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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新丝绸之路”:中国与中东关系发展的新内涵

2013年9月和10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问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时,先后提出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简称“一带一路”)。这是在新的历史时期,党中央、国务院统揽政治、外交、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是中国实行更加积极主动的开放战略,完善互利共赢、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开放型经济体系,促进中国与欧亚国家区域合作和命运共同体建设的一项重要战略部署,具有十分重要和深远的战略意义。

“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还是一个相对抽象的构想,对于“一带一路”覆盖的地理范围、合作领域和合作机制安排、具体实施路径、实施阶段及目标等都需要进一步研究、规划和细化。[1]本文不打算对此战略进行整体分析,而是从中东的地位和作用的角度加以初步探讨。

构建“新丝绸之路”:中东不可或缺的重要战略地位

从目前国内相对零散和不多的研究成果看,学界对“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读解和认识显然存在偏差,中东的地位和作用普遍不被重视甚至受到弱化,未能把中东的重要战略价值考虑进去,甚至没有把中东作为重点加以战略分析和进行规划,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有学者认为,“丝绸之路经济带”有狭义、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包括中国和中亚五国,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起点;中义的“丝绸之路经济带”,以横亘亚欧的现代丝绸之路——亚欧大陆桥为纽带,囊括沿线主要国家,但不包含欧盟28国,这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重点;广义的“丝绸之路经济带”,依托亚欧大陆桥,将欧盟28国涵盖其中,由超过50个的国家支撑,这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未来方向。[2]以此区域重点和实施阶段划分,有学者提出,“新丝绸之路”可以在空间上大致分5个区段:东亚段、中亚段、西亚段、中东欧段、西欧段,时间上可以按近期、中期、远期来分阶段建设。现阶段“丝绸之路经济带”境外建设重点在中亚,中亚已成为中国的核心利益区,是我国西北边疆的安全屏障和经贸、能源战略合作伙伴。[3]

事实上,仔细阅读和领会习近平主席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的演讲和在上合组织元首理事会第13次会议讲话精神,以及中央高层领导的一些外事活动和讲话内容,不难发现:中东在构建“新丝绸之路”战略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从习近平主席提出“新丝绸之路”建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使我们欧亚各国经济联系更加紧密、相互合作更加深入、发展空间更加广阔”,“丝绸之路经济带总人口近30亿,市场规模和潜力独一无二”来看,“新丝绸之路”的空间范围显然包括中东在内的广大欧亚地区和国家,东边牵着经济社会发展迅猛和日益昌盛的中国,西边系着发达的欧洲经济圈,是“世界上最长、最具发展潜力的经济大走廊”。在加强道路联通讲话中,习近平主席进一步强调“将打通从太平洋到波罗的海的运输大通道。在此基础上,我们愿同各方积极探讨完善跨境交通基础设施,逐步形成连接东亚、西亚、南亚的交通运输网络,为各国经济发展和人员往来提供便利。”[4]显而易见,中东不仅应被涵盖在“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战略构想中,而且起着不可替代的枢纽和桥梁作用。2014年3月13日,习近平主席在会见沙特王储兼副首相、国防大臣萨勒曼时表示,中方欢迎沙特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推进交通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促进文明对话和人文交流,加快推进中国—海合会自由贸易区谈判。[5]2013年12月17日至26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访问了巴勒斯坦、以色列、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和沙特阿拉伯五国。在访问以色列期间,王毅外长表示,中国已经提出了构建横跨欧亚大陆的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以及联系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这两条丝绸之路将交汇于中东地区。[6]2014年1月17日,中国—海湾合作委员会(海合会)第三轮战略对话在北京举行。双方提出,共同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全面提升中国—海合会关系水平,打造中国—海合会友好合作“升级版”,实现互利共赢。[7]

