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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再造:破解现代社区治理困境的一种新尝试

——基于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桂城街道“创熟”工作的调研

随着市场改革和城镇化的推进,我国城市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深刻变化。社会分化和人口流动性的增加导致社会关系的碎片化和冷漠化日趋明显,城市社区治理面临情感归属无依、家园认同缺失、公共精神难聚等难题。如何重塑社区,破解社区自治“空转”难题成为提升城市基层治理的关键。为此,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桂城街道(简称为“桂城街道”)以创建“熟人社区”(简称为“创熟”)为依托,在服务、自治和文化中植入“创熟”理念,打破了现代社区的参与难题和共同性缺失困境。具体而言,以赋活服务为杠杆,再造社区认同感;以深化自治为保障,再造社区归属感;以精神培育为根本,再造社区主体感,最终重塑一种新型的现代化社区

一、现代社区治理难题:社区再造应时而生

在现代化的浪潮下,经济社会的急速变化带来了发展难题,人际关系冷漠、社会信任缺失导致个人原子化、社会碎片化,基层社会治理面临一定的挑战。佛山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经济的领先并未带动社会的跨越发展,相反,社会异质化为社区有效治理带来了难题,社区再造势所必然。

(一)利益关联弱化,社区参与难

利益相关是社区参与的基础,也是构建社区共同体的基础。但是随着人口流动性的增加,城市社区缺少如“乡土社会”那般牢固的利益基础,这就导致城市社区参与难。经济发展走在国家前列的广东佛山,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社区居民之间的利益联系更是松散,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社区居民流动性强,居住利益关联度低。桂城街道户籍人口24.3万人,外来人口32.3万,约57%的非户籍人口导致社区治理缺乏稳固的治理基础。二是城镇化程度高,社区城乡居民生活利益关联度低。在快速的城镇化过程中,个人化和流动性的增加,导致城市社区缺少像农村社区共同的利益基础,这种低度的利益关系导致社区参与难,社区利益关联急需建构。

(二)文化基础不牢,社区认同难

在共同认同基础上形成的社区共同体是现代社会治理的有效基础。但是随着城镇化的推进,由五湖四海居民所形成的现代城市社区,由于缺乏共同的文化根基,仅仅成为居住集合体而非社区共同体,这就导致现代社区成为形式社区,而非真正意义上具有社区认同感、归属感的实质社区社区治理难度增大。对于桂城街道而言,也面临着这种困境。一方面,本地文化和外来文化的摩擦导致社区文化难以形成。由于桂城街道外来人口达到57%,语言、生活习惯上的差异导致本地居民和外来居民难以融合。“外来人口的增多,特别需要加强居民之间的邻里情”海逸社区服务站站长如是说。另一方面,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冲击导致社区文化难形成。佛山虽然是一座现代化的都市,却具有浓厚的岭南文化底蕴,这与现代快节奏形成鲜明对比,这种文化的冲击对于构建社区认同提出了挑战。

(三)公共精神缺失,社区自治难

完整意义上的现代社区不仅具有认同感和归属感,关键还在于社区居民具有公共精神。但是,由于我国经济社会体制的变革,从公社体制和单位体制解放出来的个体,还未形成足够的契约精神和公共精神,社区自治一度陷入空转。佛山作为经济发展的“领头羊”,经济飞速发展提升居民的权利意识,但是责任意识和规则意识却相对较低。这种权利意识与责任意识的不对等,常常导致集体决议难形成,社区协商民主受阻。在调研中,怡海社区的瑛姨就坦言“自治不是那么容易搞的,现在的人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大家……有天有位老人给我反映说,希望在小区修一个公共厕所,你说(修了)倒是方便她个人,但是我们的小区都是高档楼盘,修建厕所的成本和卫生谁来负责,花这点力气,回家上个厕所又没有多费事。”这种事情比比皆是,这说明要再造社区,实现社区自治的有效治理,培育公共精神是根本。

