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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颖而出

  听说新的副县长近期要来了,刘畅带领下属请来装修公司把未来副县长的办公室和宿舍重新粉刷一新,并购置必须的生活用具和办公用具,指挥搬家公司精心布局,大到床、梳妆台、衣橱、电视的摆放,小到盆景、茶具、工艺品的布局,宿舍布局得温馨怡人、井然有序。新调来的何方知不失时机地说:“刘主任,哪天您当副县长,我们也好好帮您布置布置,证明我们没白跟你学一场,哈哈。”刘畅苦苦一笑,心里感到这人很会钻营,同时也隐隐感到何方知是往自己心上插针。自己都副科六年了,论能力、论成绩、论学历,在县政府办都是顶呱呱,但每次提拔干部都与自己无缘,和自己一起进办公室的赵颖当乡党委书记都已经三年多了。认命吧,谁叫自己既无关系又无钱,不会吹吹拍拍,不会跑跑送送,更不会像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舍得一身剐”。

  何方知精明过人,洞察能力很强,很会察言观色,小嘴巴甜得让你感到发腻甚至反胃。据说他有点来头,省上某某领导是他堂叔,去年考取公务员,县长亲自点名调来,不足三个月就提股长。何方知喜欢研究干部,有事没事总是看党建网的干部任前公示栏目,每次提拔干部,他对公示人员的简历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次他诡异地对同事康晓说:“刘副主任那么漂亮能干,如果像赵颖那样充分利用好自身资源,不要说党委书记,也许已经副处了。如果还是这么保守,估计她会得“副科病”。”康晓说:“我进来五年了都不知道,你消息灵通得很嘛,不要瞎推测。”何方知说:“事实会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哈哈。”

  赵颖和刘畅同龄,高中、大学都是同班同学。大学时被誉为该班的两朵花:刘畅是校花,赵颖是交际花。刘畅举止端庄,穿着朴素,成绩优秀,是校刊《校园风》编辑部副主编,在校期间发表各类文章上百篇。赵颖举止轻佻,穿着艳丽,成绩倒数,经常有高档车接去吃饭,每个学期都逃课,但都在不知不觉中过关。

  又过了一周,女副县长还是没来。

  关于谁来当女副县长,有很多版本。有的说赵颖,有的说现任招商局长孙芸芸,有的说工商联主席孟苏,有的说要从市里派来。对于前三个版本,赵、孙、孟都非等闲之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鹿死谁手尚难预卜。“从市里来”这个人刘畅不了解情况。听到这些版本,刘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特别期望能从市里派一个来。

  夜,宁静而温馨。

  刘畅躺在床上反复翻看鲁迅的“投枪匕首”,老公马诚笑她:“是不是想像秋瑾一样‘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呢?现在的中国官场就是被少数腐败分子搞乱了,看开点,顺其自然,睡觉吧。”“唉”,刘畅叹了口气。

  突然电话响了。已经夜间十点多钟,谁还打电话?职业习惯,刘畅顺手拿起电话——自己的顶头上司、县政府办主任苟阳。

  “您好,苟主任,有事吗?”刘畅的表情和话语既没有热情也没有冷漠,历来如此,对谁都如此。苟主任说:“美女,影响你休息了。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对我热情点嘛,我可是你的领导哟,嘿嘿!”其实,苟阳此类话不知说过多少次,但是每次都没有得到满意答案。刘畅说:“谢谢苟主任关心,有事说事,没事我休息了。”“有事有事”,苟阳急忙说。“新任副县长明天就来了,明早你带着你们股的把领导的办公室和宿舍好好整理一下,再帮新来的副县长写个就职讲话稿,一定要落实到位。副县长姓高,叫高知。”刘畅说:“办公室和宿舍都已经整理好。就职讲话稿我也写好了,等领导来审。”苟阳说:“我知道你有先见之明,但不要掉以轻心,不要因小失大,这可是市里来的!”刘畅说:“我已经尽其所能,失大失小都这么回事,没事我挂了,苟主任。”苟阳哼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刘畅没当一回事,这种情况她经历得多了。她坚信只要自己工作做好,大不了不升官,即使要调出县政府办也无所谓,还落得轻松。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县委四班子会议按时召开,议题就是宣布高知

  刘畅根据苟阳的要求到会场外等候。她断断续续听到市委组织部一个块头很大的人在介绍:“高知同志是非党年轻妇女干部,之前在市人大教工委工作,政治成熟,能力出众,作风正派,严于律己;经过多岗位锻炼,工作阅历丰富,工作成绩显著;市委经过反复考察、反复征求意见、反复讨论研究,推荐高知同志到蒙县担任人民政府副县长,请蒙县按程序予以任命,也请大家自觉维护组织决定,支持高知同志做好工作。”随后,高知表态发言,声音很小,就像冬天没有被完全冻结的小溪,有声音,但断断续续,不流畅,听不清。

