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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八十四回 赴泸州川南查要案 住黑店酒城追恶魔)

  川江女儿红 第八十四回 赴泸州川南查要案 住黑店酒城追恶魔

  上回说到岳雪红和张丽群到嘉门镇去买东西,见四牌坊庄园突然间来了一个神秘的不速之客,而且要要当贵宾接待。张丽群觉得奇怪,当时也不好问大老爷屈宝骏。回到四牌坊后,张丽群问起了丈夫屈忠诚,屈忠诚不敢隐瞒妻子,说:“这个话你对谁也不能说出去,特别是小雪,坚决不能讲。你道那陶教头是谁,你想都不敢想,他根本就不姓陶,老太爷,大老爷都把我瞒倒起的,我可认得倒是他,这个人大有来头哟。”

  张丽群着急了,对屈忠诚催促道:“他究竟是哪一个嘛,卖啥子关子呀,快点说呀!”

  屈忠诚向外看了又看,又去把屋子的门闩重新闩了一下,才走到妻子面前,轻声而神秘说道:“物品再讲一遍,我对你讲了,你谁也不要告诉哈!特别是小雪更不能讲。他就是以前的那个欧阳县长的大公子欧阳文彬。与屈贵祖大少爷是城隍庙的一对鼓锤,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不晓得这家伙在外面犯了啥子大案重案,跑到四牌坊避难来了。”

  张丽群听了,也大大地吃了一惊,反问道:“他不是那个逼死兰花薛明兰的欧阳公子吗?要是被小雪晓得了,她肯定是要去找他报仇的啊。”

  屈忠诚马上接上说:“那还用说吗,小雪是啥子人?是个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所以,我叫你不要告诉小雪就是这个意思。老太爷不是说,欧阳文彬调到中央当大官去了吗?为啥子突然跑到一个小地方来作一个家庭武术教练呢?莫非这家伙在外面真的惹了啥子很大的祸事,不然他不会是跑到这乡旮旯来避难的?”

  张丽群说:“管他干啥子来的,一没吃倒我们的,二没用倒我们的,我们又不花一文钱出去。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色迷迷的样子,一看倒小雪时那双狗眼睛就转不动了,这种人打不得交道,二天安排啥子人送东西去,千万别安排小雪去哈,去了肯定会惹麻烦的,我担心小雪打不过他。”

  “那还不是你的事,不安排就是了。哎,我看小雪这种人呀,并不好,太漂亮了,打主意的人太多,逃脱了这个,逃不脱那个,谁也不好保护她。”屈忠诚毫无信心的说。

  张丽群马上批评道:“不许你这样说,咱小雪有福气,菩萨会保佑她渡过各种劫难的。为了小雪的安全,我就当一次哑巴吧,我不谈,你也不准讲哈。”

  同样的这人这事,小雪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考虑,因为这个武术教练她一不认识,二没交过手,印象并不很深,时间一久自然就忘记了。至于姓陶的对自己刚见面时的那种惊讶之态,他早已习以为常了,这种惊讶之态,在很多男人身上都发生过,司空见惯,久而不惊,多而不奇了,只要我不去惹他们,就让那些臭男人们去胡思乱想吧。

  这一天下午未时,小雪和干妈张丽群抽了一个空子,带了一些香蜡纸钱去了八小姐和福娃哥的鸳鸯坟前,为他们烧百天纸,刚要走拢屈家大坟山,见石板路上迎面奔来三个骑马的打扮得非常入时而又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子。

  那马儿到了二人跟前,为首者拉住了马缰,轻轻一跳,犹如燕子点水般而轻巧地跃下马来,走到二人跟前,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二位孃孃、大姐,你们是四牌坊的人吧,屈长鑫老,老太爷他人在在四牌坊没有?”

  张丽群见了三个气宇不凡的女军官突然来访,楞了一下,反问道:“请问你们是他啥子人,找他有啥子事?”

  问话的姑娘说:“我们是国民中央政府的督察员,刚从重庆来,是奉命来保护他们的,这是上司给我们的任务,所以我们首先要找到他本人。”

  张丽群见来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便说:“他在兴隆场街上没回来,你们先到庄园里去歇一歇吧,我马上叫人去把他请回来。”

  姑娘瞟了二人一眼,说:“哦,你们原来真是四牌坊的?不啦,我们还是自己到街上去找他吧。”

  张丽群热心地说:“你们先到乡公所找屈大老爷联系吧,他会好好安排你们的饮食起居的。”

  “好,谢谢。”三个人又飞身上马,将鞭子一扬,便沿着大道朝兴隆场飞奔去了。跑了不远,那个问路的姑娘又勒马跑了转来,在马上就十分急迫地问道:“再请问二位,你们庄园有,有一个叫,算了吧,我转来再说吧。”说罢,又打马跑走了。

  “哎,你……”张丽群本来要对姑娘说话的,见她们走远了,只好对岳雪红说:“她们要问谁呢?咳,她们路都没问清楚,就跑了,别走冤枉路哈。”

  小雪看了一阵,说:“看来她们熟悉路,哎,干妈,我看见那位问路的小姐为啥子这么面熟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张丽群附和说:“我也有这个感觉,是在哪儿见过,但总想不起来,不过她们是从重庆来的,我和重庆一无亲来二无戚,凭啥子认识她们呢,走吧!小雪,别想那么多了,天下面孔长得相象的人多的是,问路的那个小姐就长得很像你嘛。”

  小雪说:“像我?是有点。干妈,那个人我以前一定见过她,不然我为啥子一见她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让我好好想一想。”

