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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疯

  这是发生在一九九四年的故事,那年我六岁,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就是我母亲一夜之间疯了。

  

  西边的天空,月亮探出了头,环绕在村外的河流静静躺在那回味阳光里的芬芳,蛙声跳出水面在驱赶一片乌云,灯火稀落的村庄上空,夜幕越来越浓,一点一点淹没整个村庄,今夜它过早踏入梦乡,树叶婆娑声依旧响起,故事让夜风悄然吹开。

  

  “你还没有要嫦哩把那钱还你啊?”

  

  “老大说等下个月孩子们的爸爸寄了钱回来就给我。”

  

  “你傻啊,我白天就看到她有钱买菜,再说鬼知道辉财下个月会不会寄钱回来。”

  

  “下个月就下个月呗,我又不着急等那些钱用。”

  

  “她都穷成那样,不趁她有钱的时候要回来,她何年何月会把钱还回来,你不好意思说,我说,待会他们三姐弟谁先来,我就叫谁去传话,说是我缺钱用。”

  

  一片微弱的灯光下,响起了一片婆媳的对话,婆婆是我的奶奶,媳妇是我二婶,她们刚刚提起的是我母亲

  

  就在我出生的那年,父母与奶奶分了家,因修了新房借了很多钱和超生我的罚款,父母欠下一屁股债,而父亲连油盐的钱都挣不到,那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总免不了要奶奶家接济,可不管什么事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一开始奶奶只是有些怨言,慢慢开始对父母责骂,再后来发怒时就对父亲动武,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尤其当他处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

  

  终于忍受不了贫穷与责骂双重折磨的父亲在九四年年初背起了行囊扔下母亲和我们姐弟三南下打工去了。

  

  父亲走后的天空更加灰暗,还时常下起冷雨,母亲独自带着我们,不仅要承担做母亲的责任还要完成那些该父亲做的事,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那时,每当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们就会端着只有些许白米饭的饭碗,坐在奶奶家门槛上,一粒一粒嚼着白米饭,望着吃得正香的他们,有时他们觉得我们碍眼还影响他们吃饭的心情,就会往我们碗里夹些菜,然后就朝我们骂说:“死鬼,快滚,别再来了。”我们只要得到食物就会很识趣地走开,悄悄地走出他们的视线,然后飞快地跑回家,把从奶奶家获得的“胜利品”凑在一起跟母亲一起分着吃,可母亲却总是对我们说:“我不喜欢吃,你们喜欢就快吃吧。”那时的我们总是信以为真,直到有一次我们发现母亲偷偷地吃我们剩下的东西,之后,每次母亲不吃我们也都不吃,因为那是我们用尊严换回来的。

  

  父亲的外出,是母亲噩梦。

  

  自从父亲不在家,奶奶的气就全撒到母亲身上,但我们却从未看到过母亲做过任何的反抗,每次忍受奶奶的折磨之后,母亲总是偷偷地把泪水抹去,我们知道母亲是在以自己的伤口换取我们的安全。奶奶的责骂无非就是那些:母亲娘家太穷、母亲不会持家、母亲管不住男人(在奶奶家,爷爷对任何事都是没有发言权的),只有父亲寄钱回来的那次,奶奶的声音消停过一阵,从未间断过。可等到母亲还完帐把所有的钱用完后,奶奶的骂声又开始在耳畔响起:“你这个败家的,花钱这么厉害,辉财在外面用篓筐装钱也不够你败啊,有钱了就忘了我只想着顾娘家,没钱就把三个死鬼赶到我这里来吸血。”

  

  其实一开始奶奶并没有这样猖狂,但在时间的流水里,奶奶见母亲从未反抗过,慢慢就变得变本加厉了,之后发展到对母亲施加暴力,母亲常常是欲哭无泪。

  

  那时的天空总挂着太阳,而我们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那冷冷的寒目常常让我们恐惧得找不到生命方向。

  

