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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血(第二章 轩辕门)

  坐落在洛阳最繁华的大街上,有一个深宅大院,高大的门,森严的守卫。每个从那门前走过的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就是轩辕门的洛阳总门。

  

  轩辕门,一个杀气极重的地方。这个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是众人眼中的神话。成立不过六年,就从一个小小的组织转为江湖中的一大势力,而且还在不断扩张。成就这个神话的不仅仅是它的门主碧连天,也是它膝下的四个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堂的堂主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死在轩辕门的亡魂不计其数,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杀手组织,此时的轩辕门,已经有了一统武林的趋势。

  

  轩辕大殿里,一个妇人坐在正座上,翻看着桌上成堆的文牒。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是江湖中被传为神话的轩辕门门主。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其实没有半点武功,能够坐拥半边江山,全凭她过人的胆识和手段。

  

  大殿里很安静,却有一种压抑的气息在这里弥漫。

  

  “禀门主,朱雀堂主求见。”一个下属通报,打破了大殿中的宁静。

  

  “让她进来。”放下手中的文牒,这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抬起头,冷漠的脸上却遮不住她的美貌,想必她年轻时也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女。

  

  “朱雀拜见门主。”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大殿中。

  

  淡漠的,门主开口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吧?”

  

  “办妥了,大漠的各大门派对轩辕门一统中原武林,是决无异议的。”回答的,也是同样淡漠的声音。

  

  “你在大漠这么些年,朱雀堂里是零零散散,这次回来,又要劳烦你多打点了。”轻轻点了点头,门主不等她说话,又接着说道,“虽然你加入轩辕门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这是你第一次在总门,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不然问问青龙也好。”

  

  朱雀愣了愣,依旧低着头:“属下明白。”

  

  “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门主又拿起了桌上的文牒。

  

  “朱雀告退。”说着,她已经退出了大殿。殿内的门主抬起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原来你对那两个女人还这么在意。”出乎意料,还有人在轩辕大殿。碧连天一惊抬头,看见了坐在一旁的一位黑衣男子。她暗自解嘲般的笑了,在诺大的轩辕门,能这么不听她的话的,就只有玄武堂堂主和这个白虎堂堂主了。

  

  “你怎么在这里?”冷冷地看了白虎一眼,碧连天又重新看起了文牒。

  

  随意坐在一个位子上,那个英俊的黑衣男子慢慢喝了口茶,面对着轩辕门门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劝你,与那两个女人为敌,是不明智的!”

  

  冷漠的眼睛霎时变得雪亮。转过头,碧连天望着窗外的阳光,沉寂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负我,他害我!我建立轩辕门又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让那两个男人死了,我又怎么能让他们的血脉继续活着。”

  

  曾经的展易飞辜负了他,而曾经的古家的当家古云阻扰了她对展易飞的一切追杀。虽然最后自己报复了那两个狠心的男人,可一旦展汐和古翔月知道事情真相,自己又怎会好过?她俩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那么自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她是自信自己的手段和对人的控制力的。所以才能一步步建立轩辕门,拉拢越来越多的奇才,并把他们为她所用。她的手段,诡异多变,毒辣酷烈,就连许多男人也不及她半分。虽然不会武功,但她手中握着的人,由岂能小视?

  

  “你会帮我吧?”微微笑着,碧连天墨色的瞳孔中映出白虎英俊的面容。

  

  放下茶杯,白虎缓缓走到那个年过四十的女人面前,跪拜道:“二十年前,是你救了我,所以,我是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良久,这个冷漠的女人才缓缓吐出一句:“影儿……”

  

  那样的称呼,一时间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轩辕门里,谁都有自己的名字。但就算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被外人所知晓,更何况是星宿四堂堂主的名字呢?除了青龙堂主轲煜和朱雀堂主古翔月有时被直呼本名,而他和玄武似乎都已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平日里自己便是白虎。而杨潇影,那个遥远的称呼,早不知何时已经遗忘了。可是为什么呢?今天竟然对那个本该是仇敌的女子说起了自己的名字。

