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见怜惜
一晃又是半个月，苏羽很是克制自己不去想江翌的存在。一想起来，生活就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她讨厌那种感觉，索性就选择性的忽视。有时心里也很不好受，觉得自己有点冷情，很是内疚。按理说，江翌对她那也是，那样骄傲的人，看着自己在他眼皮底下耍心眼儿，玩儿心术，却置之不理，不予理睬，照样给她做饭，给她提供良好环境，给她不一般见识。可是，她呢，照单全收却从不感激，自始至终，把两人之间的那道线划得那么清，连给他个真实性情都鲜少有过。倘若是普通人，她定然觉得上苍垂爱，如果他是一般人，她对他绝对也是掏心掏肺。可是，这世界有一个词叫可是，可是江翌就是不一般的人。要怎么办，怎么办？虽说她对江翌是软抵抗，时常还耍小计，但是，到现在她都没能明白，江翌到底留着她是何意。怕着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了江翌遭到报复，又承着江翌对她的好而无法相应的回报而内疚，还不能对别人说，心中无限憋闷。
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最近，工作把江翌折腾得够呛，昨晚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一放下工作，闷头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了还是不想起。苏羽，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自个儿在这儿心心念念却见不到人，还是为难一下你吧。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响很久没人接，敢不接？不对，苏羽那小算盘打得噼噼啪啪的，不会干这没脑子的事儿。这样想着，又拨了一次，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喂，喂？”五秒之后，江翌腾地从床上坐起，再无困意，“苏羽？苏羽？！”只听得，悲痛的哭声通过电话传入江翌耳中，
第一反应是苏羽遇了险，正焦灼不安时，听到了含糊不清的一声“爸”。苏羽这么一哭，江翌倒完全清醒了，再无困意。挂掉电话，冲到书房，打开抽屉，拿出苏羽的详细资料，单亲，括号，父亲病故三年。顿时，整个人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眼一闭，仿佛还听得到那凄凄的哭声，那么心痛，无助，绝望，那么委屈，思念，不舍，幽怨，又那么肝肠，寸断。
静了下心神，继续看下去，十六岁，传染性疾病，住院隔离性治疗，曾一星期高温四十度不下；十八岁，体内余毒迸发，发于体表，疼痛难忍，坚持半个月日夜只得维持一个睡姿；十九岁，父亲病故。又看着苏羽独身一人初入大学的照片，娇小的身体背着沉重的包袱，一路几次转车，几次被黑，十个小时滴水未进，疲惫的眼睛中却透着坚持。看着同龄人身边围着的父母亲朋，眼中隐忍着泫然欲泣的泪水。看着佩服着，佩服着心疼着。这是一个女孩儿呀，只是一个小姑娘，这仅仅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呀，铮铮铁骨汉子的江翌心疼的，流泪了。难怪，难怪她身上总是有一种忧伤的气息，那是她的坚强无法掩盖住的一种忧郁；难怪，难怪一个正当朝气蓬勃无知无畏时期的的大学生，却处处透出与年纪不符的小心翼翼，把生活过得如履薄冰。
原来，是她柔弱中的坚强，忧伤中的倔强，是她面临命运曲折依旧骄傲活着的不屈性格深深吸引着他。所有的这些融入了她的血液，深入了她的骨髓，却只透过一个眼神，直达了江翌的心底。原来啊，是这么有故事的眼神让自己欲罢不能。此刻，哭得如此肝肠寸断的你，可需要一张纸巾，可需要一个肩膀，可需要一个怀抱，可需要，我？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只怕她那众多的委屈中，有自己给的压力，众多的无助绝望中，有自己的存在吧！罢了罢了，试着还她自由吧。其实，梁智并没有真正明白他，哪怕他日后再无法贪恋那种普通生活，也想看着那种生活在苏羽身上延续，这样，仿佛生活便跟他有了关系一样。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会护着苏羽，哪怕，是他自己要伤她。
