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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逝再生缘(第二部 19-20)

  第十九章 教场对决  

  五日后,京郊大教场,所有参赛的九百多名考生聚集在此,观看最后一场的夺魁,今日皇上亲临,并钦定一名总兵元帅,三名大将。

  为了此次的选拔,皇上提前从上都赶来,那些已经落榜的考生们也想看看以后统领他们东征的将帅是怎样决出。

  之前的五天里,宿卫军的中卫都指挥使樊玉已将教场彻底清理完毕,为确保安全,他将亲带五百名皇家侍卫亲兵进入场中护卫。

  另外帖木儿的三千宿卫军兵士也在教场周围警戒,这个阵势,一是保证皇上安全,二是用皇城君威震慑场中这些武生们。毕竟不同于儒雅的文考,近千名拿刀弄棒的武夫齐集京都比武,在元朝还是第一次,即是这样,那些不用参赛的考生在进场时还是不准把兵器带入。

  当皇上銮驾一行在侍卫的簇拥下进了教场时,场上一下肃穆起来,所有人跪地迎接,三位主考快步赶至辇前,下拜行九叩之礼,皇上抬手示意,说道:“众位爱卿起来吧,这几日你们为朕的征东大计挑兵选将,不辞辛苦,受累了。”

  君玉道:“为社稷分忧,固我大元,是我们职责所在,理应如此,请皇上移步登台,为东征钦定良将。”

  皇上下辇,步上红毡铺就的点将台坐定,随行的刘捷、梁鉴,睿王等大臣,在左边入座,右边是三位主考,五百名戎装侍卫环绕四周。

  今天的比武项目少了开弩一项,增加了射击的难度,二百步内骑射活动靶五次,三百步内立射活动靶十次,由投掷器械把草靶抛向空中,高低远近随机而定,这种不固定的靶标对上过战场或平日经常打猎的人来说还可以,对那些一贯以练而练的射手来说就是考验了。

  这次被选的二十名考生,除了被刺伤的周虎即定了二十名外,其余十九人依次进入内场,对皇上大礼参拜。

  迎着东方升起的旭日,考生们身上的铠甲被披上一层淡淡的霞光,他们个个怀着豪气,毕竟是从近千人中脱颖而出,今日御驾面前演练武艺,不管结果如何,已经是一种殊荣了。

  君玉盯着队列中的少华熊浩等人,这些汉人装束的考生占了一半,使她既欣慰又担心,不知接下来是否能顺利。

  她起身,对皇上躬身一礼,说道:“考生已准备完毕,请皇上下令。”

  皇上看看场下一列威武昂扬的武生,心想,郦君玉与太子一片苦心没有白费,我朝民间还真是卧虎藏龙,看他们个个身怀绝技,若隐匿民间,反倒是隐患,今日如被朝廷所用,可说是一举两得,便扬声说道:“场上的众位壮士,都将是我们大元的栋梁,是保家卫国的勇士,朕今日亲临教场,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比出能带兵征战的合格将领,不负朕的厚望。”

  场下考生齐声应道:“我等必尽全力,不负厚望。”

  君玉归座,鸿深叫人按名单点名,开始第一轮的比试。

  这次人少,考生按比武要求很快轮了一遍,一轮下来,十九人中便拉开了档次,除了平日善猎的三名蒙古人外,金彪、少华、熊浩,真金和范刚依然是名列前茅,特别是真金和少华范刚,仍是不分上下。

  接下来,前八名又进行了下一轮,这次金彪与熊浩有一次失误,落在后面,君玉发现,每当少华熊浩和金彪范刚上场时,射靶的间隔就短一些,外人看不明显,可在射手来说,每一次抢射时间都是宝贵的,君玉留了心,所以看得明明白白。

  她又气又担心,明知不可弥补,金彪和熊浩就是吃了这亏。幸好少华与范刚反应快,两人一次就取五支箭矢,擎在手中,缩短时间,特别是少华,有几次他一弓搭两箭,连射连发,几乎同时中两靶,场外的人也不禁喝彩,这轮下来,少华范刚力挽狂澜仍是与真金察汗齐名。

  君玉前几日已经查明这个真金是刘捷远房亲戚之子,比武前刚刚认做义子,明显是阴谋。不仅捏了把汗,怕这种失衡状态会让少华失误。

  她起身对皇上道:“启奏皇上,依臣之见,如今这一轮已是真金察汗、王华、范刚三人并列,无需再比,可从中筛选,这三人中王华文考成绩优良,文韬武略俱佳,可点头名。”

  刘捷却道:“这样不可,文考成绩只是附加,这种纸上谈兵的考较不证明就能布阵带兵,郦大人,你能说王华这个年纪带过兵吗?”

