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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国度(第一章 问题学生)

  第一章 问题学生

  多年以后,依然清楚记得飘着热浪的那个下午。校门、公路、白色球鞋还有越来越近,远方的家。2012年6月,诺基亚1202泛着白色廉价的光。日历上,黑色光标软软趴在25上。汽车喘着粗气,阳光暖暖的刺眼,泛着离别的行李塞满车厢。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偎着烛光让我们静静地度过,莫回首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祝福循环祝福,缠绕河南大学南门。

  我回忆过去不久的离别,关于母校,关于同学。还有,来时路。

  2002年夏,太行山虽然遮挡了大部分热气,但穿着露胳膊露腿儿的衣服依然让人心旷神怡。学校的走廊里,我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妈妈身边,等待命运的安排。我希望得偿所愿,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无论成与不成。这一切,都要从学习不好说起,如果成绩好,就不会发生转学的事情。不用很优秀,一点点就行。从小时起,大家都会把学习不好的学生认为是有问题的,哪怕他只有学习不好这仅有的缺点。

  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起初,父母掏借读费,将我送到离家较远也较好的初中,希望激发学习的斗志。刮风下雨,早出晚归。不幸的是,路途辛苦没能反映在试卷上,成绩并没有像体重那样节节攀升,始终徘徊在中下游水平。持续,不间断的看不到反弹的迹象。“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让他回来吧,至少路上不再操心。”这是父母的对话,他们决定把我请回与家相邻的中学。

  “啊?离家近就不能骑自行车了,就不能和朋友们去公园探险。”偷听到父母的决定,一种深深的失落扑面而来。我猜爸爸一定心疼修车的钱,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也纳闷,为何自行车总是三天两头的坏,位置不一样,换的零件不重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当我为了不能再跟同学骑车,在公园探险而郁闷时,随即听闻即将转入班级拒收的消息。据传,这个班级连续三个学期出现学生治安事件,导致人身伤害。马上开始的第四个学期,因为我的外形有些剽悍,所以被班主任误认为是“问题学生”。她看看我,皱着眉头走远了,我甚至能体会她的绝望。

  人不可貌相,别看我外形有点强悍,可除了学习不好,基本挑不出毛病。叔叔阿姨见我都喜欢的不得了,说我懂事,说我长得壮。我很郁闷,为什么期末要考试,不考试就不能放暑假吗?为什么老师要公布分数,她自己都说,分数不是唯一的。为什么家长要在试卷上签字?

  看着班主任老师走远,我失望极了,或者说替妈妈失望极了。她希望如何如何,可我总是达不到她的要求,我很愧疚,不敢看她的脸。下课铃响了,走廊里挤满了下课撒欢的学生,我把头垂的更低。

  “找个地方钻进去,找个地方钻进去。”还好,还好。父母人缘很好,找到班主任的同事王老师充当说客。

  王老师看到我第一眼,就乐开了花,与拒收的班主任态度截然不同,一个劲儿的说我好。更为吃惊的是,人家并没有觉得“不能上课”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至少现在不是。少不更事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都是老师,差别为什么这么大。也许,他是体育教师这件事,写在前面会比较好。

  我站在狭窄的走廊里,躲避着来往人群异样的眼神,这都让人不自在。站得久了,腰酸背痛,我试着舒展筋骨,却将一位女生怀里的一摞作业本碰掉,我弯下腰捡起散落一地的本子放在她怀里。我的对不起,没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我觉得无立锥之地,甚至觉得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朝着走廊尽头的白光走过去,想透透气,想离妈妈的眼神稍微远一点。楼道尽头,一高一低两个人影若隐若现,一闪一闪。他们走过身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嘀嘀咕咕。“给人家让让”妈妈捅捅我,示意我让开走廊。尽管我已经相当靠边,但还是努力向墙的方向挪了又挪。

  原来,是我挡路了。

  “你们先去办公室等一下,班主任那边口风松了。”王老师很厉害,竟能搞定班主任,我和妈妈别提多高兴了。我们走进了办公室,故事也从此刻开始。人是没有前后眼的,好与坏,很多时候只能回头看,做事后诸葛。

  办公室里,横七竖八的放着各种体育教学设备,篮球、排球各种球、海绵垫、起跑器、钉鞋,让人无从下脚。虽然很乱,但总比站在楼道强,我可再不想把另一个女孩子的作业碰掉,再不想被别人看来看去了。

