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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破

  窗外东风,仓促着世界的悲凉,慌张了整个冬天,和我的眼帘。

  

  ——题记

  

  这是我住进特护病房的第一个冬天,第一个圣诞节,第一场雪。头顶上的天花板白净无瑕,像极了窗子外那片雪地,只是少了孩子们堆砌的雪人。插着一根胡萝卜,跟他们冻得红红的鼻子如出一辙,我在窗子里面,望着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也会开心的笑。我的雪地里没有东风,没有寒冷,也没有快乐的精魂。

  

  我想小肆了。

  

  小肆已经一个月没来看我了。他答应我会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来看我,在我的窗子外为我堆起一个世界上最大最漂亮的雪人,他答应我会在我想他的时候来看我,带着我最爱的棉花糖,他答应我当下一次东风肆起的时候,他会为我披上他最爱的外套,然后搂着我一起看天涯尽头的烟火……

  

  “妈妈,我想出去找小肆,他已经一个月没来看我了。”

  

  “小肆……乖,小颜。小肆会来看你的,现在期末到了,他应该在家做功课,你去会打扰他的。”

  

  “可我想他。”

  

  “妈妈这就去他家看看啊,望望他能不能抽空看看我家可爱的小颜。”

  

  “嗯,妈,你真好……”

  

  已经是这个冬天的第三场雪了。窗外的孩子们又堆起了另一个更大更漂亮的雪人,连插着的那根胡萝卜都比上次的大,他们围着雪人手拉手唱着歌,唱着我无穷无尽思念的东风破。

  

  东风来,我在等待

  

  东风烈,思念摇曳

  

  我为伊人谱写诺言

  

  山盟海誓不曾残缺

  

  东风残,来时路上

  

  东风破,徘徊维诺

  

  我在窗外你在我心

  

  青梅竹马约好今生

  

  自从上次妈妈去了小肆家,带来一封小肆写给我的信,信上说他最近很忙,会在冬雪融化的时候,带着暖暖春光来看我,他说他知道我怕冷,他说他知道我想他,他说我不要来找他,说我一个人走会迷路的……我捧着那封来之不易的信,每天都要看上百遍,想象小肆写信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现在一样,想到小时候为他为了不让我冻着,把他的小棉袄给我穿,然后自己不停地原地兜圈子跑,一边跑一边跟我说,小颜,这样就不冷了。我就站在他的身边吃吃的笑,那一年我和他都五岁。想象小肆停笔抬头的时候,凝望的眼眸,轻锁的眉头,当年初中部最漂亮的男生,却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怕我弄丢。想象小肆会不会也在想我,此时此刻。

  

  妈妈又带来小肆的第二封信,说小肆出去旅游了,去了头顶花白的富士山。

  

  我没有拆那封信,我把信远远地扔在房间角落,还狠狠地多上几脚。居然去旅游而不来看我。

  

  好吧,我承认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我又捡起信,吹了吹上面的灰。心疼的捧着,有点懊恼自己的冲动。

  

  小肆说他会带着我最爱的樱花来看我,小肆说他会把对我的思念埋在富士山顶,看它长大,出落成参天的幸福,小肆说以后也要带我去富士山,带我去流浪。他说他知道我喜欢流浪,小时候拉着他沿着后山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还口口声声听说山顶就是故事里的天涯……

  

  我颤抖着双手,泪流满面。我摇了摇快要睡着的回忆,好多好多过往,好多好多约定,好多好多未来,分外清晰。

  

  今天我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上小肆最喜欢的那双高筒靴,戴上小肆给我买的蝴蝶结,我要去给小肆一个惊喜,我要去小肆家,看他可爱英气的脸庞。偷偷地,趁妈妈刚睡着,趁窗外的水杉树梢还有点点雪痕,趁我突然很想流浪,让小肆牵着我奔跑,跑向最富丽堂皇的天堂。

  

  “小肆,小肆。快给我出来,居然这么久都不去看我……”我老远就看到小肆家的屋顶,阳光下的琉璃瓦,阳光下的黑墙,阳光下的我灿烂的记忆。

  

  “小颜,你怎么来了?”第一个看到的居然不是小肆惊喜的样子,而是小肆妈妈错愕的表情,有点夸张。

  

  “阿姨,我来找小肆玩。小肆呢?”

  

  “小肆,小肆。小肆他出去玩了。对,小肆出去玩了……”有点结巴的回答,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可能,小肆说过他只跟我玩,他不跟其他人玩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奔向小肆的房间,那间迎着阳光,窗台摆满盆景的小屋。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小颜,小颜……”小肆妈妈正在拼命的摇着我的身子,并大呼着,“小肆他爸,块打电话给小颜妈,小颜怎么从医院出来了啊。”

  

  我坚定的相信我能听到他们的说话,甚至是妈妈带着哭腔的心急如焚。可惜就是眼皮太重,我实在睁不开眼,我突然我想抽自己一耳光子,到了小肆房间的门口了,却不争气的倒了……当我看到我身下的推车被拉进“急救”手术室的时候,我忽然开心了。这样也好,小肆就能来看我了。

  

  “医生,小颜这情况……”妈妈的声音,好虚弱好无力,我有点心疼。

  

  “她现在还在恢复生命迹象阶段,我们不能保证。”我感觉到医生在无力的摇头。

  

  哼,我好的很,你们说的,我全都知道。只是我有点累,不想睁眼,想睡觉。

  

  “其实,小颜这个情况,在医学临床经验上来看,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按照我们的预测,她应该早就……”医生顿了顿,“我解释不了她是靠着怎么样的毅力和信念支撑到现在,我希望你能让她继续保持着这种信念,奇迹就会继续。”

  

  “她在等她喜欢的那个男孩来看她。”妈妈突然哭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哭音,我的胸口开始狠狠地疼。“可是,可是……这还要骗她骗到什么时候啊,那男孩留下的信我都已经给了小颜了,接下来再怎么跟她解释啊。”

  

  “小肆,你说过要带我找到天堂的,这儿有棉花糖,有蝴蝶结,还有流浪。”

  

  “小颜你看,我在富士山给你种下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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