苏羽在父亲坟前哭得痛快淋漓，释放出了许久以来的压抑。平日里总是压制着自己，但在父亲周年纪念日，可以尽情的发泄，将所有情感一并释放出来，毫无顾忌。即使被人撞见，也只被当是怀念爸爸，哭诉生活艰苦而已。哭过以后，在坟前坐了很久，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也得让眼睛恢复一下，妈妈看到会心疼的。静静的坐着想着，听说好多在鬼门关转悠的人，就是心中有牵挂，有舍不得，有放不下，才重新睁开眼睛，回活人世。爸爸，你呢？看看爸爸的坟墓，心里埋怨着，爸爸，你可真够狠的，自己走得竟这般毫无牵挂，放得下妈妈，舍得下我吗？
整个寒假，都在提心吊胆中惶恐而过。必须承认苏羽真怕江翌，她也深深明白，自己的那点儿心计，在江翌那里可谓是太小儿科，收拾她都显得人家智商低。做了各种准备回到学校，也曾期盼江翌把她这号平凡到自己都会自卑的人给忘掉，也想过他会小心眼的报复自己的“狼心狗肺”。可是，不管怎样想，都没想到，江翌在第一个周六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近期，工作繁忙，给你一些自由。但是，小公寓要按时去。有任何差池，后果自负。
看了这条短信，心中先是惊喜了一下，瞬间又疑惑，然后是心安，最后却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失落感，不过就一丝丝而已。苏羽，你不能把心里的感激与内疚牵扯出来，不能。
第八章 闪恋闪断
如果江翌早知道他给予的这段自由时间里，苏羽的决定会大跌他的眼镜，可会后悔？是的，怎么都料不到，谁也没料到，苏羽恋爱了。
韦寒科是苏羽中学同学，两人关系一直都挺好的，彼此知根知底，情趣相投。韦寒科向苏羽表明心迹后，苏羽前前后后想了一天一夜。觉着吧，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喜欢还是有的，寒科对她不错，人品也不差，是个能让自个儿跟着上进的人。选择一个能让你慢慢变优秀的人，大概错不了吧。于是乎，苏羽恋爱了，初恋。
以前，还是单身的时候，苏羽从没想过自己恋爱了会失去自我。小心脏一想到自己恋爱了，就砰砰直跳；走到路上，会不自觉的笑；时不时的，会拿出手机等待电话或是信息；晚上，总想占着那个人，让他陪自己聊天。可是，他们太熟悉了，突然间的恋人关系让彼此都有点儿转不过弯来，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打电话，很尴尬，没有之前的那种随意；聊天，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还说不出有营养的东西。苏羽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有点神经质般的患得患失。会不会我哪句话说错了他不高兴？他会不会觉得我长得不好看，拿不出手而放弃我？会不会觉得我太粘人而厌烦我？他到底有没有喜欢我，是真真的喜欢，还是误把习惯当成喜欢？
强迫自己安静下来，那种发疯的种种，让苏羽都不知要如何自处，那样的自己，好讨厌。呵，原来这就是恋爱啊！无法自控，亏得自个儿以前还给众多恋爱的朋友分忧解惑，那叫一个淡定，安然。不曾想，轮到自己了，竟然这般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原来，理论和实践差了这么多。不可以，要淡定。好在苏羽有种本领，内心怎么波涛汹涌，表面都可以风平浪静。可是，那又怎样呢？再怎么照常听课，照常学习，怎么给自己解释那集不了中的注意力。
有个一周的时间，苏羽把自己折腾得可够呛，这样下去可真不是办法。幸好苏姑娘有颗善于思考的脑袋，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顶楼的天台上，想了很久。是啊，不管面对什么事儿，都得有沉得住气的能力和魄力。是你的，不用折腾，不是你的，就更不用折腾。决定了，明白了，就好多了。感情这种事儿，自己不把握好，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到最后受伤时，会陷入一个死胡同里，怎么都拉不出来。徐志摩说过一段话：让女人念念不忘的的感情，让男人念念不忘的是感觉。感情随着时间沉淀，感觉随着时间消失。终其是不同的物种，所以，谁又能明白谁的深爱，谁又能理解谁的离开。 ? ? ?