  张丽群笑道:“你漂亮,她也长得漂亮,是不是因为都漂亮产生了共鸣,吸引力,好了,走吧,烧了香,赶快回去,一会儿没找上人,他们又要吼叫了。”

  岳雪红只好扔下思绪,进大坟坝给八小姐和福娃哥烧了纸,默默地对着哥哥嫂嫂说了一番话,又匆匆赶回庄园去了。

  吃了晚饭,岳雪红还在思想那位重庆来的姑娘,快睡觉时,又去大门口问了一下守门的家丁,说没有人来,她才去睡了。

  那么,这三位重庆姑娘又是谁呢?那陶模辽又是谁呢?这里有必要作一番详细的交待。原来,那问路的姑娘就是余雪红,当年岳雪红的妹妹小双。当她接受了任务后,心中就充满了复仇的激情,恨不得一口气冲到四牌坊,抓住屈长鑫那个老贼就是一阵狠打,然后砍下他的人头,放在濑溪河的岸上,吴家咀的山头上,祭奠死去的生母和义父。

  余雪红只回过两趟家,大江两岸的风光本可以叫她观赏不够的,但她一点情趣都没有,总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呆在船头沉思,康强总爱伴随她左右,向她大献殷情。对于康强的诸多方面,她是挺喜欢的,这个人武功高强,心眼灵活,聪明能干,但要他作自己的丈夫,她还没有这种思想,也没有这种打算与准备,更没有爱的感觉。尽管康主任从中在撮合,她也不会轻易答应的,她要考验他一段时间再说。这段时间,她和他接触虽然很少,但还是发现了他有一种毛病,有些自命不凡,喜欢冲壳子,还有点浮上水,巴结上司的行为,他刚一来就作了教官,这是极其少见的,不可思议,难怪欧阳教官大为不满,酿出一桩大祸来,这与超拨康强难道不无关系吗?一山难容二虎,人的嫉妒心何时不有,何时不在?

  康强的内心想法也是极其复杂的,自从他从抗日前线逃难回来后,听说妹妹小雪许配了人家,受了一次最强烈的打击,后来又听信了闻人凤的预测之言,认定了妹妹小雪是个危害家庭的丧门星,扫帚星,克父克母克自己,是坚决不能婚配的。可是却遭到了母亲和舅舅的强烈反对,他一气之下,去了四牌坊,受到了主人屈宝骏的青睐,得到了屈家十小姐的爱慕,并要他定婚。

  康强虽然十分羡慕这个富豪的家庭,也十分喜欢这个腼腆而贤淑的屈十小姐屈贵兰,论相貌,十小姐天生丽质,笑谈得体;论人品,十小姐质朴无华,秀外慧中。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但心头总是忘不了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雪,气头上虽然骂小雪一钱不值,但要真正的舍弃她,忘掉她,让她去作别人的妻子,他又一万个不愿意了。比来比去,仍觉得小雪要比其他女子强。自从进了女子特训班,作了教官后,觉得自己一下子神气了,主任康策视他为亲生儿子,并还将全班最漂亮,最有气质的余雪红介绍给他作未婚妻子,他受宠若惊,万般感激不尽。无赖见余雪红对他亲而不亵,喜而不佻,不轻不慢,不疏不远,很难捉摸,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康主任最信赖的贴心骨干之一,武功有时还胜他一筹,所以不敢贸然去惊扰她,只能敬而恭之。

  自从接触了余雪之后,他把她与小雪也进行了多方面的比较,觉得两个人有许多相同之处,也有不少不同之处,抛开家庭地位不说,仅从两个人的性格而言,一柔一刚,一软一硬,一冷一热,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善良、美丽、聪明、有强烈的进取心。两个人都十分可爱,可该爱哪一个呢?康强十分矛盾,拿不定主意,只想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再看看小雪有什么变化,如果小雪还依旧在等他,他就诚恳的向她承认错误,哪怕负荆请罪也行,再与她和好如初,娶她为妻。

  小火轮弯山绕水,逆水而上,行了半日,穿过了鱼洞,越过了江津,两小时后到达了中白沙。

  中白沙到了,余雪红望着左岸凤凰屋基山头上义父薛振川的空冢,又想起了少年时候的那段往事,眼泪不禁淆然而下。

  康强见状,甚觉奇怪,问道:“余雪,你好好的为啥子突然伤感起来了呢?”

  余雪红说:“我在赌物思人,哀叹人世间的不公不平呀,俗话说,好心有好报,好人寿绵长。我看不一定是这样的,好人往往要多吃一点苦,多遭一些灾难。”

  “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这话才真正对头,像我妹妹小雪的父母都说是好人,可才活了三十多岁就死了。”康强也哀叹道。

  余雪红不明究里,纠正说:“你妹妹的父母,还不是你的父母吗?还不如直接说是你的父母得了,何必这样绕圈子呢?”

  康强沉思了一阵,说:“余雪,你不晓得,我小雪妹妹不是我的亲妹妹,十年前她家遭了大难,是我父亲和我舅舅把她救到我家来的,我妹妹人长得特别漂亮,聪明,武功也好,恐怕比我们俩还厉害得多吧。”

  余雪红惊奇地说:“哟,你也谦虚了一次了,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不凡之君,老子天下第一嘞。啥子时候到你家去看看,拜望一下你那天下无双的小雪妹妹呢?”

  康强自豪地说:“等我们完成了任务就接你们到我家去玩。我妹妹肯定是十分欢迎你们的,她十分好客,饭菜也做得特别好。她做的九大碗镶口席,碗碗好吃,首先是凉拌鸡爪,凉拌猪头肉,凉拌则耳根,热菜有大酥、小酥、烧白、肘子、蹄膀、红烧肉、夹沙肉、糯米饭……”

  余雪红打断康强的话说:“你别说了,你家是地主呀,平时能吃那么好?这些东西我吃过,那是逢年过节,新婚大寿才偶尔吃上。现在突然到你家去,能弄这么丰盛的饭菜吗?”

