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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闯劲儿,正薪火相传

  我的祖籍是山东省黄县,一个叫大王庄或小王庄的地方。我的曾祖父用扁担挑子,和哥兄弟一起,把全部家当从山东挑到东北。从他们在大连附近落脚的地理位置看,他们走的是海路。不可能挑着挑子绕着渤海湾转一圈。不知我的祖辈们为什么走上“闯关东”这条凶险之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时闯关东,一是需要点离乡背井的勇气,二是在家乡真的是过不下去了,生存无望,或受到东北如何富庶、养人的鼓惑,才能果断的做出“闯”的决策。

  

  那股闯劲,盲目而单纯。无须深思熟虑,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现在的瓦房店市三台子乡山牙口村,是我曾祖父哥俩落脚的地方。曾祖父这个人我见过,但是,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因为早在我两三岁还不记事的时候,他就去世了。不知他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安家落户。而不是“棒打獐子瓢舀鱼”的富庶地方。曾祖父在家里为长,生有一子一女,即我的祖父和大姑奶。祖父的叔父(曾祖父的弟弟)为幼,生有四子一女。即我的四位叔伯爷爷和二姑奶。祖父生了三子四女,即我的父亲、四个姑姑、两个叔叔。我的叔伯爷爷们生的叔叔、姑姑们,实在太多了。单我的二爷家就有十几个孩子。直到现在,我也计算不清楚哪个爷爷家有几个叔叔姑姑,这些叔叔姑姑又各自生了多少孩子。

  

  祖父生前,爱吹嘘自己的创业史。直到八十多岁,谈到他年轻时创家立业的事儿,还激动不已。昏暗的老眼里,总是冒出一股亮光,并持续很久很久。

  

  我那时虽然已经二十几岁,理解和分析能力仍然十分有限,加上时代久远,对他兴奋不已的治家历程,恍恍惚惚,记住的很少。大概是他和别人一样,租地主的地种,几年下来,有些盈余。别人用这些钱买了零星土地,早点过上安稳日子。他却利用这点钱,再借点高利贷,到遥远的地方贩卖牛马驴骡等牲口。在不长的时间里,比别人多赚了几倍的钱。然后,用这笔钱买了连片的土地并盖了房。他勤俭持家,精打细算,奋斗了大半生,到土地改革时,才划了个中农成分。主要原因是无法节制生育,家里人口太多,人均一算,连富农都够不上。在祖父眼里,地主、富农、中农、贫农这些阶级成分,是对一家一户会不会过日子、日子过得好坏的等级评定。据说,祖父对自己没有被划为地主极为不忿。

  

  祖上能挑起扁担闯关东,后代的基因里,保守的成分相对少些。家里人多地少怎么办?我的叔伯爷爷们带着我的父亲叔叔们继承上一辈的传统,陆陆续续告别那个穷山沟,再往外闯。除了我祖父和叔伯爷爷在家里种地以外,其余的哥几个全都背井离乡,寻找新的生活出路。大爷爷远征武汉,除了带走家小,还带走了我的二叔叔。三爷爷到沈阳,在三奶奶带着六个孩子跟去的同时,还带走了我的爸爸。四爷爷到哈尔滨,也有一大家人,我的三叔叔和二爷家的大叔结伴投奔他去了。

  

  我的这些叔伯爷爷在四十年代的各个城市里,没有资产,没有文化和技术,两眼一抹黑,都走上了同一条路,那就是在铁匠铺里当学徒。学徒期间,只能养自己一张嘴,年根底下,凑足回家的路费就不错了。他们像一群候鸟,每年正月初七八从家里出发,腊月二十三四从各地奔回父母的身旁。不畏艰辛,辛勤劳作,不断寻找和开拓新的生命栖息地。对于他们来说,山东老家已渐行渐远,父母的身边就是故乡。

  

  解放以后,我的叔伯爷爷和我的父辈们凭着那股闯劲儿,都由小铁匠变成了八级大工匠或车、钳、铣、刨都懂行的工程技术人员。并把我的三亲六故等大批乡亲带到城里来。在沈阳这一支,我三爷爷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东北大马路上一家大型国企的奠基人之一。而这个厂的上千工人中,有近三分之一是我的乡里乡亲。

  

  虽然到了我这一辈,“祖上是山东人”已简化成一个概念,一个符号。山东黄县有没有个大王庄或小王庄,那里是否还住着我们王姓族人,我都表示怀疑。我的儿子更不用说,把故乡的概念无限放大到“中国大陆”。但是每到山东各地出差时,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回老家来了!”对山东人的豪爽好客以及待人的那股厚道劲儿,特别认可。

  

  尽管闯关东的人到了关外,心仍是一颗“关里人”的心。耿直、倔强,宁折不弯的脾气秉性,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代代相传。“忠诚”“栋梁”“仁义礼智信”等字,轮着番地嵌入整个家族男丁的名字中。山东家“百事孝为先”的孔孟之道更是深入骨髓。

  

  我九岁那年,第一次随母亲到沈阳投奔父亲。隐约之中,我们这次迁居,是母亲擅自决定的。没有得到家里祖父母的支持,更没有事先告知父亲。按照山东老家的习俗,年轻人外出挣钱养家,首先是养父母长辈,然后才轮到妻子儿女。青年男子娶妻的目的也首先是侍奉父母长辈,其次是传宗接代并为家里添个劳动力。至于夫妻间的爱情生活,是拿不到桌面上来谈论的话题。所以,把老婆孩子接到身边共同生活,父亲想都没敢想过。一怕父母责怪,二怕外人笑话。几位叔伯爷爷把家口带走,也都是在父母亡故、兄弟分家之后的事,个个是人到中年。基于这种情况,我们母子三人在沈阳只待了几天,父亲就哭丧着脸,把我们撵回乡下。那一年是一九五七年。

  

  第二年,母亲实在不堪重负,求得祖父母的同意,又一次拖儿带女来到沈阳。就是凭着这股不屈不挠的闯劲儿,我从一个偏僻乡村的毛毛虫一般的小丫头逐渐被省城同化成一个不太纯粹的城里人。

  

  兴步行长征串联那阵,同学们还在犹豫不决,我已经和外校的同学组队踏上征程,一路上脚后跟都磨出了水泡,也没有退缩,不达目的不罢休。后来上山下乡,春节回家买不起车票,和几个同学扛起旅行袋就从200里外的青年点步行回家。毫不迟疑,更不怨天尤人。

  

  如今,我的独生子大学毕业后,敢于舍弃一份不错的工作漂洋过海,到澳洲打工求学深造,创家立业,许是无意识中光大了祖辈的这种不安于现状的开拓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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