苏羽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儿失恋后，会整日消沉，精神恍惚，更有甚者，自杀身亡。以前没经历时，在不理解之外，多少有些轻视。没了那个男人，你还有很多，至少为着父母也得负点儿责任，怎么就能那般不管不顾的，不珍惜生命。可就这么走了一遭，才走了个开始，就觉得是以前的自己狭隘了些。
女生的第六感向来是没有科学根据的精准。之前，苏羽的各种神经质，都是对这段突然而来的感情没信心，在明知道会失去却又很想留住的潜意识之中，能不神经质吗？
一个周五的晚上，两人聊天时，那种走到尽头的感觉同时袭击着两人。最终，韦寒科说了，我们到此为止吧。愣了愣神，苏羽说，好。道过晚安，放下手机，泪水顺着眼角以控制不住的趋势往下流。很难受吗？也没有。很舍不得吗？也说不清楚。反正她就是管不住眼泪，索性就让它流吧，权当排除体内毒素了。那晚，苏羽流着泪睡着了。
要不江翌怎么会夸赞苏羽没心没肺呢，第二天睡醒后，人照常起床去兼职，晚上照常去小公寓签到，脸上压根儿不带一丝的失恋态。生活上，吃饭睡觉一切如常。朝夕相处的室友都是在一周后，苏羽说了才知道。众人均惊诧，你失恋？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好让大伙儿替你骂骂那没良心的。苏羽笑笑，骂啥呢，共同决定的，和平分手。
分手一周后，韦寒科给苏羽打电话，俩人还像个朋友似的随意乱侃，好像并没有这一段不太美好的恋爱一般。能不称为奇葩吗？或者是，两人都知道，这么多年的感情，因恋爱不成而从此陌路，实为生活一大遗憾。若失去，怕再难遇见这样的红蓝知己。于是，两人努力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当初年少，以为成不了恋人，总还可以做朋友。可有料到，日后不久，便渐行渐远。已经存在的，要怎么当它没有发生？
而苏羽，在俩人关系渐渐和气时，却有了纠缠的倾向。淡定了半个月，竟不甘心的追问韦寒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会分手？自己也知道，这些问题和答案在已经分手的事实面前都没有意义，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想弄明白个中根由是另一回事。很少有这么一根筋的时候，真真知道自己在犯二，可是无法控制那根神经。
韦寒科对于苏羽的问题，并不意外，或者说他知道迟早会被问到，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正面给答案。他本是性格沉稳的人，做任何决定前都会把很多事情都考虑一下。对苏羽，他一直是珍惜的。这么多年以来，这个女孩让他心安，不管你对她说什么都足够放心。心情好了，她会陪着你天南海北，胡乱一通；郁闷时，她会安静的听你诉说；若有心事，她会轻声细语的开导劝慰；稍有焦躁，她会温柔的安抚你。她脸蛋不漂亮，身材不性感，个子不高挑，学历不出众，没有特别优秀的地方。但是，她温柔，善良，有思想，善解人意，她这么好却不自知。
刚认识时，苏羽是完全的内向型，上课乖乖的，做作业乖乖的，走路乖乖的，说话乖乖的，反正整个人都是乖乖的。现在，她会在各种需要的场合有各种性格，开朗的，内敛的，大方的，严肃的，乖巧的，调皮的。走入她的生活，会让你应接不暇，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女人的善变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较之初识，这些年苏羽的确变了好多，那种改变是成长。这么一个人陪你左右，伴你一生，除了用幸福形容外，简直就是一种荣幸。那是埋在沙子里的珍珠，不能错过了。所幸，结果如他所愿，他们恋爱了，彼此的初恋。
