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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有场雪

  2012年3月的一天,果儿和父亲踏上了鄂尔多斯的长途客车,对于未来果儿没有任何打算,甚至有些迷茫。这一年,果儿24岁。

  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这个生养她24年的小村庄,她早已厌倦了这里的一切。那个小镇,那个小镇街角的回族面馆,大市场门口的烧烤,还有三中学校门口的擀面皮,果儿最爱吃了……换做以往每每想到这些果儿都会笑,甚至笑的很大声,很放肆,边笑边流口水,本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是,今天果儿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儿……

  那双丹凤眼里装满了无尽的忧伤。

  决定做的有些突然,就在临行前的那一刻果儿还在犹豫,母亲知道果儿志不在此,也知道亏欠女儿太多,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收拾着行李,做了一顿女儿爱吃的酸菜拌汤,在往常果儿一锅饭吃个精光,可是在今天那一碗饭端在手里却是如此的沉甸甸,低着头,几度哽咽,果儿抬起头瞄了父母一眼,硬生生憋回了眼泪,父母怀着同样的心事,这一顿饭果儿吃的五味杂陈。


  临行前,母亲说给爷爷奶奶告个别吧,果儿默默地点了点头,起身出门虽已是春天,天气挺好,却也掩盖不住冬天留下的最后一丝冷意。穿过池塘,再上个小坡,拐个弯就到奶奶家了,果儿不知道这条路小时候走过多少次,跑过多少次,也曾在下雨的夜上晚自习回家和母亲撑着伞掉进了池塘,母亲每每说起,果儿都会大笑,没人看出果儿笑容背后的深藏在心底的忧伤,母亲总说果儿没良心,果儿从来不解释,每到发工资果儿都会去超市和服装店,父亲爱吃甜食,果儿就会买一大堆的饼干。母亲爱美,果儿知道,每每拿着当季流行衣服给母亲时,母亲总会笑,开心的像个孩子,果儿喜欢看父母笑,父母笑,果儿也欢喜。不知不觉已到了奶奶家门口,推门进去,小院跟往常一样,满满的一院子阳光,“豆儿”听到了开门声,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开始蹭果儿的脚,奶奶听到了脚步声掀起了门帘。果儿强颜欢笑的挤出了一点微笑,走进了家里,陈旧干净的长柜上摆放着几盆花,杯子,香炉……奶奶信佛,火炉上铝锅里面刚煮出的土豆冒着热气,土色的土豆皮像绽放的花儿露出白白的瓤,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果儿向来不会拒绝这接地气的农家美食,可是今天,果儿拒绝了,奶奶热情的招呼着,果儿一屁股坐在土炕上怀着重重的心事,摇着头,爷爷接过了奶奶剥好的土豆,大口地吃起来,果儿看着爷爷,嘴角上扬不禁笑了。奶奶调侃爷爷是从贫民窟出来的,爷爷不语只顾吃。果儿说明来意,爷爷奶奶没说话,良久奶奶说:"年轻人,出去闯闯挺好的,只是你是女孩子,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果儿再三点头,爷爷吃完土豆就躺在土炕上,土炕还留有昨夜的余热,果儿小时候特别喜欢睡土炕,暖和,大晚上一家人围在炕上看着电视其乐融融,自从参加工作以后果儿再没有睡过土炕,果儿已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可是自此别后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睡一睡这家乡的土炕。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时间不早了,该离别了。果儿看了一眼身后一米远的爷爷,枕着枕头轻轻地打着鼾声,面目慈祥,安静……一个已过7旬的老人,面对离别如此淡然,果儿不忍叫醒,出门时奶奶一再在门口挥手送别,久久不肯离去,果儿不忍回头,“豆儿”一路跟着果儿,脖圈上的铃铛悦耳,清亮,一声又一声。