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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里的三户指的是什么?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八字道尽楚人血性。

这句话出自《史记·项羽本纪》。秦朝末年群雄纷起,陈胜失败后,项梁居首。范增认为陈胜失败是因为他自立为王,游说项梁立楚王后人为王,以获取群众拥护。当时范增讲了一段话:“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

按照字面理解,楚南公说:“楚国即使剩下三户人家,灭亡秦国的也一定会是楚国。”话虽掷地有声,但却让人心生疑问。

在古文中,数字“三”有实指,有虚指。三皇五帝的“三”,是实指,具体就是伏羲、神农、燧人;三思而后行、三省吾身的“三”,则是虚指,表示数量很多。如果不能确定“三户”是哪些人家,那么这里的“三”就应该是虚指。照此解释,楚南公的话就成了“楚国即使剩下很多人家,灭亡秦国的也一定会是楚国”,显然逻辑不通。

三国韦昭认为“三户”是实指,指的是楚国昭、屈、景三大姓氏。这样解释逻辑虽通,但却于理不合。因为如此一来,楚国复国的重任就压在了三家肩上,他人成了看客,这与统治者落魄时惯用的群众路线相违背。再者楚人无端成了亡国奴,心里正痛恨以前无所作为的执政者,这时候再炫耀贵族身份,无异于挖坑自己跳。

那么应该如何解释“三户”呢?在《史记》中,“三户”一词还出现了第二次。

公元前207年,章邯和项羽交兵,章邯屯兵棘原(今河北平乡),项羽在漳水南岸列阵。“项羽使蒲将军日夜引兵度三户,军漳南”,最终打败了秦军。

这里的“三户”显然是地名。东汉服虔据此认为三户是漳水上的渡口,项羽援军渡过三户津到达漳南。但两军隔河对峙,项羽在南岸,援军又从南方来,无论如何没有先到达渡口、渡过河去再渡回来的理由。“度三户,军漳南”,就是让援军越过三户,驻军漳南。这里特意提到三户,是因为三户是楚国的一个军事重镇,士兵本应先在那里休整,但是战况紧急,就直接开到了前线。

三户作为楚国的军事重镇,《左传》也有提及。

公元前491年,楚国向北扩张,攻打梁地和霍地,楚国大将单浮馀击败了那里的小诸侯蛮氏,蛮氏领导人蛮子赤北逃,躲到了晋国的阴地。楚国三路大军压境向晋国要人,晋国不敢得罪楚国,就抓了蛮子赤和随行的五大夫,“以畀楚师于三户”,在三户将君臣二人交给了楚国军队。

西晋杜预考证认为,三户在“丹水县北(今湖北十堰)”。楚国在三户不仅驻扎军队,元首级别的战俘交接仪式也选定三户,足以证明其重要的军事地位。

楚南公说的三户,就是这个军事重镇。如此再来分析楚南公的话,就顺畅多了:“楚国即使只剩下三户这一座城池,灭亡秦国的也一定会是楚国。”

楚南公应该生活在楚国将亡未亡之际,国土不断被秦国蚕食,只剩下很小的一个区域,而这个区域就包括三户。楚国从蛮夷之国发展成为一方霸主,不断地征战杀伐,赋予了楚人恩仇必报的血性,这份血性让楚国多次失败后又重新奋起。基于对楚国历史的充分了解,楚南公坚信,这次楚国一定还能够度过危机。

秦灭楚在公元前224年,楚南公讲这番话的时间应该前此不远。

读《左传·哀公四年》,看到“以畀楚师于三户”这句话,遂作上述联想,写出来以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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