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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一体化:需突破行政壁垒与产业断层

一体化已成为今年上半年的热词之一,前有2月习总书记对京津冀一体化提的七点建议,后有4月底李克强总理南下重庆力推长江经济带,两者都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

在新一届政府执政一年多以来,在国内至少形成了六大区域发展战略,构成了较完整的战略新版图。其中,由习近平总书记在公开场合提出的有“丝绸之路经济带”、“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而李克强总理负责重点阐释的是“长江流域经济带”、“东北-蒙东地区”以及“北部湾经济区”。这表明,习李两人重点主导的区域发展战略各有侧重。

习近平提出的三大战略具有明显的政治主导特征,也就是说,这三大战略既是经济战略,更是政治战略,政治意图比经济意图更强。其中,“丝绸之路经济带”事关中国在亚欧大陆的总体战略布局;“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关乎中国的海洋战略;“京津冀地区协同发展”也是典型的政治任务。李克强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重点阐释的三大战略,则关注经济与社会层面,注重在经济增长、就业保障上发挥重要作用。习李两人各有侧重,一体化发展已成为国内经济发展和政治拓展的主要“抓手”,体现了中央“以点带面、以区域带整体”的战略思路。

笔者近年来在全国各地调研考察,在我看来,区域一体化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最初级的就是基础设施一体化,即道路、水电气等硬件设施的联通;第二个阶段是产业一体化,区域内的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资和产业选择等方面,需自觉差异化发展,避免恶性竞争;第三个阶段是公共服务一体化,即居民在区域内的任何城市看病、上学等民生待遇能够基本一致,无障碍自由流通。目前而言,长三角和珠三角基本进入了产业一体化的阶段,而京津冀、成渝等地,还处于基础设施一体化的阶段。

然而,要实现三大要素的一体化,需跨越两大障碍:一是地方行政壁垒,二是产业断层。

早在20世纪80年代,京津冀都市圈的区域协调工作就已经开展,区域协调过程中,不同时期关注的重点问题也在不断变化,但实质性的推进却不容乐观。30年过去了,京津冀三地的交通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在产业一体化方面却举步维艰,今年的重头戏就是把京津两地的产业、人口和城市功能向河北等地疏解。实际上就是以行政之力,去疏解高度市场化的人口和产业,难度可想而知。

与长三角相比,京津冀三地协作的难度很大。长三角虽然地跨江浙沪,但区域协作多由市场推动,很大程度上立足于产业链条的前后向联系,所有参与主体都认同上海市的龙头地位,自觉地错位发展,更容易构建产业一体化的格局。

京津冀地区涉及的主体地位、层级更加复杂,其中首都北京地位尤其特殊,使区域间的协调难度增大。以北京与天津为例,两者之间既缺少民间经济互补的动力,又缺少官方协商机制,也曾出现过互争北方经济中心的事件,竞争多而协调少。某种程度而言,京津冀的关系,不是三方平起平坐的关系,而是涵盖了中央部委、北京市、天津市与河北省四方参与的关系。没有中央的参与和沟通,三地很难沟通协作,游戏失去了主角,结果就难以预料。但是,如果事事都需经中央政府协调才可合作,必然降低效率,失去发展的先机。

不仅如此,产业协作也面临同样的挑战。从城市化和经济发展程度来看,河北无疑是三地发展中最短的木板,从地域面积来看,河北地域面积最大,人口密度最小,人均GDP却是三地最低的,甚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只有京津的40%左右;不仅如此,公共资源也相对薄弱。全国211大学,北京有26所、天津4所,河北仅1所。从经济发展阶段来看,北京已经是后工业化时期,天津则是工业化中期,河北则刚刚迈入工业化中期,产业梯度落差大, 存在明显的产业链断裂。从人均GDP、公共资源和发展阶段综合来看,京津和河北之间已经形成了极端的“核心-边缘结构”。

形成这样的经济格局,有历史沿革、地理区位、行政政策和市场推动等多种因素的叠加。除了由来已久的河北服务京津的发展定位,北京的首都优势、奥运会的举办、国家扶植天津滨海新区开发,这些重大的政策轮番出台,强化了资源要素向京津两地配置,促进了产业向京津集聚。最初的产业聚集形成以后,市场之手继续推波助澜,加剧了资本、人才、信息、原材料等优质资源,流向发达的京津地区,河北贫困的农村地区不但无法从市场中受益,反而被进一步剥夺了各种资源,加剧了贫困。京津两地核心区的市场需求,远远大于作为边缘区的河北,并成为它进一步吸纳人口、产业、积累资本和创新的重要来源,造成了京津冀地区的“虹吸效应”和“黑洞效应”。

“虹吸效应”和“黑洞效应”不断累积,使得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河北与京津两地的差距越来越大。资金、信息、技术、物资和人口纷纷向北京、天津两地聚集,京津两地在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城市病缠身:重度雾霾、交通拥堵、时间成本和环境成本越来越高。两相叠加,使得京津冀一体化进程举步维艰。

然而,长江经济带面临的问题同样严峻。长江经济带涵盖11个省市,从发达的上海、江苏,到西部的四川、贵州,GDP占全国经济总量超过40%,承载了约6亿人口,长江经济带建设的意义在于联通东部中部西部,实现内与外、西部和东南沿海、山区和沿海、工业和农业等多个领域的无缝对接。

随着国家长江经济带战略的逐步深入推进,重庆、湖北、湖南等多地都提出了融入长江经济带战略的新思路。例如,重庆提出要打造长江经济带西部中心枢纽,武汉提出要打造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战略支点和全国重要的中心城市;四川省已完成推进长江经济带建设发展阶段性研究工作,重庆市举办的长江经济带战略高峰论坛,为重庆的发展出谋划策。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长江经济带的发展,同样面临着行政壁垒和激烈的产业竞争。在长江经济带的9个省会城市中,大部分城市的主导产业都集中在汽车零部件制造、建材、重型机械、电子信息,重化工与钢铁产业尤其密集,目前长江沿岸有武钢、宝钢、攀钢、南钢、马钢五大钢铁基地,以及近十家炼油厂,化工企业达40万家左右,仅江苏境内就布局了8大临港化工区,化工企业超过10万家。

此外,长江经济带范围内各种区域规划种类繁多,无形中使得优惠政策不优,争夺政策红利,加剧了竞争。由国务院批复的区域规划就有长三角、成渝经济区、鄱阳湖生态经济区、皖江城市带、江苏沿海地区等,还有浦东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成都和重庆的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武汉和长株潭的两型社会建设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国家级新区也大多布局在长江经济带范围内:比如上海浦东新区、重庆两江新区、浙江舟山新区和贵州贵安新区。可见,长江经济带并非与常规的区域规划一样,执着于要政策要土地指标,而是要发挥“串联效应”,对要素资源整合利用,减少重复建设和恶性竞争。

要避免同质竞争,就需要错位发展。长江经济带横跨东中西部,三个地区的经济发展阶段有较大的差异,能在长江黄金带上基本形成一个资源带、一个旅游带和一个能源产业带,具有梯度开发错位发展的基础条件。因此,各地在产业选择上,尤其要避免重复建设,实现重构化发展、错位发展、错位竞争,才能产生总体的经济效应。

新一届政府执政以来,无论是政府工作报告,还是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都更加客观理性,尊重市场和经济发展的规律,把特大城市人口疏解,打造健康的城市格局放在了重要的位置,我们期待,这样好的开头,能够在各级地方政府层层落实,协调整合,跨越行政壁垒和产业断层。否则,再好的区域规划,可能沦为又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规划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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