绕过了池塘,“豆儿”还是不肯离去,果儿一声声呵斥,"豆儿”不为所动紧紧地跟着果儿,“你走啊,跟着我干什么??”果儿大声地喊着,天空中回荡着果儿声嘶力竭的离别声,“豆儿”吓懵了,停住了脚步声,摇着尾巴,歪着脑袋看着果儿,喉咙里不断发出一阵阵嗯嗯的低吟声,果儿头也没回的走了,直到拐弯处看了“豆儿”一眼,“豆儿”转身走了,小小的背影却是那么落寞,(6年后的今天当果儿回忆起那天的“豆儿”依旧泪流满面。)果儿再也忍不住了,靠着墙哭出了声。不行,不能让父母看见,再不走赶不上10点30那趟车了,果儿果断的擦干了眼泪,径直走回了家。回到家中,家里充满了离别的气息,父亲坐在沙发上闷着头不说话,只顾着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烟雾缭绕着整间屋子,果儿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母亲放下手中给果儿整理的衣服,掀起了门帘斜挂在门边。“走吧,爸”父亲起身了,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声重重敲击着果儿的心,果儿眉头一皱,没再说话。母亲把收拾好的行囊交到果儿手中,看着果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别哭了,我没事”“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混不下去就回家,家里还有爹妈,爹妈养你”良久母亲说“我送你们”。

  终于出门了,那条马路果儿不记得走过多少回,但是这一回是她心情最沉重的一次,马路边的田地还没开始播种,田埂边的荒草诉说着春的寂寥,果儿和母亲边走边把石子踢得老远,果儿知道父母很难过,24年了,果儿都没离开过家,小时候母亲走哪儿都带着果儿牵着她,生怕丢了,可是今天果儿却伸不出那只手来牵着母亲,父亲背着大大的编织袋走在她们娘俩的前面,果儿看着父亲的背影,想起小时候父亲背井离乡就是这个背影,那时候觉着伟岸,今天看来是落寞,果儿偷偷瞥了一眼母亲,母亲的嘴巴抽搐着,果儿心里别提有多难过。偶尔会有车辆经过他仨身旁,也会打乱果儿的思绪,车辆轮胎溅起的石子会让母亲轻声提醒果儿小心,果儿寻找着与母亲眼神交汇的瞬间,努力挤出一点傻笑,而母亲的笑会让果儿更加难过。不知不觉快到了坐车的地方了,绕过这座山根,再走500米就到了,果儿不舍得看着故乡的山,山头,还有蓝天……这个山头,对就这个山头,山根脚下是马路,小时候有一次夏天的晚饭后果儿和堂妹登上了这座山,夕阳下山上全是草还有五颜六色的无名小花,最耀眼的就属马兰花,果儿和妹妹肆无忌惮的在长满青草的山上迎着风狂奔欢笑,手里握着一大把马兰花,脚步轻盈,笑声响彻夕阳下的村庄,登上山顶,放眼望去,夕阳毫不吝啬的将最后的余晖撒在了这片土地上,远处的油菜花,麦田,炊烟袅袅的村庄,山坡上洁白的羊群都笼罩在金黄色的大网中,果儿看着眼前的美景,站在山顶大声地喊“大山,我爱你”妹妹笑弯了腰,指着果儿笑着说“我的傻姐姐哎”果儿笑了,笑的那么美,那么自然……绕过了山根,右手方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小镇,但是映入眼帘的是雪山--祁连山,这一方的老百姓生活在祁连山的庇佑下,祁连山常年积雪,山上有一种花叫“雪莲”盛开在雪山的悬崖峭壁,是一种极为罕见和难采的珍贵药材,果儿小时候经常受伤流血,母亲总会拿出采摘的干雪莲花,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止血,药力极强……果儿努力的不要去想小镇,别去想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车来了,果儿和父亲登上了车,果儿选择了最后的座位,因为她想看一看母亲,车子发动了,车轮缓缓旋转扬起的沙土也难掩母亲忧伤的面庞,果儿趴在车子的后窗里看到母亲低着头,心事重重面对和女儿的离别,母亲倔强的不去看渐行渐远的车子,果儿一屁股坐在车位上,不由地紧闭了双眼。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很快。