  二婶刚被娶进门不久,又因二婶家家底殷实还带来不少嫁妆,奶奶对二婶是喜欢得不得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这次节前的前一天,母亲叫我给奶奶送肉过去,奶奶见了,大老远就跑出来了,嘴里边念叨道:“宝啊,我的宝真乖,知道过节给奶奶送肉吃。”边赶快用手把拽在我手里很紧的肉抢夺似的接了过去,全然不顾我那含着泪期待奇迹出现的目光,走到屋里去。后来一天,奶奶听二婶说起借钱给母亲买肉的事,那天中午奶奶气得连午饭都没吃,就跑到我家门前,对着母亲骂了起来,看到我时,眼睛就快要爆出血来,我们吓得大白天关起了门,谁也不敢出去。

  

  黑暗中走来了一个幼小的身影,前方的恐惧挡不住他那因饥饿前行的脚步,就那样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着,在灯光的照射下,越来越短,逐渐清晰,身体瘦弱得,风一吹就能飘起来,最终在那门槛前停下。

  

  我像往常一样,端着只有少许白米饭的饭碗,小心翼翼地在门槛上坐下,望着里面吃得正香的他们。

  

  外面的风突然变大,似乎在预示着黑色暴风雨即将来临。该来的总是会到来,我坐下后不久,奶奶的头猛然转向我,那双眼睛似正在燃烧的火球瞪着想要把我吞噬,我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怯怯抵着头,眼睛注视着从鞋头钻出来的脚趾头,身子贴着门框更紧。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但在没活路的时候,那脆弱的自尊心会显得很薄,甚至荡然无存。

  

  “死鬼,你又来干什么?”奶奶吼叫着对我说道,“回去告诉你妈,把肉钱还过来,就说我缺钱用。”奶奶边说着边走到我面前用脚朝我胸前狠狠踹了一脚,接着说道:“还不快去。”那时的我那经得起那么一脚,顷刻,我手里的饭碗就飞了出去,那些可怜的饭粒零散地散落在地,我双手撑在地上,屁股朝天,不知道是哪只脚挂在门槛上,哪只脚跪在地上,因为那已不重要。我慢慢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拾起饭碗,强忍着泪水,朝奶奶瞪去了愤怒的目光。

  

  “看什么看,死鬼,还不快去说。”奶奶愤懑地骂着,还不忘再给我屁股补上一脚。

  

  我拔腿就跑了出去,朝家的方向奔去,跑在月亮照不到的路上,路边的竹叶在风的鼓动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悲伤和愤怒没给我那幼小的心灵留下一块空地去害怕恐惧黑夜。不知道在哪一刻,我的哭泣如洪水爆发,挡都挡不住,在黑夜里咆哮了起来。

  

  这是一栋只有三堵墙的瓦房,坐落在村庄最后偏西的角落里,除了农忙时会有足迹走过,平时人影都很难见着。一盏功率很低的小灯泡,就能给整个屋子带来光明,可那一点点的光明也只有在黑夜正浓的时候会出现,大多数时间里面的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度过。

  

  那片灯光虽然很微弱,但我们要知道,在到处落满黑暗的黑夜,它是那么的明亮虽是孤单却能给寻找家的心予温暖,让那颗不知在哪如何受伤的心予希望。在很远处,我们就可以看到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坐在那,偶尔还会有嬉戏的打闹。

  

  其实我的声音早已穿破苍穹,风把它告诉了月亮,月亮把它传递给了星星,星星早已发现了那黑暗里仅有的一点光亮,偷偷地把消息放了进去。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母亲早已跑到我的面前拉住了我,边问道,边用围裙擦拭着我满脸的泪水。

  

  “能怎样,肯定是被赶出来了呗。”站在母亲左手边的哥哥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我说了叫你别去,你偏要去,”姐在哥哥身后大声补充道,“现在好受了吧!”

