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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动画导演雷磊永远不要取悦大多数

10月30日,在第58届德国莱比锡国际纪录片动画电影节上,中国独立动画导演雷磊的短片《三缺一》获得最佳动画短片“银鸽奖”。此前,雷磊的动画短片《这个念头是爱》和《照片回收》已分别在渥太华国际动画节和荷兰国际动画节上获得最佳动画短片奖。尽管获得了这么多的奖项,但在谈及国内独立动画生存状态时,雷磊告诉重庆青年报记:“我们都在各自为战。”不过,雷磊说:“我会继续坚持,一个房间,一台电脑,一个人,去延续我记忆中的那种美术设计感觉和叙事方法。”

观众的口味被培养得非常西化

重庆青年报:与美国和日本相比,中国动画产业一直给外界比较弱的印象。作为专业人士,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目前中国动画产业的具体状况?

雷磊:上世纪60年代,中国动画在国际上其实获过不少奖项,像《大闹天宫》、《小蝌蚪找妈妈》、《猴子捞月》、《牧笛》,这些动画都有很好的创新思维和技巧。只是在之后的近二三十年,中国动画再没出去过。近些,

随着动画新生力量的成长和努力,情况有所好转。你看,从法国昂西动画节上的《刺痛我》、威尼斯电影节动画单元上的《21克》、法国安古兰漫画节上的漫画合辑《SC3》等等,中国的艺术家和作品都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和认可。不过,获得这些奖有什么用?我也在质疑,这些跟中国动画、跟动画产业有没有关系,大家都在各自为战。

重庆青年报:中国的很多动画取材于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或神话,那些几乎成了我们民族的集体记忆,人们接受起来也更容易一些。您的作品中似乎很少见到这些中国元素?

雷磊:因为长期接受外国动画片的影响,中国观众的口味其实已经被培养得非常西化了,他们会觉得动画就应该是皮克斯或者漫威那样的,所以中国现在的动画片也在往这个方向靠拢,里面的一些妖啊魔啊都是非常西化的,这是为了票房不得已而为之。

但就我自己而言,这样的做法商业性太强,我并不喜欢,不喜欢为了迎合这种口味去制作某些东西,就像伍迪·艾伦说的,永远别去取悦大多数。

重庆青年报:您的作品用色有老动画的色彩,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美术字,是因为特别怀旧吗?

雷磊:我小时候很受上海美术制片厂的老动画片的影响,最喜欢《魔方大厦》和《舒克贝塔》。后来入了学,发现动画只是一种找工作的技巧,特别是工作以后,一开始我也去过那种产业化的动画制作公司,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就是小时候感觉到的温度消失了。所以我想自己做一些这方面的动画,去延续我记忆中的那种美术设计感觉和叙事方法。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动画片手工质感特别强,而如今这样的作品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的CG、高科技的动画。我还是有些怀旧情怀的,特别喜欢“美术片”这个概念,我想既然大家都在走资本运作,那我就来做我自己的美术制片厂。

一个房间,一台电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一部动画,它并不需要很电影化、工业化的操作,这好像有点较劲的感觉。其实外国这种匠人式的动画导演也非常多,看到我的作品时,彼此之间就会有很深的共鸣。

但我的怀旧跟现在被过度消费的复古怀旧不太一样。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有很多变化,有时从记忆里或是成长背景里挖掘,才能让我找到安全感。

我做动画没有工业化流程

重庆青年报:中国传统动画片大多寓教于乐,用动画片来传达知识或某种理念,您有没有这方面的诉求?

