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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命中那些过往的女人(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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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那时小学是五年制,没有设六年级。读完五年级就上初中了,初中也叫杨部中学,因为我们的村名和乡名是一样。上初中比上小学的路程要远些,离家大约两公里,上两个坡就到了。杨部中学是撤区设乡时在一片荒山上新建的,四栋土木结构的平瓦房,依着山势梯次排开,每栋之间有8米宽的狭长场地,场地两边植有法国梧桐。那阵式比我的小学校园气派多了。

  胡霞鸽因为学习成绩好,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那只鸽子远走高飞了。我这鸽子勉强的进了本土中学。这样也好,免得今后有同学取笑。

  带我初一语文课老师兼班主任胡从龙是我村子上屋的邻居,他胖胖墩墩,满脸慈善。对我格外关照。一上初中,我的写作才华也就初露锋芒了,每次作文刚写完草稿,还未誉抄到作文本上,从龙老师就把我的作文在班上念读了,以作示范。因此,我在班里的同学中就小有点名气了。

  班里有个叫吴莉珍的女孩子引起我的侧目,因为她长得极像我的小姑,只是鼻梁中间多了一颗小痣,更显得灵动与姣美。莉珍来自国营药姑山林场,父母都是林场工人。她的作文虽然没有我写的好,但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她很少言语,走路身板笔挺,有杨柳扶风与松竹坚拔之态,阿娜妩媚中透着刚毅与自信。心里好喜欢她,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我都很喜欢。可是我几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可喜的是机会来了,两个月后同学们的座位大调整,我和莉珍同学调在一起了,她就在我的后排,近在咫尺了,我想交流的机会自然就多了起来。然而,事情的发展并非我想象的那样,莉珍基本上是不太理睬我,一个学期加起来不超过十句话。

  每年秋季,学校总是要搞勤工俭学活动,组织我们学生去药姑林场采摘山茶籽,这个虽然很苦,但我心里乐着。因为我可以去莉珍住的地方看看,想想也是件很美的事儿。记得那次全班同学去摘山茶籽时,老师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山茶基地,根本就没有看到林场的房子,当然即使看到了,也不知道莉珍家住在哪。心里有些小失望,摘茶籽的劲头也消退了许多。同学们都在上树攀枝开摘了,我也只好收拾心情,和同学们一道去采摘山茶籽。到中午时分,我也大约摘了大半叉口(一种用白粗大布缝制的口袋,袋口两角为三角形,封闭口袋时两角交叉束缚)的山茶籽,便从树上下来,准备吃一点自己带来的干粮,休息一会后,再去采摘。在我和几个同学躺在山石休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山坳的小径左顾右盼地走来,好似有些寻寻觅觅、羞羞怯怯。不一会,莉珍走到了我面前,我有些莫名的惊喜,有点不知所措。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用报纸包裹的东西放在我脚下,就转身走了。这情景太突然了,我这么充满想象力的头脑也没有想过有这样的情景。我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山弯尽头。我拆开包裹的报纸,原来是两个又圆又大的新鲜山梨。

  自此以后,我和莉珍的关系较之以前有点莫名的变化,说不清变在哪,或许是两个人偶尔对视时多了一些内容吧。莉珍仍像以前不太爱和我说话,只是隔段时间递给我几张“柴火票”。说到“柴火票”,现在的小年轻就不懂了,我们那时学生,中午要在学校搭伙,自带个把缸,里面放些米,早上送到学校食堂的蒸笼里,再在把缸里放上“柴火票”,食堂师傅就负责帮你蒸熟,中午就有饭吃。“柴火票”要学生自己从家里带柴来,每斤柴可兑换一张“柴火票”,每一张“柴火票”只能在食堂蒸一餐饭。像我们家住在田畈的学生,柴火很难,要到很远的深山去砍伐。相对而言,吴莉珍家在林场,柴火就变得容易多了。药姑林场的学生都是合伙用拖拉机拉一车柴火到学校,兑换来的柴火票,一个学期都用不完。有的林场学生“柴火票”用不完向田畈区的学生贩卖,市场价是两分钱一张。田畈区的学生占多数,“柴火票”有时还一票难求。