  

  二十年前,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不过是个小孩子,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而被仇家追杀的孩子。而那时已经二十岁的她,也是一个依靠着男人生活的女人。不过是一时动了怜悯之心,救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并且借自己当日的势力,帮那个孩子报了仇。十年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又拉拢了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孩子。就是这两个孩子,开辟了她的轩辕门,让她有了碧连天这个名字。

  

  那两个孩子现在还在帮她,一个是轩辕门的白虎堂堂主,一个是轩辕门的玄武堂堂主。有时候,她就想,到底是她救了这两个孩子,还是这两个孩子成就了如今的她?

  

  “你已经有了打算了吧?”蓦地,白虎抬起头问道。

  

  起身缓步走出轩辕大殿,碧连天微微笑了起来,眼中却是阵阵冰凉:“就算她俩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凡人。古翔月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不帮忙?”

  

  白虎微微一愣,不禁苦笑了起来。不管眼前的碧连天再怎么厉害,也终究只是个女人,一个把自己仇恨放在首位的女人。

  

  为了报复当年那两个男人,碧连天建立了轩辕门。在稍有实力的时候碧连天就不惜动用了她所有的力量,收买神雨一族、截杀当时的中原第一神医雪莲……甚至不惜滥杀无辜。那个时候的轩辕门的力量是最薄弱的,四方仇家纷纷上门。若不是玄武、青龙和他的不懈努力,恐怕如今早已没有了轩辕门了吧?而那个时候,碧连天也终于如愿地击败了那两个男人,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也许正是因为当时碧连天的举动,成为了让自己开始暗地里慢慢策划叛变的原因。毕竟,在这个江湖上,有一己私怨的人太多,但是要想成就霸业,那么这些恩怨本就不值得一提了。

  

  “如今中原武林群雄逐鹿,唯我轩辕门势力最胜,西域,南疆,巴蜀,沿海等的,除了极少数的大门派,其余的都已投入我们门下。这种时候,你却对那两个女子如此大费周折,也……”

  

  目光一掠,碧连天冷冷打断了白虎的话:“你以为我不清楚?哼!我可是走这步棋,自然知道如何控制棋局,眼下之急我自然清楚。至于那两个女人,我也自会解决!”

  

  风,从门外吹过,带来了冬季的冷冷寒冰。

  

  看着碧连天如此冷酷的目光,白虎也不禁为之一颤,微微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做事,向来周到。”

  

  走出轩辕大殿,白虎缓缓舒了口气,忽然听见一阵悦耳的琴声,软软的飘荡在空中。仿佛揉碎了万千雪花,让人的心也不禁变得柔软。他转过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青龙堂,淡淡皱了皱眉。

  

  青龙堂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飘荡。也许是因为这片土地下那些累累的尸骨,这里的花草树木都长得很好。在一个被腊梅包围的亭子里,一个身着白裘的男子正低着头抚琴。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只看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着一把伤痕累累的古琴。琴声让一旁的腊梅都不禁微微颤抖。

  

  他弹得很用心,就连白虎走进了也没有抬头。然而不需抬头,他便知道了来人是谁。也是这个人,在诺大的轩辕门中成为了他唯一的兄弟。

  

  “又弹‘思月调’,是想朱雀了吧?”白虎淡淡说着,脸上有了戏谑的表情。

  

  一曲毕,那男子缓缓抬起头,有些苍白的脸上透露出震慑人心的美丽,深邃的眼中透着碎钻的光芒。仿佛没有听到白虎的话,他伸出手轻轻拉出了古琴中的暗格,一把剑静静的躺在里面。那把剑如他的手腕一般纤细。苍白,纤细,他的手腕完全不像练武人的样子。但他的确是个习武之人,还是习武之人中的高手。