在这里,有必要重温一下中东的地缘战略价值,也许更有助于加深对中东在构建新丝绸之路战略构想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认识。中东不仅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而且中东位于欧、亚、非三大洲结合部,位于“五海三洲之地”,自古至今一直具有独特的地缘战略价值,不仅是全球地缘政治的重要交通枢纽,而且是路上和海上连接欧亚大陆腹地的重要捷径。从地缘政治学角度看,中东是世界地缘政治的枢纽中心;从能源的政治属性来看,中东石油是国际权力结构的重要因素和霸权兴衰的重要变量。[8]中东地区至今仍然是大国战略棋盘的重要棋子,对于不断崛起的中国来说,中东独特的战略重要性和价值显而易见。近年来,中国加大了对中东国家的战略力度,“新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进一步丰富了21世纪的中国中东关系新内涵。因此,有识之士指出,习近平主席提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着眼点并不仅仅是中亚,而是更大的棋局。丝绸之路经济带构想的“最大价值不是与中亚五国的贸易,不是来自中亚的油气资源供给,而是应对阿拉伯世界动荡趋势下,贸易路线转移的压力”。阿拉伯世界占有重要地位,这并不仅仅因为阿拉伯国家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石油天然气输出方,在国际能源市场上举足轻重,更在于阿拉伯世界坐落在全球最大制造业集中区——东亚和全球数一数二消费市场——欧洲之间,扼控世界航运要冲,仅一条苏伊士运河水道就通过了全球14%的贸易量。作为世界第一出口大国,且长期以欧洲为第一大出口市场,中国对苏伊士运河和整个阿拉伯贸易线路的依赖性更强。中国已经连续多年位居苏伊士运河的最大客户(其次为美国和日本),在2012年通过苏伊士运河的2万多艘世界各地船只中,中国(包括香港特区)船只约占1/10,目前中国对欧出口的60%取道苏伊士运河。[9]贝杨特·爱德华兹(Bryant Edwards)也认为,中东中国与欧洲和非洲不断增长的贸易和商业联系的重要贸易和金融中心。2011年,中国与欧洲的贸易额为5672亿美元,超过了中国与美国4467亿美元的贸易额,使欧洲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近年来,中国与非洲的贸易额也在不断增长,目前的贸易总额超过2000亿美元。显而易见,“中东刚好处在我们称之为中国与欧洲之间‘新丝绸之路’的地位上”。[10]

中东不仅在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丝绸之路经济带”,而且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构想中,同样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对此我们应该具有更宏大的战略视野和更大的棋局。“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范畴也不仅限于东南亚、南亚地区,而是“联系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其交汇点仍然是中东地区。在印度洋的北部,沿红海海岸,经过阿拉伯半岛、波斯湾、伊朗高原、南亚次大陆、中南半岛和马来半岛直到马六甲海峡的弧形地带,以及分布在邻近区域的相关岛屿,构成了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一条弧形战略地带。在这条弧形战略地带上,囊括了波斯湾、伊朗、南亚和东南亚西部等重要的地缘战略核心区域,也有着苏伊士运河、红海、曼德海峡、霍尔木兹海峡、马六甲海峡等重要的海洋交通要道。就国家构成而言,除了印度、伊朗等区域性大国和一些“枢纽国家”处在这一关键性区域外,该弧形战略地带还几乎涵盖了整个伊斯兰世界,所以这是一条“伊斯兰之弧”。从全球地缘战略格局来看,印度洋北部弧形战略地带构成了欧亚大陆柔软的腹部,控制这一地区,不仅意味着从海洋方向上掌控了整个印度洋,而且意味着在陆地方向从“边缘地带”向欧亚大陆的“心脏地带”的渗透。红海—马六甲弧形战略地带的西部顶端从红海沿岸经阿拉伯半岛延伸到伊朗高原,就是传统上的中东地区。该地区位于亚洲、欧洲和非洲的交汇处,是陆上地缘战略的支点,是任何一个超级大国必须控制的地区。同时这里也是印度洋的西北门户,阿拉伯半岛的南北两端分布着苏伊士航线和霍尔木兹航线两条国际海上生命线,而由阿拉伯半岛和亚洲大陆环抱形成的波斯湾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产区。相应地,亚丁湾和阿曼湾也就成为交通繁忙的“海上高速公路”。因此,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构想中,中东地区的重要性不仅不可替代,而且将与日俱增。[11]

总之,中东不仅涵盖在“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中,而且起着不可替代的桥梁和枢纽作用。中国的“新丝绸之路”不仅必然经由中东,而且中东将成为两条丝绸之路的交汇地区。古丝绸之路奠定了中国中东国家的传统历史和友好关系,中华文明通过西亚和北非传播到欧洲,伊斯兰文明在公元前7世纪传入中国并逐渐成为中华文明的一部分,增进了欧亚地区的沟通和交往,加深了相互间的理解。[12]新形势下,构建“新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将赋予中国中东关系发展的新内涵。

