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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好了,两天后才去东北的;花革在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小蛐蛐说,看见曲涛和张辉他们背着包去了火车站了。花革郁闷的扔了手上拿着的水壶,倒在床上生起闷气来了。

  “人家能带你吗?你妈不依不饶的凶猛,再加上你那跳起来能窜到房顶上去的女朋友,换了我也得掂量掂量啊!”小蛐蛐一边打开花革的电脑,一边煽风点火的说。

  花革四脚朝天的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花革为了这回能跟曲涛他们去东北,把地产中介的工作都辞了,自己偷着准备了好久,还是没去成。

  好在有小蛐蛐天天陪着他上网打游戏,俩人玩的也挺高兴的。不过花革心里还是有点烦,他觉得挺没面子的——一个不讲理的妈,一个孙二娘似的女朋友,怎么都让自己赶上了?真撮火儿!

  花革的妈跟小蛐蛐的妈是姐妹俩。她俩不但前后脚生了孩子,还前后脚的离了婚。现在花革的妈开出租车,小蛐蛐妈在牛奶专卖店卖牛奶。

  花革上中专的时候就有了女朋友,他妈管他的女朋友叫‘高头大马’。花革是在学校的论坛上跟她‘来电的’,他们在论坛上聊的挺投机的。他也不知道,‘高头大马’是那儿招着他妈了,反正他妈横竖看着她不顺眼。

  其实,‘高头大马’长的不难看,个头儿看上去比花革稍微猛点儿,就是反应有点慢;花革妈觉得她象是缺根筋似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配不上她们家花革。自从认识了在超市做领班的小翠,她妈就盘算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把‘高头大马’取缔了。尽管花革并不愿意,但是,他妈还是秋风扫落叶般,把人家‘高头大马’给劝退了。

  花革知道,他妈给他安排的事儿,就象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样,挣吧也没用。最奇怪的是那个让花革他妈看着顺眼的小翠,跟花革就见过一面,居然还就表示对花革挺满意的!

  小蛐蛐经常拿‘高头大马’这件事儿跟花革开玩笑:“唉,大地瓜,上哪儿啊你?知道我是谁不?等着!看我收拾你。。。。。。”

  花革听他二姨妈也就是小蛐蛐的妈说,他妈看上小翠,是看上了她那双肉乎乎的小手。不知道她是从那儿听说的,死活就认准了手上肉多就会命好,这个死理儿。

  花革在电话里一听说那个领班叫小翠,就跟他妈嚷上了:“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长什么样先别说,就听那名字,就够让人腻歪的!”

  小蛐蛐也跟花革聊过小翠的事儿:“唉,你说她图什么?明知道你妈赶走了你女朋友,她还没点自觉性!”

  “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吗?我妈那两下子,兴许又是小恩小惠加上促膝谈心!”

  “大地瓜,这回不跑了吧!小样,还装东方不败呢!”小蛐蛐整着一口不太正的东北话说。

  “费什么话呀你,找收拾呢!”

  ......

  花革也拿他妈没什么办法。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不去找工作,就在家里跟小蛐蛐一块儿在网上泡着,没日没夜的玩游戏。

(一)

  过了暑假小蛐蛐走了。他还在马来西亚上着大学,其实他也学不会什么。只是他妈前些年开发廊挣了点儿钱烧的,老觉得自己老早就离了婚,让小蛐蛐过着缺爹少娘的日子,挺对不起孩子的;说什么也得弥补一下孩子的自卑感。。。。。。其实小蛐蛐根本就没觉得,去马来西亚上大学能有什么用。除了不得不学会了英语,他什么也学不会。现在他妈也没那么多钱挣了,他自己都不想上了,他觉得还不如回来找点事儿干。

  可是他妈就是不愿意。小蛐蛐也不想跟她争,反正学费都交了,他打算上完了今年就不去了,管他妈愿意不愿意呢。

  小蛐蛐他妈是个要强的人。小蛐蛐的爸爸跟她离婚的时候,小蛐蛐还小,他们俩又都是工厂的工人,家里真是一穷二白的!不过,就象人们常说的——穷的时候是你去找钱,该你发财的时候,是钱来找你。