  

  “我的青龙堂主,你还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啊!”白虎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的话怎么还是这么多啊!”白衣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格外的动听。

  

  “因为你的话少啊!”白虎说道,笑容像个孩子般有了调皮的意味,“古翔月就那么令你魂不守舍吗?轲煜啊!不就是两年不见嘛,我看你都快得相思病了。”

  

  “你的话果然是出奇得多。”说着,轲煜冰冷的脸上有了淡淡地笑意,“她今天就要回来了。”笑容宛如片片精致的花瓣,让周围的腊梅都为之失色。

  

  “我也听说了。”白虎说着,意味深长地摸摸下巴,目光闪烁,“当年古翔月加入轩辕门的时候我身在蜀州,无缘相见,如今我一定要看看,传说中的国色天香是否真的那么好看!”

  

  轲煜抬起头看着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把薄如蝉翼的醉痕剑,嘴角的笑意温和,然而目光却冰冷而深邃。

  

  “嗯!”白虎故意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知道今天我看到了谁吗?”笑容浅浅挂在他脸上,声音变得意味悠长,“魔刀主人——展汐。”

  

  “铮!”醉痕剑发出轻轻一声龙吟,振动人心。

  

  “他?”轲煜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头就有了中复杂的感觉。他知道,那个男人是古翔月在这个世上唯一牵挂的人。即使身在大漠,她也不忘与这个身在洛阳男子时时保持着联系。

  

  “对啊!”靠着一旁的树,白虎脸上有了说不出的表情,“我还跟他在赌坊里较量了一盘,那小子赌钱的手法还真是……”

  

  看了看手中的剑,轲煜又关上暗格,出神地看着一旁的腊梅花。脑海中闪现出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倔强的眼神,精致如花瓣般的脸。不由得微微叹气,两年不见了,今天她应该回来了吧?随意撩动一根琴弦,他又接着抚琴。

  

  醉人的琴声飘向了深深的往昔。

  

  雪白的落崖,雪白的墓,还有墓旁一个雪白的身影。

  

  按照碧连天的吩咐,他是来找那个血剑主人——古翔月的。然而这片空荡的落崖上只有一片片枯树林,还有眼前这一座坟墓。那个传说中的血剑主人真的常常来这个地方?他有些不确定。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人临近。

  

  转过头,他看见了她,那个身在大雪中的红衣女子,清丽而又孤立,手中似乎还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

  

  是血剑么?可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杀气。远远的,他看到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震惊,仿佛是一个堕入尘世的精灵。

  

  古翔月?

  

  微微一怔,红衣女子看着他,忽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目光瞬间变得黯淡。没有再看他,她从他身边走过,来到那座孤墓前。跪在墓前,她用手指在墓碑上轻轻比划,比划着那鲜红的字——肖魄。

  

  好像身边根本没人一般。古翔月把手掌贴在冰凉的墓碑上,闭上了眼,好像要通过手掌去聆听那坟墓中人的讯息。此时的她,似乎不向外界传扬得那么冷酷和孤傲,虽然身上依旧飘着淡淡的血色,但她的眉宇间是那么安定平和。就像天空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亮。

  

  他忽然变得安静,没有说话。那一刻,一种久违的莫名感觉袭遍了他的全身。雪花静静落下、绽放、融化,如一幅惟美动人的画。

  

  睁开眼,红衣女子缓缓起身,并没有回头,她只是冷冷说道:“你不该来这儿,也不该接近这个墓。”

  

  一瞬间,他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涌现出了冷漠、孤傲、戒备以及……杀气。

  

  原来这就是血剑主人。他笑了,笑容里有融化一切的阳光:“我只是想要领教一下姑娘手中的血剑断月。”

  

  “我没兴趣!”红衣女子只是冷冷地应道,不带丝毫温度。

  

  顿了顿,他淡淡笑了起来,像发誓一般,一字字地说道:“如果我输了,我必定尽我一生之力为姑娘办你想办的三件事!”他其实从来不与人打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醉痕能不能赢过她手中的断月。但他还是打赌了,而且违背了门主的吩咐。

  

  “你的一生之力?哈!我想要做的事,恐怕不是你所能办到的!”红衣女子冷冷地笑了起来,带着微微的不屑。的确,血剑的主人,会有什么办不到?