  君玉被问住了,哪敢说出实情,知道刘捷不会轻易认输,又不想让他控制局面,应该提出另一个计划了。

  她对皇上说道:“如若再比,此种比法已难决出胜负,下官还有一种方法,素传民间有百步穿金钱的绝技,势必有一定难度,应该能试出优劣,我已让人备下,请皇上恩准。”这是她早就想定的法子,听映雪说过少华的绝艺,也许这是能胜出的一关。

  以皇上对刘捷的排斥,哪有不准之理,刘捷也无可奈何,毕竟主考是郦君玉。

  很快,一排五枚碗口大小的特制铜钱被吊挂在二百步距离内的五个木桩上,内口仅容比一支箭矢略大的直径,若射中就会钉在后面的木桩上,否则会脱靶,比试的公平一目了然。

  君玉暗道,少华,这可是我为你做的最后努力了,一定莫让我失望。

  虽说夏季无大风,那金钱也在微风中轻微晃动着,这种难度让场上的考生们不禁咋舌。

  范刚第一个拉马上阵,见少华冲他微笑鼓励,他也抬手致意。然后纵身上马,从那一溜木桩前弛过,五只箭矢有四支稳稳的射入钱眼,钉在木桩上,众人已是佩服。

  第二名真金只射入三支,看来他平日只以木靶草靶练习,并不适用这种精准的靶子,脸上却露出不服的神气。

  最后少华骑马出列,持弓抽箭,在木桩前跃马开弓,一连五支均中钱眼。他并未拉马回来,而是拨转马头,依样弛过,这次他已是笃认夺魁,在马上又一次拉弓放箭,一阵疾驰,五根挂钱的红绳在飘动中一一射断,场上一时静寂无声,随后才响起阵阵喝彩声。

  熊浩迎着归来的少华,一通拥抱,为这位义弟高兴不已。

  君玉竟湿了眼眸,幸亏没人注意,她知道这次少华夺魁在望,并不急于开口,想让皇上定夺。

  果然皇上为少华的绝技折服,心中赞叹,这人不但文考出色,武艺也是一流,汉人中竟有这等高超的箭术,这位执政大元的蒙古帝王,对骑射有特别的倚重,顿时对少华起了爱惜之心。

  刘捷见皇上脸现欣喜之色,恐他一时点了少华的头名,再无余地,急忙上前,对皇上说道:“这种单一的民间射艺,虽是武试一绝,但不能囊括全部能力,战场是真刀真枪的博弈,不比,怎能决出高低。”

  君玉反驳道:“刘丞相此言差矣,自比武以来,所有考生均是从箭艺、臂力、兵器上全面考较,只是丞相未曾观看,这一切,在每人的案卷上都有成绩名次的记录,怎能说是单一。”

  皇上抬手制止他们的争论,知道今日只以箭艺就分胜负也难服众,这些落榜的考生是以后东征的主力,主帅的能力可关系到众将心服的威望,便说道:“这次箭艺王华独领第一,京城中恐也无人能比,暂取头名,你若在下一项中还能领先,朕就点你统领兵马的元帅了。”

  君玉见皇上如此,知他心已属少华,脱口道:“王华还不快快谢恩。”

  此时少华听了皇上的话心中惊喜,又听恩师催促,哪敢怠慢,踏上台阶,跪倒参拜,口中谢过皇上的恩典。   

  刘捷刚才见少华箭技不俗, 除了小儿奎壁,就是与奎壁比过箭的皇甫少华能与之相比,周围还未见有人超越。如今见王华走近,这相貌又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脑子里疑惑重重,问道:“王华也是江浙人士吗?”

  少华答道:“是的。”他低了头,一阵紧张,不知刘捷问是何意。

  刘捷又道:“你可是临安人?可还有别的名字?”

