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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灵魂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自打她进我们家的那天起。我就讨厌上了这个让我十分不喜欢的女人。

  

  那是一个闷燥的炎炎下日,毒辣的日头就像一扇刚刚使用完的蒸笼把烈日般滔滔滚滚的热气扑散在灼热的大地上。七岁的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如既往的在村边的河塘里打了一天的水仗正兴气冲冲地往回家的方向发疯似的奔跑。

  

  就在我和他们嬉笑着一一告别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围了好多人。本爱凑热闹的我刚想一头从人群里挤进去,却不知听谁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挺诧异而有十分生气的话:“小顺,快回家看看!你爹给你找了个后娘!”

  

  我斜睨的朝人群里望了一眼,气势冲冲地穿过围满人群挤进了院子里。爹见我闯了进来立刻停止了和周围人的谈话,指了指站在他右肩的她冲我大喊:“小顺,快过来!以后她就是你娘!”我顿时懵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傻愣。周围的人上下大量着呆若木鸡的我哈哈笑个不停。我抬起手臂有手摸了摸搭在肩上的背心和裤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顿时飘来两片红霞。她上下打量着我也跟着他们似的不停的捂着嘴笑。爹的一声呵斥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小顺,快他娘的把裤头给我穿上小心我他娘的揍!”我下意识的把裤头和背心从肩上拽下来。这是她轻柔漫步的朝我走了过来:“来!小顺我来帮你穿。”正当她要从我的手里拿裤头的时候,我却一把推开了她说了句“不用你这个外人管!”便头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家门。

  

  没过多久她便和爹结婚了。嫁到我们家的时候还带过来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叫洁儿。自打她们母女俩来我们家里仿佛一切都变了。冰锅冷灶变成了香喷喷的可口饭菜;落满叶子的院子变成了干净利落的农家小院;寂静沉默的气氛突然变的比活跃起来。尤其是爹的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而我却仍然不喜欢她们,尤其是她。因为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光着屁股满院子乱跑;不敢随便再在院子找个地方就拉屎撒尿了;甚至再也不敢在小伙伴面前吹嘘:即便在俺媳妇跟前俺也照样敢光着屁股跑!我便对她们产生了极度强烈的厌恶感。可是由于爹的存在我却不敢对她做一些离谱叛逆的举动。

  

  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三个最恶毒的字:狐狸精!以前在村边大槐树下旁边的草垛里玩耍,经常听到大人们提到着个词语,懵懵懂懂的,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趁爹不在家,我大声冲着她喊了那三个子:狐狸精!只记的她和洁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哭个不停,洁儿的嘴里不停的喊着:“俺娘不是狐狸精!俺娘不是狐狸精!”我当时乐的拍手叫好。后来爹知道伸出蒲叶般大的手掌像抓只小鸡似的把我给提起来,就在巴掌就要落在我的屁股上的时候她走了过来,拉住了爹:“算了吧!别跟孩子一样!他说的话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后来等我稍大一点,才明白她的那句“他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原来她和爹年轻那会两个人便好上了。可是由于爷爷奶奶的反对,两个人强行被拆散。后来她的男人去城里买山货出了车祸。娘去年得了重病也走了,留下爹孤身一人。这对苦命鸳鸯又走在了一起。这些都是无意中在村民在树荫下谈话是听到的。可我仍然是记恨她。甚至把娘的死也归咎她的身上,因为很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吵架。我想肯定是因为她。可她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却从来没有因为我对她的记恨而丝毫递减。

  

  在我在镇上读初中的日子,她隔三差五地都要来学校看我,给我送钱送物送换洗的衣服。而我却把她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享受,对她仍是不满和记恨。放下东西立马挥斥方道地让她走人。由于我天生顽皮好动,在学校整天胡吃浑玩学习成绩差到了极点。本以为初中也上不完的我楞是让她和爹逼我读完了初中,还参加了中考。只得了三百八十几分的我压根就没有想读高中的念头。可是当我看到洁儿在爹面前叫的就跟他的亲爹似的我的心里比猫抓还难受,尤其是当洁儿每次都能拿到全班第一的好成绩或年底捧回金灿灿的奖状回到家里爹的脸上总会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以及那句“至高无尚”的赞赏:洁儿越来越有出息了,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比你那个苯蛋哥哥将来强一百倍的”时候,我的心里更是嫉妒她为什么要来我们家还带来一个“小祸害”。于是更坚定了我读高中而且还是重点高中的信念。起初爹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一提起我要读重点高中的事,爹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这孩子天生不是读书的料,老子又不开银行,哪有那么多闲钱让他瞎败坏啊!”她却在旁边不停的帮我说好话:“小顺他爹,娃想读高中是好事啊!他只要读咱们做爹娘的就得好好供。小顺不笨,上了高中下把劲好好学将来肯定是大学生!”说完脸上还流露出一丝丝得意的笑容,就跟我真的能考上大学似的。

  

  后来在她的劝说下爹也渐渐同意了。我的脸上顿是显露出一份运筹帷幄志在必的胜利者的姿态。后来我如愿已偿的读了县城重点高中。开学的那一天当我看到爹铁耙似的黑手将那紧紧攥住几乎被汗侵透的一沓厚厚的两千元钞票颤颤抖抖的交到教导主任手里的时候,我却表现出满脸的惊讶:爹原来这么有钱,我真是小看他了。以后才知道当时的想法是那么幼稚,甚至可以说是愚蠢!