  

  果然是这样的,他已经料到了,那样一个女子又怎会轻易与人为伍。淡淡一笑,他的眼底是坦然和自信:“是吗?那我就用我轩辕门青龙堂起誓好了。”

  

  徒然一惊,古翔月的目光瞬息万变,仿佛思量了很久,她终于冷冷应道:“好!如果我输了,你想要我怎么办?”

  

  “加入轩辕门。”他说着,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令古翔月的身子轻轻一晃。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的嘴角扬起了魅惑的笑意,放下手中的古琴,轻轻拉开其中的暗格,拿出了一把剑。很薄、很细的一柄剑,像他一样苍白、纤细。

  

  “出招吧。”他轻轻地说,淡淡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压力与震撼。他想知道,这个女子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是不是已经到了不需要别人来照顾的地步。

  

  照顾?他在心里暗自解嘲,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想到了这个。微微苦笑,一抖手腕,醉痕剑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一道白光,雪被划开了,露出了被覆盖的草。枯黄的草叶漫天飞舞,血红的光芒在空中闪耀,与迎面而来的白光相撞。大雪纷飞,却没有一片雪花飘落到他们身边,仿佛被无形的薄膜笼罩着。就连两人的交手也没听到丝毫的声响,只有飞舞的草叶风雪和一道道奇异的红白光芒,诉说着这里惊天动地的战斗。

  

  一百三十二招已过,又是一道白光,血红光芒一闪即过。古翔月连退了几步,她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恐怕除了展汐,她就没遇到能在她手里走过一百招的人。

  

  “姑娘为何不用你的‘烈月’剑法?是瞧不起我么?”他说着,目光深深地落在古翔月身上,他依旧在笑,迷离而又诱人。

  

  “要我用‘烈月’?”古翔月有些吃惊,很快她的目光骤然冷却,“好!”

  

  血红的光芒伴着古翔月凌厉的杀气席卷而来,看样子她终于认真了!他的嘴角浮现了微微的笑意。银白的光芒也随之耀眼。雪地上出现了一条又一条深深的痕迹。

  

  “净水如月,龙啸明霞,鹤翔寒翼……”他听见她的口中缓缓念出这几句话。

  

  使出‘烈月’第三式——鹤翔寒翼。血红的光芒一转,直逼他的胸口。雪白的身影在古翔月眼中闪过,白光呼啸而至。然而古翔月的目光却不知为何停滞了,而就是那一瞬间,他手中的醉痕已经比在了她的眉间。

  

  赢了呢!他松了口气。然而一道蓝光如闪电般袭来,来不及收剑,醉痕剑被死死的定住了。

  

  一个淡蓝的身影来到古翔月面前。他看见了一个身形并不魁梧却有极具魅力的蓝衣男子。腰间携着把墨色的长箫,手中还提着个酒壶。那个男子有着如钻石般璀璨的眼睛,傲然而又自信的笑容,仿佛冬日最温暖的阳光。不知为何,看见这个蓝衣男子的同时,他骤然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个人就是展汐?