  康强苦笑了一下,说:“是的,你说得对,贫苦人能吃糠咽菜,不饿死就算好的了。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是夸我妹妹能干,心灵手巧,啥子都能做。”

  这时,越秀(化名苏妲)、卢晓霞(化名杜丹)、费克琳(化名韩玲)、巩小莉(化名钟丽)都走了拢来。越秀开玩笑说:“兰文莉小姐,你们说得好开心哟!谈情说爱也不让我们听一听,我们没有那个艳福,也应该有那个耳福嘛。”

  余雪红反击道:“写了一封情书,都要取下人家的狗头,如今敢公开听别人谈情说爱,你苏妲的名字应该再加上一个字了,叫苏妲已,不仅可以偷听别人谈情说爱,还可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狐狸精,把那些男人们通通迷倒,以三十六计的美人计取胜,康主任跟你颁发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越秀说:“行呀!也包括咱们的康教官吗?我迷上了他,你可不许喊黄哟,骂我越秀横刀夺爱,霸人之美哟。”

  余雪红说:“你马上拉去吧,我还倒送十万两黄金给你,敢要吗?”

  越秀说:“真的?那我马上……”

  康强打断了越秀的话说:“别开玩笑了,说点正经的事吧。”

  “好吧,还是我来先说,听说四牌坊的老当家的可是一个老色鬼,他才不怕你去迷倒他呢,来者不拒,越多越好,我就怕有人真的被他俘虏了。”越秀说。

  余雪红一下子生气了,大声说:“呸!被他俘虏,妄想,我要见了他,就一枪嘣了他,让他的脑袋开花。”

  康强说:“这可不行呀,屈长鑫可是我们这次任务的重点保护对象哟!杀死了他,你又如何向上峰交差呢?”

  余雪红执拗地说:“我才可不管这些咧,我想报仇都想了十几年了,这个机会岂能放过。哎,康教官,屈家对你有恩,你不会去告密吧?”

  康强说:“你把我看成啥子人了,这屈家对我是有恩,但他们的为人我也是看透了,忘恩负义,过河折桥,我是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们的。你们去后,能帮则帮,帮不了就往回撤,千万不要拿我们的性命与名誉去作赌注。”

  越秀看了两人一眼,说:“完不成任务空手而返,那不是丢咱们女子特训班的脸吗?”

  卢晓霞满怀深情地说:“对,要干就干个出色的,这样才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民众,还对得起咱父母亲养育我们一场。”

  康强说:“大家有这种精神,我当然高兴,我只是劝你们不要干那些为虎作伥的事情。”

  越秀说:“康教官被屈家的人捉弄、漠视与洗刷了之后,对他们已产生了严重的偏向性!既然这个家族这么坏,上峰为啥子还要派我们去保护他们呢?这说明他们对国家、对党国还是有贡献嘛。”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听说东陵大盗孙大麻子本该枪毙的,可他聪明,把盗来的宝贝往委员长夫人那儿一送,死罪马上改成了无罪。有权人保护有钱人,这叫利益共沾。”费克琳说。

  卢小霞接上说:“所以抢劫者,为匪者,贪赃者,杀人者不仅无罪,还有功,连长可以当营长,团长可以当师长,军长可以当司令。那个孙大麻子从师长一下子便提成了军长。”

  越秀说:“你们这是违反军纪,胡说八道,蒋夫人是我们新时代女性的楷模,她怎么会接受一个流氓军阀的礼物呢?”

  “说不说由我,信不信由你,报纸上反正是这样写的。”费克琳坚持意见说。

  康强说道:“你们别争了,苏妲说得对,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对于我们来说都不要去争论。军人手册上有十讲十不讲,其中有一条说,对于歌颂领袖功德的话要讲,对于损害领袖形象的话不能讲。行贿受贿之事,当然有损于领袖形象,这件事就不要再争下去了。哦!朱家场马上要到了,卢小霞,不,杜丹,钟丽准备好,马上下船。”

  轮船行驶了一会儿,减慢了速度,靠岸了。

  康强却说:“不下船了,到我家门口再下吧,上岸便可以到我家,让我妈妈、妹妹见了我们大吃一惊。”

  “哎呀!这不行呀,没有码头轮船中途是不会靠岸的。”余雪红提醒说。

  康强淡淡一笑,说:“小事一桩,不停船有啥子关系,我们可以跳水下船啊!”

  余雪红担心地说:“跳水下船,那行李要打湿呀!”

  康强自信地笑笑,说:“不会,我一只手可以托五十斤,踏水如走平路。”

  越秀说:“这样毕竟不安全,还是让船靠岸吧,我去对船长讲一下。”

  康强说:“不用去了,我们是特训班的,还怕这点困难吗?我们就当作一次训练吧!”他问了一下卢晓霞、巩小莉,“你们怕不怕?”

  卢晓霞、巩小莉看了看滚滚奔流的江水,有些畏惧,又害怕康强批评,硬起头皮回答说:“组长不怕,我们也不怕!”

  又航行了近一个多小时,小火轮到了康强的房屋岸下边时,康强把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船上,一头系在他的腰上,高喊了一声,“小雪,我回来啦!”

