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月圆。
烟花与河灯的相映，更让人看清了长安街头的繁华景象，烟花在街头夜幕破空绽放，明亮的火花，在苍穹划下艳丽的弧。刚才还在河滩前放河灯的青年男女们纷纷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仰头望向华丽盛放的夜空，面容被烟火衬出斑斓的色调。有提着灯笼的小孩子兴奋地跳着脚，嘴里发出清脆的欢呼。
烟花亦映明了寒烟的脸。时隔近三年，长安街头亦是不变的热闹繁华，而她，三年前，长安，紫菱箩裙，素衣轻抚。而今，早已不同往日，如今的她，蜷缩在墙角的女子，衣衫单薄，神情惶恐，眼神却是清澈如洗，抬起头望向瑰丽的色彩，瞳仁中有摇曳的波纹，只是，这眼神里，却莫名地透出一股子哀。
苏毅是卖香囊的小摊上流连的过客。听到破空的声音，同旁人一样下意识地转身抬头，而却不同的是，他同时也看到了蜷缩在墙角被湮没在黑暗里的柳寒烟。
于是，他便缘步走过去，蹲下身去，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而神色又惶恐的女子，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在她面前摊开手。
寒烟只是惶恐地看着眼前面容温和的男子，一动不动。
苏毅见她犹豫的神情，便微笑道：“怎么，莫非我比那烟花还值得姑娘芳览？”又见她紧着羞红的脸，便笑着拉过她的手，把银子放进她的手心，说道：“只是些碎银子，望能解姑娘一时之急便好。”
寒烟觉得手掌传来的温热。言语虽轻曼，却满是关怀。一时间眼眶红了起来：“谢公子恩惠，寒烟此生若有缘必将报答公子。”
苏毅身旁的管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嘴角有无心遮掩的轻蔑。苏毅却不理会，仍旧对着她温和地笑着，然后便缓缓起身，留了句：“小小恩惠，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向着烟花处去了，留给寒烟一个白色的背影，混进人群中却依旧显眼。
又一声烟花破空而鸣。寒烟看到那华丽巨大的花丝，沿着漆黑的天幕幽然滑落，在苏毅渐渐模糊的背影上方消散成轻薄的烟雾。今时的脚步声和着三年来所发生的种种，在心口氤氲成朦胧的雾气。
寒烟用力握紧手里的碎银，手心被银子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圈在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一颗颗掉在灰色的布衣，瞬间没了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