  

  “翔月,你还好吧?我给你拿酒,你怎么跟人打起来了?”蓝衣男子焦急地看着古翔月,眉宇间是深深的担忧,丝毫没有在意一旁的他。那一刻,他才恍然想到,魔刀血剑,这才是江湖中两个从不曾割舍的名字。

  

  断月入鞘,古翔月低声说:“展汐,我没事。”

  

  “你……”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古翔月,展汐皱起了眉头。

  

  “你赢了我。”古翔月脱口而出这一句,让一旁的展汐吓了一跳。也让一旁的他微微一惊。这时他才想起了他与她交手的目的。

  

  “姑娘走神了不是吗?”握着古翔月的发簪,他微微笑道。想起刚才那红衣女子的眼神,不是杀气纵横,而是深深的哀痛。但是他也看见了那个蓝衣男子的手握住了古翔月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竟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当年,奉门主的命令将这个厉害的绝色女子拉入轩辕门,他知道她加入轩辕门的目的。她是个难得的棋子,所以无论她是出于何种目的,碧连天都是一样地看重她。一加入轩辕门就成为了朱雀堂堂主,有了和自己同等的地位,后来门主又特地让他随古翔月去大漠。虽然只和古翔月待了一年,但在大漠的那一年,他渐渐开始喜欢看着她,看她极少极少露出的笑容,看她听他抚琴时沉醉的表情,看她在漫天的血雨中傲然孤立。

  

  他开始试着了解她,然而他知道的仅仅只是古翔月喜欢握着一把她不会吹的笛子,时常与那个远在洛阳的展汐往来着书信,常常做一个动作——仰望天空把手交叉放在胸口,仿佛在无声地祈求着上苍。

  

  那个女子总是在他面前包裹住自己,不让自己看出一点她的想法。但是他却依旧为她着迷,即便她的心里有着那个叫展汐的男子,即便她一直怀念着那个送她笛子的已经死去的男子。

  

  三年了,那个孤立的红衣女子的名字终于不再与那个魔刀主人有任何纠缠。没有人再提起魔刀血剑,他们早已没有了任何关系。就算偶尔有人提起,最多也只是回忆曾经。而现在,与血剑有关的,就只有轩辕门。

  

  微微叹气,似乎感觉到有人临近,轲煜抬眼一望,原本大雾弥漫的目光顿时凝聚起来。手指停顿在一根琴弦上,再没有动过。而一旁的白虎也转过头去,一动也不动,仿佛被什么给镇住了。

  

  散开的琴声中,轲煜缓缓起身,披在身上的白裘外衣顺逝滑落。

  

  远远的院落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红衣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在月光下,她婀娜的身姿还是毕露无疑。

  

  清冷的月光照在那个红衣女子身上,齐腰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银白光芒,火红长裙下的她仿佛是一个诡美而妖艳的精灵。看见了院内的人,红衣女子微微一怔,缓步走了过来。

  

  待红衣走近之后,轲煜和白虎都才看清了那位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

  

  “朱雀?”白虎的话语里包含着怀疑和震惊,“果真是个美女!”

  

  这个女子的确是他见过得最漂亮的女子,但是他并没有为之倾倒,因为这个女子的身上似乎笼罩着淡淡的杀气和血色……

  

  血剑?这便是杀气的来源么?即便是面对同僚,果然也如传说般的冷漠。凝视着女子腰间的剑,白虎在心里微微苦笑,他总算知道轲煜为什么去过大漠后会变得更加沉默。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永远都会让人觉得有冰凉的寒意。

  

  “白虎堂主?”红衣女子的声音里没有疑惑,她微微地笑了,笑容也是带了冰霜。使她原本惊世的美貌带给人醉意时也带来了彻骨的凉意。

  

  “我是白虎。”白虎笑了,仿佛二月的阳光。他一直是爱笑的,即便在这个冷酷淡漠的江湖中经历了再多,他依旧是爱笑的。

  

  “好了,你们就慢慢聊吧。我不打扰了。”不过短短的几句交谈,白虎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不是被古翔月冷死就是被轲煜的目光杀死。他想要尽快离开。说着,他已经笑着走开了。

  

  看着黑色人影消融在黑夜里,古翔月淡漠的脸上挂着莫测的笑意:“想不到这个白虎竟与展汐有几分相似。”

  

  “你去见他了?”听到古翔月的话后,轲煜原本有些笑意的脸上忽然有了些许的失落,“翔月,你从大漠一回来就去找他了?你不回轩辕门,而先去找他。”

  

  “回轩辕门?”美丽的红衣女子扬眉冷笑道,“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先来?”