二、社区“创熟”:社区再造的一种新实践

按照社区共同体的涵义,“乡土社会”的农村社区是最接近 “实质社区”的一种形态,而现代城市社区由于缺乏共同的利益、文化基础成为“形式社区”。桂城街道通过汲取传统社会的营养,以创建“熟人社区”为抓手,再造一种具有归属感、认同感和主体感的社区,实现了社区从“形式化”到“实体化”的转变,夯实了社会治理基础。

(一)以赋活服务为杠杆,构建熟人交往圈,再造社区认同感

作为陌生人社会的城市社区,由于居民的交往圈不在社区,这就导致社区认同感难形成。为了破解这一问题,桂城街道抓住社区居民利益的 “最大公约数”——服务,通过在服务中植入熟人社区理念,赋予社区服务新的生机和活力。

一是变政府服务为社会服务。为了促进居民互动,桂城街道在社区服务中,融入社会工作法,聘请专业的社工团队,从居民的需求出发,提供针对性的服务。比如桂园社区为了满足大量退休老教师的实际需求,成立了歌舞队、国学班、书法绘画班等,并通过中秋、端午、重阳等家庭传统节庆活动,凝聚社区居民社区认同感。二是变碎片化服务为常态化服务。为了提升服务的常态化,桂城以“项目带动+主动申请”原则,通过专家公开评审,2014年桂城为符合社区居民需求的13个项目提供了约53万元的扶持金额,大大激发了社区服务“星星点火”的局面。三是变他人服务为服务他人。桂城街道在创建“熟人社区”,以满足社区居民心里需求为出发点,充分尊重社区居民的个人价值。桂园社区的一位大姐因文化层次过低,与人沟通困难,与社会发展脱节,被丈夫嫌弃长期郁郁寡欢,“创熟”团队在了解这一问题后,将这位大姐吸纳为社区服务者的一员,在长期的社区参与中,这位大姐重新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重新树立了生活的信心,家庭矛盾也因此缓和。

与一般的社区相比,桂城街道的“社区创熟”在社区治理过程中植入了“邻里情深,居民参与”的“创熟”理念,再造居民社区的认同感及归属感;此外,在创建“熟人社区”的过程中,运用社会工作的方法解决社区问题,转变了传统单向的行政手法,充分尊重及发挥居民的主体性及能动性,为居民提供了实现社会价值的平台。通过这两个方面,桂城街道在创建“熟人社区”过程中不仅建立及强化了居民之间、社区之间的交往网络,提升了居民社区的认同感,激发了社区居民参与,还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居民社区、与政府的隔膜,推动了多元共治格局的形成。正如桂园社区一位80多岁的朱老师所言“如果不参加社区服务,关在家里谁都不认识,参加活动后,熟人更多了,社区成为我们的大家庭。”

(二)以深化自治为保障,构建熟人生活圈,再造社区归属感

现代城市社区由于缺少共同的生活关联,原子化的个体难以形成社区归属感。为此,桂城街道在创建“熟人社区”的过程中,将社区自治作为杠杆,让居民在自治中熟悉并联系起来,构建起熟人社区共同的生活网络,再造社区归属感。

一是以社区自组织为依托,建立居民互动参与网络。在社区层面,探索社区听证会、居民恳谈会、居民议事会等形式,让居民以主人翁身份参与到社区公共事务的决议;在小区层面,成立功能型自治组织,如水运大院、桂华村等小区成立居民自治管理小组自我管理物业,大圩社区内自建房区域成立街坊互助小组,让居民实现日常生活互帮互助;此外,将自治延伸到楼栋,实施楼长制,探索楼栋自治。二是以经验分享为手段,建立居民互动交流网络。如通过“小区管理自治小组工作经验分享会”,对不同类型小区的自治进行总结提升,为自治发展提供可复制、可模仿的自治经验。三是以机制建设为杠杆,建立居民互动制度保障。为使自治长效运行,桂城街道建立“楼道关爱基金”及“居民自主运作基金”,鼓励创新小区管理和服务方式,促进居民自主参与。

可以说,桂城街道在“创熟”过程中,将自治和“熟人”有效地融合起来。一方面社区居民通过对共同生活空间的自理,通过对公共事务的协商决策,逐渐建构起一种地域认同感和家园归属感;另一方面,“熟人社区”所具有的 “街坊情谊”、“邻里守望”对推进社区自治的进一步深化具有重要意义。

