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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似月轮(长篇小说 连载 39)

  第三章 重逢

  天气越来越冷了。早上起来,屋檐上铺满秋霜。栀夏裹了裹风衣,迎着寒风走在岩池的大街上。从宿舍走到能看到车的羊肠小道,需要半个小时。远远地看到了萱草,靠在汽车上眯着眼睛看着她,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可见等了很久。

  她将行李丢在后座,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了。浅溪突然给她短信,邀请她去她家做客。荷泽岛,是沽阳南部的一个旅游小岛。车子上了高速,栀夏昏昏沉沉地睡着。漫长的旅途让人困倦,一路向南,广阔的平原已经消失,南方多丘陵地区,视线里出现了连绵起伏的青山,山间的平地上金黄一片。金灿灿的稻谷垂弯了腰。

  睡了一上午,栀夏醒了,拿起瓶装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喝着,车窗外已经出现大片大片的绿色的香蕉林和一丛丛成熟的甘蔗。平原上偶尔能看到鱼塘,鱼塘边的小木屋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栀夏朝车玻璃上哈气,形成一层白白的水汽,她用手指在上面画画。

  萱草是个话不多的人,专心,沉默,脚踏实地。栀夏在他身边久了,习惯了他的性格。可是她发现,他是个非常自闭的男孩子,你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他像是一个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童,站在人群里,异常地孤独。又像一台精美的台式古钟,坏掉了一个零件,齿轮便无法转动,发不出声响。

  “萱草,我想知道你心里的秘密。”栀夏里音乐在流转,一首外语歌,在她学生时代非常流行的一个乐队,西城男孩。

  “你累了就睡,饿了我们一起去服务区吃点东西。”他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后视镜,将车拐进一个路边服务区。

  栀夏挽着他的手走进食堂,两个人沉默地坐在座椅里吃东西。萱草吃得很少,他静静地看着栀夏,就像初见时,看她喝下一整杯啤酒。

  “萱草,你为什么会喜欢偷东西?”栀夏嘴巴里吃了一口饭,再喝了一口汤。食堂里的汤很淡,但是能喝出是紫菜蛋汤。

  萱草愣了愣,抽出了一根烟,向邻桌的司机借了个火,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说:“我以前遇到一个女孩子,她是个小偷,但是她是个善良的小偷。”

  “后来呢?”栀夏放下碗筷,左手托腮,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

  “她叫芏篱,我跟她没有开始,自然就没有后来。”

  “不可能,你肯定很爱她。”

  “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走得时候伤口还没有痊愈,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后来我也学会了偷。”

  “现在,为什么不偷了?”

  “有你在身边,我很知足。我的生命仿佛被芏篱掏空了,直到遇到了你,才被填满。”

  栀夏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毛说:“我们的萱草,不应该伤心的。”

  萱草握住她的手,吐出一口气说:“是的,当然应该开心。走了,今天晚上必须赶到菏泽岛,否则没办法轮渡去无忧岛。”

  “去无忧岛干什么?不是去看浅溪吗?”

  “听说那里的沙子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沙子。”

  车子到下午四点达荷泽,天色尚早,他们在码头等轮船去无忧岛。栀夏笑了笑说:“不如我们去试试火车,听说开通的环岛专列。”

  开车去了荷泽火车站,两个人站在人潮拥挤的站前广场,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人,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人头攒动,过犹不及。晚上十点,他们坐上了环岛旅游专列。一上车他们就开始睡觉,车窗外一片漆黑。

  突然有人在耳边说了句:“火车开始过海了。”栀夏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车厢内一片漆黑,但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海天交接处的海岸线,那里有一排橘黄色的灯光。半个小时后,火车开始行走在铁轨上,车厢内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乘客都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刚才的火车轮渡,谈着谈着,有位男士摸了摸屁股上的钱包,惊叫道:“我的钱包呢?”