  

  轲煜微微一怔,原本大雾弥漫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冷光:“这么说,幽竹林就是你的家了?”

  

  古翔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断月剑,冷冷地应道:“不是,不过至少在那里我不会觉得累。”

  

  “累?”轲煜的目光落在古翔月身上,仿佛看穿了一切,“你也会觉得累吗?”

  

  微微叹了口气,古翔月冷冷地瞥了轲煜一眼:“我想回去休息了。”说完正欲转身离去,手却已被轲煜死死握住了。

  

  “告诉我!”轲煜的目光一时间变得凌厉而不容反驳。

  

  看着这个看似文弱却一身霸气的男子,古翔月淡淡的声音有了些许地提高:“难道你不觉得累吗?为轩辕门打天下,你的醉痕剑上沾有多少血?我的断月剑下又有多少亡灵?难道你不觉得累?”

  

  似乎被古翔月的话怔住了,轲煜半天没有说话。许久他才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梅花,缓缓说道:“这两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没有。”这样说着,古翔月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凭轲煜握着,“有时候,我真得很羡慕展汐。独立,自由,乐观,这些我都不曾拥有。”

  

  目光落在古翔月身上,轲煜的眼中有了淡淡的忧伤:“原来如此啊。我都不曾想到过。”

  

  古翔月微微地笑了,带着些许的嘲讽:“因为这些也是你不曾拥有的。”

  

  “如果你想拥有,就不该加入轩辕门。”轲煜忽然用力握紧了古翔月的手。

  

  淡淡地皱了皱眉,古翔月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意:“好笑!当初不是你来让我加入的么?”

  

  “你可以拒绝的!”轲煜的声音里忽然有了决绝的意味,脸色越发的苍白,“虽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要知道,一旦加入轩辕门,离开的机会是很小的!”

  

  似乎被握痛了,古翔月微微皱眉,抽出了自己的手。揉着手腕上被握出的一圈红紫色的痕迹,她淡漠的开口:“没有人能阻止我,我想走想留,没有人能拦住我!”

  

  听得对方这么说,轲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凄冷的笑:“早知如此,当初让我在大漠死了不更好么?少了我,你若想要走,也会轻松一些。”

  

  大漠!

  

  古翔月不由得一震。在大漠,眼前这个男子不顾自己生死,挽救了她的性命。而她自己当时也不顾一切,扶着重伤昏迷的他杀出了一条血路。除了展汐,她再没为别人如此的愤怒过。而那一身的杀气,是为了挽救他的性命。而到现在他为她受的伤似乎也还没好。

  

  为什么?还是怕看到有人为自己受伤。习惯了展汐的牵挂,但还是怕其他人为自己的担心。

  

  男子的目光仿佛想要看穿灵魂,如同身在遥远的大漠时一般。

  

  古翔月避开了他的目光,嘴角扬起了凄冷的笑意:“也是啊!你难道忘了我是谁?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一句诺言消耗掉我一生?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加入轩辕门的目的。”

  

  微微一怔,那一刻,轲煜仿佛又看了第一次见到时的古翔月,一身的杀气、冷漠、戒备……

  

  沉默,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轻轻的叹息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古翔月的声音里有了说不出的疲惫与无力:“但是我从没想过你会死,我也不想你死。”

  

  冰冷的目光在那一霎那变得清澈,轲煜看着眼前低头自语地绝美女子,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两年不见了,不知道这个女子在大漠又独自经历了什么。血色是有增无减,冷漠也是一如从前,然而她却是那么坚强的挺立着,宛如黑夜里清冷的孤月。她的坚强在他眼里却显得分外的让人心疼。