中国中东构建“新丝绸之路”的基础和现实条件

近年来,中国中东关系发展迅速,双边和多边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关系不断深化,仅从习近平主席提出的“新丝绸之路”的主要内容而言,构建中国中东“新丝绸之路”已具备坚实的基础和基本条件。

政治上,中国中东关系处于历史上的最好时期,双方高层互访不断,政策沟通和政治互信不断增强,合作机制不断完善,为构建21世纪的中国中东“新丝绸之路”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基础。据统计,1990至2002年间,中国国家领导人江泽民、朱镕基和李鹏出访了10个中东国家,其中,中国领导人到访埃及和摩洛哥各3次,阿尔及利亚和土耳其各2次,伊朗、以色列、利比亚、巴勒斯坦、沙特阿拉伯和突尼斯各1次;2003至2012年间,中东的重要性继续得到中国高层的重视,中国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等先后出访埃及和沙特各3次、摩洛哥和阿联酋各2次、卡塔尔和土耳其各1次。与此同时,中国中东国家关系得到进一步提升,中国与埃及(1999年)、沙特阿拉伯(1999年)、阿尔及利亚(2004年)、土耳其(2010年)和阿联酋(2012年)先后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双边经济、政治、文化和军事等领域的合作得到增强,长期关系得到保障。分别于2000年和2004年建立的中非合作论坛和中阿合作论坛,是中国与包括北非国家在内的广大中东国家加强政治、经济、文化的多边合作机制安排,中非合作论坛中阿合作论坛至今各举办了5次部长级会议,2006年的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取得了丰硕成果。除政治领域外,这些多边合作机制也涉及贸易、投资、基础设施和经济安全等广泛的经济合作领域。中国还通过非洲、中东特使、联合国安理会机制、自贸区谈判、联合国维和行动、索马里护航以及孔子学院等外交政策工具,在能源安全、地区稳定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等领域,增进了与中东国家的合作,促进了中国中东关系的发展。经过20年的发展,中国中东关系具备了良好的政治和民意基础,绝大多数中东国家政府对中国持积极态度,把中国视为相对平衡的政治力量,特别是在阿以冲突和支持阿拉伯事业问题上。中东国家民众普遍对中国也持积极评价。近年来,美国皮尤中心的全球民调结果显示,69%的突尼斯人、59%的黎巴嫩人、52%的埃及人、47%的约旦人、62%的巴勒斯坦人和49%的土耳其人,对中国持积极和正面的评价,与此相对,上述国家民众对美国持积极态度的分别是45%、48%、19%、12%、18%和72%。从2008至2012年间,中东民众对中国持正面和积极态度的比例呈不断上升趋势。[13]

中东国家政府日益把中国视为其重要的经济伙伴,纷纷想要搭上“中国机遇”快车,“向东看”潮流已经逐步形成。沙特国王阿卜杜拉自2005年便开始奉行“向东看”政策,2006年1月,刚刚登基不久的阿卜杜拉将首访地选在了中国和印度。2014年3月25日,沙特萨勒曼王储访问北京,实际上是沙特“东向政策”的延续。2012年8月,埃及变局发生后当选为埃及总统的穆尔西也选择首访中国。2002年,土耳其也开始“向东看”,希望通过实施“面向亚太”的发展战略,搭上中、印等新兴市场经济发展的快车。2013年5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访问中国,作为美国在中东地区的铁杆盟友,以色列的外交与安全几乎完全“仰仗”美国,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以色列悄无声息地“向东看”。外部战略压力和内部经济利益的双重驱动促使阿拉伯国家“向东看”。而且在其“向东看”过程中,中国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是目前唯一和中东各国都保持友好关系的大国,“向东看”潮流客观上有利于中国中东各国的友好合作关系发展。[14]“这种东向政策的结果是,中国超越美国,成为卡塔尔和阿联酋更密切的贸易伙伴。”[15]