  萱草拿过背包,发现钱包也不见了,栀夏摸了摸手提包,里面只有一台手机,钱包不见了。萱草站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刚走出这节车厢。他不动声色地对栀夏说:“你不要乱走,我去抽根烟。”

  萱草快步跟上了那个穿着蓝色牛仔衣,头戴一顶帆布帽的女孩子,他一把抓住她宽大的衣服,小声地说:“芏篱。”

  那个女孩停下来,但并未转过头,愣在原地。

  “芏篱,我是萱草。”

  两个人站在吸烟室里,面对面却无话可说。

  萱草点燃一根烟递给芏篱,说:“抽不抽,这么些年,你怎么还在当小偷。”

  芏篱拿过烟,将亮着的烟头摁在自己的左手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香味,一个鲜红的烟疤出现芏篱的左手上。萱草抓过她的左手,上面有深深浅浅的烟疤烫,触目惊心。

  “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萱草突然变得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很多事,你做了就要承认。人生不是写书,写错了可以从来。我选择了这一行,就必须走下去。因为我无法洗白自己,当了小偷,我一辈子就是小偷。”她把熄灭的烟头放在烟灰盒里,扔下一个包,走了。

  他打开那个包裹,里面都是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钱包。

  萱草站起来看着她走进另外一节车厢,擦干了眼泪,往回走,栀夏还在等他。他掏出手机,打了110,在下一个站台停车的时候,芏篱被警察带走了。

  火车慢慢地驶出站台,他透过窗户看到了芏篱,双手套着锁链,那件蓝色的牛仔衣在灯光下仿佛是一个标记,一个终结的标记。

  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蓝色的晨光透过玻璃窗,伴随着早间广播洒落在车厢内。车窗外是一片沙洲,沙洲上到处是细沙,沙洲水边有葱郁的灌木丛和在水面跳跃的水鸟。

  火车在减速,车窗外的风景仿佛流水般缓缓地在眼前流逝。下火车的时候,天正下着雨。两个人站在出站口,望着无边无际的雨,萱草跑到街边等车。

  “萱草,无忧岛站前一个站有一个小偷被抓了,那是个女孩子。你找不到芏篱,是不是她也被抓了?”栀夏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将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

  “她就是芏篱。”说完他走进雨里,“不要来找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栀夏孤零零地站在出站口,望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身影,眼泪流了下来。萱草去了火车工作室打听芏篱的消息。

  里面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理他,他对着窗口大声说:“那个报警电话时我打的,我是那个小偷的朋友,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那位工作人员关上了窗户。

  萱草淋着雨往回走,走到出站口,栀夏依旧站在那里焦急地等他。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栀夏。他失去了一个芏篱,不想再失去栀夏。因为,她们本性都善良。

  雨停了以后,萱草用手机在网上订了一间房,两个人坐出租车去了那个酒店。两个人洗过澡后,去二楼餐厅用餐。

  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栀夏看到了那年在海边想自杀的芮颖,不同的是,芮颖手中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栀夏连忙过去打招呼,芮颖看到栀夏和萱草很是意外,三个人开始聊天,四个人一起去了餐厅。栀夏特别喜欢那个小男孩,拿出手机就咔嚓咔嚓给他们母子俩照了几张照片。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芏篱,芮颖问:“芏篱去了哪里?”

  “昨天晚上我报了警,她应该会在警察局,我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芮颖搅拌着饭后咖啡,低下头,不再说话,也不想看萱草那双布满泪水的眼睛。

  四个人沉默着走着去了海边,芮颖牵者孩童站在海边,孩子蹲了下来,用手抓起细沙,沙子随风飘散。现在的芮颖已经不会想起春泽了,即使站在海边,她也是微笑的。

  浅溪给栀夏打电话,问他们到了哪里。栀夏微笑着说:“我们在无忧岛,沙滩真的不错,你们来不来?我们给你定房间。”

  傍晚时,浅溪拉着慕辛来了。慕辛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在沙滩上玩沙子,旁边的那个人分明就是芮颖。他呆呆地看着他们母子,放开了浅溪的手,慢慢地朝芮颖走了过去。

  慕辛望着海边那个在夕阳的一大一小的背影,他静静地望着芮颖,不久岑飞从海滩的另一边向他们走去,他牵住了小男孩的右手。抱起小男孩,三个人一起离开了海滩。

  浅溪静静地站在慕辛身后,眼眶红了,却假装看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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