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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朱爱华 | 春天与希望

春天与希望

图、文 / 朱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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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雨,梨花满地,空叹息。

奈何世事沧桑,一场又一场花事,并没有把我们带入春天。宅家已久,浑浑噩噩,依草木而知时序。

然,柳已绿,燕翻飞,杜鹃啼血,恍觉春渐深。

忽闻湖城解封,母亲心情大好,身体一天好似一天。借族人一句话:菩萨保佑!

菩萨保佑!我默念。

1.

因疫情封路,好些日子没见母亲了。那天晚饭后散步,想顺便去老村看看她,正好赶上母亲发烧、咳嗽,她不让我们靠近。得知已经用药,烧暂退,我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不以为然地走了。 

第二天,母亲又发烧,妹妹说是着凉,寒深了,要挂瓶消炎。但母亲却不这么想,她说怕是感染了冠状病毒,担心会传染给家人,甚至村里人,很不安。一向不喜欢玩手机的母亲,躺在床上,突然特别关注疫情的信息,看得到的,不辨真假一并收看,看得惶恐之致,一度情绪低迷。父亲说,要传染也是他传给母亲的,不必担心这个。再说,从封路到现在过了两个潜伏期,我们这一带还没有人被感染,也就是说,我们这儿是相对安全的。 

无论父亲和妹妹怎么劝说,都不能打消母亲的顾虑,加上咳得厉害,彻夜难眠,整个人没有精气神。母亲说送她去县医院隔离。妹妹为了让母亲安心,打电话给卫生院院长,把母亲的情况上报给卫生院,院长叫妹妹带母亲去卫生院拍胸片,拍片结果显示肺部正常,院长建议回家治疗。 

从卫生院回来,明显地看得出母亲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我们全家也放心不少。用了几天药,母亲不再发烧,咳嗽虽然还是很顽固,有时晚上也能睡上几个时辰。我每天下午都去陪伴母亲,但她不让我靠近,甚至连拿水给她喝都不让,只让父亲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照顾。有时,我只能带着口罩,不听话地在她跟前坐坐或者站站,帮她拿水,陪她说几句话。邻居们都好心地来探望她,她老远就摇手,说怕传染。每当这时,心头很不好受。 

本以为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好转,殊不知那天竟肚子痛得翻滚。突然满肚子疼,没有乱吃东西,也没有着凉,是寒气痛还是阑尾炎?我们都被吓到了。新房子里没有热水袋,我用开水淋在毛巾上,然后用塑料袋包好扎紧,给母亲做热敷。母亲靠着父亲坐在床沿,一只手紧抓着父亲的手,一只手揪紧床单,呲牙咧嘴,不断地扭动着身子:“这么痛,总怕会痛死,从来没有痛得这么厉害,也没有持续这么久。”我蹲在母亲面前,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她的双腿,眼眶潮湿。看到母亲那般痛苦,六神无主的我,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痛,恨不能替她分担。痛了好一会,痛感才慢慢弱了点,下午痛了一阵,傍晚又结实痛了一阵,母亲被折磨得很惨。父亲想起这两天换了药,一看,原来真的是药物副作用,这千分之一弱的概率被母亲撞上了,好在停用后症状自动消除。 

母亲肚子闹后,身体特别虚弱,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人一虚,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执意要搬到诊所去住,诊所一天到晚都有病人,嘈杂得很,我和父亲都不同意她搬过去。趁我回家了,她让堂哥送去诊所。 

母亲坐在诊所的藤椅上,胸部好像板结了,咳又咳不动,呼吸都困难,精神萎靡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母亲见我,把我叫到房间,拿出我平日替她买的东西,全部还给我;打电话给姨妈舅妈交代些什么;她还说不能死在新房子里,往后孩子们回来时都要住... ...不想听母亲讲这些,没等她交代完,我抓起她要我拿回的东西转身走开。不耐烦听?不敢面对?说不清楚。不过,我心里埋怨了:为什么老一个人钻牛角尖呢? 

父亲看母亲这样,说还是去办理出行证带母亲去南昌住院,又一想去南昌还不如去福建,住在宁德市的医院里,就算隔离,好歹大弟一家都在那,相互也能有个照应。母亲坚决不同意去福建,她撂出了狠话:“让我去宁德,我马上就撞死掉,自己生病了,还要去折腾儿子,新妇滴?!”

