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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醉人的温暖


我喜欢在冬天回忆夏天,在夏天思念冬天。于寒冷中回味暖意,于炙热中追思清凉,有益于平衡思绪,增添岁月的质感。此刻,窗外雪花纷纷扬扬,我却沉浸在夏日的那个傍晚,陶醉于那醉人的温暖中……

此时,海天一色,银光闪闪。

经过整整一个中午的暴晒,威海这片著名的海滨浴场笼罩在炙热的余威中。忽略静悄悄抚摸海岸的洁白浪花,海面就是一面凝固的镜子,寂寞无聊地折射银子般的光芒。

为了躲避阳光,穿泳装的游人踪迹全无,偶尔从远处广场走来一位,也是小心翼翼打着遮阳伞,略站一会儿就退回了原处。巨型广告伞下,两个做汽艇生意的小伙子正躺在沙滩椅上打盹儿。听到脚步声,他们立刻兴奋地坐起来,停止了黝黑的胸膛,冲着我们微笑,憨直地露出一口可爱的白牙。

脚下的沙子细密有致,踩上去绵软惬意。每当脚底和沙滩亲密接触,总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与好客的善意。这里似乎拥有神奇的魔力,让人在绵软和温暖中忘却一切烦恼。

但是,有一样不能忘!那就是我身后还有一个身着漂亮花裙子的小身影,一边举着遮阳伞,一边嬉笑着赤脚蹦跳。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小小的身影时而变得修长,时而变得短小,伴随着欢声笑语,尽情挥洒童趣。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去游泳啊?”“我们可以一直游到天黑吗?”“爸爸快看,远处有条小船!”稚嫩的声音一会儿在身边响起,一会儿在身前回响,忽近忽远。

漂亮的花裙子沿着微小的波浪线奔跑,跳跃,就像一朵娇艳的花朵,在这海天共银白一色的世界里骄傲绽放。 

此时,海天一色,金碧辉煌。

当我和女儿这两只旱鸭子穿好了泳装,抱着一大一小两个游泳圈,再次来到海滩之际,这里就像一出舞台剧一样,陡然换了截然不同的场景,让人一时难以融入这奇妙的“剧情”。

伴随着夕阳西下,海水这面镜子改换了色系,镀上一层金黄。近处,金色的浪花沾染了顽劣的脾性,一会儿轻抚滩头,一会儿猛掀波浪,惊得在岸边嬉戏的孩子一片惊叫四处逃窜,然后再心满意足带着隐约的坏笑,悄然退场。远处,金色的波纹起起伏伏,托举着水中戏耍的游人忽高忽低,像舒服的躺椅引得更多游人趋之若鹜,投入海洋的怀抱。

三个小时前还躺在巨幅广告伞下的那两个小伙子,俨然成了沙滩上的主角。他们黝黑的皮肤和高大的身材煞是惹眼,忙不迭地将一只又一只小巧的皮艇抬进海水,再殷勤地搀扶一个又一个白皙的身影跳进皮艇。瘦弱一些的小伙子一边把皮艇向海水中间推,一边飞快地向主顾说话,好像是交待划艇要领和鉴别深水区之类。他们的脸上、头上满是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但骄傲的笑容却始终洋溢在脸上。

我和女儿脚踩沙滩,飞快地向海岸线走去。威海的沙粒更加好客,不仅保持着绵软,更透着傍晚的微凉。此时的我已经顾不上细细品味沙滩的品质,必须加快追赶女儿的脚步。因为,那个身着小巧泳装的身影,已经抱着同样精巧的游泳圈,一头撞进了海洋的怀抱!

“爸爸爸爸!快来呀!水一点儿都不凉!好舒服!就像在泡热水澡!”

哈哈!现在的我,也和那些游人一样,无忧无虑躺在海洋“躺椅”中,身体悬空,徜徉其间。温暖的海水包裹着每一寸肌肤,用神奇的浮力托举起身体,再用富有节律感的浮动把“惬意”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我把头靠在游泳圈上,借助海水的怀抱,把自己调整成了平躺的姿势。顿时,和着四周游人的欢笑声,享受着海水包围脖颈与后脑勺的快感,感受着舒缓的晃动,我竟然有了美美睡一觉的想法。

但是,我哪里能睡着呢?那个小小的身影此时正趴在游泳圈里,用前不久学会的蛙泳动作卖力地围着我绕圈儿!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小丫头笑着,游着,还不忘撩起水花袭扰我这个昏昏欲睡的爸爸。

看着面前的这张喜悦的笑脸,我却联想起这张脸在台灯下解题书写的沉思,联想起这张脸在课堂中的专注认真。此时这张可爱的小圆脸也被晚霞镀上了金黄,如此纯真如此灿烂,而我的任务,就是让她在此刻变得更加灿烂!于是,我们两个旱鸭子裹着游泳圈打起了水仗。

在溅起的水花中,我看到西斜的晚霞猛然投射在海岸边大厦的玻璃幕墙上,犹如一位富有魄力的画家,用十足的胆气在画作中加入浓重的油彩,美得如此浓烈,美得不忍直视!在女儿无邪的笑声中,那金黄的“油彩”逐渐淡化,融入海水中,融入到水中每一个游人的肌肤上,也融化到了我的心里……

暖风、暖流、暖色、暖暖的一切,让人沉醉。 

当皮肤已经在海水中泡得微微发皱,当我和女儿在海水中面对面却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我知道,该上岸了。

许多如我们一般的游人已经离去,滞留在海水中的,大半都是个中游泳好手,勇敢地迎着渐趋黑暗的大海深处搏击。我和女儿站在滩头却感受到入夜海风的凉意,连忙用浴巾裹住微微发抖的身体。

在昏暗的路灯下,那两位小伙子正在认真清点皮艇数目,放气、捆绑、收摊。他们一边忙碌,一边用只言片语讨论今天的收益。他们看到我们走近,又是一阵善意的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和女儿手拉手挽着游泳圈,顾盼那片刚才还充满欢笑如今回复冷清的沙滩。海滩陷入一片庄重神秘的深褐色,只有愈来愈响亮的浪涛,还在提醒我们,这是威海最亮丽的海滩,欢迎明天再来!

温暖如斯,醉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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