在车上,果儿没有和父亲坐在一起,她怕,她怕父亲临时改变主意,她怕看到父亲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添愁容。果儿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在想他。车子的一阵阵的鸣笛声宣告着这段未知的旅程即将开始。短途客车到站了,果儿和父亲背着行囊急匆匆的赶往临近的长途汽车站,在售票口父亲一遍遍的确认着目的归属地——东胜(鄂尔多斯)10点30的票2张,果儿在离父亲2米的地方默默的看着父亲,父亲从衣服的里面夹层中吃力的拿出了一沓人民币,数了数递给了售票员5张100的,果儿再也不忍去看了,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不想让父亲看到。买到票的父亲看时间还不到10点30走过来对果儿说“你看着行李,哪儿也别去,我去买点面包和水路上充饥”果儿点点头,很乖巧的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果儿看着父亲大步稳健的走出候车大厅轻车熟路的走在便利站前,打包好面包和水父亲径直的走了过来,果儿扭过了头,望向了售票口,窗口只有售票员,偌大的售票站门可罗雀。“走吧”父亲大步走过来,果儿能感觉到父亲矫健步伐带起的一阵风,果儿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果儿耳边响起了一阵扩音喇叭声“武威到东胜的旅客检票了”父亲一把拎起行李,大步流星的走在果儿前面,穿过检票口,父亲径直走到了客车前,确认好了车牌号跟目的地,询问司机行李放哪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上车后,果儿和父亲选择了挨近后车门的座位,方便下车。车子启动了,缓缓地倒车,出站,司机提醒乘客系安全带,注意安全。果儿望着车窗外,城市的高楼,人群慢慢往后移动,渐渐地视线模糊了,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身影,他落寞孤单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果儿在找寻,可怎么也找不见,一屁股坐在地上,泪如泉涌……滴,滴滴。车子的鸣笛声打断了果儿的思绪,果儿拿着手机不断的搓着,滑盖手机啪啪的发出声响,要不要,要不要短信告个别?好几天的手机都没有收到他的信息,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他有没有想……“哎,算了”果儿叹了一口气,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车里沉闷的嗡嗡声,让果儿很心烦,不知不觉到了景泰,车子要加油,司机要吃饭,车里的人一个个都下车了,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果儿也想下车,下车突如其来的寒风让果儿不禁缩紧了脖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先去趟卫生间吧,所谓的卫生间不过是街道饭馆饲养鸡鸭猪鹅的地方,走过一条铺满黄土的通道,果儿扫了一眼眼前,一个狗棚拴着一条大黑狗,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木头树枝,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哪怕是旱厕。果儿随着人群又往前走了两步,土房子后面是一大片树林,散养着的鸡鸭悠闲的踱着小步,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群,倒没吓到它们,或许是司空见惯了吧。人群自动分成两拨,果儿跟着女士人群往左走了两步,看到不远处土墙的残垣断壁那儿正好可以容身,几位年长的阿姨拐个弯就直接蹲地就地解决了,果儿耸了耸肩走向墙根那儿……回来看到父亲在车门口焦急地张望着,看到果儿后,父亲转身上了车,果儿紧跟着也上去了。吃完饭的司机上车再三确定人员,“人都到齐了吗?