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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回家路上

  

  夜已经深了,车窗外下着白朦朦的大雪,陡峭的山崖似乎要撞到飞驰的列车,车内的乘客大多数进入了梦乡,在一张张疲惫的脸孔上看不出回家过年的喜悦。在第八车厢68号座位上斜歪靠着一个骨瘦如材、头发凌乱但皮肤白净的戴着一副眼镜的大学生,年龄大约在二十出头,他名叫乾优。旁边坐着他的同乡,名叫贾昌,贾昌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脸的成熟和沉稳。此时也正在闭目养神。对面坐着的是两位女同乡,两双倦怠的眼睛正努力地保持未入睡的神态,因为她们要看护着四个人的包裹,虽然包裹里的东西不值钱,但里面有着给家人带去的南方的特产,包含着同家人见面的那份喜悦。这趟列车是从哈宾市开往鹤丘市的,途经100多个车站,大约每15分钟左右车停一次,除了几个大站下车的人较多外,小站上下车的旅客三三两两的,毫不引人注意,人们该睡的睡,该看书的看书……

  “小黑车站到了,小黑车站到了”伴着车窗外几盏懒洋洋的灯光,广播员那苍白无力的声音似乎从人们梦乡里遥远的山际中飘来。几分钟后,一阵大声的叫骂声打乱了这里的和谐与平静,人们从睡眼朦惺的狭小的眼缝里,看到了七八个身穿黑皮夹克干净利落的男子,他们的皮夹克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刺眼,“别他妈的睡得像死猪似的,都给老子精神点,今天我们有点寂寞,想来这儿陪大家乐呵、乐呵”一个身材较矮,头发中分、油光可鉴的家伙大声地说道。这时人们才感到事情有点不对,除了几个熟睡的人外,其他人都有一种恐惧在心里,睡意已被警觉代替。

  这七八个人大摇大摆地、东张西望地在车厢的过道走来走去,突然为首的一个停在了68号座位的乾优的旁边,此人英俊孔武,高大威猛,只见他笑意浓浓地看着两位女同学,“呀呵,臭烘烘的火车里也有这么一朵鲜花啊,你看,长得多水灵啊,皮肤多好啊,我呢,就是冬天里的蜜蜂,我爱花啊。”说着,手就去摸孙梅的脸颊。孙梅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比乾优大一年级,长得文静、俊俏。此时她看到这情景,两双眼睛充满了恐惧,急忙躲闪,乾优和贾昌也赶忙站起,想拉起两位女同乡,准备向车厢后面躲去。可是这为首的一个扯住了贾昌,笑着说:“好啊,这年代还真有英雄救美的,有种。”贾昌急忙说道:“几位大哥,刚上来,辛苦了,我们给你们让一下座位,快请坐。”乘这机会,乾优拉着两位女同乡躲到了车厢的后面的位子上。

  这七八个人就住在小黑镇上,为首的叫龙飞,中分头的叫北威,其人坏主意最多,手下有大胖、二歪、王强、李小春,刘成、五老末,他们称霸一方,无人敢惹,每年年根,都在列车上收掠一次。可巧,乾优他们今年是遇上了。此时龙飞用手拍着贾昌的肩头,说道:“朋友,胆挺大,来,坐在这陪我聊会。”只见他手一挥,“你们几个该干啥干啥,快点啊”,他一抬头,看到了一位四十左右岁的,长着国字脸鼻直口方,一身正气的军官,这军官就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急忙起身,笑着说“白团长,有半年没见了,大哥一家都好吧,”白团长也忙说道:“啊,小飞呀,怎么这么巧,这儿碰上了,上次我给你的半吨水泥够用吧”。“够用,够用,多谢大哥照应,要不,我让列车长给你弄张卧铺票?”龙飞笑嘻嘻地问道,“不用了,差不多就行了,都不容易。”白团长回答道。“小弟听大哥的,那你坐着,我同这位同学聊会儿”龙飞应着。

  就在这时,列车长领着三个验票的和三个乘警来了,车厢里的乘客看到了救星,期待着这些穿制服的人们能阻止这次抢掠。可让人们惊讶的是,只见列车长瞧了瞧龙飞,说道:“你们几个买票了吗?”龙飞起身笑说:“没买,”列车长假装生气地说:“下次一定要买啊”说完,就领着手下人快速离开了。龙飞回过头来,冲着贾昌说:“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呀,刚才不是挺能叭叭吗?”边说边给贾昌两拳两掌,这几下都打在了贾昌的脸上,顿时,贾昌的脸上红肿了起来。远处的乾优和孙梅心急如焚,但也不敢上前,乾优起身向另一节车厢走去。孙梅十分伤感,是啊,乾优太瘦了,完全不能帮上贾昌的忙,再说他们的人也太多。