  说完,纵身一跳,跳进了江里,迅速向对岸游去,爬上岸后,把绳子拉直了,卢晓霞、巩小莉攀着绳子溜到了岸边,这一切都是在两分钟内完成的,等船上的老板来制止时,三个人已收好绳子爬上岸去了。

  乘船的人们看到这精彩的一幕,无不称奇叫绝,赞叹不已。

  先放下康强他(她)们三个人回到岳桥坝的情况不说,只说余雪红告别了三人之后,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船,到晚上十点过,轮船才拢泸州码头,余雪红三个人下了船,正想着往何处去时,一个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说道:“三位小姐要住客栈吧?我是东来顺大旅馆的,就在前面不远,我们旅馆的条件好,价格便宜,包吃包住包送,一晚上一人一块五角钱,如果住下不满意,还可以退钱。三位小姐请吧!恁么晚的天了,到啥个地方也不方便了。”

  余雪红见中年人瘦格灵当,但说话并不油嘴滑舌,显得老实憨厚,不像是那种专门欺诈旅客的拉客宰。于是和两位同伴一商量,便跟着中年人去了。上了岸了,进入了街道,约摸走了二十多分钟,在一处小巷子里停下了。中年人一指前面说:“到了,你们看。”

  余雪红一看前面,是排木架式二楼街房,有一个门口挂了五个灯笼,上面写有五个白字:东来顺旅店。

  进了旅店大门,见里面点了一盏汽灯,照得屋子亮晃晃的,有几个人正在八仙桌前打麻将。中年人进屋喊道:“郝大爷,客人来了,安排在哪号房间哦!是几位阔小姐。里面请坐。”

  郝大爷也是个很瘦的高个子,有五十多岁,山羊胡子小圆眼,嘴一张,还是一口龅牙,给人一种圆滑之感。他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欢迎三位贵小姐光临寒店,看打扮,三位小姐可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我们可不敢怠慢了。要拿出最好的房间给你们住,但价格不涨,仍旧按说好的收,按说好的收。请三位小姐在楼上住吧!是住单间还是双人间?”

  余雪红说:“我们住三人间。”

  中年人说:“哎呀!这就为难下人了,实在对不起,三人间住满了,恁么晚了,也不好意思叫他们起来呀,目前只有单间和双人间。这样吧,我给你们建个议,”他指了一下余雪红,继续说道:“这位小姐住单间,你们两位住双人间!意下如何?”

  “那就将就住一晚上吧。”余雪红说。

  “三位小姐真是深明大义,讲礼讲节,一看就晓得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二楼,请!”中年人说罢,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来到二楼上,先打开了一个双人间,又到前面打开了一个单人间,并都点上了油灯,一声一个哈哈,热情地说:“我们这里的设施十分豪华,舒适,啥子都好,就是照明不好,不像你们重庆府是座大城市,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亮堂堂的。哈哈!我们这里的电灯呀,一会儿亮一会儿灭,都是那日本鬼子干得好事?你们耐苦一个晚上,我马上给你们提热水来!哈哈哈。”说罢,又到双人间去了。

  余雪红看了一下房间,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房间,一乘双人床,床上铺着被单,一床花被子有八成新,蚊帐是白罗纹纱布做的,倒有九分新。床前有一张书案,桌上除了一面镜子,一个茶盅,一把茶壶外,一无所有,靠窗户一面有两个木质沙发,这么简单的客房,还被郝老板吹得这么豪华,真是夜郎自大,没有见识。

  余雪红正在观察房间,中年人提了一大桶的热水来了,热情地说:“小姐,快洗个热水脸,夜霄一会儿就送来。哎,你们有贵重的东西没有?有可要收藏好哟,如果搞丢了,我们是不负责任的哟,这里的偷儿可多了,人一睡死了,最容易被偷,反正我提醒过你们了,出了问题不要找我们主人的麻烦。”

  余雪红说:“我们除了一点生活费,没有啥子值钱的,不怕。”

  中年人说:“不值钱?你手上,耳朵上,脖子上这些金子也怕要管几千块钱嘛。”

  余雪红冷冷一笑,说:“他再有本事也不会把我这些东西偷去呀。”

  中年人特别提醒说:“小心点为好!这个社会很乱,特别是咱泸州,地处川黔两省,又是两江相汇,三教九流,五帮六派,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啥子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俗话说,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哎,几位小姐姐,你们准备到啥子地方去哟?”

  费克琳随意答道:“探望亲戚。”

  中年人急忙问:“哪一家?”

  费克琳说:“我外婆,你认识吗?”

  中年人讪笑道:“不认识,哈哈。”

  越秀不耐烦地说:“去吧,感谢你的好心!我们要洗脸了。”

  中年人只好赔笑道:“是,我给你们准备夜霄去。”

  余雪红刚洗毕脸和脚,中年人便端来了一碗炸酱面,两个鸡蛋,说道:“时间很晚了,今天晚上就将就吃点吧。”

  余雪红问道:“她们二位呢?”

  中年人说:“已送去了,恐怕已吃过了。”

  余雪红假意地说:“我去看看。”

  “不,不用去了,吃了再去吧,趁热吃了吧,不然就成了麦耙了。”中年人赶忙把面碗端起来,送到了余雪红手中,但手却在不停地微微抖动。

  余雪红经过这几年的特种训练,对于察言观色的技术已掌握得炉火纯青,十分娴熟了,见中年人的脸色、举止都极不自然,暗忖道:“这旅馆莫非是个黑店,专门坑害旅客?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已有警觉,于是接过面碗,满面笑容地说道:“好哇!我马上就吃,这鸡蛋我不喜欢吃,你吃了吧。”

  中年人连忙说:“给客人吃的东西我们当丘儿的不能乱吃。这是老板定下的规矩,如果不听,就会被一脚踢出旅馆去的,这年月找份工作有难啊,小姐,趁热快吃吧!”

