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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东风:“现实主义”的吊诡

  

  这里的现实主义不是指文学艺术的创作方法,而是指一种生活态度和处事方式,其实质是一个人的思维世界和行动方式中批判维度、乌托邦维度和理想维度的缺失,甚至是质疑现实之能力的彻底丧失。换言之,他已经不能以不同于现在的方式想象未来,他的未来就是现在的继续。

  

  现实主义曾经是刺穿虚假理想主义和假大空意识形态的利器,在虚假理想主义和假大空意识形态盛行的时代,现实主义者是很不现实的。比如,在大家都鼓噪亩产万亩的时候,一个农民本着自己的经验说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尊重现实的人在当时就是很不现实主义的。

  

  但现实主义在今天它已经成为维护现实、不失时机地通过任何方式捞处实利的借口。对现实主义原则说“不”的人被认为是“傻缺”——傻瓜加缺心眼。

  

  在不允许直面现实的时代,在假面成为现实的时代,坚持现实原则是要掉脑袋的;而在只能接受现实的时代,拒绝现实原则即使不至于掉脑袋也是要倒大霉的,会受到在上者的压制和在下者的嘲笑。

  

  历史地看,现实主义的盛行首先是虚假理想主义幻灭的结果,但是却是其恶性和畸形的结果。在虚幻的理想主义破灭之后,并不是没有人认真地寻觅、论证和追求真实的理想——扎根于大地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理想,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而不是大一统的理想,可以讨论的而不是只能接受的理想。只有在虚假的现实主义毁灭而真实的理想主义和批判精神又遭受压制的时候,才会盛行犬儒式的现实主义、投降的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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