“妈,我们也是在想一个比较周全的办法,不去就不去,动那么大气做什么。好,好,不去就不去,别动气哈。” 

母亲一激动,又是一阵猛咳,眼珠子都快咳出来了。 

县医院去不了,妹妹说还是带妈去田畈街医院做检查,单纯是重感冒,就不动了,在家慢慢治。因出门要办出行证,尽量减少陪同人员,我只好在家焦急地等候检查结果。所幸,等到了好结果,母亲的肺部正常。我们又劝她回老村家里住了。

2.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的重感冒几经周折,恢复得极为缓慢。

在她身体虚弱之时,尽胡思乱想,什么寿源到了,什么被鬼神捉了魂。那天她跟我说生病前日,一些人在家里玩到深夜,她关门后,听到后墙处有声响,像有人拿着锄头撴石头的声音,半夜了,谁还在屋弄做什么?母亲怀疑有鬼,吓得一晚睡不安稳。有鬼?我和父亲都付之一笑,母亲看我和父亲都不信鬼神之说,自觉说得无趣,便不再提起。翌日,细惹去看她,她把这事说与细惹听,细惹好心,答应替母亲叫魂。 

想着心理作用对于病人有很大影响,于是我主动配合细惹替母亲叫魂。细惹据母亲说的分析,奇怪的声音来自屋后,那就是在屋后受了惊吓,要在耳门对着后面叫魂。 

细惹抓了一把米,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跨在门槛上,撒几粒米喊一声,求拦路神,挡路神,行行好放过我妈,让她快快回家。如此重复多次。细惹说她喊的时候,让我在屋里配合着,叫母亲回家。当时,我及其认真地看着细惹的一举一动,她喊着母亲的名字叫她回家,我心里本是极为真诚地和着:妈,快回家,妈,回家呦,可当我开口的时候,却神经错乱笑场了。望着细惹,憋着不敢笑出声。这次叫魂不知是因为我的不真诚或是应和不力,好像是没有什么效果,可我不敢把笑场的事告诉母亲。 

我问母亲,怎么就寒得这么深,母亲幽幽地说:“人老了,真的没用,总思念外公外婆,就想去那条路上走走、望望,心里都舒坦些。”明知离去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但还是一味这样想,并且执意要去做,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所谓的父子母女情缘吧。

因封路,大家互不走动,我们都没有去给舅舅拜年,母亲心头总有一个挂欠。特别是大舅舅一家住在东莞,过年时才回来。母亲打算拿酒给三位舅舅,顺便送点小菜、年货小吃给大舅舅,本想去的时候刚好经过外公外婆的坟茔,也顺便看看,她竟不知道回娘家的路也被封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村村封路,为何就不想到那条路会被封呢?那是我回娘家的路!不止母亲一个人犯这样的糊涂。

有几个人开证明回娘家,想在娘家住到解封的时日,结果娘家不让进,回来又不许,弄得很麻烦。母亲在糜冲防控卡点打电话给舅舅,让舅舅来接她准备的东西,母亲想着,这样也能亲眼见见她亲爱的弟弟,也能远远地望望她泉下有知的父母。 

看着虚弱的母亲,我在心里责怪她一千遍,一万遍,甚至想,舅舅怎么不来看望他姐姐呢?你挂欠他,他心里有你么?

理智告诉我,是疫情阻隔了亲情的表达。 

舅妈和姨妈打电话缓解不了母亲心中的挂念,她想着大姨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二舅妈身体也不好,又操劳;小舅妈又闪了腰;小姨家两孙儿要照顾... ...总之,她要亲眼见到她的姐弟们都安好才放心。

母亲思念她远去已久的父母,挂欠她的弟弟弟媳,但万万没有想到,在回娘家的路上,在风口站了那么十几二十分钟就会生病。 

母亲又告诉我:“我做了个梦,梦见在糜冲关口被鬼神留了魂儿,你求鬼神们把我给放了,鬼神们跟你说我米都舍不得,不放!”她把这个梦告诉我,我说那只是一个梦,有什么鬼神。然后母亲又把这个梦说给细惹听,细惹说要是魂心被鬼神留住了,叫魂都难叫回来,严重的要请菩萨出马抓魂。 