  

  “他们是不是打你了?”母亲使劲地摇着我问道。

  

  过了好久我的哭声才慢慢变成抽泣,没了泪水,我边抽泣着边对母亲说:“婆婆用脚踢我,我的饭全撒掉了,还叫我告诉你把肉钱还回去。”

  

  夜空沉默了,母亲沉默了,我的抽泣也停止了,偶尔有蛙鸣声从屋后池塘里传出来。这是刚进入夏天的时候,农忙刚过,世间万物都在暗暗生长,在这样的时刻,一旦有什么激发了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将会如大坝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今天我跟他们拼了。”此时的母亲像换了一个似的,脱下围在胸前围裙往地上一扔,拔腿就向黑夜冲去,我们被吓住了,因为长那么大的我们从未见过母亲那样疯狂的举动,随后我们也跟着跑了出去。

  

  “芳啦”母亲站在奶奶家门前台阶处,朝内呼喊着二婶。

  

  “什么事啊?”只见二婶走了出来,简单地应了一声。

  

  “那钱我不是跟你说好,等孩子们他爸寄了钱回来就还你吗,”母亲大声叫道,“你现在就要跟我说一声就行,干嘛打孩子啊。”其实,我知道母亲这话是说给奶奶听的。

  

  “谁打孩子了,你把话说清楚点。”二婶大声辩解道。

  

  “你来发什么疯啊?”这时奶奶从内屋冲了出来。

  

  “你才发疯嘞,我们妯娌之间的事关你什么屁事啊?”这是我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敢这样对奶奶说话。

  

  “你有钱了,就能耐了,”奶奶说着冲到母亲跟前说道,“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我们还没分家,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

  

  “我是有钱,怎么着你了?”母亲把脸向上扬了一点,企图让声音变更大些,“就准你们吃肉,不准我们喝汤啊?”

  

  “我说过不准你们喝汤吗?”奶奶的声音更大了,震得我们耳朵都受不了,“你喝你们的,我吃我们的,谁也别碍着谁。”

  

  “我怎么就碍着你了,让你不顺眼了?”母亲的声音也不比奶奶的小。

  

  “那你干嘛欠着我们的钱不还?”奶奶仍旧那么强横。

  

  “你听谁说的,我说过不还钱吗,我不是说了等辉财寄钱回来就还吗?”母亲也不依不饶。

  

  “等他寄钱,等到明年,等到死,”奶奶的声音变得有些讽刺,“我今天就看到你有钱买菜,还说没钱,别想着赖帐。”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就这样偏心啊?”母亲埋怨着说,“别人分家的时候,做大人的都给钱给房子,我们分家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倒贴。”

  

  “你还说,这些年,你们夫妻俩拖这些孩子没少拖累我啊?”奶奶用手指着母亲说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还钱就是。”

  

  “还,我还,你等着这点钱买棺材板,等着去死。”母亲边说着便从兜里把那些零散的被搓成一团一团的零钱掏了出来往奶奶身上扔去,“还你,还你,拿去给你自己买棺材板,让我们饿死,你就开心。”

  

  “你说什么,”奶奶说着冲到母亲面前,双手一推,母亲那瘦弱的身体立马就向后倒去,双手撑着,半躺的姿势悬在空中,“你今天吃了豹子胆了,敢这样凶到我面前。”

  

  “我今天就豹子胆了,”母亲连身上的泥土都没拍一下,爬了起来,也不甘示弱,冲到奶奶的跟前双手向奶奶推去说道,“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可母亲那微弱的力量向奶奶壮实的身体撞去,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奶奶只是向后退了一小步,可母亲却一连向后退了几大步,还差点摔倒。

  

  那晚的母亲变得歇斯里底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连那么强悍的奶奶都有些害怕,已经不记得那晚闹到什么时候,只记得我们姐弟三把向后倒去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扶起来,拉着母亲不让她与奶奶打架,因为我们知道在连爸爸、爷爷都惧怕的的奶奶面前,母亲是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的。那晚的二婶,用冷冷的目光观看了一夜的战斗,爷爷一看到吵了起来,就躲到自己房里去了,直到母亲与奶奶战斗结束,才出来猫了一眼。后来是来了些邻里劝架,方才止住。