  不知不觉就上初二年级了,非常遗憾的是吴莉珍没有和我分到一个班,自此便没有交往了。我初二年级的班主任名叫胡正豪,此君尖觜猴腮,瘦骨嶙峋。他对我的印象特别糟糕,就因为两次校内劳动没有参加,他就在班上批评我说,刘明鸽这样的懒学生,本人教二十多年书了没见过。胡师的一言定调使我在班上名声狼籍,斯文扫地。以致我渐渐地失去了对读书的兴趣。上课开小差,作业常不交,就连自己喜欢的作文也写不好。就在我颓唐、郁闷,浑浑噩噩的时候,黎秀平同学走进了我的视野,她有一副清秀的瓜子脸蛋,结实高挑的身板,行为举止灵巧轻盈。她不像别的同学那样歧视我,她对我是一种柔和亲切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和友爱。她是我所在小组的组长,每次收各科目作业本时,我不想交,她总是轻声细语的开导我,我弄不懂的题目也是耐心细致地讲给我听,她还把她的课外辅导资料和课堂笔记借给我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黎秀平同学的真情和举动感染了我,在她的帮助下,我渐渐地走上了正常的学习状态。尽管如此,但还是耽误了学习成绩,为此,我二年级又重读了一年,黎秀平同学顺理成章上了初三,自此也就一别无期,之后很久没有联系。

  重读二年级的班主任换了,新班主任叫曾东林老师,他面如刀削,声如黄钟,但有些微微驼背。曾老师很喜欢我,还经常在班上表扬我,让我当上了副班长。我这人哪,就要正面激励,这样一来,读书的热情就爆棚了,学习成绩在班就是最靠前了。当然,留级生嘛,已经学过一遍了。学习成绩上去了,老师又器重,和同学之间人缘也就顺畅多了,班上的女生也主动抛来橄榄枝,向我示好。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对于每一个有意或无意前来问题求答的女生,我总是认真细致地为她们答疑解惑,得体而又不失礼节。有个叫付风的女生,不知是比我大两岁还发育早的原因,体型高硕,双乳隆耸,脸蛋也是有红有白,犹如盛放的桃花。浓密漆黑的长发没有束扎,顺势自然地披在背后,风一吹秀发飞扬摇曳,倒也有一番飘逸灵动之感。付风好像对我是一往情深,好多同学都说她上课时大多数时间都在痴痴地望着我。只是我好像置身事外,觉得没有接受到那强烈的信号。不过,同学们说破以后,我再去观察她,发现是有异常,我见她看我的眼神内容不一样,和她相处时,她的神态紧张,言辞急促,一切都很不自然。付风和黄英、金菲两位女生非常要好,她们仨经常死缠滥打在一起,是铁三角。她们三个中黄英长得最漂亮,有刘晓庆的味道。金菲也不错,她爸爸是高中的老师,她文文静静的有些书卷气,给人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

  上了初三后,忽然有一天,我痴痴地爱上了文学,热衷于小说和诗歌创作。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彬彬一道,一起创办了一份《山溪》文学刊物,是用蜡纸垫钢板刻写,油墨印刷的。那年少追逐文学梦想的劲头可足了,彬彬他父亲在乡建筑公司工作,在小镇有一间住房,离杨部初中很近,我们下晚自习后,邀上字写得好的李正荣同学,三个文学少年就窝在彬彬他爸的房间里,我和彬彬负责写稿,李正荣负责刻写,那时用电很紧张,到夜里11点就全乡关电了。我们点着煤油灯通宵达旦的干,干到第二天早上,鼻孔里挖出的是黑黑的污垢,都是被煤油灯给熏的。匆匆洗把脸,又去学校上早自习了。

  初三下学期,班里来了一位插班女生,名叫方一菲,是从县城来的,她爸爸在县文化馆工作。她白晳肤色,闪亮眼睛,时兴的学生头发型,洋溢着城里女孩时尚气息,给我们偏僻乡村学校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和一菲同学混熟后,发现她也是一个执着的文学爱好者,而且一手钢笔字也写得绢秀端庄。于是乎,在一次课余时间,我向她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山溪》文学杂志的办刊情况,表达了我向她约稿的意愿。她安静地听完我讲了一大堆之后,只是淡淡地回答,现在还抽不时间,等我有空写一篇给你。大约一个星期之后的傍晚,在去食堂打洗脚水的路上,与方一菲邂逅而遇,她从裤兒里掏出一叠新闻稿纸,递给我说:“这是我花了一个晚上写的,不知合你意否?不妥之处请修改”。说完嫣然一笑地走了。我还记得她写的那篇小说,题目叫《回城之后》,描写的是一个回城女青年在农村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艰苦经历,回城后努力奋斗,坚持自学,最后如愿考上自己理想大学的动人故事。真个写得千回百转,荡气回肠,锦绣文章让我等所谓的文学青年都自叹不如,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当即拍板,此文刊登在《山溪》杂志的头条头版。

