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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口气就要跟部队走

  

  1937年6月1日,在庆阳红军教导师的欧阳平。

  人物小传:欧阳平,江西兴国县人,1916年生,1931年参加革命,1932年参加工农红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央干部团政治教员,红军大学政治教员,连指导员,参加了长征。新中国成立后,任上海警备区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中国人民公安部队副政委、南京军区炮兵政委、成都军区副政委、顾问、济南军区副政委。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1935年3月,我在中央军委干部团1营3连任政治教员,刘剑任连长、汪东兴任指导员。红军第四次渡过赤水后,于3月31日夜第二次强渡乌江。4月2日,我随部队行至离乌江渡场不远的地方,开始发烧。

  这天下午,部队渡乌江。江岸两边山高路陡,上下各10里远,正常人行走都感吃力,对于突然患病的我来说,其难度可想而知。卫生员罗绍钦和连部临时派的两个学员有时搀扶有时背我,我昏昏沉沉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天黑才到达宿营地。我自己病痛难忍,又让同志们为我受累,伤心地掉下了眼泪。连长、指导员安慰我:“乌江胜利地渡过来了,前面200多里就是贵阳城。为冲破敌人的封锁,上级指示随时准备作战,要严守纪律,不能掉队。营首长还专门指示,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跟上来,明天我们派学员用担架抬着你走,今天晚上一定要吃饭,要睡好觉。”我被疾病折磨得疼痛难忍,筋疲力竭,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但连长、指导员的一席话,让我这个出身穷苦的孩子倍感温暖。

  第二天天未亮,队伍就出发了。汪东兴指导员带着一个班和卫生员负责收容任务,他指着地上临时绑扎的一副担架,要我躺下由学员抬着,又吩咐另两名病较轻的学员跟着一块走。我想,学员们长途行军,负载又重,还要执勤打仗,已经非常疲劳,我怎能忍心让他们抬着走呢?我坚持不坐,拄根棍子跟着走。干部团担任侧翼行军警戒、掩护中央纵队的任务,部队行走如飞,我们很快就掉队了。天刚亮,汪指导员很着急,不容分说,硬是把我按到担架上,抬起就走,我只得听从安排。由于上山下山,加上学员们从未抬过担架,十分疲劳,我躺在担架上很不好受,再三恳求下来慢慢行走。于是,在同志们背着或搀扶下,我走走停停。大部队川流不息地从身旁经过,我却步履艰难,心急如焚。

  下午6时,到达一个村子,我们看到有部队驻扎,便上前打听,得知是三军团军团部在此,我们就进村休息。汪指导员直接找到彭德怀司令员,打听干部团的宿营地。彭司令员对汪指导员说:“天太黑,病号又走不动,干部团明天又不出发,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待明日天亮后再走。”随即指示卫生部派医生给病号医治。那时,药品比金子还要珍贵,我眼含热泪吃下了兄弟部队医生给的药。在地铺上躺下后,久久不能入睡,想到生病后的经历,我更加感受到了生死与共的战友之情。此时,我只有一个信念:宁愿在战场上牺牲,也不能因负伤或生病离开部队。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跟部队走。

  天亮了,我们告别三军团继续前进,至上午8点多钟才找到三连驻地。连长、指导员要我骑马行军,他们派两个学员从土豪家里牵来了一匹黄马,还准备好了鞍子。我心中对连长、指导员充满了感激之情。

  过了乌江后,走走停停。“难道我们真要打贵阳城吗?”我在病中这么猜想。后来才明白,这是毛主席善用的声东击西的战法,用佯动、佯攻迷惑、摆脱敌人,以利我红军大踏步前进。4月8日下午,队伍出发前,刘连长在队前动员说:“今晚要通过贵阳龙里之间的公路,也就是敌人的封锁线。行程90里,大家要随时准备战斗,注意遵守行军纪律,要发扬互助精神,千万不能掉队。”转身又对护理我的同志嘱咐道:“要帮助欧阳教员紧紧跟上,辛苦一点,不要出差错。”部队行进中依稀能听到贵阳与龙里两个方向传来的枪炮声。我们心里有数:这是我军对贵阳实施佯攻。

  部队进入云南后,我骑的那匹黄马被敌机炸死,这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我的病开始渐渐好转,不过仍很虚弱,为了尽快恢复体力,我坚持自己做事。同志们依旧非常关心我,凡连里打土豪没收的鸡,炊事员总要给我多吃些,战友们也舍不得吃,都往我碗里拨。没了马后,我们每天要行走百八十里,渡金沙江时一天竟急行180里,虽掉了一段路,但我最终赶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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