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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食堂

人生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莫不过一夜醒来,发现路边的小食堂灰飞烟灭。我只好转道去吃了一份豆浆和鸡蛋饼。回到宿舍,一进门我就对诸位懒汉宣布,四食堂被拆了。赵懒汉一下子翻过了身,用胳膊支起了半截身子,瞪圆了眼睛惊呼:不会吧!待他确定我不是开玩笑后,绝望的又躺回床上,一声叹息:永别了,我的麻辣烫!接着其他室友也发出了永别了肉夹馍、永别了馅盒子、永别了牛肉面等哀叹。我的哀叹就是永别了水煎包。一会儿功夫,诸位懒汉都哀痛的进入了梦乡,我脱了衣服,也钻进了被窝,开始了晨睡。

过去的几天里,我在校园的食堂里转了几个遍,也没有发现原属于四食堂的那些摊户,后来我在一食堂看见了原来卖水煎包的胖子,站在那里半睡不醒的给人打菜,我这才知道,四食堂永远成了历史。

我校共有五所食堂,唯独四食堂最小,一共有不到十户摊位,主要经营主食类食品,像烧饼、肉夹馍、拉面、方便面和水煎包等等,不卖炒菜。座椅也是稀稀疏疏的几排,一个班的人马就能坐满。在方位上来说,其应该属于我校的六环位置,在把角的路边上,设施更是简陋,仰头一看,彩钢板的顶棚窟窿里透过了几束阳光。冬天在这里吃饭,除了胃里热一点,浑身都冰凉。

我爱去四食堂吃饭,主要是图它出饭速度快,交钱就端饭,不像大食堂,还要排队。而且这里吃饭有点风餐露宿的感觉,情侣们一般不来吃,像我这种单身汉,是很怕在食堂里看到喂饭这种场景的,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四食堂的好,还在于它不同于其他食堂的定点开饭,这里随时都可以吃,很适合我这种早饭不吃,课间就饿的人打牙祭。由于山高皇帝远,四食堂经常放一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歌曲,虽扰民也无妨。有一段时间,一进去就听到震撼人心的声音: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那妹妹听啊……此情此景,让我心中顿时有了梁静茹给的,让人想谈恋爱的勇气。综合其上,我一度认为四食堂就是我们学校里的五星大排档。

我在一食堂打饭时看到了胖子,问他:你们不再卖水煎包了吗。胖子终于把半睡不醒的眼睛睁大了些,一声叹息,点了点头。我和胖子认识许久,因为我总去那里吃水煎包。来一小碗拉面,再来一块钱水煎包,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饭。这里的拉面面少汤多,不过正适合我的口味,我吃拉面其实就是为了喝汤,然后就着水煎包吃,干湿结合。拉面有好几种口味,其中猪肉香菇味最好,味重有滋味。水煎包其实做的一般,一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都粘粘糊糊,像个蒸饺。不过里面的些许馅料还说的过去,总体上说还是很香的。

拉面和水煎包的对面,是麻辣烫的摊位。它应该是用鸡汤来煮菜的,毕竟有一次我吃出了鸡屁股。还有一天晚上,我路过四食堂,看到麻辣烫的男老板在炒鸡,半锅鸡块,放了酱油,炒得黑红。等我折返回来时,大锅里已放上了水,开始炖鸡。我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心里赞叹:真他妈的香。等我过了半小时,三过四食堂时,看到食堂的座位上,卖烧饼的和卖麻辣烫的挤在一起,吧唧吧唧的在吃着鸡。我咽了咽口水,突然想到,煮菜的鸡汤不会就是他们吃剩的鸡汤吧。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打算快速通过。不想和卖烧饼的小师傅看了个对眼,他顶着一双熊猫眼冲我笑笑,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卖烧饼的和卖麻辣烫的是一个老板,平日里老板和老板娘都在麻辣烫这面卖饭,两个小徒弟则安排到烧饼摊那里卖烧饼。我有一度吃腻了水煎包和拉面,开始主吃麻辣烫,然后再来两个咸烧饼,或者来两个肉夹馍。买的次数多了,小师傅直接给我捡了两个咸烧饼,我摇了摇头说:来两个肉夹馍吧。他把烧饼丢回去,从锅里捞出了一块肉和一块火腿肠,放到案板上,扔上半截青椒,一顿乱剁,再把馅料塞进饼里,递给我。我接过了肉夹馍,他却对我说:我真的好累啊,昨天晚上干到了三点!我惊讶的啊了一声,问他:干什么了,熬的这么晚!他抬着眼皮说:打烧饼啦。我看着他都是胡子茬的脸,面无表情,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我们两个岁数真的差不多,却一个在摊里,一个在摊外。

我开始注意这家烧饼摊的一切。在上完晚自习后,我特意从那里路过,看到两个小师傅还在一顿一顿的揉着面。还有一次,我看见女老板挺着满身肥肉,坐在凳子上把小师傅训斥的直抹眼泪。不知为什么,我不敢再去买烧饼了,也许又怕小师傅问我一些难以回答的事情吧。

我在大三这年,终于沦落风尘,春心荡漾,也结交了未来的媳妇。从经济学上来说,这项成本是最低的,大学生真的要比社会上的人简单许多。但从走过来的路和因此而改变的人生路来说,又是曲曲折折。在学校谈对象的好坏,一时也难以说清。不过我还是相信命运,人皆有命。谈了对象后,生活自然就规律了许多,因为从早到晚都要对其表衷心,谈感情。所以生活方式也改变了许多。最大的变化是我不再去四食堂吃饭了,因为我对象觉得那里不干净。我只是偶尔在她对我放假期间,偷偷的去那里吃顿早饭。而更多的时间是关怀大食堂或者下馆子,毕竟那里有单炒,有各类更高档的食品,才不辜负花前月下的心情。

食堂拆迁了,除了在记忆里留下不大的影子外,似乎对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影响。该学习的学习,该上网的上网,该搞对象的搞对象,也许真正改变的是这里面工作的人吧。我时常想,那个小师傅到底去哪了,他还好吗?毕竟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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