  小蛐蛐他爸是因为跟他们吉普车厂的一个供货单位的女的好上了,才跟小蛐蛐他妈离的婚。小蛐蛐他妈也特逗,单位给她们娘俩分房子,分的再好她都不要,就要离小蛐蛐他爸住的地方最近的房子。哪怕再破,再小,她都要。领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每回都表扬她觉悟高,还在大会上号召职工向她学习呢。

  结果呢?头一次厂里照顾她们孤儿寡母的,给她们分了一套两居室她没要,要了马路边上的两间平房。那个房子离小蛐蛐他爸住的地方也就是一站地远,出出进进的都容易碰上。住了不到两年,那一片儿拆迁了。国家补了二十来万,小蛐蛐娘俩拿了钱,还在那附近租房子住着。后来厂里又按工龄调房,给她们分了个郊区的一居室。小蛐蛐她妈还是没去,硬是把那套一居室,跟单位换成了两间破旧的小平房。这回离小蛐蛐他爸住的地方更近了,就隔一条马路,俩院儿基本上就是面对面。过了都不到一年,那一片全拆了,小蛐蛐他爸也搬走了。小蛐蛐他妈又得了小三十万的补偿。

  花革他妈提起这件事儿就表扬小蛐蛐他爸——你看看,纯属是钱催的!你要是不跟他离了婚,能跟长了眼睛似的,弄了两回都是拆迁房吗?这就是命!不服不行!

  小蛐蛐他妈自己也觉得挺逗——我那是想恶心他,谁知道就都赶上了呢!

  她自己后来也常想,可能这就是命。如果她要是不跟小蛐蛐他爸离婚,也许他们俩还都在吉普车厂当工人呢,也说不定早就下岗了呢。

  花革在家里待到曲涛跟张辉回来,还是没顺过气来。他甚至都不想再搭理他们俩东西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到黑河,有没有去成俄罗斯。他还是趿拉着拖鞋去了曲涛家。

  曲涛没在家,花革只看见了曲涛那个美女姐姐,正贴了一脸黄瓜片儿,坐在沙发上抹指甲油呢。

  “花革,曲涛没找你去啊?他昨天还跟我说给你带了一把军刀呢。我要看看他都没让。”曲涛的姐脸上贴着黄瓜片儿不敢张嘴,瓮声瓮气的说。

  花革眼睛一下就亮了,曲涛怎么说也还算想着自己呢!花革兴奋的说:“你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美女姐姐摇了摇头。

  花革从曲涛家出来,挺失落的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他觉得挺没劲的,也不想回家,就晃荡到街上。反正也没事儿干,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还不如去吃碗牛肉面。他晃晃悠悠的走到牛肉面馆,还没进门,就跟从店里出来的‘高头大马’撞了个面对面。

  ‘高头大马’看见他,什么话也不说,艮着脖子转身就进了店,找了个地方自己就坐下了。花革臊眉打眼的买了面,自己端着,坐了过去。

  ‘高头大马’扬着头,斜视着花革。花革一边挑着面,一边讨好的对着她笑。

  “你妈给你包办的农村媳妇呢?”‘高头大马’敲着桌子说。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

  “还不承认!你自己都听不出来?你连说话都带河北口音了!”

  “你这不是成心找茬吗?你说这一大早,我都招谁了我!”花革皮笑肉不笑的说。

  ‘高头大马’没搭茬,花革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面,把碗推到了一边,俩人就这么坐着。服务员象是赶人似的,收了花革的碗,还站在他们俩边上来回胡噜着桌子,磨蹭了半天才走。花革跟‘高头大马’还是谁也不理谁,面对面的坐着。

  花革不时的用余光瞥一眼‘高头大马’,他心里在猜着‘高头大马’的行动方向。他如果能猜准,就能找着辙,劝她早点走,自己也就能早点脱身。可是坐了半天,‘高头大马’也没表现出急着要走的样子。从她身上背着的一个包来看,花革也很难猜到她是要干什么去。这下花革犯起愁来了。

