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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庄南有座关帝庙，其西墙外嵌有一块方形的石碑，碑名《天灾碑文》。儿时听父亲说，那是光绪五年我村老秀才王世彰所撰。记载咸丰六年，同治六年和光绪三年本地遭遇旱灾之后的惨景，碑文告诫后人不忘过去灾难，懂得储粮自救。乡亲们虽读不懂上面的文字，但从祖辈相传的教诲中，知道那是安身立命的宝贝。儿时识字不多，碑文又是竖排版，没有断句，从头到尾不见一个标点符号。但每每经过碑前，总是对本家这位德高望重、很有才学的老秀才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情。文革时，破四旧，拆了关帝庙。但大家还是把这碑送到大队部保存起来。1968年大队盖东屋，老支书指示施工人员把碑嵌到西墙外。七十年代初，县文化馆派郭有凡等人下来普查文物，支书把这块碑推荐给老郭后，他如获至宝，满怀虔诚地把碑文拓下来。我到县文化馆参观时，看到北墙上张挂的《天灾碑文》的拓本，心里充满着自豪！1974年省博物馆下来普查，这块碑又榜上有名。到1979年被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那年月兴忆苦思甜，村干部经常在大队院用这块碑上的内容教育群众：不忘过去苦，牢记备灾荒。经过不断教育社员中自觉维护集体利益的多了，勤俭持家的多了。我当民师时，对碑文的内容已基本掌握，曾多次利用碑文给学生、给外来的参观者进行讲解。这块碑也成了我村远近闻名的一张名片。后来大队改为村委会，办公另辟了新址。掀东屋时，村干部不忘保存这块碑。近年来善男信女集资重建关帝庙，那里又成了热闹的地方，村里便将这块碑放回了它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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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碑上都记了些什么内容，让村里的干部群众这么重视？我从安阳师专中文科毕业后，对碑文的断句，内容的理解更准确了。现在把其中的有阶级局限性和糟粕部分剔除，把它的精要部分摘录下来，既当我重读，又当是和大家分享吧。这碑文先记了咸丰六年的天灾。开始是大旱，俗话说：“旱生蚂蚱涝生虫”。这年八月“叭蜡（蚂蚱，蝗虫）飞蔽日光，落障地面”。“秋后麦耩三回皆吃不留。十月多，麦始播种在地。来年三月，旧子复生......遍地稠密，走如流水一般”①。用尽各种办法也“无可除灭” 蚂蚱“吃尽麦苗，咬断麦穗”，“麦后地耩数次皆吃不留”。“二伏殆尽，叭蜡四散，始敢耕种”。咸丰六年、七年主要是旱灾，蝗灾。“同治六年，大旱、食水维艰，米贵七百有零”，主要是旱灾。要命的是光绪三年、四年。“光绪三年，旱灾太甚”，“春苗一尺，又为叭蜡所吃”，“立秋下雨三指，始将地耩”，“不意天终不雨，五月既极薄收，秋禾皆不见子，吃水无方，各粮昂贵，斗米一千四，斗麦一千文，玉米、豆子九百有余。七、八岁俊女只卖一百，二百，十八、九佳妇不过一千，两千。家具田产并无受主”。为了活命“人皆起吃白土，採吃柿叶②，窃食邻家鸡狗猫羊。十月以后，多有掀房易食”。灾情愈演愈烈“来年（光绪四年）二、三月，柴草亦无人买。易食无路，或剥吃死人，或杀吃活人③，或白日打劫，或夜间暗抢，骚扰如此，谁敢日间独行，夜间安寐哉！”这还不算，“大旱之后，继以大瘟，人无病家无死者，十不得一，本村户名五十一、二，死绝了二十七家，人口三百有余，不死者只有百数。由此而推，异乡同辙。”光绪三、四年，不仅是旱灾、蝗灾、瘟灾，再加上人心上的灾难，四灾齐发，怪不得人们把光绪三年当成人间地狱，当成社会黑暗的象征。记述了怵目惊心的各种灾情后，在碑文末尾，警示后人的诗句中，老人谆谆告诫：“后人知积储，庶免凶年杀”。
朋友，读（听）到这里，想想先辈们在地狱里一般的悲惨遭遇，比比现在我们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你还有什么理由抱怨现在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呢？想想先人们的教诲，你还有理由不知节俭，肆意挥霍吗？更远一点想想如今叙利亚，伊拉克，利比亚那些天天处在水深火热、九死一生中的人民，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关心国家大事，而盲目跟风，去迷信西方的那一套谎言呢？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伟人们的谆谆教诲，是我再读《天灾碑文》后感到最不应忘记的道理！
补充注释：
①据老人们传说，当时邻村寨南背一个小孩出村寻找大人，恰遇一群蚂蚱飞落，一会功夫，把小孩叮啮得血肉模糊，幸得大人赶来，小孩才获救。
②听老人们说先人吃白土多有憋死，在许多人家移坟时，先人遗骨内多有白土结石存在。另据我王氏族谱记载，光绪三年，除柏叶、楸叶太苦不能吃外，其余树叶皆被吃过。
③据老人们说，那年村里有一少年到他姥姥家去，一进门看到舅舅正在割死去的表弟身上的肉，吓得他拔腿就跑，舅舅掂着刀来抓他，幸亏跑得快才躲过一劫。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日
【作者简介】：王来宝，祖籍桂林镇，大专文化，从小喜爱文学，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学，退休后开始写作，处女作《又到六月六》在红旗渠报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