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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岁月 下部(八十四)

  

  冬天的夜来得早,明明还是五六点的时间外边的夜就已经很深了。

  阿傻的大哥表情看似轻松的放下手中的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敢等,他从衣架上取下衣服穿上之后,头也不回的给老婆子打了声招呼,而后便急匆匆的打开房门,顺着楼梯快步的向楼下跑去。

  他要去找自己的一个老同学,他的那个老同学姓王,在县政府里工作,与那些政法界的人士打得很熟!

  “今天白天小君他丈母娘说的那些话,我咋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呢!再加上大嫂临走回家时给我在门口说的那些含含糊糊的话,我前后串联起来这么想了好几遍,咋就是感觉这小君这事好像是出了啥叉子了,弄不好的话……今天她娘俩今天来看我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实际上还有另一层目的……!”

  “黑灯瞎火的你自个儿躺在那儿咕哝啥?陪着亲家唠了一天了,你那病又没好利索,就不累吗?还在那一个劲的瞎咕哝,快点睡吧!不早了!不然到明天你又好叫苦了!哼!”

  “不行!肯定是出事了,我得去找连刚!”

  “哎呦!出啥事啦?人家有啥另外的目的啊?不就是过来看看你那身子好利索了没,看你这通折腾这都快半夜了,估计连刚也已经睡了,你有事明天一早去不一样吗?管得这个时候过去叫门?”

  “来看我是假,摸底细是真。这事要是弄不好,就得和大寨差不多一样……!”

  “啊?咋滴啦?不都好好的吗?人家娘俩还来看你,这……这咋就和那大寨一样啊?再说了……小君和那个孩子那结婚证都领了,你说还能出啥事啊?……你还说明天让小君去张虎村打油去呢!这……这可咋办啊?”

  “你不用急也不用慌,小君这事出了叉子这是肯定的了,只是我闹不明白,她那头到底是为啥呢?大寨是嫌咱家穷和咱散了,可……这次……能是因为啥呢?”

  “都这么晚了,你再去连刚那边把他叫起来也不好,还是明天去吧!啊?唉!俺那孩子老实巴交的,咋就光碰上这么些东西啊?唉!靠他娘的!”

  外边的夜已经很深了,黑暗的小屋子里,阿傻的父亲躺在炕上一觉醒来,睁着眼睛仰面瞅着那黑洞洞的房梁,满心里来来回回的琢磨着白天的那一幕幕,越想越就是觉得那么不对劲,不由间他再也无法入睡了,默默的随口叨念出来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在暗黑的夜里悄然出鞘的寒冰剑,那清冷的气息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毛。

  老婆子也被自己的话给惊醒了,她在那边一个劲的埋怨着。

  窗外没有月亮,屋里屋外几乎都是同样黑,只有那突变而起的西北风呼啦啦的划破长夜,在无边的黑夜当中来回肆虐,就像是在故意的向世人诉说着,那个从这头到那头最不该发生的真实故事……!

  村子的那条小公路上,远远的望去,一个人们最为熟悉的身影,在那寒冷的夜里快步而来。

  他就是阿傻!

  都这么晚了,他这是独自上哪去了?

  很简单——他应了白天下午父亲的话,去村西头那个五爷爷的家里借了个大号塑料桶,准备到明天就去张虎村新亭舅那里,让妗子领着自己去那个卖油的人家里买油,三叔说过用不了几天这日子就会看定了,让自己早早地备下礼货和其他一切必用的物件,寒风的夜里他走得很快,那只提着塑料桶的左手早已被冻得又冷又痛,他赶紧不时的双手来回替换着,加快脚步地往家里赶着。呼啦啦的北风就像刀子一样,从他的背后袭来从他那俊秀的脸庞划过,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那么可怜又可悲。

  黑夜里的一切都容易裸露出真实。

  白天里的一切都容易包庇虚伪。

  这真实与虚伪之间“人”这个极其简单的名词,还能意味着什么呢?

  当现实与自己的意愿完全背离时,我们面对着那个镜中的自己,会冒出怎样的想法和举动呢?如果说泪水真的能够代表一切,那……哭又算不算是一种最好的宣泄方式?世间万物从无到有,那一切如实的经历,不管它是怎样的一种,是不是都应该赢取得人们衣角下那份小小的理解和同情来呢?

  都不知道。

  知道的也未必都能讲的清楚。

  唉……!

  终于拐进巷子了,深深的先长出几口气,而后伸手轻轻摸一下自己那张很是帅气的小脸蛋,瞬间便感觉着暖和多了,浑身上下总感觉着有一股暖流在尽可能的充盈着自个儿已经冰冷的身子。

  阿傻没敢在哪里继续的停留下去,就那么稍微一愣神的功夫,他顺着巷子朝南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

  真正静静的看去,从这头到那头,整个巷子里除了阿傻那个渺小到谁也不会再想起的身影之外,谁还能再度的想起过什么?

