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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赓校长抓“细节”

 

  一九三三年底,蒋介石调动一百万部队疯狂地向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五次“围剿”的时候,为了保卫根据地和发展红军,中央军委决定成立中国工农红军军政大学、“彭杨”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和特科学校。“彭杨”步兵学校是培养和训练红军连、排军政干部的。学校有三个营:一、二营是军事营,三营是政治营。校长是陈赓,政委是刘西平。学校成立后,一直驻在瑞金城西二十多里的九堡镇及其附近。这年年底,我从红军学校六期毕业,调到“彭杨”步兵学校工作,任第一期第一营一连三排长。在第二、三期,我担任连长和军事教员,直到长征。

  亲自听课

  一九三四年一月间的一天上午,我在野外一个山坡上给学生上课。课目是:步兵班对占领野战阵地的敌人进攻。讲课刚开始,突然间,陈校长来到现场。我向他报告了今天的课目和实施方法。不知为什么,这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陈校长看出来了,把我叫到旁边说:“你不要发慌,讲课时,只当我不在这里一样。”我立即答复:“是!”虽然在口头上答应了,可是我心里还比较紧张,而且老平静不下来。

  课讲完了。我原以为陈校长听一听就走的,哪知他一直听到底。这门课,连长前几天就召集我们各排长到现场开了教育准备会的。方法是边讲边做。也就是讲一个问题,就演练一次,然后由教员做小结。陈校长怕我发慌,很安祥地站在那里,中间没有插话。讲完课后,学生离开了现场,他才把我和连长叫到一起,很亲切地问我:“你是第一次讲课吗?”

  “不!我这是第二次,第一次讲的是单个战斗教练。”

  “哦!我看你讲得不错嘛,你过去在哪里学习过?”

  “我是红军学校上届毕业生,学了四个月,就调到这里工作了。”

  “啊,你只学了四个月就能上课了?”

  “我本来不会讲课。今天讲的课,是前几天从教育准备会学来的,是现买现卖。”我微笑了一下,又腼腆地低下了头。

  “你今天讲得很好。当然还要不断地学习,不能满足现状。我想你们(指连长和我)能体会到:讲课的过程,也就是学习的过程。要经过备课,试讲,还要看些必要的参考材料,排长上课,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同时,也是一种培养教员的方法。今天课目实施的方法也不错,能密切联系实际。今后有时间的话,要进行综合演习,由学生轮流担任班长,以便锻炼他们的实际指挥能力。”

  “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是打算用一天的时间这样做。”

  “这样就很好!下次讲课和演习,要特别强调在冲锋开始时,有一股劲头,就是要有一股坚决、勇敢、不怕死的拼命劲头。这是整个战斗过程中最关键性的一环。”

  连长和我全神贯注地站在那里,只见陈校长一面讲解,一面用手势作比喻,讲得有声有色,详细周到,这对我这个初次讲课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和深刻的教育。

  严格训练

  一九三四年三月间,蒋介石对我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五次“围剿”已经几个月了。敌人到处组织反动地主武装,在革命根据地周围进行骚扰。

  这时,上级要我们学校到会昌县城一带去执行清剿“反共义勇队”的任务。为了保密,学校对外的名义是团的建制,校长、政委改称团长,政委。为了不失时机地进行教学,沿途设置了一些演习课目。

  三月的一天早晨,我们从九堡镇出发,为了演习一个遭遇战斗的课目,要求部队随时准备应付突然情况。团决定以一营为前卫,我们连为营的前卫,一排为尖兵排,向会昌方向前进。连对尖兵排下达的任务是在有敌情的情况下行军。当时我是三排排长,我们排担任连的后卫。

  那天,天气晴朗,刮着小风。部队走了十里左右,到达青山子以东和新坑以西的隘道处,团部的司号员吹了休息号。按照过去的惯例,这就是原地休息。我刚刚在原地坐下,看见陈团长和几位领导同志骑着马迅速地朝尖兵排的方向去了。他们一看,发现尖兵排休息地点的选择不符合实战的要求,当团部的司号员吹了休息号以后,尖兵排没有前出到几十米的鞍部口占领有利地形并做好战斗准备,若占领鞍部口,一旦发生敌情就能够迅速依托有利地形,阻击敌人,掩护团主力的安全或及时展开。但他们却在原地休息了。