  君玉也紧张起来,她接道:“回丞相,王华是江浙廣德人士,与同榜的考生熊浩是姻亲的兄弟。”

  “噢”刘捷应着,似乎还在追索自己的记忆。

  皇上问道:“国舅有什么疑虑吗?”刘捷奏道:“听说钦犯皇甫少华的箭艺非凡,也有这种绝技,他的长相老臣看来也有几分。”

  君玉听到这里,不禁心慌,看跪着的少华身子一僵,怕他失控,正想插话,场外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我看丞相的脑子不好使了吧,这事怎么也忘了哪。”

  话音未落,太子鲍硕从侍卫中走了过来,他见过皇上,对刘捷继续说道:“两年前,那钦犯不是被你那宝贝儿子失职给烧死了吗,难道魂魄也能来比武?这世上长得几分像的人不计其数,怎能乱下结论。”

  刘捷知道失言,赶紧对皇上解释道:“老臣也是谨慎,这选帅之事关系重大,不能有任何失察。”

  皇上道:“朕能体谅刘相国的忠心,太子不得无礼,只是这皇甫钦犯确实已被证实死亡,毋庸置疑。”

  太子也道:“父皇,这王华曾救过儿臣,比武前就曾为朝廷立过大功,如今他是儿臣的结义兄弟,父皇尽可信任与他。”

  皇上本对刘捷的话不太在意,如今听了太子的辩护,倒有些不快,一个皇太子竟随便学民间的金兰结拜,如此草率,倒像是他这个太子做出来的事,暗暗叹气,不知这个儿子何时才能长大。

  他让太子退下,对王华道:“既然你与太子义结金兰,皇家也会尊重你们的情义,只是这比武场上讲不得情面,你只全力以赴就是,只要你适合领兵,寡人也不怕担这个任人唯亲的嫌疑,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君玉听了就知皇上已为太子的鲁莽作难,也怪这个太子,这些话虽是为了帮少华,为何要在这种场合说出,反倒更多了些不必要的口舌,幸亏皇上睿智,把话挑到明处了。

  此时少华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要知是太子,自己怎会与他结拜,恩师还叮嘱自己要有分寸,谈何容易。如今皇上已给了自己面子,这个太子义兄又说的如此明白,自己只有奋力拼搏,远远高出众人才可名正言顺的夺帅,否则就是夺了帅印,领了兵,也会被人疑是仗了太子义兄的面子。他再次叩拜皇上,说道:“皇上英明,王华只是一介草民,蒙太子眷顾,皇上恩典,不胜惶恐,草民明白,私谊是私,任贤为公,定尽心竭力不敢有半分侥幸。”

  皇上点头,让少华退下,问君玉道:“郦爱卿,下面还要比什么?”

  君玉知道,少华今后若要统帅军队,必须要过真金等人这一关,让他们口服心服,才能令行即止,指挥若定。可少华能做到吗,真刀真枪,被伤或伤人都是憾事。鸿深也曾劝过他,比武之人,只要不是刻意伤人,点到为止,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心中有数。虽如此,君玉还是反复思忖,并未立即回话。

  刘捷倒是抢先说道:“皇上,老臣以为,可由前几名考生较量马上马下的对阵功夫,只有如此才能分出胜败,输的也会信服。”

  君玉道:“刀剑无眼,就怕两败俱伤,如何交代?”

  刘捷一笑,说道:“这也容易,可立下生死文书,惧者自认输。”

  君玉心道,荒唐,他以为真金察汗是谁,是无往不胜的天神?竟想铲除异己,这人真歹毒。便对皇上说道:“此次较量,不论胜败都是朝廷东征的大将,难道还未出征就要相互残杀吗?下官认为,比武是为分出高低,找到属于自己胜任的位置,若一味的只是争权,蛮横恃强,甚至以命相搏,致对方于死地,这种人即是赢了,也不具备统帅的品格,皇上明鉴,还请皇上赐下一道万全的旨意,下官才敢让考生比武。”

  皇上点头,立即说道:“两位爱卿不必再争,朕自有主张。”说完令随驾来的高公公取出黄绢,当场口拟一道圣旨,由他台前宣读:此次比武是为选帅定将,决出名次,比武考生可自选兵器,马上对决,不拘任何招式,点到为止,严格杜绝恃强斗狠,伤及对方,如有故意伤人者,取消资格,并治以重罪。