确认一下自己前后左右的,要出发啦”“齐啦”“得嘞,出发啦”车子缓缓的又出发了,果儿看了看身边的父亲,戴着部队绿的帽子,“悬梁胡”让这饱经风霜的脸平添了一份帅气和戾气,人们都说父亲长得像维族人,父亲从不反驳,总会哈哈大笑。身边的父亲此时在闭目养神,可是果儿却毫无睡意。车窗外的风景依旧是一闪而过,果儿拿起手机将耳机塞进耳朵单曲循环着一首歌曲《天籁之爱》,初听这首歌时,是和他一起,下班后的小镇很恬静,那天晚上他拉着果儿的手说要去一个地方,果儿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其实也不远,都在同一个小镇上,离果儿上班的地方也就500米左右,拐个弯就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小镇的上空,不到2分钟声音戛然而止。“到了,下车吧”他停住了摩托车,一把抓住果儿的手,那双大手那么有温暖,果儿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低个头,跟在他身后。“这样不好吧,让人看见了不太好”果儿想从他手里挣脱,可是那双大手那么有劲,“怕什么,你是我女朋友”,果儿低着头浅笑,脸娇羞的像个红苹果。这时他猝不及防的一个湿吻打在了果儿泛着红晕的脸上。“你疯了”果儿捂着脸,皱着眉头看着他,“我乐意”,夜晚的路灯下他一脸的坏笑,“完了,这辈子折他手里了”果儿文静的外边下住着一颗蠢蠢欲动桀骜的心,果儿又羞又气,挣脱了手转身要走,那只大手拉住了他,拽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果儿一个踉跄倒在了他的怀里。“你”果儿通红的脸蔓延到了脖子。“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你看,都到人家家门口了,不进去怪不好意思的,给我个面子嘛,好不好”他嘴角带着笑,一双眼睛真诚的看着果儿。“好了,走嘛,受不了你”果儿瞬间妥协了。房子不大,也是做生意的,他拉着果儿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客厅,所谓的客厅左不过就是的卧室,有床,有沙发,还有电视,电视里放着一首歌“用天籁传递爱,中国艾拉索”初次听这首歌,果儿瞬间被吸引了,站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电视,“美女,坐”果儿缓过神来,他做起了介绍说是朋友,房主看了看果儿,又看了看他,嗑着瓜子,笑着说;“多吉,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多吉一脸自豪,“我女朋友,怎么样,漂亮吧?”“嘿,你别说确实挺漂亮的,好高的个头,身材还好”果儿站在茶几边羞红了脸,不知所措,这时多吉在茶几的那头,拍了拍身边沙发的空位子,“来,坐这儿”果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这时看见茶几上有几瓶啤酒,还有几个喝完的空啤酒易拉罐,瓜子,糖果,香蕉,水果凌乱的摆放在本来不大的茶几上,“美女,想吃什么随便拿,别嫌乱,媳妇不在”“没事”果儿拘谨的坐在挨近电视的沙发上,多吉和朋友闲聊着,偶尔碰杯,果儿盯着电视一遍又一遍的听着那首“天籁之爱”(时至今日,果儿回忆起,那首天籁之爱整整陪伴他度过了之后最寂寥的2年)……想起他,果儿总会笑,虽然笑里带着酸楚。“吃点面包吧”父亲的轻轻地碰了一下果儿的胳膊,果儿摘下了耳机“叫了你好几声了”父亲的话打断了果儿的思绪,“我不饿”,果儿看到父亲大口的吃着面包就着矿泉水,心里很酸楚,不禁红了眼圈,倔强的她将头扭向了车窗外,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没有了风景,远处星星点点,果儿拉上了车窗帘,除了妈妈早上那碗拌汤,果儿这一路滴水未沾,滴米未进。果儿又将耳机塞进了耳朵,沉沉地睡去。一觉睡醒之后,看了看手机,表哥的信息,妈妈的短信,还有,还有,多吉?多吉发短信了,果儿两只不知所措的手,先看哪一条?多吉的?不对先等会,等会再看。嗯,看表哥的。