  从这一刻开始,一种期待已久的力量渐渐充斥空间,缓缓打开了母亲不知所措的心。也给了我,一个在众人眼里并不优秀而在她心里却是最棒的儿子一个机会。记得妈妈说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指点迷津。

  “这是你的孩子吗?”来人问。

  “多新鲜啊,要不能这么听话?”心说。

  “他今年多大?”来人深入。

  “15岁。”又心说。

  “你和他爸都有多高?”来人一步步深入。

  “俺爸178cm,俺妈166cm,都光脚。”心又说。

  “孩子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来人深入的不像话。

  “我?爱好?开玩笑!?学习不好还敢有爱好?”心再说。

  这是我的画外音,内心的旁白。而一旁的妈妈,只是礼貌性的回答着提问,因为她实在看不出这些问题,与当下遇到的困难有任何关联。也许是收到认为满意的答复,来人即刻表明身份,而刚刚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也瞬间显得很有必要。

  胡长泉,提起这个名字,会带着感激,无论什么时候。单独出现的汉字,是横平竖直的枯燥排列。但当它们呈几千年约定俗成的规则或承载着美好愿望而组合在一起时,可以发生很多事,可以改变很多人。

  “我是体育馆的短跑教练,爱人是铁饼教练。看孩子各方面条件不错,能不能跟我爱人试试,也许孩子喜欢。锻炼一下身体,顺便减减肥……”来人开门见山的说了很多,有种怕我跑了的担心。

  说话手也不闲着,他抄起教学仪器对我做了简单的测量:身高、体重、臂展……一圈下来,胡老师眉开眼笑,不停的对我拍拍打打。被人这么“重视”还是第一次,一种在集贸市场买牲口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干什么?铁饼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妈妈的会做吗?体育馆是哪里,好像听说过?“中了,明天进班上课吧。”王老师推开门,像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如释重负。

  事后我知道。胡老师这天是送学生来念书的,而身后的学生之所以能轻松的转学,绝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女生而且长的好看,而是人家体育成绩好,市里的第一名。跟我求着学校不一样,这次可是学校求着人家。

  “事情办的顺利吗?”王老师递给胡老师一根853(香烟的品牌),原来他们认识。

  “刚完事,准备回去训练”。胡老师说着,吞云吐雾。

  “谢谢王老师,谢谢胡老师。”妈妈急忙道谢,用眼神示意我,我情商真低。

  “谢谢王老师,谢谢胡老师!”我机械的重复着,盘算着为什么要谢谢胡老师,难道他也帮我说好话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如妈妈所愿,顺利的进班上课,并毫无悬念的占据班级的两个第一:身高和体重。我坐在了最后一排,同桌叫马旭。

  马旭,染着黄色的头发,属于那种对学习不管不顾的学生。只要不睡觉,他就带着耳机,拿起架子鼓锤在腿上敲来敲去,唱着听不懂的歌。为了减轻疼痛,他还特意在落点较为集中的地方绑上海绵,摇头晃脑。因为同样对学习不管不顾,所以我们很快成了朋友。只不过我没他那么洒脱,时不时的装一下。

  “你听的什么歌啊?”我听了一下,叽里咕噜不明白。

  “粤语,粤语。”Understand?

  那时候,我完全听不懂他每天如痴如醉的歌词,只是单纯喜欢耳机里传出的调调。后来,我慢慢长大,渐渐明白歌词的含义。如果再得见,我一定亲口谢谢他,因为是他让我认识了家驹,喜欢了Beyond,爱上了《海阔天空》。

  “是不是要先请教练吃个饭?”父母想事情总是很全面,家乡话叫做“会来事儿。”

  那是某月的周四晚上,在一家味道不错的酒店包间里,全家人和郑老师、胡老师以及请的陪客坐在一起,算是行了拜师的仪式。胡老师告诉我,如果练的好,足够优秀。体育不仅可以满足我上高中的要求,甚至连大学都不在话下。

  “大学?学习不好还能上大学?”曾几何时,我以为只有学好习才能一步步上学,难道体育也可以?难道条条大路,真的通罗马?“谢谢胡老师。”尽管半信半疑,我还是端起了表达谢意的酒杯。

  “胡老师说的,正是我想要的。”很多年后,妈妈告诉我,正是胡老师当初的这句话,坚定了她支持我练体育的决心。因为她觉得,学习这条路可能并不适合她的儿子,我也这么认为。

  “先天条件是一方面,最重要是后天的努力。这条路不比学习容易,甚至超过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成与不成,还要看孩子自己的努力。”胡老师说完,微笑着放下酒杯。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我想说我很有压力,尽管我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我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期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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