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叫我菜鸟
9月6日，星期五。晴，微风，湿度85。5%，体感舒适。穿衣指数：四颗星。
夏季的天空总是亮的很早，启明星迎着晨光，一闪一闪的照亮整座城市。远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乘着飞鸟的翅膀，越飞越远。虽说夏季闷热，但凌晨的空气实在凉爽，勉强算作早起的好处。
自行车慢慢悠悠，蛇形滚动在街道上。身边，机动车形单影只，停靠在不远昏黄的灯光下，路灯低垂无精打采，如慵懒的花猫趴在地上。空中飘来虚无的薄雾，充斥着泥土和树叶的清香。我闭着眼睛骑车，每隔几秒钟就睁开看看，听爸爸做战前动员。
“儿子，今天第一次去，待会好好表现。”爸爸哈欠道。
“中。那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这样早起？”打哈欠能传染。
“不知道，这要听人家教练的。”有人做过统计，人一生中说最多的话就是：不知道。瞌睡的情绪，继续在我和爸爸中交叉感染。我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有点责怪妈妈答应胡老师。“嗖！”一辆山地车擦身而过。火红的颜色，粗壮的车架，宽大的轮胎，与其配套的是一个健硕的身影。用这个毫无美感的词，形容一个女生不太合适，但事实如此。
“有不困的，骑那么猛。”没好气的嘀咕一句，她确实吓着我了。越过群英桥，到达家东向的体育馆门口。门前的广场上，聚集着穿着黑白两色太极服和挥舞着红色飘扇的大爷大妈们，他们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早起的困顿。
田径场门口，泾渭分明的停放着许多自行车。整齐摆放的，是时间充裕，没有迟到风险的。横七竖八的，是马上要迟到，面临惩罚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不多时，胡老师迈着四方步迎面走来。看吧，这就是教练，他们可以比队员去的晚，而且不用受罚，真是岂有此理！我锁好车，跟着胡老师走进场地。
“这是我爱人，郑老师。”胡老师叫我到跟前。
“郑老师好。”因为有之前饭局的相识，招呼打得自然而然。郑老师，名美英，人称老美，一个爱笑但却不怒自威的世界冠军。她喜欢吃火锅，尤其喜欢涮菠菜。胡老师经常打趣的说：老美是大力水手的妹妹。
“张扬，带他去跑步。”郑老师话音刚落，一个壮汉随即站在我面前。“跑步还用人带？”
跑步，作为最基本的练习，是必不可少的热身项目。我跟在张扬旁边，在鲜红色的跑道上开始了6年的第一圈。“也不是很累啊，轻松的很。”这样的眼高手低没能持续超过5分钟，跑了大概半圈后，开始气喘吁吁，脚下发沉。“你这么慢，自己跑吧，别影响我训练。”当时，这句话没能让我生气，因为心咚咚的跳，顾不上。
“让道（跑道）。”我急忙闪到一边，同时一群人极速擦身而过。“不会好好说？有毛病。”我生气了，觉得他们不应该欺负新人。
“好好跟你说？老子跑的那么累，还跟你好好说？”这是与陈潇相熟后他对于那天早上的解释。
“对，你长的那么好看，说什么都对。”他说的确实没错，因为我也在后来的训练中吼过别人。一方面因为累，一方面是为他人着想。那么快的速度，撞上就是两败俱伤。
被抛弃后，我龟速的在跑道上前行。标准田径场一圈为400米，包含2个直道和2个弯道，呈椭的降落在晨曦笼罩的大地上。无论世界各地，田径场永远是南北朝向。这样，可以避免阳光直射运动员而影响他们的发挥。满眼都是奔跑的人，满眼的热气腾腾，如复制粘贴一般，简单粗暴的重复相同的动作，身轻如燕。我脑子一片空白，想看看爸爸在哪里。
跑道外围，爸爸和教练交谈着，教练则时不时低头看看手中的秒表。在这里，他们有主宰这片土地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只需动动嘴，队员就要跑断腿。爸爸似乎也对我的速度不满意，觉得给他丢人了，一个劲儿的朝我招手，要我赶上前面的人。“你自己来试试！”
“看电视感觉是平的，没想到竟然是颗粒状，真神奇。”爸爸事后告诉我，他偷偷的摸过跑道，感觉好极了。“你要是自己跑两圈，肯定更神奇。”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不行了，我第一次来，差不多了。”如果想放弃，找一万个理由也不难，尽管它们可能并不合理。我难受极了，一种火烧火燎前所未有的感觉从肺部直冲喉咙，火辣辣疼。