  在那年端午节的前几天,方一菲没有来上课,看到她曾经坐过的位置空空如也,我怅然若失。后来打听到她是城里中学的,不能在乡下中学参加中考,因此她又只好回城读去了。头版登载方一菲的小说的《山溪》杂志出炉了,可却佳人已去,少了过去杂志出炉后的欢欣。几经转辗打听到了一菲的地址,给她寄去了还带油墨芳香的《山溪》杂志,以及我的思念和仰慕之情。信寄出后杳无音信,不知道是她没收到信,还是收到了不回我信。反正是如泥牛入海,唯留下我对她的无尽挂念。

  4

  中考没有考好,被县里普通高中录取。没考好是很正常的,路子走偏了,使力的方向不对,读书就应当以所修的课程为本,文学爱好没有错,错就错在舍本求末,剑走偏锋。年少不晓事,一条偏道走到黑,为我今后坎坷的人生道路埋下了伏笔。

  我在北港高中读书的时候,儿时的伙伴或小学毕业或初中肄业,就回家务农了,细毛、秀成、清香、望明四人都相继出嫁了。细毛嫁去了邻近的石南镇,男人是个泥瓦匠,男方家靠近镇上,有门手艺,人也勤快忠实,日子应该比较幸福美满。望明嫁到了县城,男人是个油漆匠,听说家庭富实,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用我们乡村的话来说,真是落了个好道!秀成找个男人是通城酒厂的,男人的性格蛮好,制酒技术也不错,应该往后的日子也错不了。清香嫁得最近,就在邻村曾家庄上,男人是木匠,据说木工技艺了得,人也忠厚本份。也算是嫁了一个不错的人家。从这四位儿时伙伴的择偶标准来看,她们选择的都是手艺人,充分说明当时农村人十分重视养家糊口的手艺。自从上高中以后,就和村子里的伙伴基本没有交道了,所有关于她们的情况都我母亲叨唠给我的。母亲还说,你看人家和你一样大的娃都成家了,你还在读书,读书就要好好读书,读出个样来,不然不如回家学门子手艺。要是你书又读得没名堂,回来郞不郞、秀不秀的,看你将来怎么活命?母亲说的这些话,确实有道理。我眼瞅着儿时的伙伴都成家立业了,再看我自己还是一个愣头青。面对她们的离去,我的心头也产生了丝丝惋惜与无限感慨。

  北港高中也中叫通城县第二中学,位于小镇的西北边上,背倚巍峨的断峰山,校门前岭源清溪蜿蜒穿流而过。一进校门就是一个约有两个足球场大的操场,左侧是一栋三层的教学楼,正面是三台(1台有2米高)往后递高的石砌高台。高台两边是拾级而上的台阶。沿台阶登临至顶,是一片绿树掩映的瓦舍,纵横交错,有六七栋之多。为老师和学生的住宿区。

  我安排在高一四班,班主任叫吴利锋,看上去是个精干的年青帅小伙子。开学第一天,我被班主任莫名其妙的任命为班长,虽然有些意外,但内心还是充满喜悦与自豪。不久,班主任找我谈话:“我通过你原来杨部初中的同学黎秀平介绍,说你成绩很不错,还会写作文。现在上高中,又当上了班长,你要努力学习,带好头呀”。听班主任老师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黎秀平推荐的我,我早晓得吴利锋老师是她的姐夫。