能源合作与经济贸易关系显然是中国中东国家关系发展的亮点和主线,也是构建21世纪中国中东“新丝绸之路”的主要内容。美国普林斯顿大学道恩·墨菲(Dawn.C.Murphy)博士指出,中国中东最重要的利益是促进中国自身经济的发展,中东的能源供应和中国商品和服务的出口市场是这一重要利益的核心。过去20年来,在中国的能源供求平衡中,来自中东的能源进口增长迅速,中国中东进口的石油和天然气,从1999年的380亿美元增长到2012年的1600亿美元。2011年,中东石油占中国原油进口总计的55%,沙特、伊朗、阿曼、伊拉克、科威特和阿联酋是中国最主要的原油供应国。与中国—中亚能源合作相比,无论是绝对数量和相对规模,还是贸易价值,中国中东的能源关系更具有全局性和战略性。[16]与石油贸易的重要性一样,中东也是中国商品和服务的重要出口市场,过去20年来,中国中东出口的商品增长迅速,中国出口中东的商品贸易额,从1999年的64.7亿美元增长到2012年的1210亿美元。此外,中东也是建筑、金融和电信等服务业的巨大市场,中国中东的建筑服务合同尤其突出,2011年建筑服务金额高达210亿美元。总之,仅是能源、商品及服务贸易3项,2012年中国中东的进出口贸易额已近3000亿美元,远远超出了中国与中亚的贸易额。[17]2011年,中国与阿拉伯世界的贸易额达到了1959亿美元,比2010年增长了35%。[18]中国也已成为中东主要的贸易、投资和劳务合作伙伴,与该地区的贸易额2013年接近3000亿美元,到2020年可望突破5 000亿美元。中国中东国家的工程承包合同金额累计达1200亿美元,对中东直接投资额累计超过100亿美元,在中东的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异军突起。[19]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中东国家在加强区域经贸合作方面也进行了有益的尝试。2004年7月开启了中国—海合会自由贸易区(FTA)谈判进程。2004至2012年间,中国与海合会国家就自贸区协议举行了6轮磋商谈判,内容涉及商品、服务和投资等领域。尽管至今谈判仍在继续,总体进展缓慢,但双方对最终达成协议都持乐观态度。2007年,为贯彻落实中非合作论坛首脑峰会精神,中、埃两国政府在埃及联合创办了苏伊士经贸合作区(国外学者称之为中国在国外尝试的经济特区),由中国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与埃及政府合资建设。合作区位于苏伊士湾西北部的海滨地带,总体规划面积7平方公里,目前已经完成1.34平方公里合作区起步区建设,初步形成新型材料、纺织服装、电器设备和石油装备4个产业区。合作区初始投资近7000万美元。2013年12月26日,苏伊士经贸合作区扩展区6平方公里项目土地合同正式签署生效,扩展区将建成一座以工业园区为主、涵盖建筑、商业金融、物流、技术开发和现代服务等主要产业的现代化新城。计划总投资36亿埃镑,预计吸引100家重点企业入驻,吸引约20亿美元投资。苏伊士经贸合作区的发展受到了中埃两国政府和领导人的高度重视,中国国家领导人胡锦涛和习近平均表示要“推进苏伊士经贸合作区建设”。合作区紧邻苏伊士运河,地处欧亚非三洲交汇之地,是世界贸易市场的中枢,产品可以直接面对欧亚非15亿消费客户。合作区将成为中国企业走出去开拓中东和北非市场的重要平台,同时为埃及的产业升级、出口创汇和就业发挥重要作用,成为中埃合作的典范。[20]

在金融合作方面,2012年1月,中国温家宝总理访问中东期间,中国人民银行与阿联酋中央银行达成了350亿人民币(55.4亿美元)交换200亿迪拉姆(54.4亿美元)的货币交换协议,以促进双边贸易与投资的发展。迄今为止,中国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四大国有银行全部进驻迪拜国际金融中心,提供包括人民币兑换和交易在内的金融服务。迪拜的人民币交易量不断增长,2012年上半年,中国工商银行通过中东银行间货币市场交易了21亿人民币,交易量增长了58%。在阿联酋的一些非中国金融机构,如汇丰银行(HSBC)、渣打银行(Standard Chartered)以及迪拜的阿联酋迪拜国家银行(NBD),也提供了人民币账户业务。目前,香港、台北和新加坡可以开展人民币清算业务,迪拜极可能成为中国中东地区能够提供人民币清算业务的新市场,迪拜本身也计划成为人民币离岸贸易的中东中心。