  因为市委组织部领导直接送到会场,刘畅写的稿子还在自己的挎包里。

  散会了,高知跟在市委组织部领导后面出来。苟阳抓住时机,一边喊“刘畅,快来”,一边小跑过去向高知打招呼,自我介绍。市委组织部“大块头”领导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下。苟阳一步跨过去抓住“大块头”的手握起来,并一连串地自我介绍:“我叫苟阳,县政府办主任,我多次听到过您的讲话,获益匪浅,谢谢组织上对蒙县的厚爱……”。苟阳还想继续介绍。“大块头”很不耐烦地“哦”了一声,眼睛随即飘向正在赶过去的刘畅,还作了适当停留。县委书记喊:“刘副部长,请上车,去吃饭。”“大块头”回过神来,上车去,眼睛又向刘畅瞟了一下。

  就在高知翩然走过跟着“大块头”上车的一刹那,刘畅在脑际对高知作了个速写:身高一米六七左右,长发披肩,眼睛含笑含俏,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上,挂着一颗两克拉的大钻石,裙子齐膝,一双颀长匀称的秀腿裸露着;走路步履轻盈,风姿绰约。刘畅想,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妩媚的女人。

  苟阳交待刘畅:“下午人大常委会任命高副县长,你跟着去,然后把办公室和宿舍安排好,要确保领导满意。”刘畅嘴里答应着“是”,心里想我已经服侍过三位副县长了,多此一举。

  人大常委会会议室墙上挂了十多块用镜框装着的标语,诸如“充分行使好人民赋予的权力”等等。常务副县长郑良才受县长李开明委托,宣读了关于提名高知任蒙县副县长的议案,人大常委会各位委员投票表决一致通过。

  高知一字不漏地读了一遍刘畅写的就职发言。

  高知的就职讲话赢得热烈掌声和在场人员赞许的目光。常务副县长郑良才擦着县人大梁主任的耳朵说:“早上声音像蚊子,前言不搭后语,刚才的就职讲话很不错啊。”梁主任说:“她和人大多数是熟人,肯定不紧张,况且是照着稿子念嘛,你没看她眼睛一秒钟也没有离开过稿子,讲得好不好关键看写得好不好。市人大有人说,这人的才能和外表极不对等,但总是‘脱颖而出’,哈哈。”

  在散会回去的路上,高知刘畅效果如何,刘畅说:“很好,如果能脱稿效果就更好了。”高知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以后我们要经常一起合作,你得多给我提意见建议哟。”刘畅讲话历来严谨,很自然地说:“我一定尽心尽力为领导搞好服务。”

  晚饭是和人大的主任、副主任一起吃的。高知喝了很多酒,仍然镇定自若。佘副主任几次醉醺醺地端着酒杯到高知面前敬酒,嘴里嘟嘟哝哝:“妹子,哥再敬你一杯,以后在蒙县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哥分分钟帮你摆平,干!”佘副主任最后一次敬酒只说完“干”字,杯里的酒还没有喝下,就瘫倒在桌下,像一团烂泥。

  饭后又去唱歌,高知在歌舞厅更是如鱼得水,才华尽展。只见她酡颜迷人,舞姿优美,丰满的胸部蹭得舞伴心驰神往,魂不守舍。跳舞时,伦巴、探戈、慢三、快四,无所不会;唱歌时,《夫妻双双把家回》、《枉凝眉》、《幸福两口子》、《红尘情歌》等老歌新歌一应俱全。

  刘畅高知送回宿舍已是深夜十二点。匆匆打车回家,老公和孩子早已进入梦乡。刘畅快捷地、轻柔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又细细想了一遍为高知调研初拟的日程,生怕安排欠妥,随即又想了一遍去调研要提供哪些材料。高副县长初来乍到,要尽快到乡镇熟悉情况,认识大家,也让大家认识自己,尤其是对自己即将分管的科教文卫工作,更要熟悉情况,才能尽快进入角色。思前想后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了,刘畅深深打了个呵欠,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一点五十三分。