  俩人有一年多没见了,花革还真不知道‘高头大马’现在干什么呢。他猜着——要是她还在卖化妆品呢,她不会这么有空;要不就是上她舅舅的宠物店去了?也不象。要是在宠物店的话,离这儿远着呢,她不可能上这儿来吃饭。要么就是今天休息?更不可能!她要是休息,准拉着仨俩的女朋友逛街买衣服呢。

  花革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只能冲着‘高头大马’傻笑。

  “时间过的真慢呀!快急死你了吧?”‘高头大马’温柔的对花革说。

  花革汗都出来了,恨不得给自己装上电脑游戏里的神功程序,飞檐走壁的在‘高头大马’面前消失掉。可是,这东西今天就象是成心找茬来的,话也少,又不急着走。——天呢!花革强忍着百爪挠心的折磨;幸亏牛肉面店里的风扇还开着,花革被从头上吹下来的风吹着,掰着手指头象等判决一样,一分一秒的等着。

  “让人炒了吧?老是那顾前不顾后的样子,日子常了,谁愿意留你!”

  ‘高头大马’一本正经的数落着花革,花革微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高头大马’低着头,在包里翻腾着。

  “不用还我mp3了,我早就说过,算我送你的了。”

  ‘高头大马’没出声,手在桌子底下捣鼓了一阵子,站起身来说:“有事打电话给我,别老是鬼鬼祟祟的。”

  ‘高头大马’塞了点东西在花革手上,就转身走了。

  花革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高头大马’塞给了他一张名片还有叠着的两百块钱。

  花革明白了,‘高头大马’是在替他担忧,以为他现在过得挺惨呢。

  花革眼泪都出来了,他开始恨自己刚才一直想逃跑的卑鄙用心。花革看了一眼名片,那是‘高头大马’的名片;那上面写的是保险经纪。

  花革这一年多,根本就不知道‘高头大马’在干吗。他甚至都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他们俩还有什么旧情难忘,或是重续前缘之类的可能。。。。。。

(二)

  花革回了家,象贼一样在家里寻摸了一遍,确认家里没人才松了一口气。他麻利的把两百块钱塞进了小猪存钱罐,用力的摇了又摇;借着多半罐硬币的掩护,想必是没人能发现的。他把小猪摇晃好了,又原封不动的放到了书架上,然后又把‘高头大马’的名片藏到了一本书里,还特意放到了一摞书的最下面。这才踏踏实实的又打开电脑,开始了他新一天的游戏大战。

  晚上,小翠回来了。她没头没脑的就跟花革说,她干姐姐现在不在商场干了,她在丰台那边给人家看小商品市场。。。。。。花革正打着游戏,不耐烦的抬起头,拿眼斜着她。

  “我干姐姐认识那边一个开二手车城的;她说,跟老板说说,就能让你去上班。”小翠好象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说她的。

  花革眼睛盯着电脑,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继续玩他的游戏。

  等花革的妈回来了,小翠又去把这事儿跟她说了一遍。开始,花革妈还挺高兴的;没过一会儿,她就扯着脖子跟小翠嚷嚷起来了。

  “不成,不成。搬出去住肯定不成。一个是那么老远,二是又跟你干姐姐一块儿租房子,怎么也是不方便。”

  “不都是为了花革能有事儿干吗!我都跟公司上层说了,他们说可以调我到那附近的分店去。我还不是将就着花革吗!”

  花革妈气哼哼的就把花革叫到了厅里:“你什么意见?”