  门虚掩着,爹和娘都睡了,黑洞洞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有点声音就会把他们给无意的惊醒,推门来到外屋里,小心的阿傻一步步蹑手蹑脚来到自己的房间……!

  “我咋白天看着坡崖娘俩那说说笑笑的样儿,咋就……咋就感觉着有点不对劲儿呢?就像是要出啥事似的……!”

  “啥样儿啊?疑神疑鬼的,快点睡吧!凡事要是都等着你能感觉出来呀……哼!那黄瓜菜也都凉了,快点睡吧!那边有二哥亲自在家里,还用的着你在这瞎操心,快睡吧!叨叨的我都睡不着!”

  “哼!你除了知道吃、睡、拉还能知道些啥?哼!”

  “咦?你……哼!”

  也已经很深了,村子东头阿傻的四叔被自己的老婆子叨叨的再也无法入睡,他侧过身子,没好气的给了老婆一顿长枪短炮,而后就像倒头再睡,可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老婆子,今夜就像是不知吃错了啥药,自己的话竟然不管用了,不光这样,老婆子竟然还公开跟自个儿顶撞了,几句如实的话从老婆子的嘴里同样没好气的喷出来之后,阿傻的全叔一下就像是卡了壳的子弹,张着嘴哼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所以他索性暗自生气的把身子向外一扭,伸手将被子使劲往头上一蒙,任凭老婆子再怎么叨叨,自己便耳不闻心不烦的睡去了,可炕里边他的老婆子却依旧还在想不通的自言自语的叨叨着。

  “喂!我给你说,今天白天在连邦家里陪了一天的亲家母,临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上我咋就是感觉着有点不踏实,因为……那个小燕她娘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对我所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心不在焉、敷衍了事的,没见她真正仔仔细细回答的时候,这些当时连邦也在场,他也看见也听见了,临走的时候我在那门口上就嘱咐他,叫他多注意点这娘俩的说话,也不知道连邦是不是真的上心了,我有点担心小君这事可能有点麻烦。”

  “啥麻烦?你是觉着坡崖想闹事?”

  “嗯……说不准,只是那么感觉着。”

  “照你这么说,今天她娘俩就不是来看连邦的了,是为了打听事来的。”

  “说不准呢!谁叫当时你自个儿不在场,你自个儿在场的话自个儿看看不就知道了,哼!”

  “嗯!我工地上也都放假了,可我在工地上还是离不开,明天吧,明天我抽空到小三那去问问,差不多就能知道是咋回事了。”

  “小三能知道?”

  “睡觉吧!别问了!”

  “嗯……!”

  同样也是为了阿傻的婚事,村子最东头他的大伯母家里,那老两口也是没睡着,仍旧有躺在炕上低声说着。

  “王楼小君这两天可能就要看日子了,你这当姐的不去问道问道关心关心?回来喽也好说给我声也好让我提前做个准备呀!啊?呵呵!”

  “哦!明日俺回去看看啊!好不容易盼到了这天,唉!”

  前袁村他的姐姐和他的姐夫也在谈论着自己阿傻的婚事,言语间不难听出他的姐姐为了盼到这天的到来,已经盼了有多久。

  亲人的心情总是那么浓重与火,热热的能以把人烤熟,可虽然是这样它却仍旧难以挡住那个已经铁定了的事实,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它也来了。

  “燕儿!我也不知道你和王楼到底是出了啥事,要是让我出面给你说句公道话可以,可要我在这上边按手印我不同意,因为我和你伯母两人都不识字,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上面写的些啥,这个手印我能随便按吗?妮儿!要是没有别的事儿你就先回去吧!也不早了,啊!”

  “伯!这上边也没啥,就是等俺过门之后王楼万一再想尽方法的和俺离婚不要俺了,俺可咋办?所以俺就巴不得大伯你能给俺做个证明,证明俺和他结婚是名正言顺的,是有正媒人和约媒人保着的,他王楼不能到时候说不要就不要俺了,真的,伯!你和俺爹是多年的老兄弟,俺能坑你吗?你不用那么担心,伯!没啥事啊!”

  “我知道燕儿!就因为是这个样,我才更不能按这个手印,再者说了,你和王楼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张虎村你老高大伯一手操办的,我只不过是你娘半路约出来的一个约媒人,像刚才你说的这样的大事儿,应该也都由你老高大伯解决才对,你完全用不着上我这来,让我给你按这个手印啊!你不想想我能按吗?不管你和王楼闹出了啥事,要我出面给你们动动嘴皮子说说行,这个手印我绝不能按!啊!”

  “伯……!”