在互联互通领域,当前,中国正在积极推动与中东国家间的铁路、公路、港口、电信、电网、能源管道的互联互通建设,在基础设施和运输领域获得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大。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5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访问中国期间,与中国政府达成了修建铁路的原则性协议,这就是以色列的“红海路桥项目(Red Sea Land Bridge)”。以色列计划修建一条180公里的高速铁路,从以色列红海南部埃拉特港口到地中海的海法港。一旦建成,以色列将成为中国出口欧洲市场的路桥通道,不仅运输速度快于苏伊士运河,而且来自中国的商品还可以在埃拉特卸载后通过路桥联运达到地中海,可以完全避开苏伊士运河通道。该路桥联运项目预计5年时间建成,将耗资40亿美元。建成之后,以色列将成为中国、印度和其他亚洲国家的贸易通道,同时减轻以色列对苏伊士运河的依赖。在沙特阿拉伯,中国铁路工程公司和中国民用工程建筑公司参与了沙特哈拉缅因(Haramain)高速铁路和南北铁路的建设工程,分别获得了18亿美元和7.2亿美元的建设合同。哈拉缅因高速铁路将麦加和麦地那两座圣城与阿卜杜拉国王机场连接起来,预计2014年完成。2400公里长的南北铁路是沙特的标志性工程项目,它将沙特北部矿床带与首都利雅德和朱拜耳工业城连接起来,并且作为海合会国家铁路网建设的组成部分,最终将与周边国家的铁路网连接,意义重大。在埃及,2012年8月,埃及运输部建议中国投资兴建一条连接开罗、亚历山大、卢克索和阿斯旺的高速铁路。此外,伊朗的“东西方铁路”计划可能更具有战略价值,2010年,中国政府提议在伊朗提供建设一条新的货运铁路,把源源不断来自中国的商品,通过中东,运输到欧洲市场。港口建设也是中国积极参与的重要领域,迄今为止,中国相关企业参与了沙特、卡塔尔、科威特等国家的多项新港口建设工程。卡塔尔多哈新港口项目耗资80亿美元,计划分三阶段建设,一期工程2014年完成,全部工程2025年完成。新多哈港将位于5公里的海上,通过路桥与陆地相连,设计有5个货运码头和4个集装箱码头,中国港口工程公司参与了建设。总的来看,中国大型国有公司和中小规模的私营公司正在积极进军中东市场,集中于中东地区的公路、铁路和港口等基础设施领域,虽然中国中东基础设施和交通运输领域的后来者,但中国的积极参与和市场份额的不断扩大,将为中国中东“新丝绸之路”构建,奠定互联互通的前期基础和基本条件。

关于中国中东构建“新丝绸之路”的几点思考

第一,“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赋予了21世纪的中国中东关系新的生命力,进一步丰富了中国中东关系的战略内涵,构建中国中东“新丝绸之路”将成为今后相当一段时期内中国中东战略和政策的出发点和归属点,预示着21世纪中国中东关系的发展趋势。

近年来,国内学界认为中国一直缺乏整体、完整和清晰的“中东战略”,呼吁制定中国中东战略,甚至出台中国的“中东战略白皮书”。[21]在近来热议的中国“西进”问题上,众人对相关战略和政策话题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22]不可否认,至少在战略定位、原则、目标、任务和若干政策举措等方面,中国中东战略缺乏完整和清晰的界定和规划。笔者认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提出,作为战略性、原则性和指导性的战略构想,较为清晰地界定了中国中东战略内涵。根据这一战略构想,首先,中国中东战略仍将是以经济和市场为主轴,以区域经济合作为重点,侧重加强与中东国家的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和民心相通,其目标是使中国中东各国经济联系更加紧密、相互合作更加深入、发展空间更加广阔,推进中国中东国家的命运共同体建设。“迄今为止,中国中东战略一直主要是经济的,而非政治”。[23]其次,“一带一路”战略构想,淡化了中国“西进”议题的政治色彩。过去20年来,客观地说,中国不是缺乏对中东的政治战略,在中东复杂和广泛的政治问题上,中国中东政策一直具有延续性和完整性,中国中东的政治战略与中国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相一致,与中国的政治、军事实力和影响相一致。今后相当一段时期,在上述中国外交政策和政治军事实力没有重大改变的情况下,继续淡化中国中东政治战略,不仅是现实主义的,而且是有利中国的国家利益的。其三,“一带一路”战略构想勾画了中国中东战略内涵,但在具体任务与目标、战略路径与手段、政策与对策等方面,需要深入研究、规划和细化。这是政府相关政策部门和学界的共同任务。