“别停！还有一圈。”郑老师道。
“查的还真清楚！”跑吧，都被发现了。
望望天空，太阳的光芒让人头晕目眩。不情愿的迈开双腿，回到跑道上。耳边是脚步、心跳和呼吸混杂的声音。真想快点结束，真不如在家背床舒服。
热身活动结束后，跟随队里的其他人做拉伸，拉韧带。韧带，是肌肉和骨骼链接的重要纽带，通俗的来讲，韧带韧性好，显得灵活。反之，则显得生硬。我就是那个生硬的，像块钢板。
“女孩子嘛，肯定韧带好。”抬头看到刚刚在路上狂奔的女生，真巧，还是一个队的。正当我给自己的硬梆梆找借口时，身边的男性队友轻松的做了一字马。后来，我知道他叫郜延峥。
经历完跑圈和拉伸的折磨，我走到教练身边，以为训练结束了，准备回家，真想回家。“你站在后面，跟着大家做。话音刚落，队友们迅速排好队形。我跟在他们后面，做了很多没见过、没听过、让关节扭曲的动作。周遭显得异常安静，整个场地都是呼吸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嗡！嗡！嗡！”怎么回的家，忘记了。
“赶紧收拾一下，去上课。”爸爸一边开门，一边说。
“哦……”门开了，我倒在床上。浑身僵硬的不行，一动不能动。
? “眯蛋（小名）感觉咋样？”妈妈穿上高跟鞋，准备上班。
“那个地方可不错，地方大，还干净，人还多。”没等我回答，爸爸一股脑说了很多，真不知道他就站了一会儿，哪来的那么多感触。
“美的很！明天早上你们也去尝试一下。”我挣扎着下床，每一步都龇牙咧嘴。
体育馆、家、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开始了。
因为有了早操的对比，上课成了最享受的事情，尤其是准时到来的瞌睡虫。两条主线在九月同时展开，这对于学习有些吃力的我来说，有些应接不暇。寻找平衡的过程中，免不了摇摇晃晃。在这摇晃的时期，我与喜欢摇滚的马旭成了朋友，因为一首歌。
马旭，如果他把喜欢音乐的劲头一半放在学习上，那么他的成绩也不会这么差。这是班主任的话，代表着当时一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价值观。每次看到他，总是带着耳机，摇头晃脑，就连睡觉也不例外。
“我喜欢音乐，喜欢架子鼓，我要组自己的乐队，我想成为家驹那样的歌手。”这句话，就算现在来看也算得上“大逆不道”。
“家驹是谁？”见我不懂，马旭把一个耳机分给我，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我听了第一遍，然后重复听很多遍。我没有他洒脱，上课的时候不敢听，为了成人之美，他上课听，我下课听。
“老师来了说一声。”马旭的声音很大，没来及的提醒他，班主任就收走了他心爱的随身听。后来，随身听要回来了，而马旭也被调到了教室最前面，可能老师认为他影响我学习。
虽然不再同桌，但马旭还是利用宝贵的下课时间，给我讲家驹和Beyond的故事。《光辉岁月》、《喜欢你》、《真的爱你》、《冷雨夜》和《海阔天空》是每天不知道听多少遍的歌。也正是从那个时候，我明白了节奏中传出的积极向上的音符，开始学着唱粤语歌，成了Beyond的歌迷。
那年的班级联欢会，马旭带着自己的乐队在台上表演《海阔天空》，引起了全班的轰动，就连平时板着脸的班主任都乐开了花。他如痴如醉的敲着鼓，深情的唱出汉语拼音标注的粤语，一切的一切如今仍然历历在目。表演结束后，我和马旭留下了一张分别抱着吉他的合影。他在上面签了名，告诉我以后可以换很多钱。
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从初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他。
生活，总会在你感觉良好或者必要的时候，给你提醒，猛烈或者温柔的。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情，我想我会混吃等死的接受目前的状态。但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是合理的，我深以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