(三)以培育精神为目标,构建“创熟”生态文化圈,再造社区主体感

构建共同的文化基础是社区再造的目标之一。桂城街道以培育公共精神为根本,通过构建“创熟”生态文化圈,将五湖四海的居民凝聚起来,提升社区居民的主人翁意识。

一是借鉴传统文化,营造新型邻里关系。桂城街道大力汲取传统文化中互助、自律、参与的因素,将其与熟人社区理念融合,通过举办邻里节,以“邻里•品牌”、“邻里•青春”、“邻里•文化”、“邻里•传承”、“邻里•生活”、“邻里•关爱”、“邻里•共建”为活动主题的系列活动,打破地域文化的限制,为居民再造共同的社区文化圈,在这种新型的共同文化圈中,社区居民真正将社区当作自己的家园,极大的提升了社区主体感。正如一位社区工作者坦言“现代社区缺少像农村那种同宗同族的文化”,而桂城街道的“创熟”却有效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二是传递志愿精神,再造新型精神家园。志愿精神是我国再造社区的一个关键阶段,是居民从个体化到公共化转变的重要过程。如叠二社区通过“三个一”工程,培育了社区居民的志愿精神,重塑了现代化社区的公共文化。具体而言,以“流动服务志愿岗”活动形式,打造一种常态化的志愿服务模式,将服务向居民、社会延伸;通过建立志愿服务平台,即叠二社区自组织培育服务中心,现已发展了党员志愿服务队、长者志愿服务队、义工志愿服务队、大学生志愿服务队、妇女志愿服务队、社区文化志愿服务队这六支自组织,打造了一个志愿服务基地;通过一个专项经费鼓励各志愿服务分队策划、组织及实施服务项目,实施专项专用。

桂城街道通过重构熟人社区,将传统文化中的情感关怀、行为自律等优秀基因与现代都市文化中平等、自由对接起来,增强了社区文化对居民的向心力。所以这不是一种简单的回归传统,而是对传统文化的资源的再利用。在这个过程中,社区居民形成了以共同生活为基础的社区文化,让居民真正的以社区为家,以社区为根。正如“创熟”的主导者所言“‘创熟’最根本的目标是让居民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

三、以社区“创熟”再造社区的经验和启示

桂城街道的创建“熟人社区”,即社区居民以共同居住为纽带形成的形式社区向公共精神和有效治理维系的实质社区演变的再社区化过程。这一过程具有如下价值和启示。

(一)社区再造的核心是培育社区共同体精神

随着经济市场化改革带来的个人理性和个体流动性的增强,社区内部的社会群体高度分化,思想观念多样化。这不仅使得社区失去了认同感和归属感,更使得社区失去了达成共识的基础,失去了其作为社会共同体的基本意义:即现代社区只有社区之名而无社区之实。桂城街道的社区再造其实就是由形式社区走向实质社区转变的过程,以创建“熟人社区”为抓手,构建共同的情感归属和价值认同,培育社区共同体精神的过程,对于现代社区建设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二)居民参与意识是社区再造的重要前提

居民的有效参与意味着社区居民社区责任的分担和成果的共享,是形成社区共同价值理念和行为方式的基本途径。因此,社区居民的参与意愿和能力是进行社区组织和社区建设,并赖以形成社区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前提和基础。佛山桂城的“社区创熟”之所以具有生命力的重要原因就在于,它将着力点放在社区居民身上,从社区居民的实际需求出发,通过“文化引领、深化服务”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重构社区信任,激发居民参与。

(三)社区再造是实现城市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有益探索

随着市场化改革和城镇化进程的推进,人口流动性增加,城市社会群体高度分化,社会异质性增加,社会不平等程度加深,原有的社会组织模式和管理方式越来越难以适应现代城市发展的需要。通过创建“熟人社区”活动,回归社区的“共同体”本位,逐步整合碎片化的社区居民,预防和化解社会矛盾,增强社区活力,构建社区认同感和归属感,激发社区居民的公共精神,才能创新社会治理体制,实现社区的有效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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