  高知回到宿舍,洗漱半小时,对着梳妆镜涂晚霜、喷香水,折腾将近半小时。躺在床上,又想起昨晚上在歌舞厅包间“大块头”的一席话:“之之,蒙县是一个大县,做好了提拔的可能性很大。你的事凭我手头那点权是搞不定的,我请了省上一位重要领导才搞定,你要好好珍惜,这条线不是特殊情况我是不会用的。”高知嘴上说“知道了,“大块哥”,顺势靠在“大块头”怀里,心里却想,你算个屁,“鸟儿倒知鱼在水,鱼儿不知鸟在林”,我在大树林里,不要说攀个高枝,就是攀几棵大树也没问题……

  第二天早上,心想高副县长肯定要去调研,刘畅早早到了办公室,把水泡好,材料准备好,然后叫来驾驶员,一起到高副县长的宿舍下面等着。

  八点半了,高副县长没下来。

  九点了,高副县长还没下来。

  驾驶员说:“刘副,你打个电话嘛。”刘畅说:“可能昨晚喝多了,让她多休息一会。”

  十点二十分,高知终于下来了。

  刘畅第一眼看到的是裙子、高跟鞋。难道不下乡?刘畅赶紧迎上去说:“高副县长,我排了个调研日程,今天去秀水乡调研可以吗?”高知说:“近几天来看我的领导朋友很多,过两天再说嘛,人家这么关心我,不陪也不行,身不由己啊。领导马上就来了,你跟我去接吧。”高知转过去接电话。驾驶员悄悄对刘畅说:“刘副,看来服务领导也要像你经常说的与时俱进,嘿嘿。”

  “领导”接到了。从宾利车上挪下来一个大腹便便、油头粉面的男人,身高一米八以上,一看就是个大款。高知介绍:“这是红源煤业集团牛总,这是县政府办副主任刘畅,我的秘书。”牛总走过来,用力握着刘畅的手,眼睛直溜溜盯着刘畅说:“天生丽质,天生丽质。”刘畅挣脱手,嘴上说欢迎牛总,心里却想“天生丽质”这么好的词咋会从他嘴里出来,刘畅感到有点恶心。

  在蒙县最好的酒店,刘畅准备定餐桌点菜。高知说:“不需管,牛总已经电话安排好了,去最大那个包间,不是禁止公款吃喝吗,牛总会买单。”

  酒店最好的菜,最好的酒,高知和牛总觥筹交错,一人喝了不下一斤。牛总几次敬刘畅刘畅都婉言谢绝,“意思意思”而已。乘着酒性,牛总又说刘畅天生丽质。高知说:“大富,心花了?”刘畅知道了牛总叫牛大富。牛大富说:“她比你耐看。”酒后吐真言,牛大富暴发户的德性暴露无遗。

  下午一点半,午餐终于结束了。高知陪牛大富及其随从打麻将,刘畅不会,在酒店等候,靠在酒店的沙发上,刘畅心理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失望。

  晚上,喝酒,唱歌,跳舞……

  第二天,牛大富走了,李副总又来。一连几天,高副县长应酬不断。

  一个周过去了,高知的调研还没有开始。

  晚上十二点半回到家里,刘畅从挎包里拿出排好的调研日程,走到垃圾箩边蹲下,从中间,再从中间,把调研日程撕得粉碎。丈夫马诚从卧室伸出头来说:“回来了,赶紧睡吧,这几天看你不开心,是不是很累?”刘畅随口应了一声,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刹那间水花四溅、水雾腾起……

  洗漱出来,丈夫马诚已从刘畅的脸上和微红的眼睛里读出了什么,不无心疼地说:“睡觉吧,教人要教心,治病要治根,大病需要专家动大手术,不是你一个小小护士所能为,睡觉吧。”刘畅当然知道丈夫的意思。

  马诚是县一中的高中历史教师,平常喜欢写写诗歌、杂文、散文和文学评论,发表各类文章几百篇,是省作家协会会员,小有名气的文化人。四年恋爱加四年夫妻生活,马城对妻子的言谈举止——每个符号所包含的意思都清清楚楚。

  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高副县长还是没有开始调研。三个月过去了,高副县长除了陪市教育局领导到过一个乡,其它乡镇都还没到。

  接待,应酬,开会……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度过。

  新任处级干部任职培训开始了,高副县长按要求到省委党校培训半个月。在省城,高知的接待应酬更多了,今天某某省领导,明天某某厅领导,后天某某集团老总……

  培训结束那天,刘畅带着驾驶员到省城接高知。她先发了短信给高知高知叫她六点准时在党校门口等着。

  “大块头”知道高知培训结束,找个借口到省城,准备请高知吃饭。他想给高知一个惊喜,没打电话,下午五点直接到省委党校门口等候。

  六点一刻,高知急匆匆出来了,“大块头”笑容满面迎上去。高知说:“刘副部长是来培训还是来办事?”“大块头”说:“专程来请你吃饭。”高知没有惊喜的表情,谈谈地说:“我已经答应别人了,要不就一起去吧,就算我请你。”“大块头”还想再说什么,高知很不高兴地说:“走吧,跟着我。”“大块头”心里很不是滋味,目光随着高知的背影。

