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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向NGO购买服务渐成趋势

 

专访清华大学教授、NGO研究所所长

在拿到《中国NGO口述史》之前,许多名字已经如雷贯耳,梁从诫、梁晓燕,包括这本书的作者王名。

而我更想提及当中讲到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士,她叫肖培琳。“她出身贫寒,早前一直在企业里工作,对NGO非政府组织社会组织或者公益也几乎没有任何渊源,只是心地善良,看不惯别人的苦日子,总想帮别人一把,总想让别人过得好一些,哪怕自己付出多一些。”她走上了帮助智障群体的公益之路,试图把这个被忽略的群体扶起来,教他们学习、生存与做人。她拿出自己的退休金租房子,日夜和孩子们一起住在铁封的大院里,她把这些孩子们称为“慢飞天使”。

中国的第一代NGO,是一群拿生命做赌注的人,但他们其实都跟肖培琳一样,只是普通人。

我们也关注到武汉本土的NGO,今年68岁的徐大鹏先生,是“自然之友”在武汉的第一批会员,他带领的“绿色希望行动”,如今仍然在给中国各地的偏远乡村带去关于环境的启蒙教育。在采访他的过程当中,电话不停响起,古稀之年,仍然兢兢业业、乐此不疲。在徐大鹏先生的召集下,武汉还有这样一批从事中小学教育的老师,不求回报,默默无闻,奔走在中国乡间。

也还有更多的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但是一个NGO组织的创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单一的理想主义只会带来昙花一现甚至一事无成,NGO组织的创始人们,必须在组织制度和目标路径方面进行长远的设计,同时,来自法律、政策层面的约束,也让这些行动者如履薄冰。唯有坚持和摸索,用更多的理智和现实逻辑一点一滴地解决问题。一个理想主义的实践者,反而需要更多的现实策略。

本期《锐读》周刊关注NGO,分别采访了王名、刘筱红和郭霞,他们都是中国NGO的实践者,我们关注他们的理想与热情,更关注他们的现实智慧。

刘雯/文

【专访王名】 NGO口述史

中国NGO已经过了第一个创业期

锐读:请问您为什么要选择“口述史”的方式做中国NGO的研究?这其中经历的一些过程是怎样的?

王名:口述史是半个多世纪以前,在美国出现的一种新的历史研究的方法,这是一种正史之外,以个人为主线的研究方法。

我们7年前开始做口述史,当初做这个是因为在有关NGO的访谈和调研中发现,NGO的创业者们的历史都还没写出来,随着他们年岁的增加,很多历史可能就永远流失了。但是他们对于很多创业阶段的记忆还很清晰,只是自己无法把这些写出来,或者是没有时间,或者是没有能力。所以我们在做的时候很强烈地认识到,这是一个“抢救的工程”,中国NGO已经过了第一个创业期,大多数的初期创业者已退休,他们无法自我呈现,所以我们首先要能把这些保留下来,然后整理出来,最后再出版出来,而且要尽可能快地出版出来。

我们做NGO的研究比较早,结识了很多优秀的创业者,也积累了很多资料,目前出版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我们想尽可能地做下去。

最初我们做这个研究的时候,讨论过是否按领域、按知名度等等来排序,但是后来发现无法排序,因为这些人中很多都快要去世了,如果我们动作能再快一点,他们就能看到这本书,他们最好能亲自审阅、修改、补充,所以要做好之后尽快拿出来,这是一种对于珍贵历史和记忆的抢救,我们感到很强的历史责任感。

锐读:一般访谈的时间长吗?用口述史的方法进行研究困难吗?

王名:其实访谈的时间并不长,一般访谈两三次,时间在一天至一天半左右,整理出来大概有10多万字。主要是后期整理很难,首先要把口头语言转为书面语言,还要一一核实叙述到的人与事,编写脚注,删除重复的内容等等。

另外,我个人主张口述史要忠实于讲述者,公开出版的文字应具有可读性,否则很难被第三者利用。

王名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NGO研究所所长。第十届、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委员,国家民政部、卫生部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副理事长,明德公益研究中心理事长,中国红十字会、中国联合国协会、香港社会救助基金会理事,香港理工大学、澳门科技大学兼职教授。

他们用自己实现梦想的过程书写历史

锐读:您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NGO的?选择研究NGO是您个人的志趣所在还是一种偶然?