  “这节车厢的任务是两槽子(2000元),(这数目在八十年代是很多的),各位旅客配合点,否则就是找不自在”梳着中分头的北威大声地喊到。其他几个人开始从头搜旅客的衣兜,旅客们敢怒不敢言,顺从地任人摆布。龙飞也没闲着,左一下右一下地教训着贾昌……。

  第八节车厢,除了能听到火车的节与节的撞击声外,显得异常的安静。活动的依然是那几个黑衣黑裤的人,正忙着逐个地从每个人身上翻取一张张大小不同的纸钞,每个乘客都不敢作声,恐慌占领了心头,痛心疾首地看见自己辛苦挣地钱落到别人的手里。有的人竟然装着沉然昏睡,任人把钱掏走,还庆幸没让人伤着。有个穿戴时髦的象是个有钱的人,主动拿出300元钱,笑嘻嘻地说道:“兄弟们辛苦了,这几个钱让您们买点酒喝。”五老末瞧了瞧他道

  :“少来这套,老子见过你这号人,为了保护你更多的钱吧,他妈的痛快地再拿出500元,老子就放过你。”说着,只听“叮…”的一声,一道寒光,一把弹簧刀亮在了这人的面前。“给、给、给”。这人被吓得脸色煞白,忙忙说道。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大喊:“你们这几个强盗都给我住手,还没人管了,难道这儿就是你们的天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顺着声音望去,龙飞几个差点乐晕了,原来也是一个黑衣打扮,瘦小枯干的嘴上有整齐的八字胡的人,两只眼睛不大不小,鹰钩鼻子,皮肤白净,一米七的个头。可就是有点太瘦了。不仅是龙飞他们,旅客们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个人,能对付了这七八个大汉?同时也担心这黑衣人怕是自讨苦吃。龙飞眯着眼睛,左手一挥,就见五老末把刀一扬哈哈大笑道:“认识它吧,就你这么一个小精灵还想充盘菜,怕是不想活了吧。”说着就一步三摇、手晃着这把尖刀向这黑衣人走去。黑衣人上下扫了两眼五老末,就这么一扫,黑衣人已然知道他最近两年的罪过,于是也哈哈一笑,说:“认识,你曾用它伤过二个人,并致使他们的手臂现在还不灵活。”五老末倒吸口凉气,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找我寻仇的,但看见对手是如此瘦小,也放下心来,大声叫道:“既然知道,还要多管闲事,那么我今天就伤你一次。”说着,抢身向前,左手一晃,右手刀跟上,照着黑衣人的肚子就是一刀。黑衣人嘿嘿一笑,眼见刀已贴身,突然身子一侧,伸出左手,快如疾风,用两手指夹住五老末的右手,轻一用力,只听喀的一声响,五老末嚎的一声惨叫,刀落于地上,黑衣人顺手向前一推,五老末嚎叫着倒于地上。整套动作那叫个快。整节车厢的人没能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看见五老末坐在地上捂着手嗷叫着。龙飞回头一看,心头一惊,连忙推开贾昌起身站起,那六个人也忙停下收刮,在走廊聚拢一起。龙飞喊到:“弟兄们,都准备好”龙飞嗖地从腰间拽出一把明晃晃的约有半尺长的快刀,大胖从袖口顺出一杆短把双筒猎枪,北威、二歪、王强也忙地端出弹珠枪来,李小春、刘成也各持一把尖刀在手。这帮车匪就是靠这些武器横行小黑镇的。龙飞看了看这黑衣人,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挡我的财路?”车厢的旅客看到这阵势。一个个吓得面有土色,恐怕自己出一丁点声惊动了这帮抢匪。但见黑衣人,仰面大笑道:“你们听说过‘呼兰大侠’吧…”话没等落地,这帮抢匪惊骇变色,大睁双眼,不知所措。‘呼兰大侠’的传说很多,说他夜里骑着白马,杀了许多人,行无影、去无踪,只不过最近两年没了消息,有人说他已被捕或被杀。龙飞他们心里发毛,难道他就是‘呼兰大侠’,但此人笑了笑道:“看你们吓的,其实我不是什么大侠,但我想学一学大侠的风范,几位,车上的人大多是些贫穷的下层人,他们一年的辛苦,挣得一点点微薄的喜悦,这可是饱含着家人整年的期盼,是门口亲人欢天喜地迎接他们的资本,你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拿走,于心何忍,所以我奉劝各位把钱留下,积点德。”“他妈的,文刍刍的挺能白话的,我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赶快滚蛋。”