  “我从来就没意见,你们看着弄,我听从大家的意见。”花革点上了烟,满不在乎的说。

  “嘿。这孩子,我可没招你啊!你怎么学我说话呀!”赵叔叔在一旁说。

  “行了行了。愿意搬就搬,以后永远别回来。”花革妈不耐烦的嚷嚷着,就回房间了。

  花革抽完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似的说:“领导都走了,可以散会了。”说着就回房间,接着打他的游戏去了。

  厅里就剩下了开始打扫的赵叔叔,和正吃着葡萄的小翠。

  “赵叔叔,明天别再用高压锅钝鸡爪了,用沙锅闷好吃。还有,买点芋头;从演完刘罗锅,我们那儿的同事都兴吃芋头。

  “唉。”赵叔叔一边收拾着茶几,一边答应着。

  这一晚上,花革妈一直没停过嘴。她躺在床上,看着电视,骂完小翠骂花革,骂完花革又数落赵叔叔。。。。。。

  小翠的干姐姐一直就在丰台那边住着。小翠搬出她来,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小翠在花革家待腻歪了。

  虽然花革没什么说的,大家没意见他就没意见。可是他妈不行啊!什么事儿她都有意见,家里没一件事儿不经过她同意能办成的。小翠烦死了。她早就想躲开花革他妈,跟花革搬出去自己过了。可是,说说容易。就他们俩挣那点钱,就算俩人都上着班,也就是勉强能过而已。虽说住在家里他们能什么钱都不花,什么事儿都不管;可是就是有天大的好处,小翠现在也待不下去了。看见花革他妈,她就蕴气。

  其实,小翠能调到丰台的分店是真的;她干姐姐认识二手车城的老板,却是胡扯的。

  那天小翠看见了车城招人的广告就打了电话过去,她问了那边的情况,又把花革的情况说了说;对方说,基本上可以,要花革过去面试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行了。

  小翠挺美的。自己多本事!还能帮助花革找工作了。她自己得意了一会儿,转过头来一想——不行。花革上班那么远,天天这么跑,挣那点钱除了路费,顶多也就还能剩下个烟钱。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小翠的脑子里——搬家。

  小翠早就烦死花革她妈了。虽说当初花革他妈是为了她,楞是把‘高头大马’废了,她才得以登堂入室的;但是,她现在可是一分钟都不想跟她在一块儿待着,好多事儿小翠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做不到。

  就说这大热的天吧,花革妈有什么事儿,一阵风似的,就进了她们俩的房间;小翠觉得挺烦的。还有,更让小翠看着堵的荒的就是,花革都二十了,他洗个澡,他妈还敲门呢——儿子,妈帮你搓搓背!更可气的是,花革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玩他的游戏,一天都在家待着,家里的事儿从来不管;这也就算了!他妈还把水果削了,用牙签插好了,往他嘴里喂呢。

  那哪儿是养儿子啊!纯属是伺候爹妈呢!

  在花革家住着,小翠说话得小心。搬出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小翠可不想惯着他,让他天天在家等着吃等着喝的。那么大个男人,家里什么事儿都得搭把手了,甭什么事儿都跟看不见似的。

  小翠这招真灵。她们俩合情合理的搬走了。花革进了二手车城,当上了二手车经纪,一个月八百块钱;试用三个月,不行就走人。小翠调到了丰台那边的分店,到比城里的店轻省,上班没那么累,可是回家就不象原来那么舒服了。

  原来家里什么事儿都有赵叔叔在那儿顶着,小翠也不过是打打下手,收收尾什么的。现在什么事儿都是她一个人干了,她也挺郁闷的。她本来是想让花革干的,现在他上班时间长,回家已经在沙发上靠着了。你还想让他干活?他累的连饭都不想吃了。

  家里的活还是小翠干。不过,现在怎么说也比在花革家住时好。起码不用看花革妈的脸色过日子,再说,房租也不用她们交,出来的时候就跟花革妈说好了,每月交房租的那一千块钱她给;花革的钱跟小翠的钱,又不用交家里。

(三)

  花革上班没一个月,曲涛和张辉就找到他的二手车城来了。他们俩还在上大专,离花革上班的地方虽然不近,可是他们总算能毫无顾忌的找花革玩了。每回花革休息,他们俩准来。从小翠她们超市买上去一堆东西,仨人猫在家里又吃又喝,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后来他们还带着女朋友一块儿来,没到晚上就喝得舞迷三道的了,想走也走不了呀!每回都得在他们家糗着,睡的一地都是人。

  花革在二手车城干了俩月,一辆车都没卖出去。要说真是花革点儿背!他们这个车城一开,门口就修路;又赶上取消了高额的进口汽车税,好多好车都便宜了,卖高档车的车城开始火了。

