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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读书岁月(九)

  九

  上初中了,我人生新的篇章打开了。我读初一时,果姑已经读初三了,我读初三时,果姑仍然读初三。上天也许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果姑陪我读完了三年初中。我不再害怕没人和我一起走黑路上学或放学,不论阴晴,不论冷暖,果姑都会如约陪我上下学。比起上小学,我觉得上初中简直有点上天堂的感觉,不再为上学下学提心吊胆。初中离家也近了许多,站在我家屋后的高地上,就能看到学校的院墙,离家也就两里多路。

  自从在大姑家听过大鼓之后,我也喜欢上了听书。退休的祖父买了一台小收音机,奶奶大门的上方还装了一个广播匣子,可以收听县广播电台的节目和乡广播电台的节目。广播里常常分期播放评书,我记得最清楚的两部评书,一部是《杨家将》,一部是《夜幕下的哈尔滨》。我听得如痴如醉。但因为要上学,我只能是遇到哪段听哪段,每个故事都不能听完整。每到放假,广播电台播放评书的时间我记得非常清楚,一到播放时间,我就来到奶奶家,站在广播匣子下,洗耳恭听,不肯放过一个字。

  放假并不是我休闲娱乐的时间。家里当时喂了两笼兔子,两只羊,一头猪。特别是暑假,这些家伙的主要食物就是青草,割草的任务就落在我和妹妹身上。那时家家都喂几只家禽,夏天,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割草的人,附近的地方,根本没草可割,常常要跑二、三里路去割草

  在我的记忆里,总是烈日炎炎之时,我必须要去割猪草。全村大大小小那么多孩子都要割猪草,贫瘠的土地上哪里会长这么多猪草?我找不到马菜,找不到灰灰菜,嫩嫩的扁草和抓英草也很难找到,烂脚丫也被人家割光了。有时,我要硬着头皮,强忍着恐惧,到别人的坟上去割菌菌菜。坟上草很少有人敢割,说割了会招晦气。可我实在是找不到猪草了,而那些长在坟上的菌菌菜非常健硕,叶绿棵大且长了一大片。我冒险揣着蹦蹦跳的心脏爬到坟上割草,害怕到要哭的地步。

  实在找不到,我也会割一些到处都长的猫耳草,它有一股怪味,

  猪根本不吃,羊也很少吃。

  到了要吃饭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可篮子里还只有松松的半篮子草。我知道回家一定会被母亲骂,可还是心存幻想。就用手中的刀尽力往远处扔来占卜,若刀面往上就不会挨骂,若刀背往上就会挨骂。可刀并不听使唤,一会刀面朝上,一会刀背朝上,还没有得到答案,刀已经被扔到家门口 。母亲一看蔫蔫的半篮子草,开口便骂,刚刚的占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每次割草,我心中总会很伤感。这时,稻田里会传来咚鸡的叫声,因它的叫声是“咚咚咚”的一声接一声,我们那就把它叫“咚鸡”,至于它的学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它每叫一阵,我就会扯着嗓子喊出我猜的它的藏身之地:牛角坷埌了;稻地当央了……有时喊过之后,它会从稻田中扑楞楞地飞起来,又落在一个新的地方。我心中就会涌起一点喜悦,认为它听懂了我的喊话,又换了一个新的藏身之地。

  我把两手括在嘴边,对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更起劲地喊起来。咚鸡的叫声时断时续,而我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和它捉着迷藏。长大了,回忆起童年咚鸡的叫声,总透着一股苍凉。

  我和妹妹割的草总是不够羊、兔子和猪吃的,妹妹比我小一岁,可母亲觉得我比她大,我应该割更多的草。所以,草不够吃的时候,挨骂的总会是我。我有时贪听广播或贪看两眼书,耽误了割草,母亲更是怒不可遏。

  有几句话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割草不够时,母亲骂我说要把我摁在猪圈里给猪啃。贪看书耽误干活母亲会骂我说:我把你祖先牌子扔火里烧了。母亲把书说成是我的“祖先牌位”,可见母亲也知道我把书看得很重。当我干不好农活时,母亲骂我说:吃屎赶不上热茅厕。

  农忙时,周末和假期,母亲是不允许我看书和做作业的。父亲常年上班,身体又不好,家里七、八亩地全靠母亲一人忙活,在母亲眼里,我就是家里的半个劳力。我还没有石磨高就帮母亲推磨,十一二岁就开始用平板车拉庄稼。母亲说让我拉板车,主要起到掌把的作用,后面,母亲带着妹妹和弟弟帮我推。若是母亲自己拉车,我们三个在后面是推不动车子的。弟弟后来长大了,拉板车的任务才落到弟弟身上。祖父的收音机不许我们碰。祖父的脾气暴躁,对我们兄妹三非常冷漠,弟弟和妹妹很少去奶奶家,只有我还常常去。

  我一直跟奶奶睡到上五年级时才回自己家。回家睡的情形我还记得非常清楚。我们家一共两间正屋,一间偏屋,偏屋是灶间,正屋是住和吃饭的地方,里间有一张大床,母亲带弟弟和妹妹睡。我回家后,父亲就在外间支了一张小床让我睡,床前摆着一张饭桌。床头的墙上有两个小洞,黑乎乎的,我总以为那里面有老鼠,不敢上床睡觉。母亲生气地打了我一顿,我还是不愿意,最后还是父亲用泥巴把两个洞堵上,我才愿意睡在床上。

  我发现祖父也常常用收音机收听评书,碰巧遇到祖父听时,我也常站在旁边听,所以听到的故事更是无头无尾。祖父听完收音机,马上关掉,然后收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从来没问过站在旁边的我还要不要听。

  祖父喜欢打牌,趁他出去打牌,我大着胆子偷听祖父的收音机,一听到祖父进家的声音,我赶紧把收音机关掉,放回原处。有一次,我听得太投入,祖父进屋了我才看到,我吓得站在那儿,连关收音机也忘了。祖父看了看我,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又走了出去。这件事让我知道祖父是允许我听他的收音机的,之后,我常常去听祖父的收音机。由于对祖父充满敬畏,我仍然选择祖父不在家的时候去听。

  有一段时间,我从祖父的收音机里听到评书《北国草》,我只是断断续续地听了几次,我被这故事深深吸引,一直想找这本书来看。直到我上师范,才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借到。我才知道这是丛维熙写的一部有关知青的小说。遗憾的是从图书馆借到的书后半部分不知被谁撕掉了,是个残本。后来,我一直努力地想找一本完整的《北国草》,至今也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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