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校内有一种说法，大循环和小循环。从高一到高三一个轮回叫大循环，从高二到高三叫小循环。从高三下到高二教书的老师，一般来说，都是校级领导、年级主任信得过的。办公室里，趁着别人不在，家住石河的语文老教师万博德用他纯正的普通话说：“二中哪，小媳妇小循环。老教师大循环。这是个什么世道？”他只能发发牢骚而已。应试教育不但淘汰了提高幅度慢的学生，也淘汰了反应慢、和学生沟通困难、知识陈旧、体能羸弱的老师。这也符合英国进化论学者达尔文的观点“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喽。在一旁的年轻老师知道万老的意思是什么，他对中年教师尹杰受
到老雷校长的重视心里感到不平衡。他没有看到自身的不足，无形当中成了套中人。
中年教师很多都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对这个学校很有感情，但是对曾经教过他们的老师不感冒。老教师不高风亮、主动让贤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农村高中老教师曾经有过辉煌，但是他们不愿意轻易退出历史的舞台，孰料成了曾经是是自己的学生，现在是自己的同事的绊脚石。用俗话说就是：“癞蛤蟆不咬人隔痒人。”
中年教师见了老师表面客气，背地里议论不止。接替张玉伦做了年级主任的武原镇，看到万博德写在黑板上的几个刚劲有力的粉笔大字，极其厌恶地说：“真是不知好歹。为老不尊。”武钢趁着办公室无太多人，一本正经地说：“老教师该退位了，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轻多重，一天到晚瞎掰呼。有什么了不起？”中年女教师尹杰听了似有会意，嘿嘿笑了，露出可爱的性感的小虎牙，左右各一个，白白的。脸上的小酒窝弹性还在，弧形凸凹。教学业绩不错，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十四
老雷校长正是利用教师堆里的乱象和不可告人的矛盾，重用听话的、能帮助学生取得高分的各科任教师。这里就要说到中国教育史上很是荒谬的一章。中国乡村英语教师听说读写不过关，却能教出考上大学的高分的学霸。贾文通当班主任那是有名的。定好班规，谁犯到了，谁就滚蛋。军阀也没有他这么霸道。他是教英语的，常常是不备课。一节英语课，他大半部分时间是用流利的当地话再讲班级纪律。剩下不多的时间，讲讲英语。学生想造反，毕竟是弱势群体。老雷校长能不知道吗？知道是肯定的。一则农村英语教师就是这个现状。英语学历达标人家根本不愿意被分配到农村高中来。二则就是来到二中学校也养不住。为了学校发展计，就只能用这样的老师。这样的老师时间长了，心理都变成病态的了。在老雷校长的时代，贾文通靠当班主任，能把学生管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就这一招鲜吃遍天下。从旁观者而言，贾文通作为班主任能力很强，但是德行方面难以摆到桌面上。他视学生为奴隶，只有听的份儿，没有提不同意见的机会。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教育教学评级方式，文明班级月月得，哪个校长不喜欢。同事们有不服气贾文通的无人道，没有人情味儿，但是自认能力不行，也只好说说而已。这是一所农村高中，这里面的学生农村大部，镇上一小部分，城里曲线救国来的不少。老万曾经对大红老师说过，语重心长地：“两回水的鱼不好吃。城乡结合部的学生不好管啊。”
还有一个老教师英语叫木村翔的，凡是她教过的学生就只会做题。她本人口语一塌糊涂，就是能做题，能拿分。学生投诉再多也没用，学校里无人顶替这个兢兢业业的木村翔。木村翔老师低调到尘埃，和同事关系处得不错。“成绩就是硬道理。”老雷校长对她委以重任，表扬有加，业余时间，又让她挑起工会这一摊活儿。木村翔老师任教班级英语成绩不错，不拖年级后腿，但是她本人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人未退休，脸子上的褶皱就像干枯的核桃的表皮和沟壑，看了让人心疼。但是任何有良知的老师都会叹惋地说：“谁让她教了，谁算倒霉透顶了。”
1995年夏天老雷校长到区教育局，言动四座，感染四邻，在人事科汪楠的默认下，捡走了两位本科英语老师的简历拿到了二中。从此二中才真正有了能够讲纯正英国话的英语老师了。这也算圆了几代学子的英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