父亲从医五十多年,他相信科学,以一名医生的身份救死扶伤,是个无神论者。受父亲的影响,我们姐弟都不迷信鬼神。但这次,我却做出了令父亲和妹妹难以置信的事情来 

人无法,拜菩萨。我叫婆婆和细惹带我去问菩萨。我们村有两尊菩萨:一名叫胡四相公;另一名仙外公,亦称明法正仙,传说是玉皇大帝的外甥。两尊高不过两尺的菩萨,端坐在水鹅大惹家的上位。墙壁上,重重叠叠挂满了信徒送的锦旗。拜菩萨也是有讲究的,没有做过,我不敢贸然行动。

细惹上香叩拜,天舍哥哥扔筶求问,那一问一掷筶的过程中,充满着对菩萨的膜拜和信赖。突然想起,不久前,曾和友人去都昌老爷庙游玩,当时纯属好奇,花了五十元,嬉笑着求签,向庙里的主事了解筶的作用。想不到今日当真用筶的正反来求证一些事,不禁哑然。 

此刻,我是虔诚的!我同那些跪拜的人或送锦旗的人一样有所诉求。我的母亲生病,因恐慌不安,虚弱得胡思乱想。我在心里祈求:菩萨艾艾(音,外公),请保佑我的母亲快快好起来,让她的身心不必再经受这样的折磨,让我的父亲能够过得轻松一些。 

村民都习惯称菩萨为艾艾或菩萨艾艾。求问有了结果,菩萨艾艾话母亲的确在回娘家那条路上失了魂心,定了隔日晚上去抓魂,说是村里以前抓过魂的男人都可以去。

菩萨艾艾话母亲丢了魂。母亲要抓魂的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全村人都知道了,而母亲却很为难,父亲不信鬼神,她不好意思劳师动众去抓魂。好心的奶奶们和大妈们都来劝说母亲,说菩萨很灵,做了无诛无罚,没什么影响。村里的后生也都很厚道,大家都愿意帮忙。在我们村里,抬菩萨起马抓魂,都很主动帮忙,像红白喜事一样自觉相助。印象中知道是这样的,只是我没有去看过别人家怎么请菩萨抓魂。 

在父亲的默许下,堂兄弟们都张罗着替母亲抓魂。菩萨是在水鹅大惹家里,晚饭后,我到水鹅大惹院里时,这儿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路灯柱下,正听有人在问爱华怎么还没有来,原来大伙都开始行动了,几个后生仔在扎轿。这么多人看热闹?真的很好奇,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专程来看。其实,抬菩萨抓魂每年都会做,以前没有关注过。 

妇女们在叽叽喳喳闲聊着,后生仔都忙着扎轿。不一会两尊菩萨的宝座弄妥,每尊菩萨由两个人抬着,不知谁说了句什么,一尊菩萨往屋里冲,人们正疑惑还没有念咒超度就起马,正说着,有两个人扛着大刀跟在菩萨后面出来,直往旁边的工具车去。随后在场的男人都开车随去,壮大声势。菩萨抓魂去了,女人们散去。妳妳(音,婶婶)叫我回去准备茶水,说一会菩萨带了我妈的魂回来,我妈要喝茶水。不明所以。我去找细惹,细惹说她懂得做,她来做,招呼我一起去我妈家,说菩萨带我妈魂心回来时,我们在家里接。跟着细惹没错,这方面,大惹们有经验。 

懵懵懂懂,我和大惹、细惹踏着月色走向母亲家,村里突然变得静悄,每个拐角都有路灯相迎。想伸手挽着大惹走,她说不用,自己可以走。细惹感叹这个世道真好,夜晚走路也这么方便。也不知去了多少人抓魂,我为辛苦跑腿的人准备了一大壶茶水和香烟。母亲被窝里坐着。父亲走来走去,嘿嘿着。部分女人又聚到这儿,我招呼她们嗑瓜子、喝茶,她们谈论着各种菩萨显灵的事。两位大惹门口张望着。

来了,来了。听到马路上的嘈杂声,大惹们知道是菩萨回来了,开始喊母亲的名字,叫她吓到了跟艾艾回家。不一会,一尊菩萨就到了院子里,扛大刀的人紧随其后,大惹们叫的节奏更快了。不知为什么另一尊菩萨没有跟上,扛大刀的人说跟来了,马上转身追了出去。

大惹说:“难哇事,难哇事。”

“难哇事?不是跟来了吗?”