  我没能把班主任的谈话听进心里,仍然在追逐文学梦的道路上奔跑,我把《山溪》杂志延伸到了这里,还成立了山溪文学社,招募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文学爱好者。后来学校新来了一个教语文的老师,叫柳星云,他也主导创办了一个《春草》文学社,学校出现了两社鼎立的局面。柳老师还经常邀请我们社团的人去他那里参加文学沙龙,我还记得柳星云老师在聚会分享中,讲他在《鸭绿江》杂志上发表的散文《水》,他动情地说:“著名作家涂怀章对我这篇散文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并作出了高度评价,说我这篇《水》呀,从多角度、多层次全方位揭示了水的特征,语言清新流畅,极富哲理,锦言妙语犹如浩荡春风向你扑面而来。在中国散文界可算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优秀精品”。我看过柳老师的《水》,因为我当时也是鸭绿江文学创作培训班的学员,对他的作品深不以为然,特别是对他自我吹嘘的分享,觉得滑稽可笑。从这以后,我们社团的人就再也没有去参加过他的文学沙龙了。

  我们刚开学时,正逢全区主办建国45周年文学作品比赛、县文化局《书窗》杂志社举办的教师节征文。我的诗歌作品《送你一把小花伞》在全区国庆征文比赛获二等奖,我的散文作品《我的老师》在《书窗》杂志教师节特刊中,独占一个专栏。这样一来,我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

  我的大部分精力花在文学创作上,但我也不是个纯粹的愣头,也要偶尔过问各科目课程的学习,我的英语成绩特别差劲,我想要补一补,班里有个吴晓月的女生,她的英语成绩特别好,我就常常去她那里讨教,一来二去,我俩便十分熟络起来,她好像非常愿意帮助我,还根据我的状况,特地为我买了好几本英语辅导书籍,还时不时地来检查、敦促我的英语学习情况。我非常纳闷一个被求助者为何对一个求助者这般热情呢?我便再回头细细地打量她一下,通过观察,发现这姑娘不错呀,面如满月,柳眉丹眼,不肥不瘦,不高不矮,言谈气息,娇滴可人。特别是她那挺拔修美的鼻梁,在鼻口边沿处,微微有那么一丁点凹缺,像一镰新月。这一点就让她的整个脸蛋变得更加生动起来了。

  虽然晓月同学的热心帮助没有让我的英语成绩提高多少,但是,我和晓月的感情却与日俱增,渐渐的,好像有那么一点朦胧的说不清楚的情愫。一年级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在放暑假离校前,晓月问我:“暑假有什么安排?”,我回答说:“暑假农忙要帮家里收割”。她含蓄微笑又说:“那当然好”。然后停顿了好大一会又说:“你的生日好像是在暑假期间,请我吃你的生日蛋糕么?”,我笑了笑说:“农村娃过什么生日呀,还不是其他日子一样过”。晓月又问:“你家住在哪?”我答道:“家住杨部谢家嘴,离此约莫三十里”。晓月见我不解其意,还文绉绉的打趣,就没好气的转身离开了。

  农历六月十八日是我的生日,听奶奶说,我娘生我的那天,是那年最热的一天,人都是汗像泻水样,不敢出门。有人言,无福之人六月生,也有相反的说法。不管是有福无福,我觉得六月生孩子做母亲太辛苦了。

  每年我的生日,家里面还是要多弄几菜的。想起晓月那天问我那些话,我知道她有想来我家看我的意思,但我觉得天气热,跑这么远不值得,加我的家又不富裕,几间破瓦房,电扇都没一台,寒碜不方便。所以故意在她面前充愣卖傻。但以我对她的判断,晓月仍然会来我家看我。因而,我就装着散心,在屋前的公路上溜达转悠。果不其然,临近中午时分,晓月骑着自行车奔闪而来,在我面前下车后,我看到她脸上被太阳晒得通红,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当时,我内心既高兴也感动。晓月气喘嘘嘘地说:“我一大早就出发了,经过了你家这里,错过了,我问了好多人才找回来”。听她说完,我感到更加感动,同时也有些内疚。我连忙说:“什么也不说了,赶紧进屋洗一洗,好好休息一下!”。

  对于晓月的到来,家里人也表现出得体的热情,毕竟一个姑娘家的,这么热的天气,这么老大远跑来确实不容易。我母亲在厨房操办了半天,弄了一大桌子的菜,晓月可能是跑远了路累了,只是喝水,没有吃什么菜。饭后也没午休,两人在房里叽叽咕咕闲扯个不完,下午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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