  花革自从上了班,回家也没精神上网了。日子过的跟混吃等死似的,睁开俩眼就上班,上了班就盼着天黑;就这么‘三饱一倒’的,日复一日的过着。

  从花革搬走了,花革妈忍了很久,想想还是不对味儿。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小翠公然跟她叫板的开始,花革妈头疼啊!自己引狼入室,又怪的了谁呢!她气的牙根都肿了,还是没找着辙。

  让儿子跟小翠散了吧?自己又说不出口。毕竟是自己赶人家‘高头大马’走的。让儿子继续跟小翠在一块儿吧?她又不放心。她知道小翠能从她眼皮底下,把自己的儿子拐走,以后就还能做出更离谱的事儿。

  想想也是。小翠家是乡下的,这回租了房子,兴许到方便了她家那些穷亲戚。。。。。。不行!花革妈这辈子除了找了花革他爸爸,就没再做过一件亏本的事儿。现在这不是明摆着吗?把儿子叫回来,自己挺难看;可是不叫回来,万一小翠跟她家的穷亲戚拿自己当猴耍,还不是更难看!。。。。。。

  得了。只能找‘小高’去了。这孩子厚道,要是她不计较,这事儿就还有救!

  花革妈真的找‘高头大马’去了。

  ‘高头大马’离开她当售货员的化妆品商店,已经有大半年了。不过,花革妈找她原来的同事问个电话一点都不难。

  花革妈这天特意跟人倒班开车,一早她就交待赵叔叔买芹菜,买肉馅,还买了桃儿和‘高头大马’爱吃的枣儿。正准备着,‘高头大马’就来了。

  花革妈笑的跟花儿似的:“唉,小洁,来来,阿姨正准备着包饺子呢。你看,花革也没在家,就咱娘俩,一边说说话儿,一边弄;你赵叔叔还买了水果,都是你爱吃的,洗洗手,先吃着。”花革妈热情的招呼着‘高头大马’,象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

  过了没几天,‘高头大马’就又跟花革联系上了。

  花革接到‘高头大马’给他打的电话,吓得半天没说话。他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到底‘高头大马’是怎么找到他的电话的?她碰上了曲涛和张辉?不可能!他们俩不敢玩儿他,打死他们俩,他们俩也不敢跟‘高头大马’站在一条战线上啊!那是曲涛他美女姐姐?不会!美女姐姐不知道花革换的这个充值卡手机号。小蛐蛐还在马来西亚。。。。。。

  ‘高头大马’没几天,就找到二手车城来了。

  起初‘高头大马’跟花革说,让他回去,花革还嘴硬呢:“回那儿去啊?”花革不耐烦的说。

  “回家啊!你妈说了,她也是为你好。”

  花革站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看着‘高头大马’。他一时还没弄明白,他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家里又出了什么‘妖娥子’——她们俩过去可是象两头牛似的,怎么了?突然答成一致了?不可能!肯定是计。。。。。。

  花革一手拿着手机,敲打着另一只手,用应付差使的口气跟‘高头大马’说:“得了,大老远来了,我中午就一个小时吃饭时间,要不我请你吃酱骨架?”

  ‘高头大马’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就站在原地。花革跟她就这么站了有一分钟,转身自己就往车城外面走,‘高头大马’跟在他身后,出了车城。

  花革在车城干了就快三个月了。小翠现在是真的着了急了。三个月来,花革除了每月的八百块底薪能拿到手,他一辆车也没卖,也就是一分钱提成都没拿着。车城在花革来上班时就说了,如果业务能力强,不但过了试用期能留下,还能给一个月的假,考驾照。。。。。。

  车城花革看来是待不成了。小翠自己挣那点钱,还得寄一半回家,帮家里还盖房欠下的债;哪有钱供花革在家待着,又吃又喝的呀!小翠也开始在家发火,跟花革他妈数落赵叔叔似的,数落花革。

  花革这儿也烦着呢。自从小翠跟人家曲涛和张辉甩脸子,人家现在都不来了。弄得花革休息时也只能自己对着电视喝闷酒。住这么个城里不是城里,郊区不算郊区的地方,想回一趟家都象进城似的,他还想跟人急呢!

