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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四 战争 2 战败者(4)妥协与反抗)

  波伏瓦继续在巴黎过着战败国人民的生活。为了保有教书的职业,她不得不在一份材料上签字,声明自己既不是共济会员,也不是犹太人。她感到厌恶透了,但不得不这样做。她的同事也都这样做。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佐洛也回到巴黎,继续在路易大帝学校教书。他向波伏瓦吹嘘说贝当非常器重他,这样的吹嘘显然很无聊。这时吉尔也来到巴黎。他同波伏瓦的见解也不一样。他认为不应当指责贝当和维希政府,这样做的人是别有用心的,是企图使法国处于纳粹的铁蹄之下。波伏瓦同他们谈不来,也就不怎么来往。

  奥尔加和万达也都回到巴黎,博斯特同她们在一起。他负伤后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见到博斯特,波伏瓦十分高兴,她有好几个月没有遇到一个男性朋友了。她同博斯特很谈得来,对许多问题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不久,波伏瓦得到尼赞被杀的消息,具体情况仍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死在前线。他的妻子和孩子逃到美国。波伏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是萨特的好朋友,她同他也有交往。这个一向对死亡有恐惧感的人终于被死神夺去了生命。波伏瓦感叹唏嘘不已。

  萨特又来了信,告诉她,他有一个难友,是共产党员,刚刚被释放。萨特把那人的地址给了波伏瓦。她打电话同那人取得了联系,约了见面的时间。那人介绍了萨特在集中营的情况。

  战俘的生活条件当然不会好,但并非完全不能忍受。虽然吃的东西很糟,但他不必劳动。萨特利用空闲时间忙于写作。他结交了许多朋友,觉得自己在那里的生活方式还是很有意思的。这些以前萨特在信中大都讲过,波伏瓦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来人一说,她才算是放心了。

  波伏瓦同这人谈到《德苏条约》,并提到尼赞的态度。这人的脸色立即严峻起来。他说,尼赞是叛徒,他退党是因为被内政部收买了。波伏瓦气得不行,同他争辩起来。走的时候她的心情糟透了。

  波伏瓦不再为萨特担心了。她重新开始写作,每天都去“圆顶”,结束小说的最后几章。同时她还在读黑格尔。黑格尔使她把自己融进群体,放弃自我,以超脱的姿态从历史必然性的角度观察自己的生活、对待死亡。另一方面,她感到这种精神状态似乎是自欺欺人。于是她又返回到克尔凯郭尔的哲学,开始读他的书,感到“我活着,我存在;此时此地,我就是我自己。”

  剧院又重新开始演出。奥尔加在迪兰导演的一出戏里扮演一个小角色,但很有戏,她演得不错。11月中旬,波伏瓦正准备同奥尔加姊妹去剧院看演出,临离开旅馆时突然看到文件夹上有张条子,是萨特集中营的朋友的妻子写来的,上面有萨特的新地址:第12D战俘集中营医院。

  波伏瓦顿时神色大变:“他住进集中营医院,莫非得了伤寒或什么不治之症?”她赶快去找写条子的女士。那人看到波伏瓦痛苦的表情不禁吓了一跳,得知原委后她不觉哑然失笑:萨特同她的丈夫都在医院,但不是病人,而是在那里协助管理人员工作,那儿吃、住的条件都比军营好得多。这样波伏瓦才放了心。

  一旦放了心,她又想起剧院的彩排,于是又往剧院赶。赶到时,第一幕已快结束。坐在红平绒椅子上,看着休息室交谈的人群,波伏瓦脑海中涌现出另一幅图景:一排排稻草床,发烧的身子,众多的尸体,……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萨特又来信了: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满意,希望尽快返回巴黎,但目前还不能够,因为他正为圣诞节的一出戏剧而忙乎。一旦这事完毕,他就会一刻也不耽搁地返回。

  波伏瓦心中稍觉安定,同时又有疑虑:根据他信中的口气,回来的时间完全由他自己确定,难道他打算出逃吗?哨兵、警犬……她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来了。不过,总的来说,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担心了。

  几天以后,波伏瓦同迪兰和卡米耶一起在饭馆吃饭,卡米耶大谈她的反犹太主义观点,波伏瓦很生气,差点不等终席就要离去。在迪兰的劝告,她们之间才没有搞得太僵。但波伏瓦一吃完饭就走了,好长时间没有同他们见面。

  11月底,波伏瓦在大街上走着,突然看到一群人围着看布告:一名法国人因对一名德国军官“施以暴力”而被判死刑,于今晨被枪决。看着布告,她想:“在礼貌、和气外表下的狰狞面孔终于暴露出来了!”什么是征服者,什么是战败者,在这个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得到最鲜明的表现。

  纳塔丽仍然是那样玩世不恭,她同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学生同居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厌倦了。现在她又嫌波伏瓦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纳塔丽同奥尔加的关系不太好,同万达却很合得来,她们经常一起外出。

  纳塔丽对博斯特相当友好,但对他们经常谈萨特而生气。她对波伏瓦说:“你的萨特总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天才!”得知萨特被俘,她反而感到高兴。“我敢肯定,如果不是萨特被俘,你一定不会理睬我,”她对伤心的波伏瓦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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