说是表哥,其实辈分跟父亲是平辈,只是年龄比果儿长三岁,果儿不想叫一个长自己三岁的哥哥为叔叔,来内蒙也是果儿主动联系的他,工作也是他帮果儿联系的,这个曾经是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少年,如今混的小有作为。表哥短信问果儿到哪儿了,车到站是晚上11点左右,他会派酒店的车专门过来接,并告知了车牌号码。果儿跟父亲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父亲点点头,看了看表,快到站了。果儿其次打开了妈妈的短信,无非是是问是否到目的地,一路是否顺利,果儿回了母亲,一切顺利,勿念。果儿犹犹豫豫的打开了多吉的短信,就几个字,你在干嘛呢?短短的几个字,让果儿觉得胸口有些闷,堵得慌,一时喘不过气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果儿拉开了车窗帘,闭上了眼睛,眼泪一瞬间倾泻而下,果儿撩起车窗帘在脸上抹了一把,远处,灯火阑珊……武威到鄂尔多斯980公里,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客车,果儿特别喜欢坐车,只要坐车果儿就高兴,因为果儿认为旅途开启的那一刻就是坐上车的那一刻……客车在市区快速的行驶着,已是夜晚,这座城的路灯泛着黄晕,偶尔有几个人影也被拉长,车辆川流不息,这座城,未眠。到站的客车已经被招揽生意的老板们围个水泄不通,果儿和父亲拿着行李下了车。“姑娘,住店吗?”一位穿着朴素的大娘,裹着头巾,手里拿着“住宿”的牌子小心询问着果儿果儿扫了她一眼,“不住,谢谢”语气冰冷,说完果儿有点后悔,这座城,多的是伤心的人……因为提前表哥安排好车,果儿和父亲只需在熙攘车流和人群中找到那辆车便可摆脱这到处的吆喝声,昏黄的灯光下,果儿注意到有个30岁左右的男士盯着她和父亲,旁边有辆东风小轿车,莫不是他?还没等果儿和父亲走近,那男士一个箭步上来仔细询问,上车后,父亲和老板闲聊,果儿漫不经心的看着车窗外,这个时候恐怕妈妈还没睡吧?肯定在等,等到地给她报个平安吧,走过了980公里,客车站到旅店的距离转瞬即到,下车后的果儿看到这是一家门面不大的招待所,老板没进来,开车出去招揽生意了,果儿和父亲走到前台登记住房,表哥早已在那儿等候,“一路辛苦,还没吃饭吧,一起出去”好几年未见的“表哥”1米8几的身高配穿一身西服,白净的皮肤,板寸,干净利索。这条街道星星点点,铺面没几家开的。跟刚才车站的川流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太晚了,饭店都关门了”表哥边寻找边说,大概距离招待所五六百米处有一家小面馆还开着门,走进去,店面不大,但是很干净,没消费的顾客,果儿一路颠簸加之水米未进早已饿过时了,看完了菜单,仨人点了三份炒面,果儿的记忆中小镇有家面馆炒面特别好吃,不知道这家的炒面什么味道,果儿竟有些期待,炒面上的很快,看样子是酱油放多了,面都酱油黑了,吃了一口果儿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迟迟不吃第二口,表哥看见了笑着说“吃不惯?”“路上吃多了,不是很饿”果儿看了看身边的父亲,大口的吃着饭,并发出跟家里吃饭时一样的咀嚼声,一盘炒面很快下肚了,父亲看了一眼果儿“你这样可不行,生存能力太弱了,出门可是要饿肚子的”为了不使浪费,果儿象征性的吃完了炒面里的青椒,豆芽和西红柿。吃完有种想吐的冲动,三人回到招待所,表哥热情邀请果儿和父亲去他们房间坐坐,果儿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进了表哥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孩,一台电视,还有行李。果儿和父亲进屋后,女孩起身,想必是已经休息了,女孩不方便下床,表哥介绍到这是他女朋友,内蒙古呼和浩特人,或许是室内灯光的缘故吧,果儿看了女孩一眼,吹弹可破的皮肤,一双大眼睛,黄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像极了在电视剧里女主角,果儿扫了地上女孩的鞋子,一双黑色高跟靴,挺漂亮。果儿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一双白色的运动棉鞋,多吉买的。