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洋
坐落于半山腰的中学校园里，长满了各种野生的树木和花草。核桃、柿子什么的，从寝室的窗子里伸手就能摘到。但是，原先我真不知道后院（更高的山坡上）的山谷里还生长着一种据说能治失眠的山枣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酸枣。当两位女同学为给我治失眠、为给我摘酸枣而扎破了手、划破了脸时，我知道了校园后院那个人迹罕至、陡峭深幽的山谷，看到了那些专门长在岩石旁、悬崖边的浑身是刺的酸枣树，品味了那些梅子一样酸、血滴一样红、相思豆一样美丽的山枣子。
那是一个深秋的晚自习课上，我不经意地向身边的同学们说起我经常失眠的事来，并说准备休学一年。听到的同学们都说失眠不算病，失眠的人多了，你根本用不着休学。这其中就有那两位名字一个叫军、另一个叫筠的女同学，她俩第二天上午就悄悄地深入山谷为我摘来了酸枣。
那天中午，当她俩气喘嘘嘘、神情疲惫而又有些兴奋地把满把的酸枣递到我手里时，我既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感慨万端。而当我挑出一粒又红又大的酸枣，用小手绢擦擦，准备“甜甜地”吃给她俩看时，我意外地发现洁白的手绢被染红了一小片，便自言自语道：“山枣子怎么还落色呢？”
“哪是枣子落色，是筠落色，她的手、脸都被枣树给扎破了。”军说着指了指筠的额头，并把筠的右手拿起来递给我看，并故做神秘地说，“是她邀我去给你摘酸枣的，她今天可真是有点儿奋不顾身了，手上扎破了好几处，流了好多的血，额头上也划破了一个大口子，要是落下伤疤、毁了容，肯定没人要了……”
“别听她瞎扯，不要紧，没事儿……”筠一边把手缩回去一边嗔怪地小声说，她的脸红扑扑的，眼底有一种说不清的景象，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不过，你还是洗洗再吃吧。”
我欲言又止，把那个擦好的枣子放到嘴里咀嚼着……
“你吃吃看，如果不管，再想别的办法，我看最好别休学……”筠给我说着却用手拍了一下军的肩膀，“你说是吧？”
“是、是，”军抿嘴笑着说，“不过，我看光是酸枣治不好他的失眠……”崐她说着说着竟走近我，用手学着筠的样子在我肩上拍了拍，以一种别样的口吻说，崐“对吧？”
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军就嘻嘻哈哈地走出房门。筠也就跟着走了出去。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数日，军在教室外面碰到我就问：“好了么？”她还笑嘻嘻地对我说：“改天，让筠带你去那个山谷吃个够……准能治好你的病。”
筠却在教室里当着许多同学的面问我：“好点了么？”并从兜里掏出新摘的酸枣给我……中学时期的心思就像春夏之交的山野一样青葱。而酸枣却成熟在深深的秋里。（发表于《台湾日报》2004年9月21日）
【说明：图片取自网络，版权归原拍摄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