  君玉松口气,与鸿深帖木儿入座,考生们开始了最后的对决。  

  第二十章 比武夺魁  

  皇上颁布比武圣旨,君玉略略放心,立即让前五名考生准备兵器,并重申了皇上的旨意,警告任何人不要以身试法。

  最后这次对决,是前三名决出一人为总兵元帅,后两名比武,胜者是大将军。

  先上场的是熊浩和金彪,他俩因两箭之差落在后面,遗憾中只得最后一次机会。两人平日虽然相熟,却从未领教过对方兵器的实力。熊浩只听少华讲过金彪的身手不凡,而金彪又知道熊浩是拜的高人为师,两下里都有忌惮。

  熊浩在马上抱拳施礼道:“我与金彪兄还从未交过手,听说兄长武艺超群,今日考场相逢,先不说选将如何,就当我们之间一次切磋了。”

  金彪微笑道:“熊爷何必自谦,在下有幸,得遇名师高徒,今天就讨教几招,熊爷请吧。”

  因熊浩使的是长枪,金彪也选了一支红缨倒钩三刃银枪,身上锗红色的藤韧铠甲,与熊浩的银盔银甲相衬,格外鲜明。

  熊浩抽出挎斗里的长枪,擎在手中,也一抱拳道:“请了。”

  随后两腿一夹胯下坐骑,迎着催马过来的金彪,挺枪应战。

  两人打马措头,双枪相磕,俱都手中一震,这钢柄,这重量不相上下,便都更加用心出招。场中红白相映,一来一往,三十几个回合,或挡或刺,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只看的皇上众大臣与场外众人佩服不已。

  虽说皇上有圣谕在先,可比武场上两强对决时间一长,不免增了许多的凛冽。金彪性急,两马错过时并未分开,反手就是一枪,往熊浩背后刺去。

  熊浩毕竟厚道,不屑暗招,但这种回马枪的防护还是练就的,他急忙一个蹬里藏身,躲过暗枪。

  不想金彪并未收手,双臂一压,又是一枪。

  熊浩身子已被逼的无法立起,为防受伤,脚只能脱蹬落马,但他反应极快,瞬间手上运力,那钢枪从侧面抡向金彪坐骑的两只前蹄。

  马腿一弯,失去平衡,金彪一个前倾,与熊浩同时落马。

  两人使个鹞子翻身,稳稳站起,持枪对峙,这一招还是平手,周围观战的人对熊浩反落败为平手十分钦佩。

  此时,场中两人都已撇了战马,熊浩的马下功夫也很好,不容金彪上马,一阵急攻。

  金彪只得仓促应对,他的武功灵活多变,腿上的定力却弱于熊浩,落马后在熊浩的凛冽攻势下,步伐有些凌乱,勉强战了十几个回合,就显出不敌了,一个失手,被熊浩用枪柄打在后背,腿一软,跪伏在地,未及立起,熊浩的枪尖已逼近后颈。

  熊浩为取胜,不得已出手相逼,但顾及颜面,使金彪在自己面前背向而跌,免了对他的折膝之辱。

  此刻,他忙丢了枪,上前扶起金彪,深深一礼,说道:“金彪兄得罪了,在下不得不如此,还望多多原谅。”

  金彪起身,面带惭愧,说道:“熊爷不必多礼,您的马下功夫了得,我输的心服,今后愿听从熊爷调遣。”

  君玉见这第一场熊浩胜出,且赢得有德,不禁感叹熊浩的仁义。

  第一场结束的非常圆满,两人有礼有节、进退得体,让皇上很满意,他夸赞一番,命二人退下休息。

  依照程序,第二场是真金和范刚比,胜者再与第一名的少华较量。

  君玉的这种安排合乎规距,让刘捷也无法开口,明知是郦君玉的箭射金钱让王华赢了一步,占了先机。既让王华只打一场,还让他先一步看了真金对范刚的较量,真是得天独厚。他只能对君玉冷眼相对,心里暗骂,这个貌似温雅的儒生,是他心机重?还是天意如此?真要逼老夫使出下策来不成。

  虽然如此,君玉仍是揪着心,按实力,范刚赢得几率不大,少华与真金的较量不可避免。真金的勇猛君玉深知,她不敢奢望,只盼少华追平。断定这场对决不会像熊浩两人的君子之战,必藏凶险,尽管叮嘱过少华,还是不放心,恨不得亲自再去问他穿没穿软甲。

