,在下只是尽一份薄力。倒是姑娘刚恢复体力,还需要好心静养一点时间,对了——”他突然转身,端起桌上的一碗汤药递给茗剑,“恰好温热,姑娘赶快喝了吧!这是灵箩草,可以养气活血。”

  

  茗剑接过汤药,心里微微一热,说不上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只有师傅,可是,师傅你在哪里啊?

  

  “姑娘还在怀疑?”见茗剑看着汤药发愣,童淼不禁紧蹙眉宇,到现在还不信任自己吗?

  

  茗剑被童淼冷冷的话一惊,梦回过神,看了童淼俊秀的一眼,不答应,只是咕咚几下把药全喝了。

  

  “这里还有一些灵箩草,每天早晚煎服即可。告辞了!”童淼把药筐内的灵箩草取出,放在桌上,转身便要走。

  

  “公子留步!”

  

  童淼一愣,回过头。

  

  “公子就要回去了吗?”童淼紧锁浓密的眉宇,看着憧憧烛影下那张微微红润的脸,深邃的能挤出水来的眼竟透出一丝落寞和哀伤。童淼不禁又一愣,她——,坚毅的外表下是一颗柔弱无助的心,可是为什么……

  

  茗剑的眼并没有看着童淼,反而看着那落天银河,轻启朱唇:“金铭剑一带早已看不见月影了,漆黑一片,公子要怎么回去呢?”像是对童淼说,又更像是对自己说,茗剑的声音若即若离,飘渺虚无。

  

  没有月影?童淼的清月刀从袖中脱落,刀子在空中挥舞了一阵,簌簌生风挑开水帘,童淼定睛一看,果然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月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茗剑看这发愣的童淼,“海皇消失以后,金铭江一带再也看不到月亮了。”

  

  “海皇?”童淼不解的问。

  

  “是啊!那个关于金铭顶的传说。”茗剑没有往下说,提起海皇和金铭顶,她的心里不禁一阵刺痛。究竟怎样才能找到海皇?怎样才能开启金铭之界?这些师傅都没有对自己说。何况凭在家一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能敌得过那些对金铭顶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金铭顶?”难道这个传说是真的?这跟这个女子有什么关系?

  

  “嗯,传说在几千年以前民间有一对武艺高强的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又乐善好施,只要是邻里有难他们都会鼎力相助。因此他们一度被称为世间最恩爱最热心的善人。在村里,甚至是离村子很远的各地都为人所称道。后来,这对夫妻的名声越来越响,他们的故事越传越神,影响力也越深。各地百姓都把他们当神祭拜,并为他们建起神祠,这引起了当时天帝的不满。他决定发动上百名天兵下凡缉拿他们并破坏所有供奉他们的神祠。一个好心的、对夫妻俩的品行一直赞赏有加的的天将悄悄将此事透露给夫妻俩,在那个天将的掩护下,两人连夜逃出镇。连逃了两天两夜,最终难逃天神的法眼,在金铭江被截住了。夫妻俩不堪受辱,携手跳进了江里。后来,金铭江底下便冒出一个富饶强盛的金铭国,金铭国由海皇统领。据说这个国家遍地是黄金,金铭国百姓更是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传说金铭国就在金铭江底,可是几千年来,有无数个人曾潜入江底寻求金铭国的线索都不曾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毕竟只是个传说。”童淼不置可否,现实中哪有那样的地方。

  

  “那不只是一个传说。几百年前武林掌门人白道长亲眼见过金铭顶!”

  

  童淼一愣,亲眼见过?难道是真的?可是传说那个白道长在当时武林名声盛旺,此人德高望重,不是会是随口造谣之人。何况,造此类谣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莫非真有这么个地方?

  

  “是的,据白道长说,当时他身负重伤,被歹人推入江中。冥冥之际,他感觉有一道刺眼的光,然后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以后,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整个宫殿都是用黄金制成,甚至连杯子、餐具都是黄金制成的。榻前站着一个风度翩翩、雄姿英发的年轻男子。后来才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海皇,而他所在的国家就是金铭顶。他的命是海皇救的!”

  

  “白道长在金铭国养了一段时间的伤,伤愈后,海皇便命人把他送回地面,那些人将他的眼睛蒙上,一眨眼功夫他便站在了岸上,而护送他的人全不见了踪影。白道长回去后便对人说明了此事,当时整个中原甚至外邦都轰动了,大家都想亲临那个富有的强国。后来,白道长召集了一批由各地精选而来的奇人异士重回金铭江,可是摸索了几十年竟没有发现其一丝的踪迹。”

  

  茗剑说累了,微微喘气,拿起桌上竹筒盛的水一饮而尽,继而她面色红润,轻启朱唇,继续娓娓道来。

  

  “这件事平息不久后,又传来海皇失踪的消息。海皇失踪,据说开启金铭顶界门的钥匙就散落在世间,只要得到钥匙就能拥有整个金铭顶。于是民间各地便骚乱了起来,纷纷为金铭顶的钥匙而来。”

  

