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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亮专栏 | 一千七百米的爱恋

到达这里时,已经是黄昏了。

高高的一座山谷,两边是摩嶂接天的峻峰。早在来的山路上,女人就拥了男人,看着车窗外那层峦叠嶂的远山感叹。

“好雄浑啊,好起伏啊,这天地之间还有一种这样的魁伟,这样一种张力。你说,上天为什么有了河谷,就要高山呢?”

“因为有山就要有谷,没有了谷,还有山吗?”男人说,男人总是这样,深沉之中带着一种睿智,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哲学思维。

“或者是上天怕人世太寂寞了,太颓靡了,才要这山吧。”女人品味着男人的话,心里也深为认同,的确,山是雄壮的,奔腾的,让人感觉力量和狂放。

这是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深深,通向峡谷有一条小道,如同垂下的线。这线两边,有农家亮起点点灯光,如同散落的繁星。女人知道,这是一些高高下下的石板屋,坐落在那山坡上。白日它们是沉寂的、硬朗的,像山里人,但在夜晚,这一点点柔柔的灯光,又那么温暖,那么暖人的心。这样的灯光下面,一定是一个个温暖的家,他们的生活虽然单调、穷苦,可他们朴实、踏实、安静。虽然或许一辈子也走不出大山,但能跟相爱的人守着,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也是幸福么?女人拉着男人的手,把想法告诉了男人

“可要是不相爱呢?”男人总爱这样问。

“你总是这样,总爱唱反调,不理你了。”女人撅起了嘴。女人爱赌气,一赌气可爱得就像孩子。男人就喜欢她这样。

“两个人在一块久了,不喜欢也会慢慢喜欢的。”男人女人真的生气,又哄女人

“不会的。我认为一个人如果不喜欢另一个人,是很难产生爱的,至多也就是亲情吧。”女人说。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了女人的手。

山谷越深,风渐凉冷。黑黑的山崖上,有山鸟一声声凄楚的叫声,吱吱呀呀的,让人浑身惊悚,不觉要打个冷战。

一枚月儿俏生生的爬出来了,挂在那大山之巅,就像卡在那里,或是蹲在那里。但那轻纱似的光芒,早就四泻而下,笼在草木上,崖壁间,还有那一汪清亮亮的水里。

微波泛动着,浸着一轮明晃晃的月儿,浮浮沉沉。他们在水边停下来。看着那一汪水。

“你说,这天上的月,水里的月,哪个是真的呢?”男人又发痴了。

“天上的月呀。”

“可天文学家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星体,其实只不过是一束光的虚影,有的奔走了几亿年,有的奔走了几年,几天。那都不过是一束疲累的光而已。”

“那你说呢?”女人说。

“哪个都不是真的。”

“那真的在哪?”

“在我们心里呢。”男人说。

靠近崖巅有哗哗的水声,山泉从大山上流下来,在夜色下垂下一道银亮的水帘,清气逼人。那旁边的山,因为经年累月,风化太严重,周边的石壁坍塌,形成了一根巨柱。巨柱昂天而立,就像一个粗大的男根。

“你看那像什么。”男人笑着对女人说。

女人抬头看了看,捶了男人一下,“你真坏。”

“这不是坏,这是自然在昭示我们呢。你看这洞类女阴,这柱像元阳,这不正是阴阳谐和吗。阴阳谐和万物生长繁荣。阴阳不和,独木难生,孤阴不长呢。”

“哦,”女人若有所悟。“据说在南方有一座山,更像男根,有人就把它称为浑元柱,很多女人见了就脸红。现在人都自认为文明了,对这谈起来羞愧或避而不谈。其实,在古代古人是十分崇拜生殖,也十分敬畏生殖的。你看那些远古的贺兰山岩画,上面有很多图像象征了男女的交合,还有性。特别是令人惊叹的是,那元根那样粗大,直令现代人羞愧。”男人用手比划着。“真有那么大吗。”女人有点羞,脸色发烫,低了脸问。

“这可能有古人的夸张,但是,可以肯定古人生命元气比现在人大,那阳具也肯定要比现在人大了。”

“为什么呢?”

