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青春流逝的爱
青春是什么？我、小丹、大崔、莫非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小丹说，青春是记忆里永远开不败的花，到多老想起来，它还是那么娇嫩鲜美。
大崔说，青春是他掉的最后一颗乳牙，在一个夏末被他无情地扔到了屋顶上。
我说，青春是人生最美的一场盛宴，我们遇见所爱，然后错过。
莫非看着我，一惯深邃的目光。他说，青春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光，有甜蜜的疼痛，有快乐的忧伤。
大崔说，迂腐。你这狗屁不通的句子，还“甜蜜的疼痛，快乐的忧伤”。
其实莫非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很多时候，我们的观点都是相同的，我不表态，因为怕大崔这张嘴，不然他又会说我们夫唱妇随。
原本我们说好了，一生不娶不嫁，四个人过一辈子，若迫不得已要嫁娶，也是大崔和小丹，我和莫非。大崔说，他和莫非这么肥的水，流到外人田里就真真糟蹋了，还不如便宜了我和小丹呢。
其实，青春是白驹过隙，一晃就过，还不懂得珍惜就被无情地挥霍掉了。（一）
大崔望着穿着白纱的木槿，对小丹说，木槿今天真美，她应该是莫非的，这小子，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这么多年的哥们，竟然把不准他的脉，失败。
小丹说，大崔，我怎么觉得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呢？她焦急地望着门口，盼着莫非赶来，把可怜的木槿带走。木槿象个布娃娃，脸上的微笑早已经僵硬。
昨夜，小丹陪木槿渡过女孩最后的一夜，她们聊到很晚。
莫非是爱你的，这么多年谁看不出来。
爱是要说出来的，他从没说过爱我。
要不我和大崔去问问他？
爱也需要承诺，莫非不敢许给我他的一生，而牟项南却可以，对我说爱，给我一生。
你爱他吗？
现在也许不爱，但以后我会爱他。
如果明天莫非大闹婚礼，强行带你走，你怎么办？
那我就跟他走。
可怜的木槿，你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木槿笑笑，不语。
决定结婚前木槿给过莫非暗示，他当时在搞一个设计，木槿去办公室找他，说，莫非，我要和牟项南结婚了。他都没抬头，问，你告诉大崔和小丹了吗？
还没。
莫非知道牟项南追木槿，也知道他们在交往。
木槿坐了大概有十分钟，莫非低头画图，没再说话。于是木槿走了，轻轻把门带上，在心里说，再见，莫非。
木槿接受了牟项南的戒指。她知道莫非爱她，他不说，她就让他痛一辈子。
木槿望着门口，大崔和小丹在，没有莫非。
主婚人问道：木槿小姐，你愿意嫁给牟项南先生吗？木槿看着门口，没有听到问话。新郎小声提醒，木槿，你愿意嫁给我吗？
等等。我们不愿意。大崔和小丹拨开人群向典礼台冲过来，拉过惊呆的木槿就往外跑。
莫非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门口的，面颊潮红。步履踉跄的新娘冲进了他的怀里。吵嚷的人群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突发的一幕。牟项南喊：木槿。
木槿茫然地回过头去。
呆瓜，还不快跑。大崔拼命往外推他们。
莫非牵着木槿的手，走向新郎。人们自动闪开，结婚进行曲还没停。短短的路，在木槿脚下似乎就是长长的一生。原本是想和莫非这样牵手走过的。
我把木槿交给你，你要当众起誓，一生爱她，给她幸福。你能做到吗？
牟项南把木槿揽进怀里，大声说，我能做到。
（二）
誓言是不能相信的。因为当时在特定的环境下，牟项南能说什么？就象小丹没有嫁给大崔，莫非娶了别人。
在我们结婚后，牟项南的脾气就显露出来，善变、跋扈、暴虐。对我好时能把我宠到天上去，不好时恶语相加，我对他几乎言听计从，他要我与朋友断绝往来，来证明我与莫非之间是清白的。其实只有我和小丹还联系，虽然都在一个城市里，各有各的生活。我们偶尔会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说一说彼此的现在，更多的是回忆从前的时光。