  二十分钟后,“大块头”随高知来到豪天国际大酒店,这是省城最高级别的酒店。进入酒店包间,高知急忙走去和坐在主宾席上派头十足的那个人边握手边说:“领导久等了,今天下午讲课那个教授唠叨到六点,一样名堂听不着。“领导”知道这次培训都是从名牌大学请来的知名教授,表情严肃地说:“你听不懂就是听不懂,还怪人家唠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豪天集团的赖总,全省知名企业家。”赖总起身和高知边握手边说:“你好,高副县长,请坐。”“大块头”一直站旁边,不知如何是好。高知坐下了,才想起他来,指着一个空座位说:“坐嘛。”回头向“领导”说:“这是我们市委组织部刘副部长。”“领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领导”不认识“大块头”,“大块头”却认识“领导”,知道这人比他“那条线”高两个级别。

  “领导”端起酒杯“剪彩”后,桌上筷子纷纷指向各自喜欢的菜肴,只有“大块头”很是别扭,显得异常拘束。

  鱼翅、龙虾、抗浪鱼、鲍鱼……菜肴的档次比在蒙县牛大富安排那桌高多了。像抗浪鱼这种珍惜鱼种,只有赖总搞得到,并且必须是像“领导”乃至更高级别的领导才有资格享受,其他人都跟着沾光。喝酒是高知的强项,伴随令人心动的劝酒词,几杯下去就把“领导”敬得高高兴兴。赖总也不甘落后,左一杯右一杯给“领导”敬酒。“领导”兴致高涨,由“意思意思”到半杯再到满杯一饮而尽。只要是高知和赖总敬酒,统统有敬必应。

  “大块头”几次给“领导”敬酒,“领导”都是抿一下而已。给高知敬酒,高知说自己人意思一下就行了,也是抿一下而已。

  “大块头”像鱼刺卡喉,心里想:奶奶的,这个婆娘攀上高枝了,我咋没有发觉她有这层关系,说不定她还有其他更硬的关系,怪不得提拔她的事自己只跟“那条线”简单说了一下,竟然整成了!市委常委会刚散会,“大块头”就接到了“那条线”打来的电话:“小刘啊,你表妹的事已经定了,你抽时间上来坐坐嘛。你们市里的一位重要领导你也要感谢一下,上来我再告诉你。”

  在组织部经营多年,“大块头”当然知道如何“坐”和如何“谢”。

  刘畅看到高知在酒桌上频频给“领导”和赖总敬酒,喝下去的酒至少有一市斤半,但毫无醉意。“领导”也喝了不少,兴致有些高了,口气有些大了,但讲话还是特别严谨。尤其“领导”和高知是什么关系,言谈举止更是滴水不漏,但是不难看出,“领导”对高知非同一般。是亲戚,是忘年之交,还是受人之托,除了“领导”、高知和赖总三人,其他人一无所知。

  “领导”就是“领导”,“大块头”与之不可同日而语。赖总毕竟是知名企业家,言谈举止也远非牛大富之类的暴发户可比。

  刘畅用红酒轮流敬了一次,二两酒都没喝下。“领导”倒是敬了刘畅三次,她也只是“意思意思”。“领导”不但没有勉强,还夸刘畅有才能,有气质,前途无量。赖总是一个很会琢摩人心思的人,立即端起酒杯敬刘畅:“刘主任,‘领导’很关心你哟,还不多敬‘领导’几杯?”刘畅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请多多包涵。”“领导”说:“没事没事,你喜欢喝多少就喝多少。”随即转身对高知说:“以后上来多带小刘来走走嘛,搞秘书工作不容易,服务你们很辛苦,要关心下属,小刘人才难得啊!”高知嘴上说“一定一定”,心里却萌发了一丝醋意,甚至想咋不叫驾驶员一个人来接自己!