龙飞知此人不是什么‘呼兰大侠’,胆量放大地回答。黑衣人瞧着龙飞笑道:“把钱留下,该滚的是你们”。龙飞大怒:“你伤了我的人,我还没跟你计较,看来你是不认识我马王爷三只眼啊,大胖,你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大胖抬手把枪端起,枪口刚要对准这人的胸膛,突然,这黑衣人身影一晃,一道黑影,转眼间已到大胖的跟前,伸手去抓大胖的手腕,此时,大胖还没回过神来,粗粗的左手腕被这黑衣人纤指刁住。大胖一瞧,反倒乐了,就这小手还敢与我较劲,于是枪交左手,右手腾出,呼的一拳向黑衣人头部打去。他就没想到刚才五老末是怎样受伤的。只见这黑衣人的另一支手却迎向这大而力猛的拳头,‘啪’的一声响,拳掌相交,大胖的拳头被震了回来。同时也听见大胖的嚎叫声不比五老末的小,因为大胖的右手指及左手腕好象被烧红的烙铁烙了一下,继而痛至心肺。噹的一声,枪落地,这黑衣人顺势一脚踢向大胖的肚子,大胖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个弧线飞向龙飞他们。还没等龙飞他们回过神来,北威、二歪被砸倒在地。大胖躺在地上,两手不停地抖动,满脸的汗珠,痛苦万分。王强与龙飞大惊失色,张大嘴巴,愣愣地瞧着眼前的一切,难道当今这世上真有如金庸、古龙所写的大侠?可霸道惯了的龙飞宁愿不信,于是大叫一声,“王强开枪打他”,王强刚抬起打颤的持枪的手,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听到的却是王强惨叫一声,捧着血肉模糊的手腕哭叫着,“我的手啊,完了。。。。。。”龙飞见这黑衣人手中不知何时握着大胖的双筒猎枪,猎枪现还冒着清烟。龙飞大骇,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心头一紧,心想:‘今天遇见的不是一般的高人,即使把我们捆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光棍不吃眼前亏,赶紧离开这里为上策。’于是带着颤音忙喊道:“住...住手,这位高人、大...大侠,今天遇到您,让我们开了眼界,见了世面,知道这世上真有能人,我们认栽了,我这就还钱走人。”于是回头对着还在打颤的北威,李小春喊道:“你们两个赶快把钱还回来,一分也不能少。”这二人忙把刚才装钱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这黑衣人又开口说道:“你们几个从此不要再抢劫钱财,胡作非为,为害乡里,如其不然,严惩不贷,滚吧。”恰在这时,苍白的声音又响起:“联营车站到了,联营车站到了”于是龙飞他们趁机架的架,抬的抬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这黑衣人回头对着车厢的人说:“大家把自己的钱都拿回去吧,诚实以待,不可有私心。”说完,转身离去。

  车厢的人们似乎从梦境中醒来,开始东张西望地寻找那们黑衣人,同时也把自己的钱取了回去,并七嘴八舌地兴奋地议论起来,声音也逐渐大了。“你们说这世上真有高人,看来‘呼兰大侠’绝非虚有。”

  “这丝毫也不比武打小说中的人物差呀,这功夫神鬼莫测,咱们也没看出任何架式来,转眼就打趴下几个,今天也多亏了他在此车上,否则我没脸回家。”

  “是呀,这世上多有几个象他这样的大侠多好。这世上的坏事也就少了许多。”........

  孙梅从车厢后向原来的座位走来,却只看到贾昌,就问:“小贾,乾优没回来吗?”贾昌左右看看道:“真的,去哪了呢”就在此时乾优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人们这么兴奋?

  ”“啊!你没看着,太可惜了。”这几个老乡几乎同时回答道,于是争着向乾优讲述刚才发生的令人振奋的场面。乾优似乎听得出了神,嘴角上挂着微笑看着几位老乡......。

  一声长笛,火车停在了终点——鹤丘站,

  乾优、贾昌与孙梅、郭琪相继下了车,相互握手道别,分头向各自的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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