  荣发见她心神不定,便在后面轻咳几声提醒,她跟着姑爷一路比来,早已对他充满敬仰,冥冥中感到姑爷必胜,这种自信,让她显得比君玉还镇静。

  就在君玉思绪不宁中,第二场已比了不少时了,真金的那双重锤确实难敌。范刚明白自己赢得可能不大,却怀着另样的心思,同为汉人的民族情结,让他对少华寄予了一种厚望。 他手持双刀,与真金展开周旋,尽力逼他出全所有招数,消耗他的体力。

  这真金因了皇上的警告,未到最后不敢莽撞,竟一时也难以取胜,被范刚引得使出浑身解数。他不免心急,连下重锤,把范刚逼到场边。  

  范刚见真金已被激怒,不敢再战,躲过一锤,勒马跃出场外,说道:“真金壮士确实神勇无敌,在下认输了。”

  范刚这一认输,让真金本已恼怒的情绪骤然松弛,不免有了几分傲气。

  君玉的心思少华并未知晓,如今他已经把精力全放在眼前这场比试上,对场外的任何声音充耳不闻。真金和范刚的每一个过招,他连细节都不放过,边观察边设想着他的路数,一场比完,就已想定了对策。

  看真金察汗立于场中,一派得胜者的气势,手提双锤,等着再战,便双手抱拳道:“壮士刚刚一场鏖战,体力疲乏,在下不能占这个便宜,请稍休息片刻,再比不迟。”

  一旁刘捷也道:“是啊,歇息后再比,才算公平。”

  君玉听了,笑道:“你刚刚比过一场,是应休息,要不就吃亏了,即使对方赢了也不公平。”

  听君玉这样说,真金双锤一碰,肩膀抖了抖,说道:“大人勿虑,我曾连战过五人都不惧,何况两个,可以开始。”

  少华心想,既然你说了,这种关头,我也不必去做什么真君子,他整整身上的铠甲,拉马进场。

  君玉想这倒不错,她看了少华一下,宣布开始。一旁刘捷气的不行,这个傻瓜,逞什么匹夫之勇,好歹话都听不出来。

  少华取出自己的那柄长剑,又接过熊浩的剑试了试,这柄剑他也用过几次,还算顺手。熊浩轻声道:“贤弟真要选剑?可想妥当。”  

  少华道:“兄长不必担心,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一定比枪差。”他手持双剑,驱马进到场中,又收剑在手一抱拳,对真金察汗道:“壮士勇猛,王华耳濡目染,还请手下留情。”

  君玉早已数次观看过少华精绝的枪法,猛地见他弃枪不用,改用双剑,也是一愣,后突然一想,是的,他的枪法在考场上已被人看过多次,剑术却没人见识过,可见他思维灵活,对兵器掌握的能力颇深,这种独辟蹊径的方法也许能事半功倍。

  真金本也见过少华的枪法,十分精妙绝伦,并未掉以轻心,也早已用心研磨过。今日卯足劲儿,要用自己的重锤破他的枪法,不想他竟绰着两把剑上来了,匪夷所思,打乱了他的思路。这两把轻巧的剑,哪能和丈把的长枪比,这人啥主意? 不管怎样,我这锤不吃素,专吃你那生铁片。想到这儿,他也抱拳一礼道:“王壮士过奖了,你也是场上一位勇士,谁不知你的箭法、枪法一绝,就是没见过你使剑,今天就让在下见识见识。”

  少华一笑,说道:“王华领教了。”然后,回手出剑,双手各持一柄锃亮的青峰,也是寒光凛凛,配上他银色的盔甲,高大的身躯,与剽悍威猛的真金相比,并不逊色。

  一开始,真金小瞧了少华的两把剑,他几次兜头抡锤,少华并未拿剑挡,只把身子躲过。坐下的那马也灵活,绕着他的坐骑转悠,就是不打正面。少华的两把剑得空尽在他的身后和侧面使力,叫他不得不左右招架,那锤的力量也减了几分。

  见少华只是躲开他的攻击,用的是巧劲,两把剑左右照应,分散他大锤的攻击力度,他又找不到一点可致少华落败的破绽,这样消耗下去,何时能赢他?不禁喊道:“这是哪种打法,不来真的,咋分输赢,你若怕了,就认输,别尽绕弯。”

  少华也回道:“壮士原谅,我若不躲,锤下来就没命了,你想赢我,再想办法。”