  小翠又有点想回花革家了。怎么说也不用掏钱,想吃什么还有赵叔叔给她们做。多好的日子啊!要不是花革妈哪张闲不住的嘴,她也不会搬出来。

  唉!都是没那个命啊!自己过着到是心气顺了;可是,花革这个不争气的样子,以后还不是她小翠一个人抓瞎啊!

  小翠是个聪明孩子,很快就给自己找着了退路。她跟超市申请去了上海的总店培训,要去上两个月。这下好了,留下花革的问题给他妈解决。到时候,如果好呢,自己还有退路;如果不好呢,自己就可以销声匿迹了。她没有跟花革说,她想等要走的时候再说;那样,她也能弄成个顾不过来的样子,花革的事儿她也就完全不用操心了。

  花革没小翠想的那么周全,他知道自己在车城混不下去了也急。毕竟自己已经从家里出来了,怎么也不能再回去吧!他也天天翻报纸,看招工广告。可是别的条件先不说,哪个招工的地方,都离他现在住的地方十万八千里的。他也不想找不着事儿啊!可是现在他就不象是在找事儿,而是象在跟自己找别扭。

  花革烦得要命,给曲涛和张辉打电话;没想到曲涛跟他说了一个让他很意外的事儿——现在曲涛他美女姐姐跟‘高头大马’在一个保险公司上班,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花革心又凉了。想回家都不行了,他们家跟曲涛家住的就隔一条小街,走不到十分钟就能从曲涛家回到自己家,买点东西什么的,都去附近那几家商店。‘高头大马’要是隔三差五的去曲涛家,那不是勤等着碰上。

  花革慌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一个奇怪的游戏里,被周围的人追杀着!比如他妈,她就是想让自己乖乖就范的黑魔,她的宝剑就是唠叨!那就是一道魔咒,让他听了,就丧失自我主张。比如‘高头大马’,她就象小精灵,在山谷中遇见她,她能帮助你逃出恶人的魔掌;但是在堡垒里遇见她,她又会让你丢掉最后的逃生机会。小翠就不用说了,她地地道道的就是妖女,她只想掌握你,让你成为她的奴隶。。。。。。

(四)

  其实并不是‘高头大马’把花革弄回了家,而是花革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被车城辞退了,身上没钱了,‘高头大马’正好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吃饺子,他就硬着头皮回去了。

  花革回家一看,有点吃惊。他一开门,就从屋里冲出来一只雪白的小狗,朝着他猛摇尾巴;赵叔叔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扫狗毛呢。

  花革抱着小狗,开心的笑了:“谁的狗啊!”

  赵叔叔忙说:“你的,你的。”

  花革高兴得有点找不着北;可转头一想,不对!又是让我看两天新鲜,等我回家住了,就又送人了。

  “要是不想养它就早点送人,别等养熟了再送,怪舍不得的。”

  “是小洁给你拿来的。你妈说了,就是把我送出去,也不送它了。”

  花革笑了。小狗正讨好的添他的鼻子呢。

  “花革呀,别走了啊。你妈也不容易!你看她起早贪黑的,为了谁呀?是不是。”赵叔叔拍着他的肩膀说。

  花革现在还真舍不得走了,他有小狗了。怎么也不能让它跟着他,去住那个城里不是城里郊区不是郊区的破地方吧。就算是为了小狗,他也要留下来;再说他们也不能离开赵叔叔,要不然谁给小狗煮骨头啊。

  可是小翠怎么办呢?‘高头大马’以后要是天天又跟着他,又算怎么回事儿呢!?