雷磊:我并没有说一定要用自己的动画来传达某种东西,我只是做自己觉得好玩的东西。其实我不大希望别人看我这个动画就马上想到背后的比喻。

比如我的《大手啊大手》这个动画,内容其实特别简单,色彩很鲜艳,有音乐,然后整个动画的情绪比较高。但如果有人愿意去思考动画的背后的话,他也能找到一些答案。

重庆青年报:您的获奖作品《这个念头是爱》和《照片回收》都没有明确地表达某个主题,这与我们常见的动画片不太一样。

雷磊:我做动画没有剧本、没有分镜、没有人物设定、背景设定,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在学校学的都特别工业化,因为你以后要进入这个产业链中,学校就把这些技术环节强加给你,就被束缚住了。我现在做东西就是想到哪做到哪,很轻松。

《照片回收》是我和法国摄影师苏文在2013年合作的项目,从他的《北京银矿》中挑选出3000张照片,然后创作出来的。我觉得这个项目很有趣的一点就是去尊重这个资料库,然后去利用它,不要做很多刻意的,无论是技术上的还是想法上的事情,保持它自然的状态就很好。

重庆青年报:这次《三缺一》获奖,您说觉得很惊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您每次都能在一堆好作品中脱颖而出?

雷磊:对于这个作品能够拿奖,我非常的惊讶,说实话我猜不透他们的评审角度和方向。因为我觉得动画节上好东西太多,太棒了,棒得都没边的那种。因为这个作品是我一个人倒腾出来的,没有经过系统化的生产过程,就觉得好像咱们最早去参加奥林匹克的运动员,人家都是有专业教练系统训练的,我是在草地上自己踢腾出来的,还能获奖,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所以说,我觉得他们还是比较看重你的创作状态和创作里流露出来的个人情感吧。

动画不要那么观念化,你看我们现在的学生动画作业,都千篇一律。当然这种单一化也有其他原因,比如动画营养来源过于单一,基本上都是抄袭日本动漫。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把动画制作当做一个工种,产业链上需要这些环节,从业者需要就业,也喜欢投入到这种产业环境里去,这也未尝不可,反正中国人多力量大,也能有些效果。我这也不是批评或者鄙视,只是想大家不要过于同或者单一而已,多一些创作,多一些认识。

期望独立动画形成自我循环

重庆青年报:国内独立动画行业的现状如何?

雷磊:其实中国并没有独立动画这样一个产业,也没有设立能给到导演个人的扶持基金,这种基金有可能给到学校或其他一些机构,但绝对不会给到我这样的个人头上。所以很多独立动画导演都是采用其他赚钱的方式来支撑自己对于动画的兴趣。

重庆青年报:外国有独立动画这个行业吗?

雷磊:有啊,比如像法国,独立动画导演非常多,其实他们就是区别于商业动画的一种职业动画创作。

重庆青年报:这个行业在外国有什么不同于中国的地方吗?

雷磊:首先,很多国家对独立动画导演个人是有扶持措施的,比如像我现在在法国待的这个修道院,就是法国政府给独立动画导演创作的地方,艺术家被允许在里面停留一个月的时间,这在中国目前是没有的。

另外,外国的独立动画导演大多有自己的工作室,形成了一种产业化运作,如果少了某个人,另外的人可以立刻补上,并不影响动画的制作。但很多中国的独立导演都是一个人在默默地奋斗,就像我,我的工作室就我一个人,如果我哪天病了,我的动画制作就得停止。

重庆青年报:与中国的环境相比,法国的这种创作环境似乎更有优势?

雷磊:其实也不一定。与我们相比,法国的独立动画导演在资金上更有优势,甚至不需要工作,也能领到比工作更多的钱。但是这种环境太优裕了,人长久地待在这种环境里面会变得非常的慵懒,也少了很多社会历练,这样很容易就变得不思进取、碌碌无为,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

反而像伊朗这样的一些国家,因为生活更艰难一些,导演们的社会阅历也更多一些,他们在表达一些东西的时候可能感情就更细腻、也更到位。

重庆青年报:既然中国的环境这么不适合独立动画导演的生存,那考虑过如何坚持这种独立创作吗?

雷磊:我对独立动画的期望是它能形成一个良好的自我循环,而不需要借助外界的供养。目前,我还能支撑自己的这种创作,但长此以往肯定不行。所以我也在积极的找一些机构、艺术家合作,也尽可能多的去参加一些展览,希望获得一些合作的机会。(文/重庆青年报记者冷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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