  回到蒙县,刘畅再次提及调研一事,高知说到水陆乡调研。

  水陆乡是蒙县条件最好的乡。刘畅说:“高副县长,先去贫困乡吧。”高知说:“你不想去吗?不想去叫何方知去吧。”语气比较生硬。高知又想起了那晚在省城喝酒的情形,好像悟出了什么。出于长期以来形成的职业操守,刘畅想了想说:“高副,小何情况不熟,还是我跟你去吧,小何也去。”高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开玩笑似地说:“我还以为你有事不能去又不好直说呢,我肯定希望你去啊,你情况熟且不说,我们都是女的,好交流。”刘畅当然知道这不是真心话。女人的心,女人最懂。

  距水陆乡政府还有五公里,党委书记赵颖一行早已在路边等候。刘畅看到赵颖,连忙介绍说:“这是水陆乡党委书记赵颖。”高知随口“嗯”了一声,随即下车和赵颖握手打招呼。赵颖说:“早就盼着高县长来指导了。”高知说:“谢谢赵书记,劳烦你这么远来迎接,刘副主任会带我来嘛,你我还这么客气?”“上车吧,高县长”,赵颖快捷地帮高知拉开车门,等高知上车再关上车门,小跑着迈向自己的车。

  到乡政府,赵颖说:“我把班子成员召集来,我向你汇报汇报工作,也请您指示指示,行吗?”高知说:“不必了,我来蒙县时间不长,情况不熟,说不上什么,你带我到学校、卫生院看看就行了。”

  到水陆一中,校长一边带着高知一行视察学校边,一边滔滔不绝地汇报学校的情况,从建校史、学校规模、师生结构到内部管理、教学质量、发展规划,校长如数家珍,最后还提出了几个存在的困难和问题。不难看出,校长是称职的校长。看完了,校长请高知到办公室坐坐,想听听高知的指示,尤其是那几个存在的困难和问题。高知说:“不去了,以后再来。你们要严格管理教师,最近网上曝光了好几起教师猥亵学生甚至强奸学生的案子,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水陆一中发生。”校长哭笑不得,但还是满脸堆笑地说:“县长说的是,我们一定严格管理教师。”也许是需要握手的人很多,也许是高知怕自己的手染上粉笔灰,高知仅和校长握握手,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校长转身喊一声:“走!”副校长、教务主任、教研组长们等共八人跟着校长回去。校长不自觉的转身看一下校门,高副县长早走了。校长气哼哼地说:“悲哀,水陆的悲哀,蒙县的悲哀!”语文教研组长说:“校长,牢骚太盛防肠断哟,比这悲哀的事多着呢,‘赵花瓶’还不是当了三年,听说很快就要升了。”几个人连笑带骂,各自回办公室。

  到乡卫生院,程序基本一样,结果也基本一样,只是卫生院长的话更直接:“科教文卫天生就是婆娘管的命,这个婆娘比原来那个差多了,狗屁不懂,管他奶奶。我当卫生院长十五年,一直是婆娘分管,徐副县长有两把刷子,做了很多实事,可惜调到市里还是个副处,另外两个两个日脓包倒升正处了。”

  在乡政府的食堂里,赵颖和高知酒逢知己,大有曹操煮酒论英雄的架势。几个回合下来,赵颖有些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地说:“官有多大酒有多大,这是我们第三次在一起喝酒,每次我都醉。年龄我是你姐,喝酒你是我姐。如果不论官大官小,你这个妹子我认定了。”高知说:“酒桌不分职位高低,你本来就是姐嘛,你这个姐我也认定了。”

  刘畅此时才知道她们早已认识,自己在车上的介绍纯属多余,怪不得高知调研首选水陆。

  赵颖送走高知,酒气熏天地向宿舍走去。

  水陆乡党政办主任跟在赵颖屁股后面说:“书记,这个高副县长好像不懂科教卫文啊。”“你懂个屁,高副县长很有来头,在蒙县只是镀镀金而已。”酒醉心明白,赵颖意识到自己漏嘴了,很严肃地说:“不要到处瞎说!”办公室主任说:“昨天您定的今天下午开联席会,研究集镇拆迁安置问题,人都通知等着了,两点开会,只差十分钟了。”“喊分管领导带着开”,赵颖嗓门很大。办公室主任说:“张副乡长已经召集开了三次了,基础工作都做好了,有几个问题要你才能拍板。”“烦球很!什么事都我拍板,要分管领导干啥!”赵颖说完,头也不回,歪歪斜斜,打着饱嗝向宿舍走去。办公室主任只好硬着头皮跑去会议室报告分管副乡长张大雷。张大雷是个直性子,一听火了:“老子管它搓球,散会!”候会的人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稀稀拉拉走了。

  高知回到半路,刘畅建议顺路到坪子乡调研。高知说:“改天再说吧,今晚有接待。”