王名:我从1998年开始研究NGO的,已经快15年了。一开始只是觉得中国这方面做得太少, 我找不到任何论文和著作,只有1995年世博会的一些新闻报道,不是研究论文。所以一开始只是想知道这个领域到底是怎样的?很多人问我中国有NGO吗?中国不是一个政府国家吗?我后来通过一些调研、访谈,有了确切资料之后,就告诉他们中国不仅有NGO,而且还很多。

我在做了这些调研、访谈的时候,比如和梁从诫先生,濮家駜先生谈完之后,就特别想做口述史,因为觉得这太有意义了,他们谈得很深刻。但是和梁从诫先生谈的时候他是不让录音的,因为上世纪90年代谈NGO还是很敏感的,我记得当时成立了NGO研究所,还有人打电话来问,你们是搞什么反政府组织的?说明很多人还是存在很深的误解。后来不让录音我就拿纸笔记,发现用纸笔又记不完整,就偷偷录音了。这些人的精神,他们的梦想,对梦想的坚持感染了我们。所以用口述史也是一种“把历史还给当事人”的做法,历史不再是历史学家的历史了,不再是英雄的历史了,而是还给了当事人。所以说口述史是革命性的变革,这是它最有意义的地方。他们用自己实现梦想的过程书写历史,而我只是一个媒介,传播出他们自己的历史。

锐读:现在有关NGO的研究应该比当时要热闹多了吧?

王名:现在是蔚然成风,1998年的时候只有1个机构,就是我们在清华的NGO研究所,人也少,就我一个人带着几个学生在做。现在已经有70—80个机构了,分布在全国各个高校里,北京大概就有30—40家,然后广州、上海、长沙、武汉都有。每年出版的专著有30—40种,每年发表的论文,能在CSSCI上检索到的就有300多篇。

其实这不是研究的发展,而是实践的发展。1998年的时候我只是想找到它们,后来这些组织都慢慢自己浮出来了,所以越来越多学者来关注,不是他们喜欢或者想要去做,而是有这个需要了。

◇NGO在中国

中国NGO的创业者们,是一群用梦想改变社会、用行动书写历史的公民。如今他们中的许多人已届高龄,有的甚至已仙逝。他们曾拥有的梦想、曾采取的行动,是中国公民社会中最富有生命力和先驱性的历史,是以公民个人为主体展现的中国NGO的创业史。

本书用访谈的形式,记录了中国早期一些著名的社会组织创立者的故事。通过这些故事、形象反映了中国近年来社会组织发展所遇到的问题以及取得的进步。中国社会组织的发展初期,问题重重,困难重重,本书所访谈的这些人,不仅具有超乎常人的胆识与谋略,还需要有超乎常人的毅力与耐心,特别是他们身上所具有的理想主义甚至宗教情怀,帮助他们克服困难,引导组织和他们自己一起成长发展,也成就了中国社会治理和社会建设的进步。

全世界的NGO都在夹缝中成长

锐读:现在很多人仍然对NGO不甚了解,或只有片面的认识,而一些负面事件的传播更加重了大众对它的误解和偏见,怎么做能让大众对NGO有一个客观的认识,甚至亲身的了解呢?

王名:NGO,我们国家一般称作社会组织。老百姓要认识社会组织需要一个过程,一般来说只有他们自己遇到了困难、灾难、疾病时,当遇到个人无法克服的困难时,譬如汶川大地震,很多社会组织到当地去赈灾、救援、重建、捐助,他们接受了基金会的帮助,才和这些组织真正有了接触,但是很多人还以为这是政府的帮助。

锐读:我在网上看到有一篇文章历数了NGO的种种死法:没有资金来源饿死、人才缺乏瘦死、政策壁垒困死、机构老化僵死、社会观念窒息而死。那NGO的活法您认为是什么呢?

王名:每个国家的NGO都不好活,最重要的是NGO不是身外之物,如果大家都这样想,那就会遍地都是。现在美国有160多万家NGO,德国有100多万家,这些NGO中有些是很困难的,但并不是都困难。

现在社会为创办NGO设置的门槛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宽容了,社会各方面的支持也越来越多。中国现在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空间很多,也很大,所以发展的路子是很多的,要有弹性和妥协性,才能走出自己的活路。

锐读:《中国NGO口述史》中写到很多NGO的问题,似乎都集中在管理方法、后续发展、筹措资金方面,在肖培琳谈利智中心的那篇中,她提到说“反正我们也是逆来顺受,弱势和强势有什么好争的?”是不是对NGO还是存在很多误解?

王名:肯定有误解,老百姓和政府都有。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生存能力和生存智慧的原因,肖培琳后来学聪明了,发现也可以走下去。生存空间其实有,要找到共生、共存的方法。全世界的NGO都是在夹缝中成长的,中国的夹缝尤其大,所以中国NGO不是没有生存空间,还是要讲究方法和智慧。

公共服务领域的NGO要向政府争取“被购买”

锐读:能谈一下政府向NGO购买服务的趋势吗?

王名:购买服务,在上海、南京、北京、长沙等城市都发展很快,上海是1996年开始做的。2012年,政府财政拿出2亿用于购买服务,2013年会更高,这个趋势是肯定的。但并不是说所有的NGO组织都能得到被购买的机会,我们希望跟公共服务领域相关的,包括社会服务、教育卫生等领域的NGO,要自己去积极争取到政府的资金。目前我们国家还处于起步阶段,不能操之过急,资金规模不是第一位的,要慢慢来,不能追求这个金额的多少和快速增长,这是要靠机制来运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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