  “竟然有这种事?!”童淼甚是震惊,从茗剑幽怨的语调里童淼可以听出整件事与这个女子有不甚紧密的联系,但又不便多问。

  

  “是的,可是这么大的事,弄得满城皆知,家在京城的童公子难道就一点也不知道?至少能闻到些许什么味道吧?”茗剑抿着嘴角,淡淡的给了童淼一个敌视的笑,眼神甚是怀疑。

  

  “姑娘有所不知,童淼虽自小在京城长大,可是家父一向体弱多病,我一直在家侍奉他,偶尔出门为家父买药有听过一点传言,可是仅当百姓的闲言闲语也没多留意,没想到……”童淼叹了一口气。

  

  “那公子如今是知道了这件事,难道不会动心吗?”茗剑的剪水双眸轻笑地望着童淼,“拥有了金铭顶公子将拥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童淼听出茗剑与中轻怠的成分,淡淡一笑,“古往今来,有那个凡夫俗子不爱财的。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强求何用?童淼不屑为财与人拼的你死我活。”

  

  茗剑看着他,心里一丝丝的感动,眼里不禁露出赞许的光。

  

  繁华热闹的京城,叫卖声、人潮声一浪高过一浪,各地商贩接踵而来,到处都是人挤人的现象。各样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一排排街道,拿着长戟的卫士随处可见,到处搜索着什么,神情甚是严肃,从城门起,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贴着同样的告示:缉拿十恶不赦犯人茗剑,赏银十万两。告示前天天都挤满了人,十万两有谁不想要,那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足以享受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足日子,可究竟是怎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能让朝廷费如此大的财力和人力来缉捕?告示那柔弱的女子真的会像告示上说的那样强取豪夺、杀人于无数吗?

  

  路旁,一个青衫客慢慢地品着茶,看着一大堆人围着一张告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一杯茶过后,青衫客往桌上放了几枚铜钱,一眨眼功夫,已从喧闹的京城中央拐过几条小巷来到城东的一家由篱笆围着的、屋子有点破旧的普通百姓家。

  

  “爹、娘,我回来了!”童淼拍拍衣上的尘土,走进屋。却见屋内乱糟糟的,茶具、碗具、桌椅都七歪八斜的倒在地上。而童大婶衣衫不整、双眼红肿的坐在地上,全身抽搐。

  

  “娘。娘……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童淼紧蹙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才刚走一天就……爹呢?他冲到内室却不见童父的影子,只见被褥、床单全拖在地上,桌椅像大厅一样东倒西歪。

  

  “娘,爹呢?爹在哪?”他双手扣住童大婶的双肩,急切地问。

  

  “是他,是他把你爹抓走了。”童大娘呜咽地说,眼里的泪没有断。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啊?”童淼不敢相信,“我去找他,我去要回我爹。”他从屋里冲了出去。

  

  茶馆里:

  

  一个身穿黑斗篷、头戴斗笠的男子坐在一旁饮茶,黑纱遮住了他的脸。

  

  “什么罪大恶极啊!那是那些当官的乱定的罪。听说那女子手中有开启金铭顶的钥匙。”旁边茶座上,几个茶客正在闲聊。一个茶客压低声音说。

  

  “在她手上,那她怎么不直接拿着钥匙去金铭顶啊?”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她是负责寻找海皇的圣使啊,没有找到海皇她就完成不了她的使命。”

  

  “造孽啊!这些当官的,自己身上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还不满足,你说这人心什么时候才是个底啊?”

  

  “嘘!”一名茶客急忙阻止了他的话,“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们当官的权力大,可以为所欲为,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啊,我们这些人啊,只有安守本分,一辈子做人家奴隶。能偶尔品一杯闲茶也就知足了啊。”

  

  “康兄说的是啊,那些意外之财是不可能落到我们这些人身上的,我们不管别人的事,安心喝我们的茶。哈哈哈!”

  

  那个黑衣男子认真听他们讲完话,听罢,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上一锭银子,携起身边的剑走出了茶楼。

  

  金铭江一带风总是很大,丈把高的草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很有节拍的向一边倒去,使金铭江这个地方显得更加静寂凄凉了。金铭瀑布的流水不厌其烦的潺潺作声。今天的水声有点奇怪,似乎要预告着有什么要发生。金铭洞内,茗剑闭着眼养神,这段时间太累了。

  

  “剑儿!剑儿!”

  

  “师傅!?”茗剑猛地睁开眼,是师傅在低声呼唤自己吗?她欣喜的眼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任何人,是幻觉,一定只是幻觉。师傅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茗剑苦笑了一下,重新闭上眼。

  

  师傅,你在哪里啊?你不要剑儿了吗?

  

  “剑儿!剑儿!”又是一声轻声的呼唤,真的是师傅的声音,茗剑从木凳上一跃而起,师傅的声音似乎尽在耳边却远在千里,虚无飘渺,若即若离。可是却又那么真实的响在茗剑耳畔。

  

  “师傅,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出来见剑儿啊?”茗剑的泪水纵肆在脸上。

  

  “剑儿,你收拾一下东西赶快逃出金铭江,然后一直往西走,到归隐山来找我。”师傅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消失在空中。

  

  “是幻象吗?”茗剑擦干泪水,不对,刚才师傅的声音那么清晰真切,不可能是幻象的。归隐山?是最西端那座据说是神龙居住的山吗?师傅怎么会在那里?