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试图在生活起居上照顾好牟项南，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在一次酒醉后他说，别以为我多么想要你，我就是要争一口气，不让你和那小子在一起，你压根就不是个女人，连做爱都僵硬得象根木头。
我哭着拨响了小丹的电话，想问问她怎样才能做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结果在电话里我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昏睡的牟项南，我想起了莫非。若我当初嫁的是他，又会是怎样的生活？
莫非一直在逃避我，也许是在逃避对我的感情。我想知道他的情况。哪怕一点一滴。
大崔给我打过电话，在结婚前夜。他说，木槿，我们是一群傻瓜，不敢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我爱小丹，我怕不能给她幸福，所以不敢娶她。
他在外地工作，新娘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平时对他格外照顾，也算是日久生情，顺理成章地谈婚论嫁。他的婚礼我们都没参加。我说，我们选择了别人，就要为对方负责任，婚姻是人生最大的承诺，我们不能反悔。小丹会有她的幸福。
那你幸福吗？
幸福的意义有多种，对我来说，也许平静的生活就是我要的幸福。
而这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牟项南失手打了我之后，我默默的收拾东西搬到书房。我们的争执是因为有天晚上我出去，他怀疑我和莫非在一起，我根本不想解释，我觉得这是对我和莫非极大的侮辱，我们不会做这种龌龊的事。我嫁给他，就注定了要对他忠诚，他污蔑我的清白，令我无法忍受。
我等着他道歉。
（三）
小丹，我和牟项南离婚了，在分居一年零三个月以后。他一直没有道歉，用离婚来要挟我，没想到我会答应。他不了解我软弱的外表裹着一颗如此倔强的心。他说他是真的爱我，只是表达方式不对，让我再给他个机会。我不能重复这样的日子，不能忍受他无端的猜疑。当初莫非把我交到他手上，我就决定一生跟随他，做他的妻子。是他一直放不下，才令我们的婚姻走到绝境。我漠视这个违背诺言的男人。
我和莫非，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他不知道我对莫非的爱只存留在青春的记忆里，永远不可能去碰触。
小丹有了身孕，她说，看见莫非和他的老婆在广场遛弯，也有了。他问起你，木槿。
若我和牟项南有个孩子，也许就不会离婚了，为了孩子，一切都能忍。
偶而大崔会打电话，他说木槿，再找一个吧，别太委屈自己。
我已经惧怕婚姻，一个人，挺好的。失败的经历象一道疤痕，虽然已经不痛了，却无比丑陋地留在那里。
（四）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讨论青春是什么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木槿说出了我想说的话，青春是人生最美的一场盛宴，我们遇见所爱，然后错过。
我爱木槿，从前、现在、将来、永远。她是我人生最美的一段回忆。但我不善于表达我的感情，我以为象她这么聪慧的女孩会懂我的心。我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木槿告诉我她要结婚时我正在赶一份设计图，成败决定了我一生的前途，没想到我却因此失去了她。我希望她能幸福，希望牟项南珍爱她。我仓促地结婚，是为了放下她，也为了让她安心和牟项南在一起。
那天我看到木槿，在公园的凉亭里，低头写东西。亭子旁是大片绚烂的白蔷薇，云朵一样重叠地簇拥着她淡绿色的身影，我的心象被什么扎疼了，我想哭。在校园里也有一条种满蔷薇的小径，小丹和大崔跑在前面，我和木槿静静走在后面。木槿安静的微笑，比蔷薇还要美。
木槿的文章经常发表，文笔流畅，故事凄美，里面有小丹、大崔和我的影子。我把她的文章收集起来，剪辑成册，放在床头，每晚必看。她将来会是个了不起的作家，没有人能与她匹配。她不属于任何人。
平淡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幸福。我们不再有激情，不再有爱。所有的爱都在来不及珍惜的那场青春盛宴里流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