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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岁月 下部(二)

大早晨的阿傻的父亲起来之后便去了自己的老娘那里,这些年来老娘一直跟着自己过,可自从自己的三弟在中街上盖了两趟新房子之后,她便搬过去住在了那后边的房子里,老人老了都喜欢安静,这要求还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二哥!你不在这边吃点嘛?我都做熟了!”

  是自己的三弟妹,她正双手端着饭碗要给老人送饭,正好在院子里碰上阿傻的父亲

  “不了!你二嫂也在家里忙着烧火了,我也回去看看小君起来了没?呵呵!”

  说话间他那苍老的脸上,那道道深深的皱纹被那高兴的笑拉着一块舒展开来。

  “嘿!小家伙!孩子都懒啊!起那么早干啥?今年他六岁了还不让他上学吗?”

  “早啊!得到八岁才行在家再玩两年吧!呵呵!咱娘起来了你过去吧!我也得会去。”

  “啊……!”

  是自己当年无数的汗水、苦涩和真诚才换来兄弟们如今的尊敬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迈步离开老娘的院子,转身低着头嘴里轻轻的哼着小曲儿向自己的家走去。

  ——

  “二叔!这么早啊!”

  “呀!老木!你这是准备上哪去啊?”

  三弟的房子紧靠着那条中街,从娘的家中出来走不上几步就是那街道了。他低着头上了街道正要往自己家走,迎面走来了老木,那老木(没)收拾的很干净,双手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皮书包,见到阿傻的父亲他赶紧下了车子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他也明显老了,虽然仅仅一年的光景就看出人老了很多,蜡黄的脸上堆满皱纹。

  “赶集去!今天是东乡集,我看看去,还有昨天我忘了告诉你,到后天有一个好差事那主家亲自点名必须有你才行,每人二十块,到那天我早早的过来叫你,大个子他们也一块去好吧?哈哈!”

  说到出差挣钱那老木(没)的脸上乐开了花。

  “好哇!那我在家等着你,今天有点冷你可穿暖和点,要不要上我那先吃口饭再去?”

  “不用,我到集上吃就行,你先回家吧!我走了啊!”

  说完那老木(没)麻溜的上了车子,顺着街道向村口走去。

  “呵呵……!”

  看着他走远了阿傻的父亲站在那路上淡淡的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迈步下了马路向家里走去。

  这冬天的早晨确实很冷,村里村外的树枝上都长满了毛茸茸的白霜,远远的看去就像童话世界里的景象一样,美极了。

  “你这是急火火的往哪儿跑哇?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腿脚不利索跑的还够快的呵呵!”

  巷子里正好碰上自己的老婆,风风火火的往外跑,他玩笑的几句话给拦住了。他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年轻时眼睛和耳朵就不好使,自己必须大声的提前说话不然她就会迎着面的走过去。

  “你上哪去啦?快回去看看吧!孩子……孩子站不起来啦!连路也不会走了这……咋办啊?呜呜呜!”

  听声音抬头看见自己的丈夫,她边说边着急的偷偷哭起来。

  “啥?……咋地啦?不会走路了?我回去看看,你快去叫叫小全、连刚他们啊!别说给咱娘啊!道上看着点。”

  就像一盆冷水泼头,刚才的开心高兴一下全没了。

  “哦!”

  两个人一个向北一个向南急火火地跑去了。

  阿傻的父亲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得这样的怪病,他一进屋脚步跺的地面都咚咚直响。

  “小……小……!”

  随着急声的叫喊人便大跨步的来到了屋子里。

  “小!咋了?起不来?”

  站在炕前他双眉凝成了一个疙瘩。

  “嗯!……我……!”

  抬头看着父亲那着急的脸庞,阿傻趴在被子里使劲扭曲着自己的小身子,企图要站起来可任凭他怎么使劲双腿就是不听使唤,俊俏的小脸蛋照旧还是憋得通红可就是站不起来,他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双眼里满是委屈。

  “小!别急,来!爹扶着你再试试,啊!”

  说着话父亲伸出那双粗糙的双手,铁钳子似的紧紧抱着孩子的腰,一下把他从被窝里整个光溜溜的抱了起来,阿傻就势两只嫩嫩的小手紧紧的扶着自己身边的那堵夹山墙,也不知道屋里有那股凉气样的,把身子面对着贴在那墙壁上企图要站住站稳,可……那两条稚嫩的双腿就像是熟透了的面条似的,哆哆嗦嗦根本就支撑不住上面那个本就不重的小身子,出溜一下整个又瘫软的蹲坐在被子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甚至于还觉得这个很好玩,竟然抬起脸望着着急的父亲噗嗤一下淘气的笑了。

  “啊?”

