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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伺候妈(17)

  阳春三月的滨城小镇,尽管已经到了春分节气,但是持续低温的春寒天气,北风依然强劲。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是人们已经废弃的口罩,车辆、行人经过路口都要出示“健康通行证”。

  这天下午,我从外边回来,发现家门口多了两双鞋。淑惠在我的房间站着,看见我,赶忙问道:“我想找插座给电推子充电,没找到。”。我一边告诉她插排的地方,一边走进屋里,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户外棒球帽,和白色的防护口罩。我每次看见淑惠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不同的男人。不过,这一次的看样子有点傻。我问:“二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淑惠说:“去年,我就是和他一起去看望住院的妈妈。”我一下想起来了。

  妈妈的头发已经半年没有理了。她上个月曾经打电话给淑容,淑容说疫情严重,她不敢出门,推辞了。正在发愁之际,淑惠回来,还带着电动推子。这时候淑惠开始给妈理头,剪得挺难看的,上了年纪也不挑三拣四,剪短一些就行了。

  我发现床边有个空的礼品箱,淑惠每次回来总是拿些空箱子,让人觉得回娘家的女儿多么孝顺,回家一次是多么体面啊!岂不知里面是空的,淑惠是多么虚伪啊!淑惠剪完头发,拿起一个菠萝到厨房,用刀切了一半,先递给那个男的一块,然后问妈妈吃不吃?妈妈说,她不爱吃。我也表态:昨天我买了一个,吃过了。菠萝和香蕉是他们俩拿来家的,即使不是淑惠拿的,她看见了,也要吃。妈妈开始唠叨:半年不回家,在家住两天吧。淑惠一个劲推辞,说家里要看孙子,儿媳妇在社区上班,没有时间。临走的时候,妈妈叫淑惠把香蕉都拿走。淑惠说不拿,可是人都走到门口了,她又有回来了,掰了两根香蕉,说在车上吃。淑惠每次回来都这样,拿的东西本来就少,总是吃一点再走,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说:“淑惠来家看见我第一句话是,你还能活20年!”我听了,感到刺耳,思来想去,她的言外之意是“你怎么还不死啊?”只听妈妈接着道:“我的身体垮了,哪里能活20年啊,要是没有你,我都死六年啦!”

  淑惠有现在这样的德行,一点都不意外。淑惠25岁结婚,住在离娘家不远的地方,两家仅隔着一条马路。她家里有什么活,就来家找我,换液化罐,扛着罐上五楼。刚开始,我才十六七岁,扛不动就用自行车托。妈妈抱怨:留着男人不干活,这不是欺负俺儿吗?想想那时候我怎么那么傻?太实在了!总觉得一家人嘛,干不动也去干!妈妈只是嘴上说说,淑惠把大龙送家里,她就给看着。大龙两岁的时候,二姐夫刘峰来叫丈母娘,去他家看孩子。陆陆续续去了半年,每次到了刘峰下班的时候,总是说:“妈,你回家给你儿子做饭吧!”刘峰曾经和淑惠商量,妈妈这么辛苦,每个月给她五十块钱。淑惠说:“姥姥看外孙,天经地义,哪有给钱的道理?”有一次,刘峰偷偷地给了丈母娘一百块钱,被淑惠知道了,她立刻来到妈妈的跟前:“刘峰为什么给你一百块钱?”妈妈拿出钱,淑惠一把夺过来,转身就走。每次,淑惠想给大龙缝补衣服,她把衣服拿回家,妈妈一件一件开始缝补,一干就是半天。淑惠不会说“谢”字,她觉得应该应份的。

  淑惠30岁那年因为肝炎不能上班,长期在家里休病假,每个月只能拿到很少的工资。有一段时间,妈妈看见淑惠可怜,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当时妈妈每个月的退休金才三百块钱。淑惠说:“你跟俩儿子过,仨人二百块就够了。”言外之意,你们家钱花不完,才来周济我。妈妈听了,越想越不是滋味。毫无感恩之心,简直狼心狗肺,她狠狠心再也不给钱了。

  刘峰的工作是个维修工,修理电瓶车,长白班。后来,他给干部送礼,当了一名采购员,干上了经常出差的工作。他大言不惭地说:“我每次出差回来,总是带点当地的特产回来,什么烧鸡、烤卤鸭之类的,送给科长吃。我对俺老爹老妈还没有这样孝敬?为了工作,我太难了!”刘峰是个官迷,如果你给他一个大官当,要求他杀了父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马上把父母杀死。后来,刘峰又得到了一个差使,去派出所当协警,办理户口普查。刘峰又找不着北了,如果他看谁不顺眼,或者想收拾谁,立马说:“走!我领你去一个地方!”他说的地方就是派出所禁闭室,民警把犯罪嫌疑人拷起来,送进去,殴打那些不老实交代的。不久以后,刘峰利用工作之便,把全家人的户口都调到市内。淑惠住在大连西岗区大同街道,大龙转到大同小学。

  大龙念高中的时候,淑惠和刘峰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早就听说淑惠两口子打打闹闹,长期分居,这一天终于来了。淑惠不跟妈妈讲这些,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她把消息告诉了淑容。淑惠40岁那年,在市内找到一个公益岗位,单位有个小领导看上了她。那个人叫杨旭,人家有家庭,不可能离婚娶她,只是为了寻求刺激。有一次,两个人在一起谈论父母的养老问题。淑惠说:“我20岁的时候,爸爸得了急症离开了我们,家里姊妹多,穷得叮当响。我的妈妈又丑又没有文化,我和她没有一点感情。”杨旭:“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有空去你家,看看她。”杨旭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一天,他开着轿车拉着淑惠来到金州。不巧的是,家里没有人。“我妈妈腿脚不好,每天柱着双拐,不能走得远了,就在这条街道上遛弯。”果然,二人循着马路慢慢寻找,看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胳膊上架着双拐,缓缓地行走,腰也弓了,背也驼了,只顾低头走路。淑惠从车上下来,和杨旭一起把妈妈拖到车上。

  妈妈第一次被邀请去姑娘家小住,心情自然高兴。她告诉淑惠,平日里自己在家,育盛住在单位不回来,她自己买菜做饭。到了淑惠的家,大龙看见姥姥,也不吭声,脸拉得老长。在淑惠的催促下,勉强叫了一声“姥姥”。淑惠掩饰说,儿子在跟她生气,不是冲姥姥的。大龙太没有良心了,姥姥看大的,反倒嫌弃姥姥。看到外孙不欢迎自己,把自己的衣服仍到过道上,妈妈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忍不住问:“惠,孩子还没有出社会,你就管不了啦?将来不能给你气受吗?”淑惠说:“俺儿平常对我挺好,邻里都夸他呢!”妈妈心想:孩子从小不严格要求,长大了更不好管。我的孩子从小也不惯着,现在怎么样呢。

  妈妈想的没错,大龙成了废柴!2006年大龙高考成绩220分,哪一所学校能录取他?看来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配做母亲,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孩子留下一生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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