父亲看到屋内还有人就不多打扰,寒暄几句和果儿回自己房间了。果儿第一次住这样的招待所,很好奇,果儿和父亲的房间陈设跟表哥的一样双人床一台电视,招待所隔音不好,隔壁几个大老爷们扯着嗓门聊天的声音听得真切,面对面门的距离只有一米,体胖的两人经过都得侧着身,果儿和父亲房间旁边是公共卫生间和洗漱间,父亲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洗漱用具去了隔壁洗漱,房间门是开的,来往洗漱的人经过果儿房间门都会朝里看,果儿也好奇坐在床边的打量着来往的每个人,洗漱完的父亲看在了眼里,进门关上了房门“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大晚上不关门你看啥呢,这儿多乱啊,赶紧洗漱”果儿吐了吐舌头,起身去洗漱,回来父亲已经睡了,果儿若有所思,拿起手机给张姐发了条信息,内容大致是改个资费开个漫游包,又给母亲发条信息报个平安隔壁床的父亲打起了呼噜,在父亲的呼噜声中车马劳顿的果儿也沉沉睡去……在一阵喧闹声中果儿醒了,又是新的一天,洗漱完,手机响起,表哥的电话,说可以起身了。父亲和果儿拿着行李走出了招待所,阳光挺好,也比不上家乡的艳阳天,这时果儿看到了那个女孩,在阳光下女孩的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果儿心里一阵冷笑,笑自己的近视眼。但不管如何,果儿还是有点羡慕,羡慕女孩穿的好看,而果儿的身上穿着的粉色棉衣还是多吉给买的,虽然有些臃肿,但是果儿不计较这些。工作的地方离这儿20多公里,打了一辆车,又出发了。沿途的路很宽,3月的鄂尔多斯依旧很萧条,跟冬天没什么区别,城市的规划虽然未见到绿色但是很整齐,夏天一定很漂亮,果儿望着车窗外,不见行人,连车辆也寥寥无几,大概20多分钟吧,到地方了,伊金霍洛旗的平安小区是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表哥边走边介绍着,果儿环顾四周,楼房楼层不高,这是一条老街,街道很干净,街边有很多商铺,一排排干枯的树枝上挂着小红灯笼,晚上一定很漂亮,果儿想。表哥带着一行人径直走到了小区的监控室,小区的夜班执勤保安曾是果儿的初中同学,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他,同学很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寒暄着。果儿未曾想过同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跟果儿一起共事,果儿百无聊赖的跟同学聊着,旁边的表哥不其厌烦的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来电,还不时的爆着粗口,女孩安静的站在表哥旁边,嘴角挂着微笑,果儿想起林徽因的那句“你是人间四月天”大概或许也如此景般?果儿看着嘴角微微上扬,暂时一瞬间忘却了这些天来的伤心难过和别离。表哥接完了一通电话后说去吃饭吧,别说,果儿确实有点饿了。饭店离小区左不过200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去了,进饭店后表哥说,这家饭店的服务员厨师大部分都是武威人,饭店很大,人不是很多,装修风格很普通,表哥带着女孩果儿父亲同学径直走进了一家包间,包间很大,可以容纳20人就餐,包间里坐着一名男子,年龄30岁左右,很白的皮肤让人感觉不舒服但也遮不住那天生的痞样,表哥一进门他便笑脸相迎,俩人一阵吹捧。果儿对成人的世界厌恶至极,觉得他那个世界失去原有的真诚和纯粹,让人变得虚伪。果儿想成人的世界里他们是否每天都带着面具去迎合不同的人?殊不知时间久了,便和那面具融为一体,摘也摘不下来。果儿甚至有些嗤之以鼻,捡了个靠边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了那里,无聊的鼓着腮帮子,女孩坐在了果儿的对面,依旧微笑的看着他俩,不言也不语。