“是怪东西跟来了,紧抓着不放。”

“不放?”好奇心大起,也不敢多问。

十几分钟后,“呼呼呼”,细惹听到动静又连连叫母亲回家。两位大惹一声紧似一声。一尊菩萨直接走到母亲的房间,大惹紧随其后,不停地叫。不一会就出来了。菩萨亲自把母亲的魂心送归她的身体。

院子里,月色溶溶,人影绰绰。大家都余兴未尽地谈论着一路的见闻。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殊不知还没有办妥。天舍哥哥跟菩萨艾艾说无事下马,菩萨不依,问来问去是院子里的桂花树的问题,对窗的位置不好,挡住了财路和运势,要移个地方。细哥哥马上连根拔起,在菩萨的指引下,移栽到旁边去了。

菩萨抓魂的事,不置可否,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人说:“信就有,不信则无。”人又说:“佛法无边。” 

这样做跟我的信仰没有多大的关系,尽管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心甘情愿为母亲做这些。父亲应该也是跟我同样的心理吧,能让母亲开心就值!

做米粑

3.

经过这次生病,母亲改变了很多。她说人在凡间世上走一遭就那么回事,不要老是绷得太紧,也不要计较太多。不要苛求自己,更要懂得宽以待人。 

母亲说要做香葱米粑,唤我叫两位大惹都过来帮忙。从不爱吃米粑的父亲,依了母亲买了十斤米粉,十斤粉哪吃得完?父亲也不问。 

大妈问我怕不怕切葱,我说戴眼镜应该行,她说她来切。十来斤葱,她一个人一口气切完。我悄悄地拿开三五根手指长的没有切到的葱,细惹示意我到旁边处理。 

搓粉这么重要的事由细惹来做,她边用锅铲搅粉,边试着放滚烫的开水,然后揉,她的动作从容、纯熟。桂萍接过粉盆,双脚跪地,两只拳头“嘟嘟嘟”砸得和了水的粉“吧叽吧叽”响,她那架势像极了细惹年轻时干活的样子。 

大惹切葱,细惹和粉,桂萍主打做粑,母亲烧火,我打杂。我大概是第一次见老妯娌三个这样分工合作的场面。她们不紧不慢,从容得很,三张满是皱纹的脸,和煦、安详。两位大惹说要是妳妳能来就齐了,母亲说她忙,等会拿粑去给她吃也一样。 

大惹们的年岁都已经大了,但为了让母亲开心,也都依着她。她们那春风满面的样子温暖、明亮。真的很可爱!这是老人应有的样子,我打心里感觉到了温暖。 

米粑做好了,家里的老少都分着吃,父亲特意送了一盘米粑给饶姆妈。母亲的心思不言而喻,大家都心照不宣。 

年少时有外婆做米粑给我们吃,成年后在外面过日子,几乎没有吃到过母亲做的葱香米粑。吃着这满含母亲们的味道的米粑,倍感幸福,同时我又惆怅满怀,心头酸得慌。大惹们老了,母亲也老了。 

吃过米粑,母亲说这次她过生日要请一大家人都来吃饭,弄它个三五桌。父亲二话不说,依着母亲备了菜单。斌弟夫妇主厨,少妯娌帮忙,一大家子,没有外出的人又是一番热闹。 

中午聚餐,因人多,大人小孩较杂,吃得比较乱,但大家都很开心。叔叔因为超市里忙,走不开,没有来吃饭,妈妈嘱咐婶婶,让叔叔晚上一定得过来聚聚,老兄弟仨喝两盅。妳妳说一定。

晚席,老兄弟和妯娌围坐一桌,大伯早几年走了,兄弟四个只剩仨。母亲说仨兄弟挨着坐,喝点。大妈上坐。大家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毫不拘束。

席间闲聊,不知怎么话题转到葬人的事上,大惹说:“那个道士是假的,不会做,六噶哩一辈子好人,到死了还来个‘犯空’,六十年不能祭拜,烦都烦死了。”“烦都烦死了”大惹重复好多次。少年夫妻老来伴,大惹的伴离她先走一步,思念切切之时,连祭拜的权利都被道士一句话给剥脱了。农村人都迷信,大惹和堂兄弟们都无奈地放弃祭拜的仪式。祭拜祖先,原本是个人的事,但若是有个什么不好,又怕他人责怪受了牵连,所以都忍着痛,把思念放在心里。又是一年清明时,难怪大惹又在翻情思。 