  父亲这下真的惊呆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没了主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忽然想起,赶快又把孩子重新放回了被窝里,伸手扯过被子紧紧的给孩子盖好。望着被窝里不懂事的孩子,他凝神一言不发的想着。

  “小!别怕!没事的!爹马上送你去医院看看就好啦!啊!呵呵!”

  “嗯!”

  他努力的让自己静下心来,强硬着头皮温和的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说完话他正要转身出屋。

  “二哥!孩子咋了?”

  “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自己的几个兄弟还有弟妹他们问讯都急匆匆的跑过来了,进到屋里劈头就问。

  “站不起来,得去医院。”

  阿傻的父亲声音很低,生怕自己的孩子听到似的。

  “那多时候走?我和小全他们把钱凑凑咱一块去!”

  “我看别等,现在就走,再等就耽误了!二哥!”

  是自己的五弟。

“嗯!你马上给孩子收拾收拾现在就走,我手底下还有点儿,还是那年在惠民唱戏时人家主家在包袱里多给的,整整一百,要是不够我再用你们的,就这样,准备准备走!”

  放在钱柜子里的那一百元正好派上用场。

  “肯定不够哇!住院花的多你快回去拿钱去,快点!都拿来!”

  “啊……!”

  几个兄弟都急了,他们再也不管什么,回头大声吩咐着自己的老婆。

  “二嫂!小君还没吃饭吧?我那边刚煮熟了几个鸡蛋我一块拿过来给他带着道上吃!啊!”

  是他的五弟妹,她说完话转身跑着便出了屋向自己的家赶去。

  那天早上阿傻空着肚子,在父亲和叔叔的照应下去了医院。那几个鸡蛋他也没吃。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饿。

  老天爷好像就专门挑老实人欺负,本来就是满地白霜的大冬天还不时地刮着小北风,这回竟然一霎时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满地的白霜,再加上那越刮越烈的北风,天更冷了。

  阿傻的父亲没敢骑自行车,而是选择了步行。那个时候从村里通往县城的只有一条坑洼不平弯弯曲曲的老土路,由于常年的车辇人踩,再加上雨雪天气时又没人管理修整,整条路到处都是沟、到处都是坑,别说是在这样的天气,就是在大晴天不是车技熟练的人也不敢骑自行车上路,一不小心就要吃大亏,人和车子一块卧倒。

  阿傻的父亲伸手在怀里又摸了摸那放在衣兜里的一百多块钱,这才从自己老婆的怀里,接过让几床小被褥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紧紧地往自己怀里一抱,转身迈开大步便出了屋子。几个兄弟紧紧的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八里地多长的那条老土路靠步行得要多长时间啊?就那样三人在那北风里冒着大雪,轮番抱着孩子出了村子后顺着那条路,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步步向县城赶去。

  阿傻静静的躲在暖和的几层小被子里,透过脸前那条小小的缝隙很好奇的拿眼睛看着那个雪花狂舞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父亲要送自己去医院,他感觉好奇又好玩,让父亲抱在怀里的日子好温馨。

  天越来越黑像锅底一样。

  风越刮越大像尖刀一样。

  鹅毛大的雪花在狂风中到处乱飞。

  在这个时间里,亲情融化了冰冷,浓浓的感染着阿傻那幼小的记忆。

  在他的日记里写的很清楚,也就是那一次便成了他终生难忘的第一件事,在人们的心里都有那么一句话:孩子聪明不聪明就要看他从几岁能记事,记的越早的孩子越聪明反之就是越笨越傻,想起阿傻当初他自己说的:也许是自己记事太晚吧?才弄得自己到后来才落下个那傻的名字,不然为什么当自己开始记事的时候,那件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他就成了自己今生的第一道回忆呢?也许是自己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然老天咋就那么讨厌自己,直到后来自己的生活里处处受阻,处处都是意外的巧合,并且那巧合还都来的那么不是时候那么不尽人意。

  看完他的日记,我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人这一辈子啊真的是太难啦!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我真的好想,因为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好人不多了,自己能曾经遇到过真是自己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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