“因为现代人生命太怯懦了,文明越发展,社会越进步,现代人的元阳就越弱,不还有萎而不紧,萎而不举么?古人会有这些问题吗?没有,古人常常能夜御十女、长射不泄呢。那是些修道的人,讲究以气御女,从容自如。”男人侃侃而谈。

空谷寂寂,只有水声哗哗响着,瀑水飞珠溅玉,像雨滴四下飞溅着。

凉了么,咱们走吧。

男人拥了女人,身后,是一地月色。

山脚下的木屋,就在群山峭壁之间,两人就宿在那里。潮气浸窗,夜里忽然电闪雷鸣,起了大暴雨。那暴雨如注,打在屋顶、窗台,扑嗒嗒响。后半夜,雨停了,又听得山鸟怪叫。吓得女人紧紧搂了男人,把头埋在男人的脸膛,只有在男人温暖的胸膛,听着男人咕咚咚小鼓一样的心跳,才能让女人的心绪平静下来。

第二天,两人开始登山。山在峭壁之上,有一千七百多米高。沿了爬山道,转了一圈又一圈,或是峭壁峻岸,或是林木葱笼。处处是水,啪嗒嗒的响。这山间的空气,实在是太温润了,雨气太足了。约莫爬了半个小时,那些山峰巨柱都俯在脚下了,只见远远近近的山,如巨剑,如孤峰,凌空而出,横斜蜿蜒。“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发现此诗之妙啊。登临绝顶,你会发现,万山都在脚下,你眼前的,只有空旷,只有走丸,那些峥嵘、那些险峻,那些纠葛、那些忧愁都去了。你眼前只是长天,还有那空旷。大实若虚,大险若夷,真正的大境界都是这样的吧。

天气闷热起来,路边隔一段路就有一个棚子,有人在那里摆摊卖水。在一个棚子前,男人说,“累了么?歇歇吧。”

两人要了一瓶水,女人又要了一根黄瓜。黄瓜是山泉水浸过的,很脆很甜。这让他们想起在重渡沟,家家户户的摊贩小店,用一根毛竹接了插在溪水里,另一端就通到厨房或是水盆里了。摊子前盆里浮了西瓜黄瓜啤酒,真如古人所说的“沉桃李于甘碧”,清凉解暑。在那接天的翠竹的青荫中,那暑气也就消散了,杳无踪迹了呢。

旁边有个孩子,这是个稚气的山地男孩,有八九岁,胖乎乎的脸,黑黑的眼睛,脸蛋红扑扑的。跑到女人面前,拿了一串手链。“叔叔,给姨姨买一串吧,鸡心木的,去邪呢。”男人笑笑,接了手链看了看,沉甸甸的,那圆圆的鸡心木,散发着一种香气,还有凌乱而优美的花纹。

“好的,多钱我买了。”男人掏钱。

男孩又一脸狡猾地笑。“叔叔,你不送姨姨花吗。追求女人都要送花的呀。”

“不要,”女人忽然拉了脸,把男人拉到一边。男孩很机灵,见女人生了气,吐了吐舌头又招呼其他人了。

“你说,他怎么能看出我们不是夫妻呢。”

“或许气质不同,或许我们太亲密了吧。夫妻左手拉右手,哪有我们这样的呢?”

女人叹了口气,她的心口有点痛。

为了这个男人,抛家别子,两人来到这里。可怎知还是能让别人甚至孩子一眼就看出来呢。想到孩子,还托了母亲看着,母亲已经七十岁了,可自己——女人忽然觉得很羞愧。

终于到了山顶了。山顶果然险峻。瘦瘦长长的山脊之上,两边都是万丈悬崖,两侧山绵绵蜿蜒,云雾重重,两人不能再拉手了,男人走在前,一手向后扯住女人,他们小心地走着。

“我忽然知道为什么叫通天峡了。”男人说。

“为什么?”

“这山险呗。你看,在这窄窄的山顶,宽不过一米,两边却是那么深的险谷呀。”

“那真的能通到天上吗?”

“谁知道呢。”

“可还是太夸张了,天怎么能通呢。”

站在山谷边的一处独峰上,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玻璃观景台,四壁莽太行的美景就尽现眼前了。那些来时途经的小山早已伏在脚下,俯眉低首,就像某些人一样,没有了一点气势。而远处,那更高的山却一重接一重,就像走兽,就像龙脊,吞吐着云雾,变幻着天光。天上的云一会儿来,一会儿去,天则一会阴,一会晴。

“你蹦极吗?真想抱了你,一块儿跳下去,感受一下蹦极的滋味呢。”

女人忽然悠悠地说。

“你不怕高么。”

“有你呢。”

迎面又来了一阵风,两人的手不由得紧紧抓在了一起,生怕一分开,就会被吹散。

王自亮,河南省长垣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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