  陈团长发现这一问题后说:“我们虽然是演习,但这次所发生的问题,不仅违背军事原则,从实战要求来说,也是不许可的。今天虽然是演习,应该把它当成实战来对待……”

  有位领导同志也说:“这种情况,是不能允许的。因为今天一排是执行尖兵排的任务,应执行纪律……这不是对这个排长个人的问题,而是带有普遍教育意义的。因为执行纪律也是一种教育。”

  陈团长点点头,又语重心长地说:“为了打胜仗,我们的训练就应从严要求,从实战需要出发……”经过研究后,学校决定给一排长行政警告的处分。连长接到团首长的这一决定,在一排宣布后,立即召集了二、三排的同学在一个山坡上也进行了传达,并反复说明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使我们大为震动。有的说:“应该这样做,这对于我们教育很大!”“我们虽然是演习,也应该按实战来要求……”我当时想,这个处分虽然是给一排长的,但同时也教育了我们每个同志。我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今天我当尖兵排长,不知会怎样?

  黄春廷连长反复说明,我们要正确对待,同时他也承担了责任,并希望一排长接受这一严重教训。接着,部队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进。

  下山之后,又走了几里路,部队来到一个一面靠山的开阔地时,突然:“嘀答答!嘀答答……”

  “敌机来了!敌机来了!”司号员吹起了空袭的号音。

  大家沿着道路两旁迅速地分散隐蔽。

  这时,营长随同陈团长边走边检查来到我们连,发现一位同学背包上的伪装没有搞好,明显暴露目标。

  陈团长立即指出:“你背包上的伪装是怎么弄的?……你看,暴露多明显!”

  不一会儿,司号员吹了“敌机走了”的号音,部队继续向预定的方向前进。这个同学很快地就把背包上的伪装整理好了。开始他有些发慌,连长指出:“你不要害怕,这件事我们有责任,在出发前,我们没有发现,所以,责任在我们。”

  那位同学很惭愧地说:“这完全是我的不对,敌情观念不强……”他说完之后,很不好意思,脸也红了。

  陈团长和随同的营长检查完毕之后说:“这次防空演习,从总的方面看,是很好的,符合实战要求。我们刚才发现那个同学背包上的伪装没有搞好,要很好地帮助他提高认识,不要过分指责。因为这是个别现象,这与平时教育不严和行军出发前没有认真进行检查有关。因此,应从领导上去找教训。”

  陈校长对于是非功过的分析和处理方法,是很得当的。他告诉我们,有些时候问题发生在下面,却应该从上面去找原因,这就是说,首先是领导多承担责任。这对我们又是一次很好的教育。

  严格要求

  一九三四年的五月间,我被调到政治营十二连担任连长兼军事教员。有一天早晨,同学们起床后在连的集合场集合,值班排长向我报告了全连到操的人数,这时陈校长突然来了。我喊“立正”口令向他敬了礼,报告今天早晨要出操的课目,他看了一看,就问:“你们指导员呢?”他没等我回答就大步走进营房去了,他到了指导员的宿舍。过了一会儿,我正准备带着队伍跑步去,指导员慌张地跑来了。

  “连长!等一会儿。”他说着,走到我跟前面向同学们说,:“刚才陈校长来到我的宿舍,发现我没有起床,当场批评了我。陈校长指出:‘你是政治指导员,睡懒觉,不起床,又不出操,你怎么做政治思想工作?你怎么作表率?你现在马上去当着全连同学的面作个检讨。承认错了,今后改正。你有这个勇气没有?……’

  “我完全同意,并愉快地接受校长的批评!这就是我的检讨,请同学们批评!”

  这时,我才明白,陈校长不等我的回答就突然跑到营房,他是要亲自看一看实际情况后再说。陈校长这样严格要求,给我们树立了一个良好榜样。这件事在当时震动很大。

  校长从宿舍出来,听到指导员作了自我批评,高兴地说:“你们指导员知错就改,这是很好的。大家应该学习他这种勇于自我批评的精神。”

  从此以后,我们连的指导员一直坚持出早操,有时比我还早就跑到操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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