  

  月亮已经很高很高了,路边的小草落满露水,路过时把我们的衣服打湿,那时虽已初夏,但人处深夜时,也会感到些许寒意。已回忆不起,那晚我们是怎样把母亲弄回家的,只记得,母亲一到家,就倒在地上,我们拉也拉不起来,我们怕母亲着了地气会生病,就把床上的竹席抽了下来,垫到母亲身子下面。此时母亲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目光呆呆地望着房梁上的灯,我们围在母亲身旁坐着,哭了一整夜。后来哭累了,不自不觉就睡着了,

  

  在一个漆黑宁静的初夏黑夜里,一片灰暗的灯光下,三个孩子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那微弱的哭声划破苍穹,却带不来任何命运的改变。

  

  那晚我做了好多梦,梦见有人把我抱起向床走去,梦见父亲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多的钱,还给我们买回来好多好吃的,梦见奶奶在父亲面前点头哈腰,梦见我们骑在奶奶头上作威作福,梦见奶奶见到母亲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吓得动都不敢动。

  

  第二天我们醒来时发现我们睡在床上,那时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我们像往常一样叫喊着母亲,可屋里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声音,之后我们满屋子找都没看到母亲的身影。

  

  忽然,从奶奶家传来了嗡嗡的吵闹声,我们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只见奶奶家门前围了一群人:有大人、有小孩,从人群中传来了我们那熟悉而又恐惧的声音:“别在这跟我装疯卖傻,我没时间陪你闹,快给我滚回去。”之后又传来另一个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我还你钱,还你钱,拿去都拿去,给你了,以后可不能再要我还钱了。”两个声音此起彼伏,我们知道母亲肯定在里面,就跑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我们都呆了!

  

  母亲疯了,真的疯了。

  

  人群里的母亲衣衫凌乱,双手扯着奶奶不放,目光无神,露出带有污迹的笑容,嘴里不断地念叨:“我还你钱,还你钱。”在旁看热闹的小孩中,不时会有人说:“她疯了,得精神病了。”奶奶好不容易从母亲的纠缠双手中挣脱了,拼命地挤了出去,之后母亲冲向人群,所有的人都吓得向四周跑开,母亲仍然念叨着:“我还你钱,还你钱。”我们紧跟着母亲,从这边跑到那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就像看耍猴一样,看着母亲在奶奶家门前的表演,时不时会有小孩边骂道:“精神病,疯子。”边向母亲扔石子!我们歇斯里底地在那赶着围观的人群,后见无效,姐姐气急,不知从哪弄来把菜刀,对着人群吼叫:“你们不给我走开,我就砍死你们。”话未落音,就举着菜刀向人群砍去,所有的人吓得跑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那天的太阳很大,是入夏来最大的一天,一大清早就热得人有点受不了。

  

  很快我们姐弟三就被母亲折磨得精疲力尽,大汗淋漓,母亲往人群里冲,我们就往外拉,母亲冲到奶奶跟前,奶奶早已拿好了木棍站着怒视着等侯,姐姐就会很快跑到你母亲跟前,插在母亲与奶奶之间,举起双手,背抵在母亲胸前,使劲地把母亲向后顶,我和哥哥每人抱着母亲的一条腿,不让母亲前行,就那样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

  

  后来,母亲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烈日并没有因人间某种正在演绎悲剧而有所收敛,给那些正在经受苦难的人们送去些温暖,而总是带来些那些人并不需要的热度。

  