  刘畅不再言语。

  刘畅病了,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心情烦躁。丈夫马诚立即联系县医院内科主任带着刘畅作全面检查。检查完后,内科主任说刘畅一样病也没有,可能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

  刘畅真的感觉很累,给苟阳请了一周假,并报告了高知高知就说了四个字:“好好休息。”

  蒙县举办一年一度的职工篮球运动会,作为政府分管领导,高知理所当然要出席开幕式。

  刘畅请假,没有稿子,高知即兴致辞——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亲朋好友:

  在这硕果累累、春意盎然的大好时节,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蒙县第十三届篮球运动会开幕式。在此,我谨代表蒙县人民政府,向出席开幕式的各级领导和社会各界人士表示热烈的欢迎!向全体打篮球的运动员致以亲切的问候!

  ……

  同志们,本次运动会已经开幕,来自全县各系统的二十八个代表队三百多名运动员参加角逐。我希望,这次篮球大会将成为支撑(zhang)蒙县经济社会发展的一次重大活动。

  最后,祝这次篮球大会圆满成功!

  人群中传出口哨声、尖叫声。

  两个记者嘀咕:要不要原文报道?笑话连篇,咋个报道?开口就出洋相,又不是婚宴致辞,什么各位嘉宾、各位亲朋好友?春意盎然哪来的硕果累累?“篮球大会”都说得出来?错字连篇,东一榔头、西一斧头,牛褂扯马褂,前言不搭后语!还没宣布开幕她就已经开幕了!笑话!

  开幕式结束,高知急匆匆边走边打电话喊何方知赶紧走,有重要接待。在车上,高知对何方知说:“你调市政府办的事已经定了,可能近几天调令就到,上去后好好工作。你前途无量,以后当大官了不要忘记你姐哟。”何方知立即说:“都是姐姐栽培的结果,我一定不会忘记姐姐的大恩大德。”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把高知喊得心花怒放。高知满脸笑容地说:“油腔滑调!”

  光阴荏苒。高知任蒙县副县长转眼一年多。

  蒙县三中坐落在城中心,由原来的蒙县三小改扩建而来。校舍几乎都是八十年代的砖木结构房,破损严重,且面积不足。蒙县县委、县政府决定实施整体搬迁,新校址规划在城区祥和镇祥和村委会辖区内。

  征地拆迁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按照“谁分管、谁负责”的原则,征地拆迁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理所当然非高知莫属。

  破土动工那天,上百名老百姓一大早就赶到施工现场。有的说村委会还没有兑付征地款,有的说他们的房子拆迁后没有安置,有的说征地后要解决他们的生产生活问题。

  书记、县长多次交待高知,项目已批准多时,要抓紧研究,尽快启动建设。教育局长曾磊曾多次找高知汇报,高知也召集祥和镇领导及教育、国土、民政等单位召开了五次专题会议,但对征地拆迁及其相关问题始终没有研究出一个明确的方案。每次开会高知都听取有关部门的汇报,但每次都没有一个结果。国土局长和民政局长低声说:“如果就让这个货带着开,再开五十次也解决不了问题。什么都拍不了板,开死也枉然!”

  预定开工的时间到了,祥和镇镇长李家福和教育局局长曾磊看着再开会也扯不出个所以然,商议先开工,看看高副县长如何处理。实在开不了工,书记、县长问起来自己有个说法,问题也许会好解决些。

  祥和镇组织几十名施工人员和三台推土机按时开到现场,就等待高知来宣布破土动工。老百姓团团围在推土机旁,七嘴八舌,牢骚满腹,扬言不解决问题不准动工,并商议好如果要强行动工,就把老人送到推土机前睡着。

  李家福、曾磊以及祥和村两委干部早已在此等候。为了以防万一,李家福还请县公安局长派来三十余名干警维护秩序。

  十点二十分,高知来到现场。看到那阵势,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两腿就像灌了铅,迟迟挪不下车。

  刘畅当然看到过这种阵势,但已经没有高知刚来时的激情,静静等着高知指示。高知迟疑了一阵,声音颤巍巍地问刘畅咋个办。刘畅本想随便忽悠几句,但出于职业操守,她说:“必须面对,下去听听群众的意见,把祥和镇和教育局提出的方案进一步完善,向书记、县长请示后再实施。今天一定要给群众一个明确的答复,问题不解决,即使强行破土了,工程进展也不会很顺利,可能还会引发热点问题。我想,只要思想工作到位,解决问题合理,群众应该会理解,毕竟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

  看到高副县长迟迟不下车,李家福和曾磊互相递着眼色向高知的车走来。曾磊说:“李镇长,指望她来解决问题怕不现实,这些百姓是你的子民,你要主动出马。”