  

  茗剑右耳忽的一闪,有动静!是有什么朝金铭江这个方向过来了吗?她趴在地上,听到近百米处有杂乱的马蹄声。看来来者不善,而且过来的人数还很多,有上百匹左右的马。这么庞大的队伍,自己的伤又刚痊愈,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呢?师傅是来提醒自己这些的吗?难道师傅一直都在暗中保护自己?

  

  茗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穿上便装便跃过金铭江。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逃走很容易被发现的,茗剑也想知道这次来找她又会是什么人。她犹豫了一下,便躲进了又高又密的草丛中。

  

  一眨眼时间身旁便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踏声。“吁——”的一声,一大对人马出现在了江边,马蹄扬起的灰尘足足覆盖了金铭一大片的蓝天。等那些人喘够气了,灰尘才渐渐的淡去,茗剑这才看清为首的那个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脸上有好几道醒目的刀疤,身材高大威猛,嗓门又粗又哑,莫非他就是江湖上大多人都惧怕三分的“鬼大王”黑虎。连他都出动了,看来接下来各地武林高手也该接踵而至了。看来这次行程会万分艰难。

  

  “大哥,这就是金铭江了。”黑虎身后的一个瘦子指着金铭瀑布说,“这条瀑布后面有个洞就是金铭洞了。她应该是住里面吧!”金铭听见他们的话一愣,他们怎么会知道金铭洞,又怎么会知道她就是住在洞里的?

  

  “还真是很隐蔽的地方,不过还是让我们给找出来了,哈哈哈!”黑虎狂笑了一阵。一挥手,前两排的人手马上从马背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弓着身子等候他发号施令。

  

  “你们几个,去洞里看看!”

  

  “是!”十几个人轻轻一跃,很轻松的便跃过了山涧,只有两个人因为轻功不深,被瀑布冲下了万丈深渊。

  

  连手下各个个都身手不凡,茗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洞内的人翻箱倒柜一阵后什么也没有发现,急忙回去复命。

  

  “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啊?听说她受了很重的伤,又有那么多的人要杀她,她没有理由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活动啊!”黑虎一脸的疑惑,“你们可搜仔细了?”

  

  “绝对仔细!”

  

  “没理由啊!”

  

  “大哥,我在洞内茶几上看到一杯温水。”那瘦猴眼珠一转说。

  

  “你傻啊!一杯水干我屁事!”黑虎狠狠地拍了一下瘦猴的头。

  

  “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啊。”瘦猴摸着被打疼的头,委屈地说,“我发现那水还是温热的,这说明她不久之前应该还在洞内,只是在我们来之前才逃出洞外的,可能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最有可能的是她听到了我们的马蹄声所以才慌忙逃走的,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她应该走不远,一定就在附近。大哥不妨叫兄弟们分头去搜索,指不定就能找到了。”

  

  “对,还是三弟聪明,”黑虎如梦初醒,“就按你说的做。”

  

  一声令下,跟随的百余人马上兵分几十路,在金铭江一带展开大范围的搜查。

  

  茗剑屏住呼吸,要怎样从这里逃出去?这么多武艺高强的人,而自己仅是一个人,根本抵不过他们。如果硬来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可是老是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的。茗剑正在着急之际,听见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找到那个女的大哥就能拥有整个金铭顶了。”

  

  “对啊!这样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神仙一样的好日子。”

  

  “等等!”一个喽啰突然停住脚步,喝了一声,另一个吓了一跳:“怎么了?”

  

  那个喽啰用眼神示意另一个往对面的草丛那边看,只见几株高草的缝隙外露出一块青色衣袂,与草色混在一起不好分辨。那个细心的喽啰附在另一个人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另外一个人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剩下的那个壮壮胆,握紧刀柄朝茗剑躲藏的方向逼近。

  

  “只是一两个的话就好对付了,可是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但是歹人越逼越近,也只能这样了,正当她准备一跃而起时,那歹人突然低声惨叫一下便倒下了。茗剑瞪大杏眼,抬起头,一惊。

  

  “是你——!”

  

  “嘘——,别出声,跟我来。”来人拉过茗剑的胳膊便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宁王府内:

  

  阴沉的夜,月光显得如此苍白。宁王府正房内,暗红的烛光印出两道修长的影。

  

  “要下手吗?”一个洪厚的嗓音问。

  

  “不急,还不到时候。”另一个妖媚、娇滴滴的声音说。

  

  “怎么?”

  

  “金铭顶的钥匙绝不可能只是一把金铭剑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另藏玄机。我们不如顺藤摸瓜,让她帮我们解开一切谜团后再动手也不迟啊。那些武林人士只是一个小片段,她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王爷何必操之过急。”

  

  “对,对,还是若离你分析的头头是道。”王爷笑着说,接着,两道黑影便紧紧黏在了一起。

  

  夜,更深了;月,更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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