  “燕儿!刚才你伯说的也不是见外的话,你和王楼眼下马上就要结婚了,不是没啥事吗?你弄这些不是显着你对人家王楼和张虎村你老高大伯不相信吗?人家王楼前后花那么多钱要娶你过门,能到时候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吗?那他王楼不就真成了神经病了吗?没那道理呀!你说不是?再说了据我了解王楼从老辈里可都是些逢人说话办事很仗义的人啊!那能做出想你说的那种事来?呵呵!可能是你以前遇到过些那样的事心里害怕了,我觉得这到大可不必,因为啥事不都有张虎村你老高大伯吗?他是你的媒人,不管啥事你去找他才是正办啊!至于你大伯这边……你先回去,等会我让你大伯再想想,到时候去给你个回话,好不?呵呵!”

  “呃……呵呵!那……那俺就先回去,奶!伯!到时候你可得帮俺说句公道话呀!啊?伯!俺就先回去了!”

  “呃……好!好!呵呵!天都黑透了,要不我打发个人去送送你?妮儿!”

  “不用!不用!我自个儿能行,伯!你回去吧!俺走了,啊!呵呵!”

  “哦!慢点啊!呵呵!”

  小劳村劳福海的家里,范燕自一踏进那家门就绞尽脑汁磨破嘴皮软磨硬泡的想尽一切办法,让劳福海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张纸上按下他的手印,可固执己见的劳福海不管她咋说就是不肯,直到最后外边的夜已经很深了,范燕还是一无所获,眼看着自己的圆满计划要泡汤,她在心里可真是对劳福海老两口子恨到了极点,要不是她故意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劳福海和他老婆的问话,恐怕她那发自牙根底部的响声早就让人听出来了,就这样那劳福海的老婆也还是最终出口说了话,致使的她自己最后不得不走了,计划泡汤了再等下去已经没啥用了,再说那老两口子也已经不愿自己再待下去了,所以看破事实的范燕便瞅准时机的给自个儿找了个退身步,在劳福海两口子那似真似假的笑呵呵声中,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推起自己的那辆自行车走了。就在她推着自行车在那条巷子里还没走多远的功夫,劳福海两口子很清楚的看见了,范燕那气急败坏摔摔打打的样子,并且在嘴里还一个劲不停骂自己的声音,也就在那骂声里劳福海清楚的知道,范燕已经把自己记恨在心了。可即便只这样,劳福海也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自己并没做错什么,不该自己管的事自己绝不能瞎管,不该自己说的话自己绝不能乱说,不然到时候真的引火上身谁来管你呢?站在门口的灯光里,静静的看着范燕慢慢走远的身影,最后终于消失在了那漆黑的夜色里,劳福海不由由衷的叹了口气,之后便随同自己的老婆子一块转过身子,伸手关上了那两扇厚实的院大门。

  “死老东西!够精的!好!你不帮我不是?那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哼!”

  黑漆漆的回家路上,范燕边走边骂。

  ……

  “办好啦?妮儿!”

  “没有。”

  “咋滴?为啥?出事啦?”

  “两个老不死的虽然不识字可竟然猜到了真事,不管我咋说老东西就是不肯按,到最后我看再说下去也没多大用处了,就这么回来了,哼!老不死的!”

  “哦……我知道了,明天一早你早起来饭也别吃就赶快去张虎村找老高,记住这次这样说……啊!老高也是一个字也不认识,但我觉得他绝对不会像劳福海那样警觉,因为你的说法变了,再者说他是个正媒人,你这属于正常担心他说不出别的来,只能照你说的去做,到时候只要他手印一按上你就马上会来,回来之后我再说给你的下一步的办法,小劳村你去的太急,让那老两口自给看出漏洞来了,所以不管你咋说他才就是不肯按,这次不同了,老高绝对会按上的,因为对于咱这头他根本一点警觉也没有,也就算他自个儿倒霉吧!妮儿!以后你想着像劳福海这样的小人再也不去理会他就是,知道吗?好了!不早了,快回屋去睡觉吧!记住明天早早的起来啊!”

  “嗯!知道啦!娘!”

  唉!这叫她娘的啥娘俩啊?说她狼狈为奸也不为过呀!

  范燕回到家之后,把自己的办事经过一五一十的给娘一说,她的娘甜辣椒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竟然极其关心的叮嘱她,以后办这样事的时候一定要给自个儿多长几个心眼,不要再为那些小人斤斤计较,远远的躲着他们就是了。你听听,这叫是人说的话吗?人家不向着她说话就成了小人了,就显着她自个儿多么高尚似的,娘俩一对真都不是啥好饼!

  听了娘的吩咐之后,范燕便转身出屋去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这边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她的那个娘,甜辣椒独自坐在那软软的沙发上,微微的眯着那双刀片拉出来的小眼睛,绞尽脑汁的想着那接下来的每一步,窗外起风了,肯定是寒冷的西北风,听它那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像是要把人世间的这些丑陋全部一扫而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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