  母亲给她自己找了个好去处,钻进了奶奶家门前的稻草堆里,不论我们使多大力量,死都拽不出来,没办法我们只好在那守护着母亲,偶尔母亲会在地上随便抓起些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我们就用手指使劲地把东西从母亲嘴里抠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除了自己爱护自己以及那种至血的骨肉亲情会永远保护我们,谁也不会在内心深处永远真正在乎你,也许曾经某个人对你说你在他(她)心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但一旦哪天另外有哪个人在他(她)心中取代了你,那人也许会连想都不愿想起你。所以我们不用为什么人情冷落去难过,要知道,人落难时,连狗都会向踹你一脚,但我们要懂得爱护我们自己,保护那些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那天的温度是入夏来最高的一天,快中午时,我们全身被烤得都流不出汗水来,母亲依然躺在那,一动不动,后来慢慢就睡着了。我们哭着拽着母亲道:“妈妈回去睡吧,这里会把人热病的。”可母亲依旧纹丝不动,没办法,我们只好去找东西给母亲遮挡毒日,可在家中,我们连一把破雨伞都找不着,后来姐姐把竹席卷了过来盖在母亲身上,然后我们就钻进去,用头顶着,用手撑着,希图为母亲起一片阴凉的天空,再后来热得不行,姐姐就又用木桶提来了一桶凉水,用沾湿了的毛巾不停地在母亲身上来回地擦,那时的我们都不到十岁,没有谁帮助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去保护一个生命,只知道那样拼命地去做!

  

  午饭时分,有些看不过不去的爷爷给我们端来了点吃的,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走开了,当时的我,饿得都快晕倒了,饥饿的身体在内心深处唤起我对食物的欲望,可当我正要把手伸过去时,姐姐突然站了起来说:“没吃过东西啊,我们又不是乞丐,在这看好妈妈,有事就大声叫我,我现在回家给你们弄吃的去。”话未说完,只见姐姐的脚踢向爷爷刚才端来的食物,空中画过一道弧线,砰……

  

  过了好久,姐姐才从家里端来我们平时吃的那种清淡无味的食物,我们先强行往母亲喂了些吃的,后来实在喂不进去,我们才自己吃了起来。人在饥饿时,吃什么都是香的。

  

  时间没有留下让我们感觉它从身旁走过的痕迹。那天,母亲就那样一直躺着,睡了一整天,我们守到月亮都出来了,母亲还在梦中偶尔会发出笑声,有时会哭泣,但更多的时候是手舞足蹈。那夜的天空如昨夜一样寂静无声,淡淡的月亮,发出些,灰暗的光芒,星星依然在空中闪烁,我们望着黑夜的苍穹,不知道那种生活何时是个尽头。

  

  那时的我们虽然经常哭泣,但我们却从不曾抱怨过什么,因为我们不懂得什么是公平,我们只知道我们的生活本就应该就如此;我们不懂得什么是坚强,我们只知道我们要活下去;我们更不懂得什么叫反抗和追求,我们只知道我们要一直努力下去。

  

  随着奶奶家,关门的声音,熄灭的灯光,守在母亲身边的我们也进入了母亲的梦乡。

  

  那晚我又做了好多的梦,除了先前的那些,我还梦见被人抱着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人送我回家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那人的身影逐渐在我眼里模糊起来,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中,无影无踪。

  

  我醒了,是恐惧把我从梦中惊醒抑或是被人叫醒,睁开眼时看到姐姐和哥哥在我耳旁说:“快起来,妈妈又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大清早都没找到。”我一听,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还没等我完全哭起来,就听见姐姐喝道:“哭什么哭,还不快跟我们一起找妈妈去。”

  

  母亲走了,母亲真的走了。

  

  我们一连找了好几天,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跑到附近邻村许多地方去找,连母亲的身影都不曾找到。有人说母亲死了,但更多的人说母亲疯了,肯定是跑出去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每当这时,我们就会愤怒地朝那些人说道:“我们妈妈没疯,我们妈妈是去找爸爸去了。”

  

  那时我我们虽然一直在告诉我们自己母亲是去找父亲了,但我们依然一直在寻找母亲,从未停过。我们相信母亲没有疯,我们相信总有一天母亲会回来,回到我们身边,因为我们不能没有妈妈,妈妈也不能没有她的孩子。

  

  自那以后,在村口每天都能见到三个幼小的身影,站在那伸着脖子,望着远方,在那守候,守候他们心中没有疯的妈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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