  场上一问一答,逗得边上的人只想笑,荣兰忍不住低声一笑,君玉瞪了她一眼。其实要不是强忍着,她也会笑出声来,皇上只说不能斗狠伤人,可没说这躲避有何不对。

  皇上面带笑容,看着这对特殊的对手,这个王华凭借智力遏制了真金察汗两炳大锤的威力,使他没了能让自己失败的杀手锏,选择成功的胶着给了王华可取胜的时间机会,这么个年轻聪慧的汉人,不论胜负,已成了皇上心中主帅的最佳人选。

  场上的胶着状态渐渐改变了,一是少华已打乱了真金双锤的套路,二是少华也适应了这对大锤的招数,他改避让为灵活的进攻。双剑的威力也显了出来,这双剑法还是援引自姐姐的双刀法。又时时借用长枪的枪法,双剑变枪,也是他的自创,有几次他立于马上,揉身用剑突刺,犹如一柄长枪,逼真金双锤回撤阻挡,另一把剑则攻击他的下怀,若不是顾及他的性命,早就得手了。

  少华的双剑运用的得心应手,像两条入水的蛟龙,各走歧路,又相互照应,这种趋势,少华已占上风,不过若要赢真金,又不伤及他性命,只有把他的双锤打掉,逼退他,方能算胜。

  少华提气运力,双剑架住双锤,倏然间左手迅疾下落,剑锋在锤柄上瞬间滑落,直逼真金的右腕。

  没有想的时间,真金双臂一收,在剑锋即将触到时,本能的松了手,如果真金想到少华不敢下手伤他,就不会失手,如果真金不放手,少华也会及时收剑,打的就是这场心理战。

  少华赢了,那把铜锤在少华的剑上兜了两圈,瞅准场外的空档,用力一掷,那锤飞落到场外去了。

  真金这下恼怒至极,脸涨得紫红,他抡着一把锤不肯认输,少华只得与他再战,当他催马挥剑劈向大锤时,发现眼前一闪,一个迅疾的黑点袭来,幸亏他是双剑,回手拨落,同时把锤磕开。不想又是个黑点来到眼前,他俯身躲过,发现真金也在弯身,断定这是真金袖中发射的一种袖箭,比一般的暗镖发射方便灵活。

  少华顿时火起,高声喝道:“你竟放暗器。”

  他这一声断喝,让全神贯注的君玉一惊,也看到了场上真金的异样,立时起身就要制止,未及说话,却见少华腾身跃上马背,脚一点,像飞一样越过台前侍卫,空中传来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快护驾!”

  少华瞬间落在台上,右手握了一支镖,身上还挡了两支,这一切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他又一次喊道:“场里有刺客!”

  在少华喊第一声的时候,鲍硕和十几名侍卫已把皇上围在中间,这种本能是侍卫们特有的,其余人迅速散开把住场的四周。

  君玉虽是初遇这种事,反应也不慢,让已经抽刀在手的帖木儿速去调兵包围教场,不准放走一人。

  台下一阵骚乱,宿卫军士兵追着两人跑向教场大门,君玉估计应是两名刺客,她略略放心,与众大臣上前参见皇上,君玉道:“是下官监守不利,让皇上受惊,罪该万死。”

  皇上最初是吃惊不小,不过很快镇静下来,毕竟是经过大世面的,当初夺皇位比这要凶险的多。他重新归座,说道:“此事意外突发,不怪你们,既已过去,大家入座,这还是考场哪。”

  皇上的淡定使大臣们也安静下来。君玉再看场中却是一惊,两伙宿卫军已把真金和少华抓住就要捆绳子,她惊诧道:“为什么抓他们?”

  樊玉奏道:“刚才暗器来自场中,两人又行动可疑,恐脱不了干系。”

  君玉无奈,明明是少华被真金暗算,又是他飞身护驾,如何会这样,是了,刚才混乱之际,恐是误会了,幸亏她与皇上早有安排,不是难事。

  她吩咐荣发带手下上来。转眼瞥见皇上身边的太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他已被父皇暗地里训斥过鲁莽,此刻不敢出头了。就对樊玉道:“樊将军恐是误会了,王华乃是护驾的功臣,怎会是刺客,请看他的身上还带着镖呢,王华,你怎样,伤着没有?”