  李家福说:“我们提出的方案她召集开了那么多次会都定不了,又不向书记、县长汇报,我们也不好越权汇报。现在箭在弦上,看看她如何处理再说。”

  李家福神秘兮兮地凑在曾磊耳朵上说:“给他见识见识,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她拿不下来我们也好向书记、县长汇报。到时我们把事情摆平了,谁的功、谁的过,自然功过分明。嘿嘿……”

  高知踟蹰下车,李家福小跑上去边和高知握手边说:“高副县长来我们就有主心骨了。这些刁民工作不好做,矛盾突出,请您指示,我们一定按您的指示办。”高知对心里全然没底,一时也无从回答,只好跟着李家福向群众集中的地方走去。

  看到县里来领导了,村民呼啦一下子围过来。高知的脸刹那间涂上了与她喝酒时的脸截然相反的色彩。刘畅靠近高知说:“不怕,这个村的村民整体素质比较高,懂道理。只是这几年征地拆迁量大,加之镇上有的工作没做深做细,村两委个别领导又‘老鹰落地抓把草’,群众反响很大,带来些负面影响。”

  大家都等着高副县长发话。

  高副县长终于开口了:“同志们,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你们说政府征用你们的土地,土地到底是你们的还是国家的,你们要想清楚。况且,建校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既然是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你们作出点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

  “请问高副县长,土地是国家的我们承认,但我们承包三十年了,我们有一点说话的权利没有?建校我们不反对,但是征用土地是不是应该按照有关政策给予补偿?作出点牺牲我们也愿意,是不是把我们的房子拆了让我们到大街上去住?你们要征地、要拆迁,是不是应该先征求意见,制定一个让大家能接受的补偿方案?”

  高知的话被打断,其他村民七嘴八舌附和起来,高知束手无策。

  李家福开口讲话了:“建学校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征地拆迁也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识时务者为俊杰,请你们看清形势,不要鸡蛋碰石头,哪个敢阻挠,先把哪个拿下!警察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动!”

  村民一下子激动起来。“不要拿警察来吓唬我们,不说清楚就是不准动。”“问题不解决我们就到县上、到市里、到省上上访,什么时候解决好什么时候再动。”“警察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老百姓的?”“要强行动工就先开推土机把我们轧死!”

  一个村民走到李家福面前,质问李家福:“请问李镇长,三年前建县医院的征地拆迁款为什么不足额兑付到百姓,为什么村委会要截留?”“村干部用公款大吃大喝,你们为什么不管?村务为什么不敢公开?”“是不是村上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高知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刘畅

  刘畅看看局势不对,走到人群中间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大家都认同建学校是为了子孙后代,都愿意作出牺牲,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并能按照有关政策如数兑现补偿款,这个要求不为过,也是符合我们国家的有关政策的,也是符合县委、县政府的有关文件精神的。我谈几点建议,请高副县长定夺,也听听大家的意见。第一,是否请祥和镇党委、政府和县教育局根据国家有关政策,在广泛征求群众意见的基础上,认真研究一个切实可行的征地拆迁补偿方案,报高副县长审阅后向县长报告,并报请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通过后组织实施。第二,是否请祥和镇党委、政府成立专门的征地拆迁安置领导小组,抽调专人认真做好征地拆迁有关工作。第三,是否请祥和镇党委、政府组织镇村干部挨家挨户深入群众做好思想工作,形成共识。第四,是否请祥和镇党委、政府成立专门的征地拆迁以及学校建设资金管理小组,严格加强资金管理,确保补偿资金如数足额兑付到群众手中,确保每一分建校款都用在学校建设上。”

  一个认识刘畅的村民说:“刘主任的讲话我们接受,关键是看能不能落到实处,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一个公平,请高副县长给我们一个答复。”

  高知看到群众情绪稳定下来,底气也足了,大声说:“请祥和镇党委、政府和县教育局就按刚才刘副主任说的逐一抓好落实,也请李家福镇长向大家表个态,什么时候把群众工作做好,确保工程尽快启动。”

  李家福觉得是刘畅安排了自己的工作,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情也必须这么做,只好表态一周内把有关工作做好,确保学校建设不误工期。

  事情按刘畅说的发展。

  第四天,祥和镇和教育局研究了一个方案报高知高知心里没底,把刘畅喊去问如何处理,刘畅说先看看方案再说。其实,在这四天内,刘畅已独自下到祥和村村民组长和部分村民家中了解了情况,认真咨询了征地拆迁的有关政策,对这件事如何处理已心中有数。刘畅把方案拿来认认真真修改了几遍后,告诉高知及时向县长汇报,请求县长召开常务会议研究决定。