从昨天晚上,今天早上和现在果儿只见了女孩三面,甚至没说过话,却对她有了莫名的好感,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服务员上了菜单,表哥一口气点了好几道,初来乍到,果儿确实没有做好足够的功课,单就饮食,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实在吊不起果儿的胃口,果儿漫不经心的吃着那道蒜拌菠菜,或许是水土不服也或许是空腹吧,吃了几口果儿不觉有点难受就干脆放下了筷子,漫不经心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苦荞茶,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无聊的聚餐,表哥似乎也看出了果儿的拘谨,匆匆罢了聚餐带着一行人去果儿即将工作的地方,果儿竟有些莫名的期待,拦了两辆的士,果儿和父亲,同学,庄家坐了一辆车,表哥和女孩一辆车,庄家一路絮絮叨叨,初来这儿,能明显感到气候干燥,庄家也在抱怨这干燥的沙漠气候。要是能下场雪就好了。其实打车也没多远,两辆的车停在了一个坡道口,司机说到了,果儿下车,眼前的场景让果儿大失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一幢幢的红色高楼,没有绿化,只有黄沙,到处都是裸露的黄沙,上了坡道,“远洋装饰”的公司牌子赫然立于眼前,保安见状上前询问,表哥说明来意后,保安按开了遥控门,门缓缓的向后退却,一大片的彩钢房,果儿右手边的小坡道貌似是车库,左手边是两层楼的彩钢房,经过了一楼第一间门,表哥带着果儿走向了第二间房门,果儿尾随表哥进门,这间操作室不大,却围满了很多人,倒也暖暖的,刚进门右手边放着一台大型的显示器,密密麻麻的切换着各种黑白影像,一张皮椅子,一台电暖气,远处墙根放着一张值班桌子,桌子旁边有个窗户,简陋,简洁。这就是日后果儿要工作的地方,表哥不其厌烦一一为果儿做着介绍,刘队,果儿的甲方上司穿着远洋装饰的橘色工作服,嘴里叼着烟,1米75左右,丹凤眼,30岁出头,毛寸,微胖,河北承德人,痞子一枚。果儿面色高冷,微微点头表示礼貌。雷队,劳资纠纷队长,身高1米8左右,广东人,35岁左右也难掩帅气的脸庞,微黑有点瘦,为人谦虚有礼貌,微微冲果儿一笑,借故有事去了隔壁办公室。二哥,班长果儿的上司,身高1米75,又黑又瘦,内蒙呼和浩特人,平易近人,在以后的交往中,果儿才知道二哥是个交谊舞的痴迷爱好者。本来不大的工作室挤满了人,刘队打着电话,内容大致意为面试已过,派人过来接人安排宿舍,准备入职。不多会,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的走进来,20出头,挺白净,表哥做了介绍,原来这是果儿以后同宿舍的同事,一个是黑龙江人一个是呼和浩特人,女孩挺热情,不由分说拿着果儿的行李往宿舍走,边走边聊,果儿不禁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穿过一片工作彩钢房区,再经过警犬大队工作区,才进入生活区,还是彩钢房,果儿没住过,更没听说过,天气晴的有些刺眼,女孩抱怨道,天气太干燥,来场雪就好了,好久没下了,果儿一路沉默不语,父亲跟在后面拿着编织袋,表哥父亲同学边走边聊,女孩在果儿前面,庄家在最后面自言自语,二哥个高腿长在前面带路走到一片窗户向阳的彩钢房,上了二楼,走过了三个房间,推开第四个的门,宿舍就住那俩女孩,很凌乱的4张高低床,门边有张简陋的桌子,供吃饭,饭桌上面有零食还有3套用餐餐具,几张木质的小板凳安静地伫立在饭桌边。窗子被花布遮着,室内光线不是很好。一进门,二哥抱怨女孩宿舍脏乱,女孩一阵嬉笑,爽朗的笑声响彻了这片彩钢房,果儿不禁也被她们的笑容感染,嘴角微微上扬。果儿的床铺被安排到了高低床的上铺,下铺是那个女孩,日后便要与她共事了,果儿充满了期待。除了编织袋里面准备的衣物鞋子和洗漱品,果儿还需准备床垫,褥子,床单,被子,枕头,枕巾等一系列的床上用品。女孩们热情的给果儿介绍着彩钢房外有劳务店东西一应俱全,表哥和父亲去采购,果儿坐在小板凳上,有些拘谨,女孩们一个个的做着自我介绍,“我叫中秋,出生在中秋节,所以取名叫中秋,哈尔滨人,今年20岁你呢?”果儿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张稚嫩的脸涂着厚厚的粉底,眼睛的下眼睑也画着眼线,红红的嘴唇,但是喜欢笑,露出小兔牙,竟也有些可爱,“我叫果儿,祖籍甘肃武威,今年24岁”果儿笑着说。