  余雪红说:“那好,你给我舀一碗面汤来好吗?”

  中年人答应道:“好!是!你快吃吧!我一会儿就端来。”

  余雪红待中年人前脚一走,她随后把面倒到窗子外面去了,只留下了一点,又用茶水冲了一遍,待中年人端面汤来时,装着吃饱了的样子说道:“哎呀!你们客栈的面真香,肚子都快胀破了,哎呀,汤也喝不下去了,哎呀!麻烦你这位老大哥了,端来端去的真不好意思,这是一块钱,就作你的辛苦费吧!”

  中年人叮嘱说:“谢谢小姐了,我走了,如今脸也洗了,饭也吃了,人也该休息了,我走了!门一定要关死关牢,不要让偷儿摸进来哟。”

  余雪红见中年人下楼去了,便悄悄来到双人客房,见越秀和费克琳正准备睡觉了。问道:“哎,你们吃了面后,有啥子感觉没有?”

  “没有,小面挺好吃的,只是想……”越秀打了一个呵欠,极想睡觉,说:“我好睏,想睡……”话还未说完,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费克琳也说:“我也想睡了。”说完也倒在床上睡了。糟糕,两个同伴吃了客栈老板放在面条里面的迷药了,这是一个黑店无疑了。他们是要抢劫钱财,还是要糟害妇女?余雪红也顾不上去多想,欲把二人摇醒,可不管怎么摇,她们就象一个死人一般,随便怎么摇也摇不醒。只好把她俩抱到一起睡下,又跑回自己的客房,把东西拿了过来,吹灭了灯,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小声地在说话:“哎,看!灯灭了,她们都睡了,嘿嘿!肯定睡得像死猪一样,随便我们咋个打整喽。”

  “这三个姑娘儿赛过了天山上的仙女,一个比一个标致,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啦。”

  “欧阳大哥见了,恐怕又要掉魂了。”

  “被他困了,文老鸨又要刹我们的价的。”`

  “可有了美女不通知他来,被他晓得了我们不被剐一身肉也会脱一层皮呀,二天要给我们的蜡台坐,烫丸吃,穿小鞋,打夹夹,那我们二天的生意就永无宁日了。还是通知一下他吧!”

  “好好好!快打电话叫他来吧!自己的婆娘打成了奸淫案了,这世道真他妈的昏暗,大鱼吃小鱼,猫儿扳缸缽——全给狗干了。”

  “欧阳大哥!这欧阳大哥是谁呢?莫非是欧阳文彬教官?”余雪红听了二人的对话,心头在想:自从他从特训班逃走后,康策主任派了好多学员去揖拿他,有的已空手而归,有的还在外面奔波。这次给女学员下达了杀人任务后,立即有好几个女学员便把他列入了自己的仇杀对象,有的去了江津,他曾在那里任过警察局长;有的去了泸州,他有一个居住的公馆;有的去了成都,因为他父亲已调到省上任职去了。可情况怎么样?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如果今天真是他来了,这岂不是冤家路窄,他自投罗网吗?她又去摇醒二位,对着费克琳的耳朵小声说道:“哎,费,韩琳,快醒醒!我看见欧阳教官了。”

  声音虽小,但费克琳却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问道:“欧阳教官!?他人在哪里,我要一刀杀了他。”

  “嘘,小声点,这是一个黑店,他们准备将我们先奸后卖,欧阳文彬这个杂种一会儿就要来,赶快推醒越秀。”

  可怎么也摇不醒越秀,二人只好自己作应战的准备。没等多久,听见有人在敲大门门板了,随后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又”吱嘎”一声关上了。

  有人轻声问道:“哎,孔老二,人呢?”

  孔老二巴结般地回答说:“哎!在楼上,现在睡得香香的,正等着你去破瓜哩。大哥,这可是三碗好菜哟,一碗比一碗鲜、香、嫩。香喷喷,嫩鲜鲜、好吃得很哟。”

  来人问道:“你们是不是先尝了?”

  孔老二笑嘻嘻地回答道:“哎呀!大哥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哪里敢呀,这三个人真正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个比一个漂亮,眼谗得我们直流口水,可我们有这个色心,却不敢有这个色胆,全给大哥留着的。”

  来人说:“你们有功劳,走,今天晚上就赏你一个,反正我也忙不过来。”

  孔老二连忙感谢说:“多谢大哥了。今晚老子要开洋荤喽!”

  余雪红听见那声音十分耳熟,肯定地说:“没错,就是欧阳文彬。这家伙怎么逃到这儿来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看你还往哪里逃?”

  费克琳气得浑身抖了一下,把手中的刀子不由自主地朝前划了一下。

  木楼板轻轻的响了,随着步伐的节奏传来,人越走越近了,门闩开始被拨动,一会儿便被拨开了,门轻悄悄地被推开了,一个身子摸了进来。

  费克琳再也沉不住气了,见到黑影走近,突然大喝了一声,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一刀刺了过去,骂道:“欧阳文彬,你这个畜牲,我今天要杀死你。”

  走到前面那个人随着“哎哟”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余雪红一看情况不妙,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欧阳文彬一见孔令开被人刺倒,知道情况有变,吓得扭头便往楼下跑去。

  余雪红追下楼来时,已不见了欧阳文彬的影子。只见郝老板的房间还亮着灯,便冲了进去,郝老板正在穿衣裳。余雪红一把抓住了他,厉声喝问道:“你说,欧阳文彬藏在啥子地方去了?”