父亲兄弟四个,大伯比二伯年长七岁,二伯比父亲年长七岁,父亲又比叔叔年长七岁。奶奶生育了十个,七年之隔的兄弟四个有幸活了下来。对二伯来说,大伯是兄长,对父亲和叔叔来说,大伯既是兄长,也是父亲般地存在。记得小时候,有次父亲喝醉了酒,只管要母亲去把大伯喊来,那时我们住在父亲工作的地方,离家三四里地,黑咕隆咚的夜里,母亲哪里敢去叫大伯?父亲耍酒疯,把我叫到跟前,说我是家里的老大,一定要去办这个事,告知我,大伯虽是哥哥,但在他心中就是爹。从此我也记住了,大伯是父亲心中的爹。 

也多次听姆妈讲,那时,爷爷身体不好,家里因没有主劳动力在村里受欺压,为了一家人的生存,硬是把在南昌钢铁厂工作的伯父扯了回来,照顾家庭。父亲能够上学,是大伯用工作和爱情换来的。父亲对为了全家而牺牲自己幸福的大伯由衷地感激和尊敬。

三兄弟推杯换盏,叙旧拉家常,几个年轻的兄弟作陪。 

母亲经历这次精神和身体的折磨,像是从深渊里走了一遭,突然改变了很多观念。

生病这么久,一件衣服都不给我洗的人,竟让我可以在家忙活了。一向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叫大惹们来做米粑。一向图简约的她,突然不怕麻烦,借庆生搞起家庭聚会,自己特意去叫斌弟夫妇来掌厨。平时大家都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少见面,少交流,年轻的媳妇连家里人都认不全,家庭聚会确实是促进亲情融合的好方式。

母亲的这些“麻烦”,一下子拉近了家人的距离。家人群里,在家的、外出的兄弟姐妹们、妯娌们都纷纷发红包祝贺,一家人其乐融融。

4.

这段时间,除了大妈们经常来嘘寒问暖,饶姆妈也常会过来看看。有天我走后,饶姆妈就去看母亲,她问母亲:“你怎么啦?看见你家车进车出,一会爱华来了,一会锦华又来了,我真个吓到之,怕侬有么尼事噢。”

母亲见到饶姆妈,像委屈了好久的孩子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告诉饶姆妈,她是真的吓到了。她说要是真碰到之那个病毒,不得了啊,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全村人,甚至全乡人的事,连累太多。诊所一天到晚,多少人进出,一片呐,一片噢,想到这就慌神,她想去隔离,就是怕连累大家。

饶姆妈来看母亲母亲很是感动!从她嫁到朱家,两家就是邻居,后来搬家,又巧做邻居,再后来移民建镇,母亲搬到镇上住了二十来年,大前年母亲在老地基上重建新房,如今又是邻居。几十年邻里关系都非常好,建新屋时有阵子有点误会,我们家人都没有放在心上,体谅她心里的苦。大家都没有特意去解释什么,从饶姆妈那关切的话语中,母亲明白她也没有真正地怪过母亲,只是当时有点想不开而已。 

细爷爷走的时候,母亲费尽口舌劝其子女,死者为大,理当尽孝。母亲为饶姆妈的老伴,挽回了最后的人生应有的尊严,饶姆妈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有数。今母亲生病,她心生担忧。患难见真情!饶姆妈是经历过很多苦难的人,一路走来,生活把她变得又坚强,又柔软慈悲。她用她朴实的话语和真诚的心表示对母亲的关心。

两个隔了辈的人都不善言辞,彼此都在心中,互相传递良善和温暖。

母亲咳嗽尚未痊愈。饶姆妈说,春天一步步往暖处走,过了清明寒,天就不冷了,会慢慢好清的。母亲说,托妳妳个福!病了一个多月,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清明。人们习惯把春天与希望相提并论!

莺歌燕舞,芳草萋萋,迎春花漫坡,农人种瓜点豆。春和景明。

“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20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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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朱爱华,淡然,随性。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陈风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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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约作者 | 张婷儿|雨天里

文 :张婷儿*图源:堆糖* ♪点击上面蓝色标记收听香落美文美声小雨簌簌,温度浓缩,依在门框,凝视墙外那棵已经长出嫩绿叶子的柿树。那叶子在冷风裹挟的细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