  

  “朱雀堂里的事还有很多,我要回去打理了。”急促地说完这一句,像是在逃避什么,古翔月匆匆地离开了青龙堂。

  

  当火红的身影飘过长长的走廊,轲煜的眼中依稀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那个看似文弱的白衣男子有着可以与主人披靡的力量。

  

  风雪飘飞的落崖上,与醉痕剑交织的霎那,带着微微的甜意,醉痕剑已经比在了主人的眉间。而我却与那个白衣男子仍有一尺的距离。

  

  那个如精灵般美丽的男子扬起令人着迷的笑容对主人说:“那么古翔月,请兑现你的诺言,加入轩辕门。”

  

  十七岁的主人,在落崖上败给了别人,败给了轩辕门青龙堂堂主,败在那个看似文弱的男人手里。于是,她离开了好友,离开了自在的江湖生活,随那个打败了她的男人加入了轩辕门。而此时的主人已经学会了烈月剑法中的所有招式。剑法超群的主人在那一次败给轲煜的原因,展汐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那么一个剑气相撞的瞬间,那么一个电光火石的霎那,男子美丽的脸庞映在主人的瞳孔中,幻化出另一个男子的模样。

  

  肖魄。数年前的悲伤重新占据主人的内心,让她手中的我也不由得停滞了。就在犹豫的那一刻,便已经败了吧?

  

  然而加入轩辕门并非不是件好事。

  

  朱雀堂堂主,才加入轩辕门主人就有了这样的地位。那个叫碧连天的女人对主人是十分器重的,然而主人在心里却丝毫不为她所用。数月之后,主人被派去大漠,随她去的还有那个叫作轲煜的青龙堂堂主。

  

  在大漠的三年,主人为了平定大漠而四处征战,那个时候死在主人手中的亡魂已经不计其数。我又一次相信命运,原来我的主人果然都是不折不扣的杀人魔。每一次划破敌人的身躯我都看见醉痕剑迷离的光芒在闪耀。

  

  “我的主人喜欢你家主人呢。”血泊之中的短短相交,我听见醉痕剑这么说。

  

  微微苦笑,我想主人也是喜欢轲煜的吧?要不然为什么看见轲煜受伤,主人的心也会猛然一紧呢?不然主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轲煜的药呢?不然主人又怎么会看着轲煜伸出的手而不避开呢?主人其实是喜欢他的吧?

  

  可是主人却总在那个男人面前显示出自己坚强的一面。然而这种坚强却是让人心疼的。主人是害怕的吧?害怕这个男人会看穿自己心里的那一点软弱。害怕自己会有哪一天在这个男人面前无法在掩饰自己心里的恐惧。

  

  而那个男人却是那么的为主人着想,甚至不顾自己。为了主人,那个男子受了严重的伤,而受伤后的第一句话他却是对主人说:“翔月,你没事吧?”我能感觉到主人的心在那一刻如此强烈的震动。

  

  可是肖魄的死就像一场恶梦,而那个轲煜却又与肖魄如此相像。我知道,当初在落崖第一次见到他时,主人就把这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当成了肖魄。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着主人,弹着那首肖魄曾吹过的“思月调”,扬起肖魄才有的温和笑容,迷离而妖娆的眼中映满了主人的影子。

  

  “我不过是为了报仇,他不过是我报仇的工具,我们彼此间根本就是相互利用而已。”主人在心里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主人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只有用冷漠来保护自己。然而面对着因为自己而重伤昏迷的轲煜,主人的眼中竟然有了泪光。

  

  为什么主人不勇敢一点呢?为什么要逃避自己的内心呢?难道人都是如此软弱,用伤害别人的方法来欺骗自己。为什么主人不主动争取她想要的幸福呢?

  

  难道人终究也不过是在败自己对自己的软弱之中吗?——断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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