  “我,我不晓得……”郝老板被乌黑的手枪口抵后,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你不晓得,骗鬼吗?你们合伙开黑店,专门蒙骗坑害顾客,本已是死罪一桩,再不说出来,我一枪毙了你。”余雪红加重了语气吼道:“快说!”

  郝老板见赖不下去,只好说:“我,我说,这件事实在不关我的事,是欧阳文彬这个短阳寿的畜生强迫我做的,迷药也是他拿来的,孔老二也是他派来的。你们是啥子人,竟有这个本事,我希望你们能,能把他一枪打死了,我,我也能伸皮了。”

  余雪红坦率地说:“告诉你吧,我们是国民政府派下来的特工组,不仅可以就地处决欧阳文彬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就是泸州的专员、县长我们也可以先斩后奏。快说,他人呢?”

  郝老板说:“他,他可能是从后门逃走了。”

  这时,费克琳已从楼上跑了下来,见她前胸浑身是血,脸上喷了许多血点,她顿足道:“龟儿子的还不如一只鸡,板都没有板一下就搞归一了,可惜死的是一个虾虾儿,大鱼给跑了。”

  “都是你这个毛三教干的好事。郝老板,你给我们带路去抓欧阳文彬,如果让他跑了,我要你的狗命。”余雪红命令道。

  郝老板着急道:“哎呀,两位女菩萨,你们就饶了我吧!欧阳大爷住的地方都是很秘密的,他的电话号码只有孔老二晓得,如今他又死了,叫我怎么去找嘛。我没有说一句假话,如果说了一句假话,你把我千刀万剐活剥皮,我都不怨你们半句。”

  余雪红对费克琳说:“你把他看好,打电话叫警察局来看现场,我出去找一下。”说罢,从后门冲了出去,见大街上并没有一个人影,她想了想,便朝南边追去了,追赶了一阵,不见欧阳文彬的影子,她正要返回去,只见对面偏偏倒倒地走来了一个人,嘴里还哼着几句川戏:“今天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与来日。日本鬼子打来了,一无所有才,才遭罪,呀哎呀噫咳,才遭罪哟才遭罪……”

  余雪红一把抓住他,问道:“喂,刚才看见有人跑过去莫得?”

  “刚才九人喝醉了没有?没有九个,只有我和他们三个人喝,没有喝醉,我头脑很清醒,再来三杯也,也没来头……。”酒醉鬼语意不清,话不达意,胡说八道。

  余雪红随手给他一个耳刮子,厉声喝道:“酒鬼,我问你看见有人从这里跑过去没有?”

  酒醉鬼说:“你,你刚才拍了我一耳光,哎,拍得好,我脑壳一下子清醒了一半,我,我是看见有一个人从这里跑过去了,慌慌张张,好像偷了人家的东西似的,不要命的跑,还把老子撞了一扑爬,把屁股都摔肿,摔痛了,他也不向格老子的道个歉,蹽起两个蹄子就开跑毬子的。你快去追,这龟儿子的没跑多远。”

  余雪红也没有再理睬他,拔腿又往前追去了。追了好一阵子,仍不见人影,只好返了回来,可却找不到出来的那道门了,转了好大一圈,碰上了两个巡警,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在他们的带领下,才回到了东来顺客栈。一看警察局办案的几个人已经来了,正等着她回去。

  警察局长毛林亲自来了,他已勘察好了现场,假惺惺地对余雪红说:“这黑店我们已注意了很长时间了,今天终于被你们捣毁了,我表示万分感谢。”

  “可惜祸首欧阳文彬逃走了,这是个罪大恶极的家伙,你们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费克琳气愤而婉惜地说。

  毛林本和欧阳文彬是一丘之貉,臭气相投的兄弟,但在中央特派员面前,哪敢包庇、哪敢怠慢,主动说:“那是自然,这是我们的职责,他逃不了,我们到他的公馆去找找。老张,你把郝老板带回去审查,把苏妲小姐抬回局里去休息,她中毒太深了。”

  毛林说完,带了五个警察跑出门去了。余雪红、费克琳也跟着跑去了。

  欧阳文彬在孔令开打开门那一瞬间,已看清了屋内的女子是费克琳和余雪红,吓得他转身就逃,他从后门逃了出去,径直奔回了公馆,提了一大包钱往北逃走了,逃到沱江边,高价喊了一只渔船,将他渡过了江去,跑到天亮,来到了泸县城,吃了早饭,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了一个白天,黄昏时,又在濑溪河渡口雇了一只小木船,去了兴隆场,准备在四牌坊屈世伯处躲藏一段时间再谋后路。

  余雪红搜查了整个公馆,不见欧阳文彬的影子。天亮后又在公馆四周搜查了一翻,仍不见人影。余雪红看了看忠山山顶,说:“我们到山上去看看,那些地方藏一个把人是很容易的。”

  大家便朝山上爬去,在一个转弯处,余雪红突然被一座坟墓的墓碑上的一行字吸引住了,她停下脚步仔细看了又看,“烈女薛明兰之墓”。 薛明兰——这不是自己的大姐吗,怎么她死了?真的死了?余雪红有些不相信这薛明兰就是自己的姐姐薛明兰,她问陪同她们一起搜查的警察:“你们知道这薛明兰是谁吗?”

  其中一个警察说:“我知道一点,这薛明兰是兴隆场的人,听说是从福音堂跳楼自杀的。”

  余雪红惊讶地问:“真的是她?她为啥子要跳楼自杀?”

