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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月儿圆(28)

  除了做衣服,就是做鞋了。

  北大荒的土是黑色的,油油的,十分肥沃。这里一马平川,没有石头。一下雨,土被水泡得就是黑乎乎的烂泥。这时出行最好就是水鞋。夏天还可以光脚,或穿塑料凉鞋。春秋两季冰冷, 穿鞋就不行了。那时大人一般都穿水鞋或胶鞋,小孩子都穿自家做的布鞋。我打开了妈的针线包,里面有一本鞋样子,我找出不大不小的一双,拿出妈妈剩下的袼巴,拿一样就鞋,照样子做。先剪底,再剪帮,底剪好后,剪出白布条包好边,再粘到一起。一只鞋粘四层,然后开始用麻绳衲底子。底子衲好后,开始做帮,鞋边齐鞋口,最后上鞋。没想到第一双实验品竟成功了。试一试,大弟穿正合适,我告诉他,这双鞋给他了,等天好了,道干了,再穿,大弟很高兴,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偷着把鞋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插了一脚烂泥回来了。

  有了第一双鞋的成功,我接二连三地开始做了很多鞋,看到弟妹都穿着我做的鞋上学、玩耍,一些婶子们会让他们脱下来,拿在手上看来看去,龙其我给小妹妹做的一双布凉鞋,更是受到大家的称赞。

  我的针线活儿就是这样练成的。“实践出真知”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妈妈去世时,小妹三虚岁,刚刚过完两周岁生日没几天就永远地失去了母爱。我这个当大姐的,虽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毕竟不是妈,况且我当时也才十六岁,许多事情自己也不太懂,也不知道去问谁。好在小妹命大,跟我们也遭了不少罪,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妈刚走回去接奶奶的那段日子里,我在家照看着弟妹们。大的上学,两个小的跟我。那时小妹还喂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给她吃,也就是我们吃啥他吃啥,也不挑食。白天晚上跟我,不哭不闹。记得一天我喂猪,她手里拿一块饼跟在后面,一群小鸡围上来,蹦跳着啄她手里的饼,她一抬手,一只小鸡掉下来,瓜子划到她身上,她开始哭。她每次哭一哄就好,这次哭得很厉害,赖叽叽的。我问怎么了?她说疼。我问哪疼?她说腿疼。我掀开她的小裙子一看,右腿的大腿根红肿一片,按一按,硬硬的,有鸡蛋那么大一块硬疙瘩。我赶快领她去了卫生所,大夫说是淋巴发炎了青霉素,一天两次,还开了口服的。一个多星期后,红肿渐渐消退,又过了些日子,硬疙瘩没有了。

  还有一次,是奶奶已经走了的寒假,一天傍晚,小妹突然发烧,我带她去卫生所找了针。回来后,一点不退烧,我十分着急,不知怎么办才好,我问爸,爸正准备上班,说:“怎么办?烧过劲儿就好了。”说完他就走了。小妹小脸烧得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十分急促,我很害怕,生怕她会像妈一样地离去。我用手敷她的额头,不眨眼睛地看着她。农场晚上十点撤电,在黑暗中,我守了她很久很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我一激灵睁开眼睛时,一摸小妹已经退烧了。

  我上班后,大妹在场部上中学,家里两弟一妹,小弟也上学了,小妹跟我更是形影不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妹不的鼻子总红肿发炎,上卫生所打针消炎,好了,过一阵又犯。越来越严重。我问大夫是怎么回事?大夫说,这肯家是鼻骨缝里有根儿,根儿不除掉,就得总犯,严重可能会是骨结核。我说,把根儿弄掉呢?大夫说,弄掉就不犯了,但就怕长不好,将来会留疤,影响美观。我想:如果总这么烂,将来不也影响美观吗?我都没问爸,当即决定除掉病根儿。大夫给小妹打了麻药,用小刀的尖部切开小妹的鼻头,放出一些脓水,擦净脓水,就看见两鼻骨缝中间有一个小米粒大小的黄点。大夫用刀尖将黄点挑出,敷上药,包好。几天后,小妹的鼻子就好了,只是鼻尖上留下了一个小疤。起初不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后来人长它也长,就成了疤了。每当看到小妹鼻尖上的疤,我就会想,如果当年我没做这个决定,小妹后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完全会好,还是连鼻子也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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