  

  爹从教导处出来的时候,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不说。倒是她挺“热情”的,主动迎了过来,焦急地问爹:“怎么样?怎么样?钱交上了没有啊!小顺能不能在这里读高中啊!”爹点了点头头仍是一声不吭,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她抬头望了望我,然后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说:“小顺,在这里读书可不比在镇上,你可要好好听话啊!”我把脸往右边一侧,说了句知道了便甩手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在县城读高中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并不好好过。每天晚睡早起不说,还得装出一副很认真学习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学王八,生怕老师提问题的时候叫到自己。早知道是这种情形就是倒贴给我钱我也不受这份罪啊!在校的日子什么东西没学到,倒是交了几个上课捣乱胡吃混玩的的“好哥们”。到最后气的班主任给我们下了“通谍令”:只要不影响课堂纪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起初我们只在教室里溜达到后来发展到逃学旷课到外面去胡吃混玩。

  

  可那一次却让我彻底的该变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我和他们又旷课逃学去外面市场上去玩。那天不知是谁说了句“小顺,借我两块钱我买俩橘子吃。”我一边从口袋里掏钱一边走过去冲他骂:你他妈的咋这么多臭毛病啊!可当时我傻眼了。因为我可见了我二叔怒目圆睁地站在我的面前。不出我所料,二叔二话没说抡圆手臂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打的我几乎摔倒在地上,嘴里的血就跟泉水似的往外冒。身边的几个哥们想帮我动手却被我给拉住了:“你他妈的赶动手,他是我亲叔!”二叔一边指这我的鼻子骂我败家子一边使劲拽着我的拉着我上了他的摩托三轮车。“走,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坐上了二叔的摩托三轮车来到了镇上的采石场。当我看到那中场景立马呆住了。那是已经是寒秋了,我穿着厚毛衣还冻的瑟瑟发抖。爹竟然光着膀子还热的汗流夹背。只见他挥舞这大锤站在乱石堆敲打这石头,周围溅起一阵阵昏黄的尘土淹没了他的身影。她也在离爹不远的地方拉这一辆装满石头的推土车,洁儿在一旁拼命的帮她推车。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我紧握的拳头发出啪啪的声响,眼泪顺这脸下簌簌的滚落下来。我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我再像以前一样再在学校里瞎混,我他妈的就不是人!我对二叔说了句“二叔,以后在看到我在外面瞎胡混你就打断我的腿!”便扭头走开了。

  

  后来才知道爹交的那两千块钱原来是她弄来的。爹东拼西凑仍是借不到。她就去找到了镇上开采石场的她以前男人的兄弟。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人家早就和她恩断义绝。之前听说她要嫁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死活也不同意还到我们家里大闹一场。更别说现在把钱借给她了。后来却被她给说服了。但前提是在干活还清钱的基础上再白给他干半年,就连洁儿星期天也要去给他们做帮工。二叔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可我始终没有向他们提起这件事,我在学校里的事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后来我在学校里的表现彻底改变了。每堂课我都要听,即使是晚自习也没有拉下一节。经过自己的努力成绩也由班里的倒数后几名慢慢地向中游上升。说句真心话。如果我没有失学三年后考上大学决对没问题。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道的事情发生了。爹点炮开山炸石的时候在离安全区不到一米的距离被碎石头拌倒,没逃离出来炸断了一条腿。家里的顶梁柱到了,她再也没有能力负担我和洁儿的学费。最终是我做出了让步,选择辍学。说实话,是我自己不想上学,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等爹出了院以后我决定去城里打工。她死活也不肯同意。磨破了嘴皮让我继续读下去。我本来想好声好气的跟她谈一谈,却又因为好面子说出了一句很伤人心的话:“猫哭耗子假慈悲,少装蒜!你巴不得以我辍学呢!”她跟傻了似的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爹已经没有力气打我只能咬着牙骂我白眼狼。

  

  没过多久我便孤身一人来到城里打工在城里打工的日子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美好。去工地扛水泥、挑砖头干苦力,去饭店酒吧里做钟点工、服务生。所有普通人干的了的工做我几乎都做过。虽然很累可是一想到距离她千里之外再也不用因为和她关系不和而遭受爹的唾骂甚至再不用接受她的钱来供自己上学的时候心里便闪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得意。

  

  三年的时间我竟没有回过一趟家。我和家里的一切联系几乎全不是书信和电话。说明白她和我联系。每次来信她都是嘘寒问暖的。而且每次都在向我忏悔我失学的那件事。记得她头一次来电话过了好长时间才哭着说:“小顺,是我对不起你,要不你今年就考上大学!”旁边是爹不停的抱怨“说点别的长途电话费多贵啊”的催促声。当是的我正沉浸在与女友的絮语呢喃缠绵棉悱恻的热恋当中没听她说几句便挂了电话。除了爹告诉我洁儿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让我寄一千块钱回家。仔细想想我似乎也并没做什么。而我和她的距离仿佛就跟火星跟地球似的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直到有一天,当我完全强行的时候一切全都变了,变的似乎让人不可相信。当我听说她想我想的半夜里要去城里找我却被轰鸣的火车夺去了她的生命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崩溃了!当我急急匆匆一路哭着赶回家的时候,她却已经下葬了。光秃秃的灰色墙壁上除了那张笑容灿烂的黑白相片她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而在我的心里却流下了一悲子深深的歉意和愧疚。我呆呆地望着她的相片一句话也没说。洁儿搀扶着爹朝我走了过来,泪雨连连的叫了我一声哥便没了下文。爹也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他想对我说什么,没等他开口我便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喊了他最想听到的那个字:娘!

  

  无数个漆黑的深夜里,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那个要帮我穿裤头那个要供我读高中读大学的那个她又真真切切的回到了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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