  那个警察说:“不大清楚,这种事情很多,每年要发生几十起,好多事情都要搞混淆。最好你去问我们局长,他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些。”

  余雪红恭敬肃立,向大姐敬了三鞠躬,为了不影响搜查工作,只好忍痛跟大家一起离开了。

  欧阳文彬没有找到,却意外碰上了利雯,她早两天来到了泸州,也在四处寻找欧阳文彬,几个人合在一处,又在泸州寻查了五天五夜,仍一无所获,只好强忍了一口恶气,过河去了沱江对岸的泸县县城小市。在这五天当中,余雪红也弄清楚了姐姐薛明兰的死因,更加仇恨欧阳文彬、屈贵祖一伙人了。

  到了泸县城,余雪红没有安排食宿,立即打听老师郑天翔的情况,有人告知她,郑天翔率领募捐团到隆昌县的金鹅镇募捐去了。

  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到了金鹅镇,有人说他们到李市镇去了。她们又立马赶到李市镇去了,到了李市镇,该乡乡长告知说,募捐团受荣昌抗日后援团廖增福等人的邀请,一早到荣昌县的烧酒坊去了。

  余雪红她们喝了一碗茶,紧追慢赶又朝烧酒坊赶去。

  烧酒坊,是安富镇的别称,荣昌县西边的一个街镇,距荣昌城区12公里,成渝公路横穿大街。因盛产陶器和白酒,故有烧酒坊和中国三大陶都的美称。

  安富有千余年的悠久历史,早在唐代,昌州太守就曾在安富寨子山上设立“行州”。康熙四十一年在此建了场镇,设有驿站。乾隆至嘉庆年间,“湖广填四川”时大量移民迁入安富,为续乡情、议商事、祭先圣,移民陆续建庙宇,如南华宫、惠民宫、禹王宫、帝王宫、火神庙等,后来人们依傍着庙宇逐渐修房造屋、建民居店堂,并以街为市,规模不断扩大,至民国初年形成“五里长街”,取名为安富镇。辛亥革命时期,许多重要历史事件在此发生,许多重要历史人物在此留下足迹。抗日战争爆发后,这里又成了重要的抗战文化的集结点,大批的抗日兵源、抗日物资源源不断地从这里发出去。由于这里不仅交通发达,经济也很发达,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大批抗日志士在这里作鼓动宣传教育,形成了有组织有领导的抗日先锋队组织,人们习惯叫烧帮。

  郑天翔这次就是受烧帮的爱国人士郑英、朱理君等人的邀请,专门来这此作鼓动宣传和募捐的。

  这天正逢赶场,街道两旁的墙壁上已贴满了抗日的标语,很多拿了传单的人们一边走,一边在看,一边还在议论着。

  “咱中国人不能这样受欺辱呀,我捐了三块钱,卖米的钱全捐了,不晓得婆娘吵不吵呢。”

  “我捐了两块三角钱,把我的烟酒钱都拿出去了,要饿一场烟和酒了。”

  “爷,我要去当兵,到火线上打日本鬼子!”

  “你哥才去了,他至今生死不明,你不能去了!”

  “我偏要去!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

  …………

  余雪红经人指点,来到东大街的火神庙的戏坝里,有许多人围着在听一个人讲话。这个人站在戏台上,手拿一个广播筒,大声讲道:“我们在后方一人支援一文钱,一个乡就是二三千块钱,六十个乡就有十几万块钱,把这些钱换成衣裳、粮食和枪弹送到前线去,我们的将士就不会挨冻受饿,就不会赤手空拳去与敌人拼搏。我们在后方虽然十分贫穷,也在吃糠嚥菜,但是比起咱们前方的抗日军人来说,这一点苦又算得上啥子呢?他们天天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做亡国奴。做亡国奴那是啥子滋味,现在请这位从东北流浪的老乡现身说一下吧!可恨卖国求荣的大汉奸汪精卫一流还说中日亲善好,要我们不抵抗,要我们曲线救国,呸!我们应该把他抓回来枪毙。金先生,你来讲吧。”

  余雪红早已看清了讲话的人就是郑天翔,待他一下戏台,就挤了过去,喊道:“郑老师!郑老师!”

  郑天翔听见声音很耳熟,扭头一看是余雪红,惊喜地说:“啊!余雪红,你也在这里,啥子时候来的?”

  余雪红环视了一下周围,说道:“来了好几天了,一直在寻找你们,今天终于把你找上了。看来你的救亡工作真正做得不错。”

  郑天翔说:“哎,你别夸了,募捐工作太难做了,一些有钱的人又没有那么高的爱国热情,爱国热情高的大多数又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本身都缺衣少食,也拿不出多少钱和粮来。哎,举步唯艰呀。”

  余雪红直率说:“有人状告你们,污蔑你们对那些大户人家搞了强迫募捐献款?弄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吃饭都问问题了。”

  郑天翔气愤地说:“简直说胡说八道,我们后援会从来不搞强迫募捐,爱不爱国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强迫不了的呀,像汪精卫之流,他还是中央政府的首脑,党国对他们作了这么多的工作,到头来他们还是叛逃了,作了汉奸卖国贼。你想一想,我们仅仅是一个群众团体,能强迫得了他们吗?我们说节约一点,支援前线。他们照样花天酒地,大鱼大肉的吃喝。有人说重庆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这里也一样,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们没有心思去想抗战的事情,成天想着去如何去发国难财,反而处处刁难我们。让他们告去吧,我们没有时间理睬他们。”

  余雪红惊讶地插话问道:“啥子,汪精卫叛逃了?是啥子时候叛逃的?我们还不晓得哩。”

  郑天翔说:“十二月底,他跑到了越南的河内发表了投敌叛国的声明,一月一日,国民党中央已将他开除了。”