  少华笑笑,说道:“草民没事,只要皇上无恙就好。”他坦荡无惧的神情,明证了君玉的话是对的,抬手抖一下铠甲,两支镖当啷落地。君玉也笑了,他外面铠甲,里面软甲,已是刀枪不入了。

  荣发领着郦府的三名家丁上台,他们原是君玉派在人群中,就近观察的暗探,就为防备场上有人做手脚,不想遇到行刺皇上的大案,便成了见证。

  三人上台跪拜,奏明皇上,真金察汗确是对王华用了暗器,有两支袖箭已被他们在场中捡起,他们也看清是王华舍命飞身挡的镖,但行刺的暗器是否来自真金或是场外却不敢断定。

  樊玉拉起真金的袖口检查,命令道:“这人已犯了场规,还是刺客嫌疑,马上绑了收监。”

  台上刘捷奏道:“此人夺帅心切,使用暗器,的确要严加处理,但说行刺皇上,却是未必,他至少已是钦定的东征大将,建功立业在即,何必铤而走险,皇上三思。”

  君玉已猜到真金刺杀少华一定是刘捷所授,如今牵连上了刺客,怕诛连自己,必要保真金无恙。她上前一步对刘捷道:“真金察汗无视皇上圣喻,以身试法,咎由自取,至于是否刺客,会由刑部审定,丞相何用多虑。”

  这时,帖木儿与几名宿卫军押着一个军人打扮的人来到台下,说道:“这是逃跑的那两名刺客,死了一个,是扮作士兵混进来的。”说完把手中拎着的人一扔,那人却身子一歪,躺下了,嘴角带着明显的血迹。

  他忙抓着衣领又提了起来,喊道:“喂,喂,怎么死了!”气的他踢了这人几下,沮丧不已。

  君玉下了台阶,来到这人身边,俯身查看,对帖木儿道:“血色发暗,这人恐是服了毒。”

  帖木儿吃惊道:“这一路他哪有机会服毒。”

  君玉道:“只要他想死,总会有机会,我看这人不是一般的行刺,怕是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否则不会自杀封口,这伙人不简单。”

  君玉返回台上,对皇上说道:“这次行刺怕有更深的背景,下官建议一定要彻查两人身份,找出幕后的主谋,刺客是利用了比武的场地,下官也有责任,皇上可以处罚微臣,但请皇上在追查中,莫要牵涉无辜,这次选将走到最后,实属不易,他们一身武艺,一腔报国之心,都是国家栋梁,皇上一定要酌情重用。”

  皇上点头,说道:“郦爱卿一片忠心为国选拔良将,朕念你有功,不会怪罪你,这追查的事就交给你去办理,对东征选将的事,你不用多虑,朕心中有数。”

  他看一下身边的大臣们,又看看台下众人,说道:“你们不用再给朕说什么,寡人是有眼睛的,那王华舍身救驾我看的清清楚楚,他那两句护驾有刺客声音那么大,你们能没听见?别以为我不知道,凡是出事,你们就会先抓一些人顶杠,好撇清失职之罪,不过念你们也是为了忠于职守,过了头也情有可原。如今,王华的事已清楚,不但无罪,还要论功行赏,至于那个真金察汗。”

  说到这儿,他看一眼场上的真金,这人已被吓的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小人不是刺客,实在冤枉。”

  皇上手一挥说道:“你既做出这等事,又与行刺尚未撇清,必须收监羁押”

  刘捷还想为他辩护,被皇上阻止道:“国舅不必再说,一切等查清后再处置。”

  此时,一直犹豫的少华,猛然说道:“皇上,草民有话。”

  皇上和颜悦色道:“壮士有话尽管说。”

  少华上前,就在场下跪倒,说道:“草民救驾是分内的事,不求赏赐,只是有件事需要澄清,真金察汗确是不曾行刺皇上,当他对我射出袖箭时,我已留心躲避,十分警觉。刺客的那三只暗器是从我侧后的方向射来,高度超过我的头顶,绝不是真金射出,我若不是有轻功,也难追上去及时挡住。”

  说着把手里的三只镖与真金的那支袖箭放在一起说道:“刺客的镖上有毒,与真金的袖箭截然不同,何况他与我同争主帅,下此狠招,我应恨他才是,绝不会包庇他的罪行,怎奈草民既是见到真相,不敢隐瞒事实冤枉与他,所以出面作证,皇上明察。”