那段时间，他在甜蜜之余，还有点不知所措。那么熟悉的两个人，忽然成了恋人，竟不知该如何相处了。没几天，苏羽就控告他了，明着暗着指责他不关心，不在意，不在乎，冷落忽视她，一大堆的罪名让韦寒科真是哭笑不得。好吧，又见识了苏姑娘小鸟依人的娇态。心满意足同时，又很是感激与欣赏。他知道，苏羽这是在努力帮他，变着法的告诉他，现在他们是恋人关系，要努力适应角色。
可幸福总是遭人嫉妒的，在韦寒科一步步踏入热恋的时候，妈妈的一通电话，打碎他所有的美好。妈妈告诉他，16岁那年他生了场病，带去医院检查后，也不知就检查了些什么，但结果出来后，医生说这孩子以后可能没有生育能力，二老当时就蒙了，这么多年也没敢提过。
那一瞬间，他闭上眼，眼泪唰的落下来了。要怎么办呢？他还没来得及牵手拥抱，没来得及海誓山盟，没来得及一生一世，没来得及做个好男朋友，没来得及好好珍惜，那么多的“没来得及”尚未实现，就要去伤害她吗？用各种面孔层层保护自己的她，他怎么舍得去伤害？可是，怎么办呢？一场未来有所亏欠的相恋，就是一个永远的折磨。趁现在还早，让伤害降到最低吧。
对于苏羽的追问，韦寒科是矛盾的。一方面，想要知道真相，说明她在意，说不高兴是骗人的。另一方面，他真给不了答案，不管怎样，这个问题都关乎着男人的最终尊严，无论怎样，都不能说的。即便当他的喜欢遭到苏羽的质疑时，他也没有辩驳。已经决定了，只要苏羽开心，他把什么都担下来。
那么相知的两个人，心有灵犀是有的。那个晚上聊天时，那种要分手的磁场太过强烈，苏羽的感知能力又极其强悍。所以，对于那句姗姗而来的“我们到此为止吧”，除了愣神，倒也在意料之中。刚分的时候，只是苦涩了点，但是既然分了，就洒脱一点，不挽留，不纠缠。其实，如果他们一拍两散恩断义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苏羽还真有骨气不为此事此人有任何的伤神费心。可是过了一阵，她发现韦寒科在很努力的弥补自己。任何时候，苏羽一个信息过去，不管多没意义，韦寒科都会回过来，然后就是无止尽的你来我往，并且不带任何的敷衍。苏羽很含蓄的说有什么事情时，韦寒科都很有自觉的揽下任务，然后就有这样的一幕幕，夜晚，苏羽在一个城市睡得很安稳，韦寒科在另一个城市熬夜查资料、申资料、发资料及各种注册，完成这些事儿不带一丝拖沓和埋怨。唯几次面对苏羽的追问，有些心闷胸堵。
苏羽又不傻，问了几次后，感受一下韦寒科的态度及他的闪烁其词，知道了人家实在是不想说。自个儿认真想过，人家是真不喜欢自己了，只是很善良的在用最温和的方式离开，大抵是在尽最大努力来缓解所带来的伤害。作为一个好人，韦寒科自觉得有义务为她缓冲镇痛。好吧，必须承认，那不是喜欢，是良心。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苏羽弱弱的羞愧了一把。你说你一大好女青年，怎地干这般蠢事儿，还好醒悟及时，不然还得出几次丑。咱不能仗着人家的善良，良知，内疚这些美好的东西为所欲为呀！得了，感情这事儿，本就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哪有亏欠之说，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
丫的，都被抛弃了，连句“那没良心的”也被迫咽回腹中，有这么悲催的姑娘吗？拿起手机，发了信息给韦寒科：My best is yet to come。But thank you very much！ And best wishes for you!
这场恋爱来的悄无声息，去的无人感知，总之，因时间过于短暂。等到宁旋调查苏羽时，却刚好赶上这个插曲划上了句号，并因此给苏羽带来了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