  花革没想到,晚上他妈一回来,就跟他灌输上了甩掉小翠的妙法。花革觉得挺好笑的,‘高头大马’就坐在边上,他妈就跟讲故事似的,就说上了。‘高头大马’也没有什么不爱听,或是吃醋的表情。花革又觉得不对了,好象自己一不小心又陷进了游戏的新程序里了;虽然对这个程序,他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他还是别有兴致的往下移动了鼠标。。。。。。

  小狗已经在饭桌底下睡了。它四脚朝天的翻着小肚皮,睡的可香了。花革心里盘算着,明天到哪家宠物店去给小狗买玩具,带小狗到哪块草地上去溜;还有,得找曲涛借数码相机,给小狗照相。。。。。。

  花革很顺顺利的就搬回了家,小翠也就此消失了。‘高头大马’天天到点就回来,一家人过的可好了。

  花革他妈看着儿子顺利的回了家,松了一口气。转回头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只轻轻松松的用了点儿小计,就帮着花革甩了小翠。她恐怕没人知道她的才能,紧忙找小蛐蛐他妈吹上了。

  小蛐蛐她妈挺看不上她这个姐姐的。在她们自己家时俩人就叫劲!花革妈从来就是什么事儿都得她说了算,常常是着急忙慌的‘就这么地了’;可是,经常是费力不讨好,等事儿都办完了才发现,牛头不对马嘴的!小蛐蛐妈嘴上不说,心里挺烦她的。

  小蛐蛐她妈边腌着雪里红,边听着新闻,任凭花革妈唠叨。花革妈根本不知道半斤八两,还精神亢奋的摆乎她那点成功之道呢。

  “告诉你啊!我现在明白了,孩子大了是管不了,管不了也不能不管!你知道吗?得跟他们过招儿!”

  她口若悬河的说着,一点也没看出来;小蛐蛐她妈等着她走,才是跟她不用过招儿的高招。

  过年前,小蛐蛐从马来西亚一回来,她妈也开了锣!一边吃饭一边就跟小蛐蛐唠叨上了他大姨妈——你说她是不是神经病!什么都得听她的,干吗呢这是!吃饱了没事儿瞎张罗,就她能耐。

  小蛐蛐一边吃着饭,一边盯着电视,看着东北话版动画片‘猫和老鼠’

  ——呦,大地瓜,你这是上哪儿啊!

  ——呦,是小不点儿啊。嘿,嘿。老日子不见了。(心里暗想——看我收拾你)

  ......

  小蛐蛐回来没几天,就听曲涛跟张辉说了,花革能跟‘高头大马’回家,根本就不关花革妈什么事儿;花革搬家那天他们俩都去帮忙了,小翠已经走了。实际上是小翠玩了个花招,甩了花革。。。。。。

  花革找了个商场,当上了保安。没事儿就跟曲涛和张辉他们,聚在曲涛家‘搓麻’。小蛐蛐回来了,也跟他们泡在一块儿。

  眼看着小蛐蛐也是在劫难逃了!下个学期一上完,到暑假的时候,小蛐蛐也得象花革一样,先把他妈破灭的理想,置于死地而后生,然后才能平息下来他自我淘汰的最终恶果!

  小蛐蛐还没回马来西亚,就跟他妈明说了。小蛐蛐这回,比花革还要命!她妈咬牙切齿的,把一腔悲愤,都化作了声讨他的言辞,把他这个败家子骂的,就剩没提落出他奶奶是富农,他爷爷是贫农的事儿了。

  小蛐蛐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儿!再混上一年不就能拿个文凭了吗?她气得俩眼有点发直,象说胡话一样,总是自言自语的叨唠着这一句。

  她一点都不明白,小蛐蛐就是再混上十年,也混不上那张文凭。

  到了暑假小蛐蛐就算混到了点儿了。等他回了北京,她妈窝着的那点火,还没发完呢。直到他去给一个做边贸的老板当了翻译,他妈才算消停了点儿。没多久,花革他妈又偷偷的把从‘高头大马’那儿探听到的,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小蛐蛐妈那儿——小蛐蛐跟曲涛的美女姐姐好上了。

  这回又炸了窝了!美女姐姐大小蛐蛐三岁,这还成!?小蛐蛐她妈也成了一年前的花革他妈了,天天睡不着,心里捣鼓着无数的招儿;气的她,真恨不得把小蛐蛐塞回肚子里去!

2006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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