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 传曰①: “其身正,不令而行; 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②,口不能道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其忠实心诚信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
(《史记》)
【赏析】传赞是人物传记末尾的评论,用以评价传主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作用,以显示作者对人物的褒贬。优秀的传赞则能概括出人物的人格特征,把人物的精神面貌摄取在简约的赞语之中,给人以可以想见其人的感受。
有的传赞具有独立的欣赏价值,前人的文学选本中摘取优秀的传赞作选文是常见的。如本篇,就是一则谨严精致而寓意深刻的小品,寥寥数语,将飞将军李广的人品画龙点睛似地勾勒了出来。李广与士卒共甘苦,危难时身先士卒,这才能使士卒甘心为之效死; 其为人不仅得士卒之心,而且为天下人所敬慕,死而有余哀。作者对李广的人格力量的称赏中表达了他对传主的褒扬和爱慕。
赞文说李广惇厚朴实,如同粗人,口不能讲述文雅的言辞,却偏能博得士大夫的钟爱,正是他的真性情足以动人,这正说明了作家司马迁对巧言令色的浮华之士的讥薄,也是针对当时社会现象的尖刻讽喻。象李广这样屡立奇功、死后天下人为之哀恸的人,却得不到封侯的爵赏,而那些外戚和夤缘攀附之士则偏能飞黄腾达,裂土封侯,其贬责之情是意在言外的。
小品的精神就在于言近意远,发人深省,本篇以史笔将深婉之情发之于简约的赞叹,确是小品的上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