第二,在“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中,中东起着不可替代的桥梁和枢纽作用,其战略价值与中亚丝绸之路和南方丝绸之路的构建同等重要。

那种认为现阶段构建中国中东丝绸之路还不重要、还不是构建重点、现阶段的战略规划重点是中亚丝绸之路和孟中印缅经济带、只有中亚段和孟中印缅经济带建设先行或完成才轮到中东段建设的认识和想法,不仅是片面、有失偏颇和错误的,而且是极其有害的。首先,中东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是“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也必须纳入“一带一路”总体战略规划,同步进行战略设计与战略构建。其次,与中亚和孟中印缅地区相比,中东具有显而易见的独特区位优势,仅从道路联通和贸易畅通的角度看,其“五海三洲之地”的区位优势不仅在世界上是独特的,而且是中亚和孟中印缅地区无法相比的。该地区国家更多,市场容量和贸易量更大。重要的是,中东中国通往欧洲和非洲丝绸之路最直接和便捷的通道。其三,中亚丝绸之路特别是孟中印缅经济带的通道建设主要涉及陆上和内陆铁路、公路和管道等交通和基础设施建设,将耗经数年甚至数十年时间,构建中东丝绸之路显然等不起。即便中亚和孟中印缅通往中东的陆上丝绸之路没有建成,通过“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构建,中东也能够优先发挥海上丝绸之路的作用,在此方面,中东的地位和作用也是独特的。就此意义而言,构建中东丝绸之路甚至可以先行先试。

第三,构建中国中东“新丝绸之路”战略规划是一系统和庞大的工程,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从规划内容来看,中国中东丝绸之路战略规划至少涉及区域总体概况、总体发展战略、重点合作领域、国内外平台建设、组织保障与政策措施等。从具体内容来看,各规划内容又涉及众多具体子系统。总体发展战略必须考虑指导思想与基本原则、战略定位与发展目标、空间范围与空间结构以及发展机遇与挑战等;重点合作领域涵盖交通运输、能源资源与矿产、经贸合作、金融合作和人文交流等;组织保障与政策措施必须考虑国内组织协调机制、国外合作协调机制、投资和融资机制等。限于篇幅和能力,本文不可能对此进行规划方案分析。依照习近平主席“以点带面,从线到片,逐步形成区域大合作”的工作思路和指导思想,中国中东丝绸之路构建的基本原则应该包括“平等协商、互利共赢、合作发展、内外结合、相互促进、联合共建、由近及远、先易后难、以点带面、以人为本、注重民生、可持续发展”等丰富内容,在此基础上重点落实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依照中国中东丝绸之路构成要素“通道、节点、产业、金融和制度”的分析框架,中东地区的主要国家伊朗、土耳其、埃及、沙特阿拉伯、以色列和阿联酋,应该成为构建中国中东丝绸之路的主要国家力量;中非合作论坛和中阿合作论坛应该成为构建中国中东丝绸之路的多边协商与合作机制,以及路径和手段;加快中国—海合会自贸区建设,尽早建成中国—海合会自贸区,消除贸易壁垒,降低贸易和投资成本,提高区域经济循环速度和质量,实现贸易和投资便利化,实现互利共赢,可以起到早期收益和示范作用,对于中国中东丝绸之路构建具有重要意义。

注释:

[1]李建民:《“丝路精神”下的区域合作创新模式》,载《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3年12月23日。

[2]叶兴平:《丝绸之路经济带的范围有多大?》,http://yexingpingblog.blog.sohu.com/300250019.htm,2014-01-06.

[3]何茂春、张冀兵:《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国家战略分析》,载《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3年12月31日。

[4]习近平:《创新合作模式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载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http://cpc.people.com.cn/n/2013/0907/c164113-22840646.html,2013-09-07.