  县长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刘畅在这件事情中起了重要作用,但还是赞扬高知工作深入,处理事情果断,安排部署得体。

  常务会顺利通过了征地拆迁方案。

  征地拆迁工作顺利进行。

  建校工程如期启动。

  又是半年过去了,高知任蒙县副县长一年半。

  一大早,刘畅刚进办公室,就接到县委组织部电话,下午开领导干部大会,请高副县长参会,推荐一名正处级领导干部和一名副处级领导干部。刘畅知道不能问也不想问推荐谁,但她知道肯定有推荐对象。她影影约约感到高知要走了,三天前她听说要在蒙县破格提拔一名非党年轻正处级女干部和考察提拔一名年轻副处级女干部。至于另外一名副处级是谁?广电局长孙晓芸?工商联主席孟苏?水陆乡党委书记赵颖?她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头绪。

  管他呢,反正不会是自己,刘畅冷笑了一下。

  下午的大会按时举行。

  县委陈书记讲话,大体意思是:一是欢迎市委组织部考察组一行再次到蒙县推荐干部,衷心感谢市委对蒙县和蒙县干部的关心;二是要严格按照领导干部选拔任用要求,严肃干部选拔任用纪律,对有拉票行为的人要严肃处理;三是要求全体参会人员严格按照市委的要求推荐干部,珍惜市委给蒙县的每次机会,确保组织意图顺利实现。

  “大块头”是考察组的组长,理所当然要作重要讲话。他对这次推荐干部的意义、原则、条件、要求作了一一说明,阐述此次了推荐的意义、原则、条件和程序。他强调,推荐正处级女干部的具体条件是:大专以上学历、非党、年龄在三十三周岁以下、熟悉科教文卫工作;推荐副处级女干部的条件是:年龄三十五周岁以下,有三年以上乡镇党委书记任职经历,熟悉农村工作。

  听了“大块头”的讲话,大家都非常清楚——量身定做,正处高知,副处赵颖。

  无记名推荐、口头推荐、个别谈话,一切都顺利完成。

  市委研究,任前公告,一切都如期结束。

  公示期满。听说也有不少举报,但有“领导”关照,组织意图顺利实现。

  高知和赵颖通过了任前谈话,即日到新岗位报到。高知任市文体广旅局局长,赵颖任市农业局副局长。

  高知和赵颖离开蒙县那天上午八点半,蒙县县委组织四班子领导到县政府大门口为高知和赵颖送行,这是惯例。

  握手,寒暄,祝贺……

  高知和赵颖满脸笑容,“衷心感谢”“舍不得”“谢谢培养”之类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告别上车时,人大主任左手握着高知,右手握着赵颖,不无深意地说:“衷心祝贺你们脱颖而出,希望你们在新的岗位上再次脱颖而出!”

  旁边两个驾驶员小声嘀咕:“什么脱颖而出,‘脱阴而出’还差不多,哈哈……”

  高知和赵颖走了,刘畅站在原地。高知的车后扬起一片灰尘。

  刘畅感到一片迷茫。

  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电话。刘畅接通:“喂,哪位?”对方语气很好:“你好,小刘,我是欧阳婷,根据组织安排,我将到你们那里任职,明天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以后请你多多支持。有几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一是帮我理一个下乡调研日程,我要尽快熟悉情况,搜集点乡镇的相关材料,先去边远贫困乡;二是找一本《蒙县县志》,再找一套近三年来的《政府工作报告》,搜集点科教卫文方面的详细材料;三是把科教文卫几个部门领导班子的情况提供一个给我。另外,人大任命时的表态发言我自己写了,下来如果来得及请你帮我看看,听李县长说你可是政府办的大手笔、才女哟,麻烦了!”刘畅说:“欢迎欧阳副县长,您安排的工作我会一一做好,以后的工作请您多指导,我会尽心尽力。”

  刘畅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办公室走去。

  作者简介:作者王定全,笔名一次心,曾用笔名幸运草、丰波、户军,云南省宣威市人,2002年毕业于云南省委党校科学社会主义专业脱产研究生班,历任宣威市阿都乡党委副书记、宣威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文化产业办主任、市政府办副主任、市统计局局长等职,现在宣威市委办工作,主任科员。从1990年开始,先后在《杂文报》、《贵州工人报》、《中国社会报》、《创造》等报刊杂志发表杂文、论文、散文、新闻作品等上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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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痕(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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