  君玉不等皇上发话,亲自来到少华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镖查看,暗想,当时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少华不说,就得让真金在狱中待上一阵,除去了少华领军的障碍。没想这少华还真仁义厚道,与熊浩是一样的真君子。不过,没点心机手段,就怕他以后会吃亏。心中一时对他又敬又怜,却未流露,只是说道:“你果然是磊落君子,就让皇上定夺吧。”说完回到台上,把暗器交于皇上,静等发落。

  皇上看了,瞅瞅少华和真金。

  这真金确是刘捷的心腹,用他来夺东征的军权,也指使他最后无望时刺杀少华,造成两败俱伤,并答应保他无事。不想陷入行刺大案,刘捷也束手无策,帮他的,竟是刚被自己暗害不成的对手,内心矛盾重重,说不上是感激还是嫉妒。

  皇上心里衡量着这对恩仇冤家,对真金道:“论说,你也是个人才,怎没点真英雄的气概,做出如此下作的事,哪有做元帅的气度,要想服众,必须德才兼备,现在王华已为你做了无罪的证明,他以德报怨,仁义大度。虽如此,你也是有违朕的旨意,不能不惩戒,念你确实武功不凡,朕也爱惜你是将才,就先纳你入将册,另外罚你停职一年,面壁思过,待满期后,再复职重用。”

  君玉心中敬佩皇上的精明周到,这一恩威并施的惩戒,既打压了真金察汗的骄横之气,又为少华清除了领军征东的不利因素,如此再好不过。

  皇上钦点王华为东征的总兵元帅,真金被罚,金彪就提了上来,与范刚熊浩为三路大军的先锋主将,其余按名次能力,在大军组建时由元帅点派,再报兵部存档,三日后登台拜帅封印,因王华护驾有功,特赐元帅府一座,择日整修。

  这一日,几起几落,举步维艰,最后又峰回路转,得此殊荣,不但少华他们欣喜,就是君玉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思一松,便觉的一阵疲惫,她撑着恭送皇上回銮,又命帖木儿把两具刺客尸首和毒镖交于刑医官勘验,是否是同一种毒,并查明他们的身份。

  当她上了轿,准备合眼休息时,荣发却掀开轿帘,悄声道:“大人,方才新点的元帅和将军们对我说,今晚要来拜谢恩师,请我通报大人准许。”

  君玉一听,不满道:“不行,这人不懂避嫌吗,如今钦点录取的都是汉人,刘捷正脑着哪,那眼还不知睁的多大呢,等真的封了帅印再说。”

  她又想想,叫荣发凑近说道:“回府后,你派人给他捎信,就说这几日不用过来,让他先想想怎么当好这个元帅,组建征东大军的计划,都给我详细写写,还有我前几日誊写的那份考生成绩名册,也给他捎去,他准用的上。

  荣发笑笑,应道:“郦大人放心,我亲自过去,这话我会一字不漏的传给他。”

  君玉嗔她说的变味儿,拍了她头一下,推了出去,然后靠着轿子,合眼沉思。做了几年男人,连自己都忘了女子的天性,被环境逼出的刚强,在她身上附了个坚硬的躯壳,疲惫中也有破裂的瞬间,这瞬间的柔软温暖,她也说不上是讨厌还是眷恋。

  此刻,她全身放松的享受着,也许是因了一直挣扎的孤独,又突然拥有的充实,周围一个个鲜活的同龄人,给她带了了希望,尤其是那个曾让她怀念、心痛,并有了婚约的人,没想过什么未来,但现实的牵挂,顾念,却让她找回了一些做女子的感觉。

  君玉天马行空的想着,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中的情景支离破碎:儿时温馨的花园,爬树时看到树叶间的蓝天,感觉好近好近,就想伸手摸一摸,一抬手竟落了下来。慌乱中被人接住,“恩师,恩师。”有人在喊---

  刺眼的阳光里,她分辨着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那一句句的呼唤---丽君,君儿,君儿是你吗?---

  我是恩师,那君儿是谁?她冥思苦想---身子碰到一簇簇竹叶,真美,她最爱的竹林,那个美人,是个绝美的女子,凤冠霞帔,秋波含情,轻启樱唇道:丽君妹妹,别来无恙——,

  是,是,她拼命想着,那面容,那声音,一个名字进了记忆,她拼命喊出,映雪姐姐,映雪姐姐——

  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映雪,不是死了吗,那滚滚的钱塘江水,是她永远的悔恨,这恨,随着东征,就快了结,可梦中的映雪却容光焕发,雍容华贵,她百思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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