[5]《习近平会见沙特王储兼副首相、国防大臣萨勒曼》,载《人民日报》2013年3月14日。

[6]黄翱:《中国外长阐述新时期中东战略》,载《东方早报》2014年1月7日;《王毅接受卡塔尔电视台专访》,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116490.shtml,2014-01-09.

[7]《中国—海湾合作委员会第三轮战略对话在北京举行》,载环球网:http://worldhuanqiu.com/regions/2014-01/4767499.html,2014-01-18.

[8]全球石油和天然气资源、生产和供应能力分布不平衡和高度集中于中东伊斯兰地区,致使中东地区一些主要国家具有了“原油力量”(Crude Power)的重要实力和影响。See Qystein Noreng,Crude Power:Politics and the Oil Market,I.B.Tauris Publishers,2002,pp.1-13.

[9]梅新育:《新丝绸之路的深意》,载《人民论坛》2013年第35期,2013年12月1日,http://paper.people.com.cn/rmlt/html/2013-12-01/content-1356071.htm,2013-12-01.

[10]Bryant Edwards,"China and the Middle East Statement,Testimony before the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http://origin.www.uscc.gov/sites/default/files/transcripts/USCC%20Hearing%20Transcript%20-%20June%206%202013.pdf,2013-06-06.

[11]曾兴球指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除了共同的能源问题之外,主要还需解决安全通道的问题。大家都说南海的问题,因为我们大部分的能源运输路径分配大概是85%、7%、5%的比例,就是说海上通道占到85%,管道包括中俄、中亚管道占7%,5%从铁路公路走。现在这个比例要改变过来,但是再怎么改变,50%以上你必须是从海上走,所以这条通路太重要了”。参见《新丝绸之路连世界》,载《国际先驱导报》2014年3月17日。

[12]Liu Jun and Wu Lei,"Key Issues in China-Iran Relations",Journal of Middle Eastern and Islamic Studies,Vol.4,No.1,March 2010,pp.40-41.

[13]Statement of Bryant Edwards and Yitzhak Shichor,China""""s Perspectives and Policy in the Middle East,Testimony before the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June 6,2013,http://origin.www.uscc.gov/sites/default/files/transcripts/USCC%20Hearing%20Transcript%20-%20June%206%202013.pdf,2013-06-06.

[14]王震:《中东:一路“向东”》,载《当代世界》2013年第5期;伍亚飞:《美“能源独立”促中东海湾能源富集国“向东看”》,载《光明日报》2013年5月7日。

[15]《西方的中东政策支柱正在瓦解》,载[新加坡]《联合早报》,http:

//www.zaobao.com/yl/tx110219_001.shtml,2011-02-19.

[16]能源合作也是中国与中亚国家合作的亮点。中哈原油管道、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等大型能源合作项目相继建成并投入运营,为区域经济发展输入新鲜血液。全长2800公里的中哈石油管道自2006年正式开通以来,已成为中国同里海相连的能源大动脉,哈萨克斯坦已经累计向中国输送原油5000多万吨。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年设计输气量为300亿~400亿立方米,自2009年底至2013年,已累计向中国输送天然气600多亿立方米,相当于中国2010年天然气总产量的一半。See http://baike.baidu.com/view/10896802,2014-01-27.

[17]2012年中国同中亚国家贸易额达460亿美元,20年间增长了100倍。受资源民族主义的影响,中国中东的对外直接投资微不足道,2010年投资额仅为13亿美元,与中国与中亚的投资额相比形成了鲜明对比。

[18]Bryant Edwards,China and the Middle East Statement,Testimony before the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June 6,2013.

[19]晓岸:《中国中东发挥更大作用》,载《北京周报》2014年第9期,http://www.beijingreview.com.cn/2009news/tegao/2014-02/17/content596875.htm,2014-02-17.

[20]关于中埃苏伊士经贸合作区内容,参见该合作区网站:http://www.sete-zone.com/portal/index,2014-04-08.

[21]王泰:《国际格局调整与中国中东战略》,载《西亚非洲》2014年第1期,第28页。

[22]詹世明:《中国的“西进”问题:研判与思考》,载《西亚非洲》2013年第2期,第4~19页。

[23]China and the Middle East,Hearing before the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June 6,2013,http://www.uscc.gov/sites/default/files/transcripts/USCC%20Hearing%20Transcript%20-%20June%206%202013.pdf,2013-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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