  “这个可恶的东西,他还是叛逃了,害得我们熬了那么多的夜,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当时就该一枪打死了他。免得他危害更多的人。”越秀悲愤地说。

  郑天翔气愤地说”这一小撮民族败类,他们的丑恶行径动摇不了中国人民抗战到底的决心,相反,由于有了汉奸,更显得我们抗战军民的忠烈。积极抗战者便是忠烈之举,反对抗战,消极抗战者则是汉奸之举,除此,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东北人说得声泪俱下,悲愤地唱起了振奋心灵的《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啥子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郑天翔也走上台去,跟着东北人一起唱起来。

  余雪红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大家唱了起来,一人开头,千百人和唱,那场面的确动人。许多围观者的爱国热情一下子被激发起来,纷纷倾囊解袋,将身上的钱捐了出来。

  余雪红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募捐箱,还动员大家把钱都拿出来。

  越秀说:“你把钱都捐完了,我们不吃饭了吗?”

  余雪红说:“嘿,到了这里你还发愁吃不上饭。只要到县衙门去打一个招呼,请客送礼的人会排成一个长队来找我们的。”

  费克琳说:“你不是讲了,不准收受别人的礼物的吗?”

  余雪红说:“要看是啥子人?对于那些有钱又不愿意出一分钱来抗战的大户人家,他们的钱我们就可以收,收的钱除了生活费,全都捐给前线,这就叫借花献佛。”

  郑天翔唱完歌,来到余雪红跟前,说:“收了他们的钱,还不为他办事,弄得他折了钱还免不了灾,这就是当代的治腐决窍。”

  吃过午饭,人们都休息了,余雪红把郑天翔叫到了外面,详细地询问了他们向四牌坊等大户人家募捐的情况,并告诉了她们这次来兴隆场的目的和主要任务。

  郑天翔听后,很是气愤,说:“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这些人简直没有一点中国人的起码良心了,越有钱越财迷,幸好日本鬼子没打进来,真的打来了,这些人不当汉奸卖国贼才怪咧。像屈长鑫我们找他谈了多少次话,他才像挤牙膏一样,好不容易才捐了五百块钱,这一点与他庞大的家产太不相称了。他认识一个女人,见面礼都舍得花上好几千,甚至上万。恶人先告状,让他告吧!反正我们募来的钱没有乱动一分一厘。他还有兄弟、儿孙、亲戚在前线打仗,他应该积极吧,可他就是不心疼自己的亲人,你看这种人的心肠有多狠。”

  “郑老师,屈家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你最好还是出去避一避风头,就是我不抓你,上面还可能派另外的人来逮捕你,随便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关大牢,甚至枪毙。到那时,你怎么去再为抗日募捐呀?前方的将士需要你这样的人为他们服务呀!”余雪红真诚地劝告道。

  “这个老狗,为了团结抗战,我已抛释前嫌,没有把他告上法庭,这也是做到了极大的忍耐,他却以德报怨,诬陷好人,真是可恶可恨,叫人不可容忍。我不想走,我要把募捐工作做到底,被他害死了也是光荣的。”郑天翔坚定地说。

  余雪红却另有所思,劝说道:“不,郑老师,你不能这么简简单单、轻轻易易的去死,死在这具腐朽的行尸走肉的社会面前,那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常言说,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英雄,最终的胜利者。郑老师,你可以利用送募捐款和募捐物资的机会,直接到抗日的最前线去,一可以直接把募来的抗战款物如数的送到前线将士的手里,少了许多的周转环节,不至于被各级官员截留、克扣、挪用、私吞。二可以避过这个紧急风头,躲过别人的无休无止的攻击、中伤和陷害。等打跑了日本鬼子再回来找屈长鑫这些恶霸地主、凶恶歹徒们算帐,还历史一个清白。我这次来,不会来保护他的,而是来取他的狗头的,十年过去了,我阿妈的仇,我爹娘的仇还没有报。”

  郑天翔担心地说:“你违抗军令是要受处罚的呀!”

  余雪红说:“我才不怕哩,杀了屈长鑫我就到前线去,我要亲手斩杀几个侵略者报效祖国。”

  郑天翔说:“好,等了十年了,这个仇也该报了。还有一件事我差一点儿忘了告诉你。你闻香姐姐也在四牌坊。”

  “你说啥子?!我闻香姐在四牌坊?她在四牌坊干啥子?”余雪红猛一听,激动万分,又十分担心,急切地说:“我要马上去见她,她怎么到那个罪恶的地方去呀?这多危险啊!”

  “她是在四牌坊干活抵债呀,她不愿意要别人的救助,负债葬母,精神难得呀。”郑天翔便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余雪红,最后感叹地说:“你姐姐和你爹一样,是个非常讲义气、重情感,敢担当的女子呀。人在虎穴中,命危如累卵。我们时时都在为她但心呀!中国人不幸,中国女人则更不幸呀。”

  余雪红坚决地说:“我一定要把我姐姐救出来!四牌坊庄园是个魔窟,我阿姐不能在那里呆。”

  郑天翔气愤地说:“可屈长鑫生死不同意,他的企图是想干啥子,明白人一想便知,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有权有钱,花天酒地,欺男霸女,啥子坏事都干绝了。”

  “我坚决不让他的阴谋得逞。郑老师,我把你送走之后,便去救我闻香姐姐。”余雪红心中十分不平静,恨不得马上奔到四牌坊去,将姐姐闻香救出来,然后与她一起杀掉屈长鑫,再与她一起去寻找杀害父母的仇人广智和尚和区大升。

  要问余雪红是如何去援救姐姐闻香的,又是否成功?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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