“我叫小娜,年长你们,叫我姐就行”表哥女朋友说。“我叫莹莹,呼和浩特人,今年18岁”宿舍昏黄的灯光下,果儿看到这个女孩皮肤嫩白,美瞳,眼线,假睫毛,浓妆艳抹,体态微胖,果儿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说话间父亲和表哥已买回了被褥,父亲小心翼翼的铺着,中秋笑着说“叔叔,你让果儿自己弄吧,一看就知道果儿没出过门”站在父亲旁边的果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父亲笑道“没关系的”一屋子人不禁都笑了,狭小的屋子一时间承载不了这么多人,果儿嫌闷,走出了宿舍门,扶着栏杆,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下去,他曾说过,要陪果儿一起去山头看日落,忧伤又爬上了这个女孩的心头……屋子里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吃完晚饭,父亲和同学安排在了一间宿舍休息,果儿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夜,有些冷。没有暖气,果儿发现自己的手机快没电了,四处寻找却也没找见充电的地方,询问才知道,生活区彩钢房的冬天是很难熬的,不能放暖气,不能充电。果儿差点惊掉了下巴,那怎么办?“明天去操作室可以充电”果儿爬上了上铺,被窝一阵冰凉,果儿穿着棉裤和毛衣进了被窝,蜷缩着,把头也埋进了被窝,低声哭泣着,此时此刻,果儿疯狂在想着多吉,想着他宽厚温暖的怀抱,想着他搂着果儿在夜晚安静的睡着,亲吻着果儿的额头,还能回去吗?多吉,我想你……在疯狂的思念中,果儿沉沉的睡去。天未亮,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果儿。“果儿果儿”是父亲,父亲边敲门边说“果儿,跟我回去吧,我不怪你”“我不回去!”果儿坚决的说道,在异乡,一道门,父亲和果儿简短的谈话。“那我回去了”“你走吧!”果儿倔强的说道,听到了父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果儿两行热泪问候了这个清晨……不知过了多久,上铺的果儿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光亮,天亮了。宿舍又传来女孩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果儿爬下了床铺,打开门,一阵刺眼,下雪了。“姑娘们,下雪了”果儿大声的说道。“真的吗?我看看”“真的下雪了,好美啊……”女孩们和果儿一阵欢呼声……

  2012年3月3日,鄂尔多斯,大雪。果儿将在这里开启全新的生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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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篇小说《菜花灿灿》(十)

 十九    第二天,“菜花把孩子养在路上”的新闻在全生产队、全大队,乃至全公社都传开了。    不过,菜花还住在医院里,由于难产,由于生养折腾时间长,由于失血...(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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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路年华(八)

 课间二十分钟广播员播了一个通知,依然是用病怏怏的声音:“请各班同学注意,为了迎接国庆的到来,学校将举办一场化妆舞会,时间是9月28日……”。广播员还在通知着,...(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